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杨宁大喝一声。
他有心将实情合盘托出，免得一时误会而遭受皮肉之苦，但又想到了大长腿小姐姐所交代的保密原则，忽地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这个疏忽错误，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等再见到了大长腿小姐姐，一定要坦诚认错，哪怕是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声泪俱下也在所不辞。
“你丫知道我是谁吗？”
趁着那所长不由一怔的机会，杨宁赶紧嚷道：“我是你们巴蜀航空公司的合作伙伴，是你们刘副省的座上嘉宾，你不给我点烟上茶也就算了，还他么想对老子刑讯逼供么？”
闻言，那所长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案子还牵扯到了刘副省？
怪不得有人会转告他的指示。
可惜的事，那所长同志的警觉性却偏离了正确方向。
大案！
果然是件大案！
必须赶在各种干涉到来之前实现案情突破！
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只是为了能够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
……
刘副省在潘耀民的引领下，急匆匆去到了机场办公楼。
机场这地虽然不属于潘耀民的管辖，但毕竟是航空公司的大本营，论熟悉，并不比他的航空公司差多少。
找了部电话，刘副省给省里的班长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这项合同的执行，虽然并不需要保密，但知晓飞机起飞时间的人并不多。
而能够借助这种机会偷运过来五箱炮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盘算下来，无非就是吴哥南军方或是华欧公司。
军方肯定不会那么傻，而且，只是五箱炮弹的走私生意也一定看不上眼。
华欧公司那边虽然有重大嫌疑，但逻辑上一样存在说不通的地方。
所以，刘副省的意见是把案件先压一压，控制住华欧公司的黄董事长，等待华欧公司的真正操盘者杨宁总经理前来解释清楚。
大班长认同了刘副省的分析，并叮嘱刘副省一定要亲自到场处理此事。
也幸亏有了大班长的这句叮嘱，才让刘副省于案件发生之后的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机场派出所。
而这时……
那杨宁刚刚接受了一场松骨大按摩。
进到了审讯室，看到了一脸血污的杨宁，饶是刘副省这等人物，也是惊得僵住了身形。
“真的是你？”
听到了刘副省的声音，那杨宁睁开眼来，呲牙一笑。
那所长又是一股子无名之火冲上心头。
这小子的骨头还真是够硬的，硬生生挺了十几分钟居然吭都不吭一声，更别提什么讨饶服软一类的叫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能把几个亿的生意操持的有声有色的年轻人，定然不会为了几箱炮弹的蝇头小利铤而走险，这一刻，紧锁着眉头的刘副省似乎已经想到了真相。
杨宁再艰难一笑，嘶哑着嗓子回应道：“他们没资格听，你让他们都出去！”
刘副省转过头来，以威严的目光喝令那所长及其手下立刻离开。
但那所长却犹如走火入魔一般，反犟道：“这不符合办案规定，审讯犯人时，必须有两人以上共同执行。”
第152章 护犊子
刘副省怒不可遏，差一点就要甩过去一巴掌。
杨宁及时开口，总算是劝阻住了刘副省的愤怒冲动。
“领导，我给您一个电话，您打过去，找韩梅韩处长，她会给您解释清楚的。”
刘副省狠狠地瞪了那所长一眼，然后走近了，将耳朵附向了杨宁的唇边。
那所长猛地一个激灵。
刘副省的这种避开他人私下里跟犯罪嫌疑人交流的行为明显是严重违规，但慑于刘副省刚才充满杀气的一瞪眼，那所长也只敢在唇齿之间无声嗫嚅，再不敢出声阻拦。
听到了杨宁报出来的电话号码，刘副省拿出钢笔，记在了自己的左掌心上，虚空戳指了那所长两下，重重一声长叹，随后掉头而去。
这一刻，刘副省已然起了杀心，只要事情的真相距离自己所猜测不远，那么，这位所长大人的警察生涯必须到此为止。
包括公职！
但见刘副省出来，守在审讯室门外的潘耀民紧紧跟上。
此时的潘耀民有着一肚子的困惑想发问，却被刘副省那张铁青色的脸给硬生生闷在了喉咙下。
刘副省走出几步，忽又站住。
“小潘，你去审讯室把那个所长叫出来，就说我要借他的电话一用，另外，你守在那间审讯室中，不许任何人再动杨总经理的一根手指。”
杨总经理……
杨宁？
犯罪嫌疑人居然会是他？
惊愕之中，潘耀民随即想到了刘副省刚一进到审讯室的那句“真的是你？”的惊问。
再回忆起刚才在机场中，领着刘副省找了电话，为刘副省守门时隐隐约约听到的几句话，潘耀民似乎明白了什么。
“保证完成任务！”
