“没事，现在这个阶段，响枪不是大事，这些罪名，将来都会砸在柴华南头上。”白沐阳打了个呵欠，不以为意的回应道。
“小白，啥意思啊？”吴坤皱眉再问。
“你看看这个。”白沐阳咧嘴一笑，将手里的手机扔了过去。
“刷！”
吴坤接住白沐阳的电话之后，看了一眼刚刚推送的新闻，微微一怔，随即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
“什么呀？”二骆驼看见吴坤的表情，也起身过去看了一眼，首先便看到了新闻扎眼的红色标题，随后咧嘴一笑：“‘隐藏在繁华背后的罪恶：起底大L市黑恶势力头目柴华南’，呵呵，你别说，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新闻标题下方，首先以柴华南殴打知名演员孙安瑶为引申，随即便揭露了柴华南涉黑的一系列罪证，文锋犀利，触目惊心。
“小白，这个新闻，也是你安排的？”吴坤看了一下新闻的内容，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白沐阳。
“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在资本的收割之下，柴华南这种企业，就是韭菜，想让他倒下去，太容易了。”白沐阳声音慵懒，十分平淡的继续道：“市局那边，针对柴华南涉黑案的专案组已经开始行动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多部门对柴华南展开联合调查，官方想动他，他跑不掉。”
“你这动作太快了吧，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动手，估计柴华南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二骆驼对白沐阳动手的速度颇为震惊。
“下手稳、准、狠！是最基本的商业法则，既然要吃，就一定要快。”毕业于国外一家知名商学院的白沐阳，目光灼灼的回应道。
“现在河N的罗振岐，已经跟柴华南一刀两断了，老李这边，也因为他暗中联络罗振岐的事很不满，再加上这铺天盖地的舆论，现在的柴华南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肯定没人愿意搭理他。”吴坤听完白沐阳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要不怎么说，还得是你们这个圈子玩的高端呢，兵不血刃，就已经把柴华南拖垮了。”
“单凭舆论，还不足以让柴华南垮下去，官方那边，也未必能把他的罪名砸实。”白沐阳拿起一支雪茄：“你们这边，还得动，要让场面乱起来，要让柴华南不得不还手，只要他一动，涉黑的罪名就彻底砸上了。”
“在眼下这个敏感的阶段，咱们跟柴华南去正面碰撞，时机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吴坤见白沐阳如此激进，难免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毕竟此刻的柴华南，已经一点一点的被推到了公众的视野当中，所以吴坤很担心，如果光耀在这个时候跟聚鼎产生台面上的摩擦，是否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通过柴华南的新闻，你还没看懂吗？”白沐阳听见吴坤的问题，笑着问道。
“看懂什么？”吴坤不解。
“鲁迅曾经在写给杜和銮与陈佩骥的信中，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官场有不测之威，一样的事，忽而不要紧，忽而犯大罪’，足以说明四个字：事在人为！很多时候，媒体报道出来的东西，只是有些人想让你看到的，而并非是他们调查到的，在这个风头上，柴华南的黑料曝出来的越多，他的退路就越少，至于你，或许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你们是黑是白，自己说的不算。”白沐阳话语轻松的回应道。
“如果咱们把事情闹大，一旦柴华南真被官方制裁了，会不会对咱们吞并聚鼎集团的计划有影响？”二骆驼随即问道。
“柴华南上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对于咱们的目标，不会有丝毫迟滞。”白沐阳从沙发上起身，站在吴坤的桌边，敲打着桌面上的蚂蚁工坊：“你们看这个盒子，像不像现在的聚鼎集团？”
二骆驼将目光投过去，看着成群结队传递食物的蚂蚁，深以为然的点头：“聚鼎集团的人，确实很团结，不太好摆弄。”
“不！我是说，我碾死他们，比碾死蚂蚁还简单，这个道理，你们未必懂，但曾经站在过巅峰上的柴华南，一定很清楚，否则他也不会急着联系罗振岐。”白沐阳内涵一笑：“有些规则，只有不断往上爬，你才能看清楚，而这些知识，你在书本上，永远都学不到，现在跟柴华南对垒的，不是我白沐阳，而是人民Z府，你觉得，他有胜算吗？”
“如果柴华南真能明白这个道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吴坤舔着嘴唇问道。
“柴华南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什么结果。”白沐阳像一个上小学的坏孩子一般，笑着打开蚂蚁工坊的投食盖，缓缓将杯中滚烫的茶水倒了进去。
转瞬。
原本活力满满的蚂蚁们全部遭灾，尸体密密麻麻的漂浮在了水面上，无一幸免。
……
夕阳逐渐落下，夜幕缓缓降临。
