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远道：“对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我的理解是，无非是你们得罪了人家，人家只是警告一下。”
“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有。他说，老秋和老宝也不容易，我也不想毁了他们。他说，老崔你告诉他们，以后别在厕所里口吐狂言，下一次要是让我听到，我就让他俩把自己拉的屎吃掉。”
“没了？”
“没了。”
这时，姚大秋冷静了下来。
姚大秋也不傻，知道不该发火，他和方宝山加一块，连个崔永远都对付不了。
此人能驱使崔永远干跑腿的活，那实力不知有多大。
“老崔，刚才我没搂住，对不起啊。”
姚大秋冲着崔永远抱拳行礼。
“老秋，说什么呐，大家都在同一个行业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崔永远越发的客气。
方宝山收起信，也冲崔永远作揖行礼，“老崔，春风，改日我和老秋请两位喝茶。”
姚大秋和方宝山一起走了。
李春风意犹未尽，“就这样结束了？”
崔永远笑道：“你还想干啥？打一架啊。”
“嘿嘿……老崔，委托你的那个人是谁？”
崔永远瞪了李春风一眼，恶狠狠的说道：“记住了，不该知道的，你别想着去知道，不然你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李春风心里一凛，“记住了，老崔，我记住了。”
崔永远办事滴水不漏，连李春风都不知道，委托他的人是白手。
倒是姚大秋和方宝山两个货，离开春风茶楼后，躲在车里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白手。
因为两个货平时形影不离，但很少同时上厕所的，左想右想，就想到两天前开会，曾一起上过厕所。
上厕所时说过什么，两个货也慢慢的想了起来。
倒霉，原来是把白手给得罪了。
又商量了老半天，二人决定不声不响，什么也不做，反正接受教训，以后把自己的嘴巴封严一点就是了。
白手，现在是有点蔫，但也不是姚大秋和方宝山能得罪的。
这件事，白手做得过分了一点。
不过做就做了，崔永远向他汇报后，他也高兴了一阵子。
不过，白手很快又高兴不起来了。
郑小平带着小刘，终于从温林回到了上海。
原《某某某报》的那两个记者，之所以能在温林通行无阻，什么事都能挖到，竟然是因为白手的二弟白当在全程帮忙。
特别是白手和方玉兰有个儿子，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一般没人敢说。
就是白手的二弟白当，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那两个记者。
白当得到了十万块的酬劳。
拿到钱后，白当跑到温林市的隔壁六清市躲了起来。
郑小平和小刘追到六清市，把白当抓回到温林市。
白当被两个女孩暴揍了一顿。
但白手的母亲求情，方玉兰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放过了白当。
但方玉兰给白当提了一个要求，从此之后，不许再回温林市。
白当哪敢不答应，他庆幸没落在大哥的手里，要是被大哥抓住，非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从此以后，白当定居六清市，与他的父亲一样，再也没有回过温林市。
家丑不可外扬。
白手听完郑小平和小刘的汇报后，给二人发了奖励，又给二人放假一个月。
当然，白手再三吩咐，不许把发生在温林市的事情说出去。
家事暂告一个段落。
回过头来，白手发现，他的事业正处在瓶颈期。
钱不是问题，比钱更重要的业务却成了问题，两千多人的建筑公司快要没活干了。
第1184章 老板的心思难猜了
白手的四个建筑公司，鼎盛时期曾有三千三百五十多人。
此番折腾后，管理层和技术人员走了四五百，普工（民工）减少了六七百，现在还剩两千两百多人。
四建约六百人，扎根浦东新区，借浦东开发的热潮，应该不愁没有活干。
三建四百余人，在新洼村自主开发楼盘，现在已到三期。到今年年底，应该能全部完成，接下来就要寻找新的项目。
二建三百五十多人，正在进行两个项目。一个是警察学院项目三期，另一个是老居民区的拆旧建新。后者可以干到明年年底，前者到今年年底就能完工，现在就该去找新的项目。
一建四百五十余人，一半在建造自主开发的商品房，另一半在搞拆旧建新项目。这个拆旧建新项目，眼看着就要竣工，不找新项目，这另一半人就得歇着。
还有四百人，在为十厂搬迁项目服务。四分之一在拆旧厂房，四分之三在浦东新区建设新厂房。按照计划，十厂搬迁项目还需两年才能完成，这部分人不愁没有活干。
