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犹豫把孩子放车厢里：“这天气像是要下雨了。”
“不走远，就在周围。”
“你也没喝酒啊，神神叨叨的。”
韩东嘀咕一句，顺手把外套丢还给她，自个也把包在孩子身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无星无月的夜，随着两人走远，红色的刹车灯孤零零停在路边。
有风迎来，不烈。凉意中夹着一些空气中独特的清新。
“什么意思，也不说话。”
“心里不舒服。”
“为何？”
“你跟江阿姨真像是母子”
“扯这些干嘛，不有事嘛，说正事。”
夏梦置若罔闻，自顾道：“看到你跟江阿姨在一块，突然发现自己特别自私。说真的，我很少记起来你还有这么一个长辈。还有你的姑妈，父亲你不在，我也几乎没去看过她们上次生日宴，又出于一己私利，欠考虑的去跟李瑞阳一块”
韩东笑了笑：“你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不住一块，忽略是正常的。上次宴会你也不用多想，我跟姑妈解释过，她了解你。恼归恼，少见面就行了！”
夏梦遮不住自嘲：“你们所谓的了解，就是我这人自私自利，拎不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难道不是。”
“那你怎么忍我这么久？”
“说这些，还有必要吗。”
“有，我至今婚姻丢的不明不白，当然得彻底弄清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出在我这。我喜欢你的时候，就能容忍你所有缺点。没那么喜欢了，缺点自然就放大了！”
“想听实话。”
“茜茜在车上，凉，我去让小刀把暖风开一下。”
夏梦拉住了他手掌：“小刀很机灵，疼茜茜，不用你事事提醒。我现在，就想听你说话。离婚，你让我离的明白，这对咱们，对孩子以后都好。”
韩东心躁，带力，将人拉到身边：“女人反常的太厉害，是不是代表着，一间房就够了！”
夏梦心颤了颤，被他眼中无意带出的轻佻陌生刺到了：“我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韩东松手，转身：“那说完了吧！”
夏梦如坠冰窟，看着男人背影，眼神复杂闪了闪。摒弃骄傲，反挤出了笑容：“你等等我！”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明天
跟到车上，回到酒店。
期间两人再也没说任何一句话。
韩东是被江文蓉影响，心境不稳。夏梦则是被他对待江文蓉的态度影响，亦然如此。
她在反思自己，这么几年中，丢失了什么，忽略了什么。
礼貌，敬畏，尊重，理解，包容
她彷徨着，不确定自己做到了哪一条，但无比确定，韩东做到了很多。
他能为一个没血缘关系的长辈失魂落魄，至少能做到陪伴的时候，他们是开心的。她呢，连亲生母亲最近为何烦躁，寡言都看不出，也无多余心思去深究，只认为她在耍脾气，看什么都不顺。
她口口声声怪韩东移情别恋，沾花惹草。但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在埋怨恼恨他这方面的时候，连义正言辞的责备都没办法堂而皇之说出口。
人卑则话虚。
她怪他什么？
没资格怪他，可又明知道他太过于残忍冷血，感情之上，他比邱玉平更残忍十倍。邱玉平至少还知道厚着脸皮，让她知道，他是爱自己的。韩东不一样，她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爱他，可又时时刻刻惶恐的担心他爱自己有多少。
心灵反复的落差，撕扯。
后悔么？
并不后悔生命里碰到了这么个，能让她放肆哭，放肆闹的人。
即便将来可能是更痛苦的，她也努力想把这段经历，当成财富。
她非但不后悔，还要再争取一下，不留任何遗憾。
孩子有没有父亲她没有看重过，她看重的只是，自己将来有没有他！
愈是分别，愈是清醒。
她要什么，就一定要去争取什么。没有人帮忙的时候，就要靠自己。
至于那些在一起所产生的，所谓不可调和的矛盾，是矛盾么？
不是！
一切都有办法，前提是人要在身边。