罗汉驱车停在了磐石大厦楼下之后，两人同时上楼，回到了公司总部，而杨东这边刚一下电梯，刚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巩辉。
“辉哥，柴哥在吗？”杨东看见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巩辉，开口问道。
“他在跟旗下几个公司和工厂的负责人谈话，先等等吧。”巩辉说话间，直接摆手叫杨东向一旁的休息区走去。
“情况怎么样了？”杨东跟巩辉走到落地窗边，递过去了一支烟。
“昨天晚上，大哥打的那个孙安瑶，我已经了解过了，网上能查到的资料，都是经纪公司给她杜撰的，她最早就是北J的一个外围野模，连戏校都没上过，家庭背景也挺一般，能有今天，是被资本硬生生捧起来的，按理说，即便大哥打了她，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凭她这种三线演员，更没有能力可以让官媒发出报道。”巩辉轻声解释道。
“这是肯定的，几个小时之内，接连推出了好几条新闻，而且笔锋全都指向了聚鼎涉黑的事，重心完全不在孙安瑶身上，明显是奔着柴哥来的。”杨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事，肯定是光耀那边出招了。”
“没错，这边的新闻才刚发布出来，旗下几个账目比较混乱的子公司负责人，就全被叫走约谈了，直到现在都没放出来，这种力度和速度，显然不是几条子虚乌有的新闻就能够催发的。”巩辉毫不犹豫的点头。
“柴哥现在是什么态度？”杨东抿着嘴唇追问道。
“聚鼎不是街边的混混团伙，即便市里真准备动咱们，也不会一巴掌直接拍下来。”巩辉轻声回应。
“即便是温水煮青蛙，咱们也受不了啊，现在的聚鼎，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拖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光耀那边，是绝对不会让咱们平安落地的。”巩辉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杨东焦灼的心情有所减缓：“现在的聚鼎，背景关系白纸一张，光耀如果想通过这种方式整聚鼎，太简单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们居然会用这种事情来对付咱们。”
“对于白家来说，想要收拾聚鼎集团，无非就是打几个电话的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自从聚鼎集团重新立起来的那天开始，咱们就已经步入他们的视线了，在他们一心要吃掉聚鼎的情况下，哪怕咱们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也会伺机下口，这种情况，永远没办法避免，这种摧枯拉朽的威压，我们在当年，已经遭遇过一次了。”巩辉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极度平静，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但不知为何，杨东总感觉巩辉的语气中，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绝望和无力。
与此同时，柴华南那边办公室里，几个公司高管也纷纷走出了门外，其中一人迈步走向巩辉这边：“巩总，柴总叫你过去一趟。”
“走吧，一起。”巩辉听见这话，也就没再多说，叫上杨东和罗汉一起向柴华南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柴华南办公室内。
“柴哥！”杨东跟在巩辉身后进门，对柴华南打了个招呼，与他想象当中的模样不同，柴华南脸上并没有多少忧愁，一如往日般平静无常。
“啊，都坐。”柴华南见杨东也过来了，微微摆手，对沙发那边比了下手，随即从办公桌后面起身，也走了过去。
“柴哥，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见网上有许多关于你的负面报道了，你看了吗？”杨东开口问道。
“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看多了心烦。”柴华南微微摆手，坐在了几人身边。
“柴哥，现在集团上下，不少人都被这些报道弄得人心惶惶的，咱们如果不处理，不合适吧。”罗汉坐在旁边插了一句。
“处理，怎么处理？”柴华南闻言一笑：“你没看见报道上是怎么写我的吗，一个文化素质底下，使用暴力手段大肆敛财，为害一方的毒瘤，你觉得，现在谁敢跟我这么一个‘毒瘤’接触？”
“咱们如果始终不闻不问，早晚不都得挨整吗？”罗汉心直口快的回应道。
“罗振岐那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这个坎，我迈不过去了。”柴华南抬手指向窗外：“你知道就在此时此刻，有多少部门，正在为了搜集我的违法犯罪资料在四处奔走吗？”
第663章 长谈
听完柴华南的一番话，众人彻底陷入沉默。
“呼——”
柴华南沉吟半晌后，长吁一口气，环视着房间内的几人，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等这抹稍纵即逝的光芒消散，柴华南的语气多了一丝感慨：“最近这一年来，我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道变了，原本我曾经深信不疑的法则，已经不再适用于当下的社会，我本来想着，如果我有机会能够重新把聚鼎集团支起来，一定要把它洗白，让你们这群捧着我站起来的兄弟们，过两天好日子，但我忽然发现，我的想法，有些太理想化了……”
