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说。”
李玉宝道:“我不要每吨八十块的差价,我只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白手瞅了瞅门的方向,欲言又止。
李玉宝生气了,“狗日的,不把我当朋友啊。”
白手神秘的笑笑,“还记得上次的钢材价格战吗?”
“知道,听说你小赚了一笔,可惜我没跟你。”
“想不想赚点快钱?”
“想,谁不想谁傻。”
“好,算你一个。”
李玉宝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来一回钢材价格战?”
白手点了点头。
李玉宝略有疑虑,“这个时期,价格涨得厉害,能有赚钱的机会吗?”
“只要想,就有。”
“这一点,我还真得信你。”李玉宝点头道。
白手眯起双眼,但面露狠色。
李玉宝心里一动,“小白,你除了赚钱,还有报仇的意思吧?”
“不错。”白手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打架讲究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的打,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这只是半个回合。我再打你一下,你还我一下,加上前半个回合,那才叫一个回合。”
李玉宝笑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的目标,是沪兴公司、五美公司、俊峰公司和超越公司,以及那几个大购销公司。”
“此话怎讲?”
李玉宝道:“据我所知,咱们的这四个同行,手里掌握的现货,至少有两万吨。那几个大购销公司,也至少囤积了三万吨钢材。从某种程度上讲,钢材价格的上涨,他们至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白手想到了一个问题,“老李,现在的建筑类钢材市场,各钢厂在上海的供应量,每天大概是多少?”
老李苦笑几声,“那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以前价格平稳,他们每天的供应量约为六千到七千吨。现在价格上涨,他们惜售,拚命的捂着掖着,每天的供应量降到了三千吨以下。可以这么讲,他们对价格上涨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们想守到春节后再放出来?”
“小白,你说得太对了。”
白手坏坏的一笑,“呵呵……这回连他们也一起收拾。”
李玉宝问道:“除了换钢材,我还能做点什么?”
想了想,白手问,“老李,你是上海本地人。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大仓库,两个互不相干而又有一定距离的大仓库?”
李玉宝也想了一会。
“西郊有个闲置的乡政府院子,我在那里有亲戚,我可以帮你临时租下来。”
白手指了指李玉宝,“保密,保密最重要。”
李玉宝点了点头,“还有,还有一个地方。你去找汤云平,他在黄浦江边的沙场附近,原来有个军用仓库,现在已经废弃。对了,现在好像汤云平在租用。”
“太好了。”白手拍着桌子笑道。
李玉宝临走前,提了最后一个问题,“小白,就你我两个人参战?”
“包括汤云平,包括蒋长风,以及咱们几个可靠的朋友。”
李玉宝点着头走了。
白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让服务员把老板蒋长风叫来。
“老蒋,最近手头宽裕吗?”
蒋长风警觉道:“查我啊。”
“最后一遍,回答问题,最近手头宽裕吗?”
“嗯,还行。上海的旧房子,都被你狗日的买光了。我开饭店赚的钱,只好躺在银行里长毛发霉了。”
白手笑道:“大概有多少?哎,十万二十万的,别跟我说啊。”
蒋长风思忖着道:“临时的话,我拿我收购的旧房子去银行抵押贷款,怎么着也能凑个三百万。”
“好。”白手瞅着蒋长风问道:“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一把天大的胜负局?”
第0707章 炒钢,炒钢,炒钢
“胜负局?赢了怎样输了如何?”蒋长风问道。
“输了,等于你这饭店白开十年。赢了,等于你提前进入二十一世纪。”白手微笑着回答。
“为什么拉上我?”
“最早的一批上海朋友,王茜进去了,范宏林疯了,陈子非蔫了,杨文斌出国了,于明阳没来往了。只有你,硕果仅存。老蒋,你对我关照很多,我欠你太多,我想还你一份人情。”
蒋长风点点头,伸手拍拍白手的肩膀,动情道:“小白,在我的心目中,我把你当最好最好的朋友。”
“所以嘛。”
“你自己打算投入多少?”
“应该不少于你的十倍。”
蒋长风震惊了,“小白,这么,这么有把握啊?”
