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雷揉着前额,神色更加严肃。
“用得着,肯定用得着!老板,您耐点心,听我慢慢说来。”
杨宁拿万雷也是没法,只好轻叹一声,仰身向后,沉下气来,听那身侧万雷继续絮叨。
“楚总她并非孤儿……”
杨宁仰着头,喷了口烟,插话怼道:“废话,养父母也是父母,她跟她养父母的感情深着呢。”
万雷不疾不徐分辨道:“我说的是她亲生母亲……”
杨宁腾的一下弹起了身子,喝问道:“你说什么?”
万雷慢悠悠回答道:“我是说,楚总被丢弃时,她的亲生母亲并没有死……”
杨宁愣了一个呼吸,重新仰躺回去,同时感慨道:“那个动荡年代啊……也怪不得楚依云她亲妈狠心抛下她。”
万雷唏嘘一声,跟道:“是啊,要是下不来这个狠心的话,恐怕她娘俩都活不下来……”
杨宁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少说为妙,你还是多说说当下的事情吧。”
万雷长吁了口气,再捶了捶胸口,这才接着说道:“当年,楚总她亲生母亲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九死一生,偷渡去了香江,又从香江,经夷洲辗转去了米国。”
杨宁接话道:“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亲生母亲在米国一定是创下了一份不菲家业,对吗?”
万雷不由竖起了大拇指来,赞道:“老板您,果然是料事如神!”
杨宁不屑笑道:“用屁股都能猜得到的事情,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啊!
解放前,楚依云的外公在魔都就是个响当当的民族资本家,旗下纺织产业,占了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虎父无犬女,楚依云她亲妈继承了她外公的血脉,自然也是一个经商奇才。”
万雷感叹道:“也是!就说人家楚总吧,在外行看来,扬歌服饰能有今天,全都是老板您的照顾和支持,但在我这种内行看来,却认为九成功劳都得记在楚总名下,换上个人,哪怕老板您给予双倍的照顾支持,扬歌服饰估计都……”
杨宁白了万雷一眼,喝道:“少拍马屁,说正事!”
万雷赔了个讪笑,清了下嗓子,接道:“楚总她亲生母亲去年夏天找来了,见过了楚总的养父母,开价三百万,要把楚总带回米国,继承她的家业。”
杨宁紧锁眉头,道:“楚依云的养父母没经得起这三百万的吸引力,是吗?”
万雷点了点头。
“只要是正常人,不可能经得住三百万的诱惑,再说了,以楚总养父母的视角来看待问题,放楚总去米国继承她亲生母亲的家业,也是为了楚总好。”
杨宁的眉头锁得更深更紧。
“那,楚依云是个怎样的态度呢?”
万雷唏嘘应道:“楚总不愿依从,可她却填补不上那三百万对养父母一家的重大意义。老板您是知道的,楚总她虽然贵为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老总,可受体制所限,她一个月的薪金也就是三两千块钱,莫说三百万,怕是连三万块也拿不出来呀!
我跟魏霞商量过,我们俩可以帮楚总拿出这三百万来,可是,楚总却死活不答应……”
杨宁下意识地揉起了太阳穴,若有所思道:“但问题是,就算你这边能赶在三五天内便把扬歌服饰给弄上市,可楚依云手里的股份也没法卖出去,不还是凑不到那三百万吗?”
万雷笑道:“但我可以借口筹措上市对扬歌服饰的股权结构做出一定的调整,从楚总手上购买一些股权来……”
杨宁苦思长叹,摇了摇头。
“这法子听上去似乎可行,但操作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老万,你得再开动开动脑筋,想出个更简单的办法才好,既要顾全了楚依云的面子,又可以帮她彻底解决掉这个难题。”
万雷拿捏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道:“您说得对!老板,这法子也就是听上去可行,若是实操起来,不单是太麻烦,而且还占用了咱们一个名额,里盘外算,咱这亏吃的可不是几千万那么点啊!”
当初也是为了避嫌,九霄投资并没对扬歌服饰投资占股,而一个香江上市名额,其直接收益怎么着也得是亿元起步,若是被扬歌服饰给占去了一个,那损失还真不是个千万级体量。
万雷的愁眉苦脸虽然有着充足的理由,但……
杨宁却在万雷的表演中,隐隐嗅到了蛛丝马迹一般的阴谋气息。
果然。
那货稍微停顿之后,便下锅饺子开了口,露出了陷来。
“还有一个办法,既简单还省钱,可是……老板啊,在我说出来之前,您必须要恕我无罪。”
杨宁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动声色装着糊涂道:“多大点事啊,至于吗?好吧,不管你老万提出怎样的建议,我都保证不会生气!”