“大哥，这个世道没变，只是咱们变了。”巩辉声音不大的回应道。
柴华南沉默许久，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或许吧，或许我的固执，早就注定了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如果我在之前接触那些新关系的时候，能够把姿态放低一点，让自己的性格软一点，不那么争强好胜，或许，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杨东听见柴华南这个回答，蓦然抬头，眼中满是诧异与愕然。
这还是他认识柴华南几年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个性格强硬的中年，被现实压弯了腰。
“光耀集团的背景，你们也都清楚，这次要动咱们的，是白家，而市里借着新闻舆论的影响对咱们展开调查，更是水到渠成的事，这种不可抗力，并非是咱们能够解决的。”柴华南顿了顿，拿起了桌上的烟盒：“这种官方层面的打击，速度要远比你们想象当中的还快，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都走吧，离开大L。”
杨东听见柴华南让众人准备跑路，登时皱眉。
“归根结底，白家的目的是为了吞下聚鼎集团，而不是针对咱们这一群人，所以只要我去自首，把聚鼎让出去，这件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否则拖得越久，咱们付出的代价就会越沉痛。”柴华南轻声回应道。
“大哥，咱们为了把集团撑起来，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就这么轻易放弃，太他妈窝囊了吧。”巩辉磨着牙开口。
“这件事，就算你把整个光耀集团拼没了，最终，聚鼎还是会落在白家手里，河N的关系断了之后，咱们其实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继续拼下去，只会让所有人，全都成为聚鼎的陪葬品。”柴华南逻辑清晰的解释了一句。
“柴哥！就算要走，咱们也得一起走吧！”罗汉抬头看着柴华南：“即便咱们真的不能从白家嘴里把聚鼎抢出来，但是把资金抽走，也能换个地方继续发展，再不济，咱们就算跑路也行啊！”罗汉情绪激动的回应道。
“现在的我，已经离不开大L了，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咱们根本没办法调集资金……当年的于家在失去保护伞以后，也想抽调资金离开，最终落得了什么结局，你还记得吗？”柴华南目光平和的看向罗汉，认真问道。
罗汉听完柴华南的一番话，也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于家的下场确实不好，可咱们未必就会有于家的后果！”
“怎么跟你解释呢，其实自从白家盯上聚鼎之后，咱们就已经输了，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同级别的伞，但是他们那边，太懂得如何把咱们弄脏了，脏到别人唯恐咱们靠近，都会惹火烧身。”柴华南顿了一下：“自从老李放弃我的那一刻起，聚鼎集团早就已经被人锁死了，现在集团内任何资金的调动，都会加速聚鼎覆灭的过程，而光耀的动作又这么突然，让我没有任何准备，所以，聚鼎能够给你们提供的帮助不多，但你们可以从自己负责的企业里，尽可能的抽调资金，拿着钱离开大L。”
“柴哥，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我做不出来。”杨东听完柴华南的一番话，态度坚决的回应道。
“我也走不了，大哥，我都跟你混了半辈子了，这时候你让我跑，我他妈往哪跑啊！”巩辉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们讲道理，我是在命令你们，懂吗！”柴华南看见二人的态度，烦躁的开口道：“你们现在留下，对于聚鼎来说，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只会让白家感觉咱们的抵抗意愿强烈，这么闹下去，大家一个都走不了！现在白家在利用官方力量压制聚鼎！如果聚鼎选择现在去反击，不是在跟白家对抗，而是跟Z府挑衅！懂吗！”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反正我的立场已经摆在这了，你要是同意走，那咱们就一起走，你要是不走，我肯定留在你身边！这事没得商量！”巩辉梗着脖子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巩辉！你他妈给我站住！”柴华南看见巩辉的动作，张嘴就喊了一句，随后喘着粗气开口道：“今天这个场合，我之所以没叫雷钢过来，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冲动，而你要比他理智很多，所以……”
“大哥，在情义这件事上，是不需要理智的。”巩辉语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你他妈混蛋！”柴华南看着巩辉的背影骂了一句，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呢！”
“柴哥，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