白手总结了一下，需要从现在开始，到年底为止，要为至少八百人找到明年的活。
原来根本不用发愁。
因为原来有土地储备，足足有一千五百亩，共七块，分布于市区。
因为原来有充足的资金。
找不到项目了，就拿出自己的地，自主开发商品房，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囤着。
现在不行了，资金有点紧，更要命的是，白手已把一千五百亩土地全卖掉了。
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囡。
白手有个优点，内心绝不计较过往，而总是立足现在，面向未来。
朋友们一再邀请白手，说要设宴为他压惊。
白手不去。
因为他们知道白手的窘境，想把低价买走的土地，卖还给白手，即使不是全部的卖还。
魏国平、李玉宝、曾玉山、董培元和谢洪水，五个同行朋友，都买了白手的地。
白手不去喝酒，难免让五个朋友嘀咕，觉得自己当初买地，是在趁人之危。
五个人打电话给老李或老顾，打听白手的心态或动态，是不是白手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老李和老顾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现在的白手，与过去的白手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白手是坦诚，对朋友和对老李老顾他们来说，嬉笑怒骂，爱憎分明，几乎是透明的。
他的想法，你可以猜中，因为他并不隐藏。
现在刚好相反，他变得高深莫测了，城府高筑了。
老李和老顾私下商量了一下，觉得职责所在，应该去找白手谈谈。
白手正在办公室里研究地图，办公桌上和茶几上还有地上，至少散落着十张地图。
全是上海的，而且是市区的。
“老李，老顾，你们坐。”
白手趴在地图上，拿着个放大镜，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正研究他的作战计划。
要是搁以前，老李和老顾能猜个十之七八。
但现在，二人根本不知道白手的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足足十分钟，白手才爬起来。
“老李，老顾，你俩有事吗？”
老顾说道：“三个事。一是申风公司赔偿的七千两百万，已经通过法院执行局，全部转入咱们公司帐户上。二是腾飞大厦的废墟清理，现已全部完成。三是出走的员工，不包括民工，约有两百人请求回来上班。”
老李说道：“我补充两个事。一是魏国平和李玉宝他们，说跟咱们商量一下，希望咱们能把卖给他们的土地买回来。二是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咱们到下半年，如果没有新的项目，明年的活就接不上了。”
白手点了点头，“一个一个来。老顾，你说。”
老顾笑了笑，“这七千二百万的分配问题，我与老李有点分歧。老李认为，应该由总公司掌握，各分公司申请时，咱们再拨给他们。我的主张是全部下拨，具体的分配方案，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确定。”
略作思忖，白手笑道：“我折中一下。一半照老顾的办，一半照老李说的做。下面要用钱，总公司也要留点机动资金嘛。”
老李和老顾相视一笑，这个折中办法，他俩猜到了。
老板处理事情的办法和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
老顾继续说道：“腾飞大厦怎么办，是咱们自己重建？还是先放在闲着？或者是把地卖给别人？关于这件事，我与老李也有不同的想法。”
白手咦了一声，大感好奇，“不会吧？你俩怎么了，乾坤倒转，牛头不对马嘴了？”
老李笑着说道：“我认为，先闲在那里，等等再作决定。老顾主张，要么卖掉，要么自己重建。卖掉的话，有损公司的形象。重建的话，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资金。”
“老顾，你说说。”
“卖掉，就相当于甩掉包袱，同时能获得一大笔资金。我算过了，加上周边的土地，一共有三百亩。现在火车站这片的地价，最次也在每亩三十万以上，咱们一下子能获得九千万的资金。”
“那重建呢？”
“重建的好处，就比较简单了。咱们急需新项目，好让员工们有活干。如果重建腾飞大厦，能一下子让五百人在三年内都有活干。”
白手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老顾，这事我同意老李的意见。先放在那里，等过一段时间再说。但是，通知乔教授，派几个人成立一个小组，给我重新设计新的大楼。”