万雷玩味一笑,将嘴巴凑向了杨宁的耳边,悄声道:“老板,您干脆把楚总给娶了,给她养父母弄上个千儿八百万的彩礼钱,这事不就轻松解决了吗?”
听着万雷的密语苦谏,杨宁不由眯缝起了双眼。
第478章 大洋彼岸
这副肉身的生理年龄虽然只有二十六周岁,可杨宁自身灵魂的心理年纪却眼见着即将不惑。
这些年走过来,浪也浪过了,渣也渣够了,对逍遥二字的理解更是发生了潜移默化。
尤其是上次去医院找项方舟,路过产科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自己的心弦竟然颤动了许久。
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了,娶个老婆,生堆娃,吵吵闹闹一整天,倒也是另有一番幸福滋味呢!
杨宁于心中明明生出了顺水推舟的念头,但面上神色,却变得凝重中参杂着少许愠怒。
“我原以为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有那魏霞,没想到,你万雷竟然也参与了其中……
很好!
很不错!
你万雷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三条令我信服的理由,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收拾一个魏霞是收拾,加上你一个万雷也累我不着!”
万雷立刻做出一副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是,演技稍显拙劣。
“三条理由才能免死啊……好吧,我且试试看……
这第一条嘛,我敬爱的老板,您岁数虽然比我年轻了几岁,但心理上可比我要成熟得多了去,所以啊,我揣测您也该到了想要结婚生子的阶段……”
杨宁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刻意平复心中的愠怒,但同时也点了下头,回应道:“这一条勉强通过。”
万雷酝酿片刻,接道:“这第二条理由……您说过,楚总她不单是生了一张干净面庞,心灵那更叫一个干净。我敬爱的老板呐,像楚总这样的只重情义不重金钱的姑娘,实在是少之又少,您错过了这个村,恐怕还真找不着下一个店,您说,我这条理由站不站得住脚?”
杨宁盯了万雷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这一条也算你占理。”
万雷玩味一笑,再次把嘴巴凑到了杨宁的耳边。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一条,您将来要是万一出轨被逮着了,楚总她一定会原谅你……”
杨宁反手一抄,拧过万雷的胳膊,将万雷摁倒在了沙发上,恶狠狠斥骂道:“大爷的,我他么是那种人吗?草,真要是被逮到了,那也是你丫告的密!”
万雷连声讨饶。
待杨宁放手,万雷挣扎起身,扭着胳膊躲到了一旁,接着笑道:“刚才是开玩笑,我现在说一条认真的,魏霞的阴谋算是得逞了,伯母她已经认下了楚总这个儿媳妇,我敬爱的老板啊,就问您一句,您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出路吗?”
杨宁哀叹摇头。
“这话,还真被你丫给说到要害上了……唉!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呢?十二亿华国人,我怎么就偏偏认识了你和魏霞这种货色呢?
对了,还有项方舟,那货跟你俩一样,也他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雷摇头换脑,甚为得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敬爱的老板呐,您就是个吸污纳垢的体质,怪谁哩?”
杨宁回应以纵声大笑。
……
大洋彼岸。
华尔街。
从香江铩羽归来后,索洛斯一直处于悒悒不乐郁郁寡欢的状态之中。
也是难怪。
如此惨败,搁在了谁身上,都将是一个接受不了,都不可能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便从惨败阴影中走出来。
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天修养,更何况,这一战几乎将他的量子基金爆锤到了濒临死亡的境地。
报仇雪恨!
回到老巢的这十来天时间,索洛斯根本无法将精神集中在工作上,满脑子盘旋着的只有这个单词。
报仇似乎不难,可雪恨却是不易。
花上个十几万刀,雇佣个顶级杀手,潜入到华国帝都,一枪崩了那姓杨的脑壳,这仇也就报了。
但,只是弄死了那个华国人,却夺不回来损失掉的金钱,也就无法谈及雪恨二字。
“笃,笃笃……”
一松二紧的三声敲门,应该是杰克的独有方式,索洛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门没锁,杰克,进来吧。”
杰克打开房门,却没进来,只是探过了上身,汇报道:“先生,弗兰克议员来了。”
索洛斯暗灰色的眼神忽地透出了一缕光亮。
“快快有请!”