潘耀民不由迸发出了想当年在空军部队上当兵时的那股子劲头，冲着刘副省敬了军礼，转过身，小跑而去。
审讯室中，刘副省的狠狠一瞪以及虚空戳指再加一声重叹，终于使得那所长从一腔热血中惊醒过来。
该死！
就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也轮不到他这种小虾米胡乱蹦哒呀。
正于万般悔恨时，潘耀民进到了审讯室，转达了刘副省的命令。
那所长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夺门而出。
领着刘副省去到了他的所长办公室，开门时，那所长鼓足了勇气，想跟刘副省解释两句，却换来了刘副省干净利落的俩字回应：“闭嘴！”
刘副省铁青着一张脸，坐到了所长的办公椅上，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
“你这电话可以打长途么？”
那所长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刘副省摊开左掌，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
刘副省的声音略显紧张。
“您好，我是巴蜀省的刘副省，我想找你们单位的韩梅韩处长。”
也难怪刘副省如此高位之人也会紧张。
当他走进审讯室，见到一脸血污的杨宁之时，他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待杨宁报出韩梅韩处长的名号之时，堂堂刘副省便已经完全意识到，他的巴蜀省这一回应该是捅了篓子了。
而且，这篓子捅得还着实不轻。
那杨宁杨总经理，可不是一般人啊！
当初接到潘耀民的紧急报告时，他之所以要压着不表态，也是对民航总局那边有所顾虑。
但没想到，几天之后，帝都那边一位重要领导竟然为此事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受人委托，专门为那杨宁杨总经理做保。
能让那位重要领导亲自打这个电话，为一名商人做保，其背后的委托者肯定是相当不简单。
除了那个特殊部门，除了那种特殊目的，又有谁能用得动那位重要领导呢？
而那个特殊部门，那项特殊目的，要是跟今天的炮弹事件没有关联的话，他刘副省这二十多年的仕途可就算白走了。
更要命的是，那位重要领导也姓韩！
带着负荆请罪的心理打这个电话，能不紧张么？
“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对方回应过来的是一位男性嗓音，口吻颇有些不怎么客气。
刘副省清了下嗓子，如实应道：“是杨宁告诉我的，帝都华欧公司的杨总经理，杨宁。”
对方的口吻明显温和了许多。
“哦，知道了，您稍等，我这就叫韩处过来接电话。”
等了有约莫两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我是韩梅，杨宁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呢？”
声音虽然甜美，但语气却带有明显的质问。
刘副省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要是被她看到了杨宁一脸血污的模样，那位所长会不会因公负伤而申请残疾补助呢？
不好说！
深吸了口气，刘副省组织好了措辞，将这边所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帝都那边的那幢灰色楼房中，当韩梅听到五箱炮弹时，脸上禁不住地荡漾起了兴奋、幸福且得意的笑。
她死乞白赖的公私不明的跟她老爸的耍赖央求终于得到了预期回报。
不。
是超预期回报！
但随后，再听到刘副省说到产生了一点小误会，那杨宁在机场派出所中受了点皮肉之苦时，韩梅的脸色倏地一下变得阴沉下来。
“你们无权过问这件事！
你们无权扣押杨宁！
你们更无权对杨宁进行任何形式的审问！”
韩梅在电话中的三个无权严词，使得那刘副省差点就冒出了冷汗。
但这，还没完。
“立刻把杨宁送去医院进行救治，另外，但凡参与到对杨宁刑讯逼供的人，全部停职，等候处理！”
咬牙切齿地冲着电话话筒吼出了这一句，韩梅砰地一声扣上了电话听筒。
“耿大超，还愣着干嘛？立刻申请飞机，我倒要看看，谁他么这么不长眼，敢动我的人！”
耿大超喘气了粗气，握紧了双拳，用力点了下头。
咱们单位就是这么护犊子！
杨宁那小子这事做的虽然有那么点小毛病，但修理他是咱们关起门来的自家事，还轮不到他巴蜀省的一帮外人在那边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咱们的人刑讯逼供……
真是活腻歪了！
第153章 住院
放下电话，刘副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回到了审讯室。
“还不把手铐打开？”
一声威严喝令之下，紧跟在刘副省身后的那位所长急忙拿出了钥匙。
这一回，杨宁并没有像上次在帝都火车站派出所那般故意刁难。