既要搁置，又要设计，不说重建，又摆出重建的架势，老板的心思越发捉摸不透了。
老顾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打了三个问号。
“小白，有两百人要求回来，这事怎么办？”
白手又先问老李，“老李，你什么想法？”
老李微微一笑，“这人啊，比事复杂，比事更难处理。”
白手嚷道：“哎，让你发表意见，不是让你发表感慨的。”
“请老板拍板。”老李笑道。
白手思忖了一下，“老顾，现在的人才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1185章 宁欠他人钱 莫欠朋友情
老顾告诉白手，现在的就业情况，是一头热一头冷。
热的是普通劳动力市场，通称“用工荒”，是严重的求大于供。
原因是一方面民工的流动性不够，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方方面面的限制还有不少。
另一方面，南方经济特区蓬勃发展，民工大部分都跑南方去了。
冷的是人才市场，也就是有文凭有专业技能的就业者，却是严重的供过于求。
原因很简单，国企和地方国企大批改制，正掀起一场大规模的下海潮。
下海的方式多种多样，有自己创业，也有另找工作，更有很多下岗待业。
老顾告诉白手，就建筑行业来说，在现在的上海，至少有上千名中高级人员，其中四分之三来自全国各地。
至于技术工包括熟练工，没有两万也有上万。
当初主动离开腾飞公司的那些人，本意也不是另攀高枝，而是认为腾飞公司不行了，只不过是跳船逃命而已。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主动选择退出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上海本地人。
他们发现，那边扔了饭碗，这边找不到饭辙了。
关键是白手活得很好，腾飞公司没死。
还有，腾飞公司的薪资水平，一直比同行高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就凭这一条，跳槽者们追悔莫及。
按一般道理，好马不吃回头草。
对白手来说，应该是铁腕刹歪风，无情大丈夫。
老李和老顾二人一致猜测，白手肯定一个不要。
可白手给出了一个奇怪的说法。
“老顾，你告诉公司办公室和人事部，统一向这些人员解释。公司现在业务不足，现有人员已经足够，暂不对外招聘，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叫婉拒。
白手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
那些离开公司的人，至少有五十个，是那些关系户介绍来的，白手不想得罪那些关系户。
我可以拒收，但我并没有拒收，问题是现在没有活干啊。
这个问题就这么处理了。
还剩老李说的两件事。
后一件事是寻找新项目。
但是，白手风轻云淡，胸有成竹。
“老李，老顾，这事不用谈了。关于新项目，我自有安排，你俩不用担心，也不用操心。”
老李和老顾又互相看了看。
既然老板说已有安排，二人当然放心。
老李说道：“小白，现在还有一件事。就是魏国平和李玉宝他们，愿意以原来的价格，把从咱们手里买去的土地卖还给咱们。可他们说，联系你好几次了，你都没有回应。”
老顾也说道：“小白，大家毕竟是朋友啊。”
白手沉吟起来。
过了一会，白手问道：“老李，老顾，在去年那种情况下，我卖地，他们买地，是不是正常的生意行为？”
“基本上是。”老李说道。
“其中牵涉到人情吗？”
老顾说道：“没有。你愿卖我愿买，很正常啊。”
白手又问道：“那么，如果现在他们卖还给我，我接受了，我是不是就欠下人情了？”
老李和老顾一齐点头。
“宁欠他人钱，莫欠朋友情。”
白手说了这么两句话。
老李和老顾都在琢磨白手的话。
“老李，老顾，卖地的时候，我可以卖给别人，但我卖给了朋友。以当时的价格，他们是得了便宜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我在送人情给他们。”
“这话没错。”老李说道。
“现在买回来，不管以多少价格，都相当于把送出去的人情收回来。一旦我这样做了，可能朋友就没得做了。本来是他们欠我的人情，却变成我欠他们人情，或向他们要回人情。这样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因为如果这样，我以后在同行里就没有朋友了。”
老顾叹道：“小白，你说的道理好深奥啊。”
白手笑道：“老顾，你拍马屁的水平也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