“不,胜负各半。”
蒋长风冷静下来,“小白,容我想想。给我一天时间,容我想想。”
“给你三天时间。”
白手起身要走。
蒋长风拉住白手,“我傻,你也傻。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赌什么啊。”
白手笑了,“能保密不?”
“废话。”蒋长风瞪了白手一眼。
“附耳过来……”
白手凑在蒋长风耳边,嘀咕了两三分钟。
没想到,白手说完,蒋长风就做了决断。
“小白,我加入了。”
“真定了?”
“真定了。”
“好吧,你还有三天的反悔时间。”
白手离开长风茶楼,回到自己公司,接连打了四个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
接了电话的董培元、谢洪水、胡祥瑞和曾玉山,先后赶了过来。
谢洪水问道:“小白,到底是什么事啊?”
白手笑道:“大冬天的,施工速度缓慢,大家挣钱少了。我想赚点闲钱花花,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众口一词,求之不得。
白手说事之前,特别强调,大家都是朋友,即使不愿参加,也要烂在肚子里。
人人表态,郑重其事,绝对保密。
白手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你们愿意参加的,就跟着我的步伐走。我卖,你们也卖,我收,你们也收。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必须步调一致。”
大家听得入神。
这个计划就是两个字,炒钢。
谢洪水最佩服白手,第一个表态,“小白,我加入。”
四个人里,董培元与白手关系最近,“小白,算我一个。”
董培元和谢洪水开口了,胡祥瑞和曾玉山必须跟上。
说实在的,这是一场赌博,四个人心里真的没底。
但四个人有个共同的心思,当初在海南炒地,也是一场豪赌,大家是赌赢了。
那次赌赢全靠白手。
这一次就当还白手一个人情。
如果输了,就当在海南的炒地没赢。
白手鬼得很,即使大家同意参与,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计划。
白手的布局还没有完成。
晚上,白手去了姐姐韦立家。
看白手的样子,韦立知道他有事要说,便把朱卉朱妍俩丫头早早的打发回自己的房间。
“小白,说事吧。”韦立给白手泡来一杯热茶。
现在的韦立是农业银行的人。
“姐,你在农行干得怎么样?”白手先关心了一下。
“很好啊。”韦立道:“不过,银行系统么,就那样,不同的银行,同样的规矩。我喜欢这个职业,所以我工作,我快乐。”
顿了顿,韦立微笑道:“放心,我一切都好,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白手由衷道:“姐,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心态。”
“知道我为什么有如此平稳的心态吗?”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好弟弟,嘻嘻,有他为我垫底呀。”
“呵呵,这有点拍我马屁的意思,我喜欢。”
韦立有点脸红,“说事说事。”
“姐,我现在能调动的资金大概有多少?”
好反常的问题,韦立笑了,“你自己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呀?”
“姐,回答我的问题。”
韦立捋捋自己的头发,想了想,“你能调动的资金,共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你的私人帐户,大概有一千五百万。第二部分,你公司的帐户,就是公司的流动资金,大概有一千七百万。第三部分,你公司的工程款,即甲方转过来的投资,这部分变化多端,现在大约有两千八百万。第四部分,你的银行授信。”
“请说说第四部分。”
“你原来的银行授信,建行是五百万,其他银行是各两百万。现在你升级了,农行这边,我给你升到一千万。你与建行断了业务,肯定是零,但其他四大银行,你都有五百万的授信。所以,你的总授信是三千万。也就是说,你如果急需用钱,不用任何担保,你就能借到三千万。”
白手点着头道:“物价上涨,货币贬值。这么多钱,我不能让它们躺在你们银行里生毛发霉。”
“你要干什么?”韦立已经猜到白手要搞事了。
白手说了炒钢的计划。
韦立不震惊,甚至一点都不奇怪,白手不搞事,他就不叫白手了。
韦立也读了不少书,包括经济学方面的。对政策法规的学习,她远超白手。
思忖一下,韦立认真的说道:“按照有关政策法规,你的炒钢行为,应该是违法行为,甚至是犯罪行为。但这其中,法规并不完善,有几个漏洞可以利用。其中两个最大的漏洞,也许对你有所启发有所帮助。”
“什么漏洞?”