“小潘，你辛苦一趟，把杨总送去市一医院，就说是我的指示，让他们立刻为杨总组织全院会诊，敢出一点差池，我把他们领导班子全都给撸了。”
开手铐可以，但把人带走……
那所长也真是个人才，都到了这个份上，脑子抽风的后遗症依旧在发作。
也不能全怪他不懂事，刘副省打电话时，他必须离场，从外面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办公室中，刘副省的那个电话说了些什么，他是真的一句都没听到。
正要豁出去上前阻拦，忽听到审讯室外传来一阵嘈杂。
那所长长出了口气。
靠山来了。
虽然只是个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但借以摆脱自己的责任却是绰绰有余。
冲出审讯室，迎向分局副局，那所长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前因后果，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刘副省想要强行带走犯罪嫌疑人！”
一心求安慰的那所长等来的却是分局副局的劈头一巴掌。
“去找间屋，自己关自己的禁闭，等候组织的处理！”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所长一般立功心切。
谁都想立功，但立功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犯过错。
所以，当接到机场派出所的紧急报告时，分局领导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于第一时间向市局领导做了请示。
市局领导虽然表示出了高度重视的态度，但也没有急于给予明确指示，和分局的处理方式极为相似，立刻向省厅做了汇报。
省厅那边的反应同样如此。
最终，由大班长做出了批示：此事件，由刘副省全权负责。
大班长的指示精神一层层传回到了分局这边。
分局的领导班子一下子就抓住了该指示精神的重点。
大班长的指示中用的词是此事件，而不是此案件！
一字之差，性质全然不同。
所以，这位分局副局赶来机场派出所并非是来办案，而是代表公安系统向刘副省赔不是来了。
你他么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还敢告刘副省的状，这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么？
……
杨宁被送到了市一医院，住进了医院的高干病房。
一大帮上了岁数的专家级医生忙前忙后，弄得杨宁怪不好意思。
论辈分，就这些位专家级医生，上辈子的杨宁叫上一声师爷爷都没得一点亏吃。
最终，这帮专家给出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的会诊报告。
潘耀民对这个诊断结果很不满意。
狐假虎威下，这帮专家只得再多加了一项诊断：轻微脑震荡。
不懂医学的潘耀民看到了脑震荡三个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随后专家们给出的会诊医嘱却让杨宁吃到了苦头。
脑震荡嘛，那就必须打点甘露醇来降低一下颅内压。
只是再多挨一针也没啥大不了，关键是医嘱中还有俩字：
禁食！
颅内压增高会导致喷射性呕吐，喷射性呕吐容易造成气道堵塞，所以嘛，必须得饿着，以防意外。
那省里的领导不是说了么，但凡出一点差池，都会把医院领导班子给一撸到底，怠慢不得啊！
“都是你干的好事！”
待专家撤去，小护士为杨宁挂上了吊针，病房中就剩下了杨宁潘耀民二人，杨宁忍不住冲着潘耀民抱怨了起来。
潘耀民语重心长回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哦！杨总啊，你还是听医生的吧，等你痊愈了，我请你吃火锅。”
一听到火锅二字，杨宁的嘴巴里立刻充满了黄老大。
“我不管，半个小时内，你必须给我弄点好吃的回来，嗯……夫妻肺片得来上一份，麻鸡也少不得，还有红油抄手，就这些吧，赶紧的！”
潘耀民面露难色，怎么也不肯将屁股抬离椅子。
杨宁切齿瞪眼。
“潘大老总，您是在逼着我向刘副省告状吗？行，等刘副省来了，我就说你故意伙同医院专家……”
潘耀民虎躯不由一震。
专家跟他解释过，之所以要禁食，是因为有个轻微脑震荡的诊断，而这轻微脑震荡的诊断，千真万确是他硬压着会诊专家给添上去的。
可不是伙同嘛！
没理都能被杨总这小子给说出三分理来，这要是被他占了理，那还不知道会在刘副省的面前把自己说成个什么哩。
做人，可不能自己给自己主动添麻烦。
潘耀民不再犹豫，赶紧起身溜出了病房。
天色虽然不早，但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市一医院又处在省城的市中心，周边许多餐饮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