杰克缩回了身子,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两分钟后,一个魁梧身躯在杰克的引领下,出现在了索洛斯的面前。
“我的朋友,我为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所以,你应该高兴才是。”
弗兰克展开双臂,和索洛斯做了个拥抱礼。
拥抱之后,索洛斯强行挤出一缕笑意,将弗兰克让到了沙发上,并亲自为弗兰克斟了一杯极品龙舌兰。
“我不辱使命,总算是说服了司法部……”
弗兰克接过酒杯,轻轻晃动。
“接下来,就要看你如何把那位华国商人骗到我们的国土上来了,实在不行,骗到隔壁的枫叶国也可以达到目的。”
索洛斯的双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面庞上的笑意也不再勉强。
“不,弗兰克,我的朋友,不能用骗这个词,应该用请……”
这二人相互对视,同时爆发出愉快笑声。
“那就按你的说法,把他请到我们的国家……”
弗兰克浅啜了口酒,接着笑道:“只要他的双脚踏上了我们国家的土地,那么,等着他的就只剩下了唯一一条道路,将盗窃你索洛斯先生的金钱如数奉还,除非,他喜欢我们国家的监狱,打算在那里渡过他的余生。”
索洛斯及时纠正道:“不单是我们的国土,弗兰克,我的朋友,你刚才说过,在枫叶国也一样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
弗兰克放声大笑。
“是的,还有枫叶国,我们必须尊重它的主权。”
索洛斯跟着大笑,同时举杯向弗兰克示意了一下,并感慨道:“说句真心话,我非常希望我们能通过枫叶国来完成计划……”
弗兰克微微一怔,失口问道:“为何?”
索洛斯喝下一大口酒水,稍显兴奋回答道:“我担心他会以极短的时间便做出庭外和解的决定,而通过枫叶国来完成我们的计划,在漫长的引渡过程中,可以让他多品尝一段时间的牢狱滋味。”
第479章 扬歌事变
同在曼哈顿,距离华尔街只隔了两个街区,服装界大佬级人物、米帝五百强企业掌舵者、leedy品牌创始人惠安敏女士,此刻也是一副忧心忡忡一筹莫展的神色。
五分钟前,她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leedy品牌驻帝都代表处的首席代表,刚刚给她打来了越洋电话,说小姐做出了最终选择:放弃继承权,留在华国,留在帝都,继续经营她的扬歌服饰。
对女儿的倔强和坚持,惠安敏颇为欣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就该继承了自己的性格特点。
但对女儿的不识时务,惠安敏却是颇为困惑甚至是有些恼火。
那扬歌服饰虽说是女儿楚依云一手打造,但其体制终究逃不过国有二字。最大股东依旧是大兴县正俯衙门,虽已经历过两轮股权结构调整,但女儿楚依云所占股份却只有可怜巴巴的百分之五。
且不说那扬歌服饰能不能上得了市,或是何时才能上得了市,也不说它即便上了市,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值不了多少钱,只说那扬歌服饰的这般体制下,惠安敏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值得女儿如此留恋。
“给我订一张飞往华国帝都的机票,对,越早越好!”
短暂困惑及犹豫之后,惠安敏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优柔,必须以雷霆手段将女儿带回米国。
……
当年的大兴劳保用品厂,早已经更换了招牌,变成了现如今的扬歌服饰生产基地。
马厂长已于两年前光荣退休,退休后的第二个月,便迎来了万雷暗中主导的扬歌服饰首轮融资,这其中存在着怎样的蹊跷,马厂长不说,外人也始终无法得知。
不过,做为扬歌服饰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马厂长还是被邀请参加了这场决定扬歌服饰未来归宿的重要会议。
“米国leedy公司是一家全球著名的服装设计生产企业,实力相当雄厚,位列米国五百强榜单,在全球也能排进千名之内。
扬歌服饰能被米国leedy公司收购,对扬歌服饰本身来说是个重大契机,对县里来讲,意义同样重大。
所以,县里经认真研究,决定接受米国leedy公司提出的收购方案,当然,这也仅仅是方向上的决策,至于具体的商业谈判,还需要在座的扬歌服饰领导层跟米国leedy公司代表举行进一步的谈判。”
马厂长登时动起了肝火。
两年前,为了保证扬歌服饰的第一轮融资能够顺利完成,他不得已只能是付出了净身退休的代价,但那时,他也不过是呵呵一笑。
但今日,马厂长却是忍无可忍。
“为什么要卖?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扬歌服饰一旦被人家收购了过去,就很难保住自己的品牌,你们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
县里主持会议的领导也动了火气,桌子一拍,喝止了马厂长:“这是组织上做出的决定,容不得你个人非议!”
一旁,楚依云扯了下马厂长的衣角,附在马厂长耳边悄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