“一是违法的成本太低。据我所知,你如果真要炒钢,并搅动钢材市场,有两个部门会处罚你。一个是工商部门,一个是物价部门。可这两个部门的顶格处罚,却分别只有五万块和三万块。”
“还有呢?”
“还有一个漏洞,也值得你研究和利用。”
“姐你说。”
韦立道:“钢材是特殊商品,不同于一般的日用消费品。工商部门和物价部门对日用消费品的管制,既比较严肃,也比较完善。而钢材呢,至今还实行两套体制,一套是计划的,一套是市场的。说白了,就是价格双规制。”
白手点点头,“也就是说,计划价不能乱动,而市场价可以乱动。”
韦立点头笑道:“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炒钢,炒得很离谱,工商部门和物价部门也没法处罚你。”
第0708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
韦立的分析,给了白手很大的启发和信心。
人生难得几回搏,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手的计划,悄悄地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十二月,有点冷。
白手又常去劝业旅社坐班。
这点让同行们钦佩。
业内的大老板,像许老黑、王俊峰和姜超越等,爱摆臭架子,把自己往上抬,认为出现在劝业旅社是自降身价。
白手却从不计较这个,一如既往。
星期六上午,劝业旅社。
齐再坤老爷子坐在玻璃门的里边晒太阳,老太太陪坐在旁边。
老俩口六十多年恩爱如初,羡煞旁人。
白手乘出租车而来。
白手穿米色风衣,戴平光眼镜,白衬衫,黑领带,黑包包,黑皮鞋。
一米七六的个头,帅呆了,酷毙了。
白手向老两口行礼。
桌上棋盘棋子已经就位。
白手坐下。
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在白手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一件衬衫一件衣,小伙火力就是壮。”
白手得意,吹起牛皮,“老太太,谢谢你。告诉你,我昨天还在黄浦江里游泳呢。”
老太太目光慈祥,又在白手的脸上捏了一下,疼爱道:“缺个老婆哦。”
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手只好呵呵傻笑。
老爷子笑问,“你的破车呢?”
破车?白手又笑,“因为你老嫌我车破,所以我没开来。”
嗯了一声,老爷子拿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的星位上,“今天我下黑棋。”
尽管棋力相差甚大,但出于年龄和尊重,每次下棋都是白手执黑先行。
今天老爷子算是破了例。
白手拿白子,也下星位。
老爷子的布局,是围棋里有名的中国流,攻守平衡。
下了二十多手,白手没占到一点便宜。
“哦,老爷子,棋艺大有长进嘛。”
白手不常下棋,但基本的棋感还是有的。
老爷子执黑先行,只守不攻,取实地而不求势,白手找不到进攻的地方。
老爷子不开口,双目炯炯,全神贯注。
老太太道:“小白,这些天,他都在三楼待着,学了不少新招。”
老爷子总算开口,扭头埋怨老伴,“要你多嘴。”
劝业旅社的三楼,是派出所和文化体育部门批准的棋牌室。
三棋一牌,高手荟萃。三棋是围棋、象棋和国际象棋,一牌是桥牌。
白手会围棋和象棋,在上海的千余名包工头中,绝对的独一份。
包工头们陆续到来。
但没人会下围棋,所以不敢围观。
棋到中盘,白手少见的落后。
为了扭转颓势,白手只好故伎重演,四处点火,挑起战斗,搅乱棋局。
臭棋对臭棋,比的是谁更臭。
当然是白手更臭。
下围棋特别讲究计算力。
老爷子年纪大,计算力肯定不济,白手一番胡搅蛮缠,很快就让老爷子的优势变成劣势。
棋盘上已是厮杀激烈,死棋遍野。
但老爷子还是活了一块棋,整整二十三个子。
老爷子得意了,因为以往总是全部被杀。
白手大声讨好,“老爷子,你真行,你又长棋了。”
老爷子微笑道:“你心里有事。”
真厉害,白手心道。
“你心里有事。”
重复一遍后,老爷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对老眼闭起。
白手起身,行礼后离开。
一楼大厅,今日人满为患。
白手一边用笑脸招呼,一边拿出四包中华香烟,分别朝四个方向扔出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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