韩东没她那么心思百绕，习惯坦然面对的性格，无非每每在她身边有逃避心思。今天也是，大致猜到会聊些什么，情绪掌控着理智，不愿沟通。
厌倦，有些话说一遍两遍尚且有作用。说多了，哪怕是听到这方面一个字眼，都会厌倦。
人贵有自知之明，总有一天，人人皆是哲学大师。
可他等不到夏梦自知的那一天，更不忍心改变她看似自私，实则在框内的个性。
离不开又厌倦着，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状态。
睡不着，下午早睡的缘故。他躺回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哒哒哒的叩门声。
昏暗中，韩东皱了下眉头，不耐：“谁啊！”
“我。”
“睡了，有事明天说。”
“茜茜醒了，哭着找爸爸。我哄不住”
韩东没听到哭闹声，但也掀开被子上前打开了门。
门口女人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散落着。像刚洗过澡，整个人，慵懒而清透。
肆意展现着职场女性的另外一面。
韩东眼神收了收，低下，又看到了她穿着拖鞋的双脚。晶莹，脚趾都精致的让人动容。蔓延而上的小腿，笔直，匀称
“睡的好好的，怎么醒了？”
“刚把她放床上，就开始闹腾。”
见她说话间让开，韩东顺手掩门，跟着她去了隔壁房间。
这里灯如白昼，一切清晰可见。
韩东走到里间卧室前，正见孩子睡的香甜，完全没有哭闹的迹象。
他不解转头。
夏梦手足无措：“刚刚还在哭”
被男人眼神盯的更为紧张：“真，真的”
“你一点也不擅长勾引男人。”
“我！”
韩东直言：“如果想，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也想！”
夏梦被他话激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恼到极致，反坦然冷漠：“没人教过你，说话不要总这么伤人吗！”
“某人教导者众，不一样这么犯贱。”
夏梦眼泪摇晃：“你给我滚出去。”
“让来就来，让滚就滚。夏梦，你真当自己是女皇了！还是说，你他妈认为我是太监。”
“一会儿散步，一会儿来让我哄根本没醒过的孩子你有病，当别人也有病，什么都看不出。茜茜连发卡都还好好的，她闹腾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丢发卡，这你知道嘛！！”
“你非要这么羞辱我呜。”
未止，整个被不可逆的力道拽了过去，话也被堵住。
她思维空白，仅存的一腔柔意荡然扫空，牙齿咬合。挣不动，双手连续拍打不停。
一切都无用。
突兀的，放弃挣扎，波澜起伏的心性静止。
很像，许久之前那次吵架。
她口不择言的用一些男人故意刺激他，伤害他。就是这种如若兽类的状态，让人恐慌，隐约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另类堕落。
刺啦。
单薄的睡衣迅速离体，擦的她身体疼痛显著。
她眼泪再抑不住，死死搂着，颤栗：“老公不要吵醒茜茜。”
韩东惜字如金，将人横抱，闯入了另一个房间。
砰然咔嚓。
灯光熄灭的同时，门也合死。
堕落中的两人，再也不知理性为何物。
沉夜悠长，不休不止。
直至凤鸾夜鸣，困累到极致，亦然能够黑暗中捕捉到对方的眼睛。
直勾勾对视着，夏梦嘴唇碰了碰男人鼻梁：“王八蛋”
挣扎着起身：“我去看看茜茜。”
韩东把人拽回，搂住她腰肢，静静感受着：“别管她。”
“她是你宝贝儿”
“你才是，永远都是。”
夏梦明知道这可能是男人事后最随意的甜言，仍又把头埋在了他颈部：“我不会再信你了，除非”
“除非，我让你没力气说话。”
夏梦慌乱，委屈：“我不说还不行啊。”
韩东想翻身，奈何乏力：“散架了。”
“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被你害的还没怪你呢。”
“谁害谁，你搞清楚。拿茜茜做引子”
“那也是你害我，你要是不想，大可以离开，赶都赶不走。”
“你都这么处心积虑了，我也不能太不上道。毕竟，挺爽”
“少说几句，又不会死。”
夏梦双手捂着他嘴巴，怏怏的：“都不准再说话，睡觉。”恍然安静，她又耐不住：“老公，睡了没”
察觉男人呼吸渐渐匀称，她双眼皮也开始打架。
明天，明天事明天说吧！当下最重要，她想不了明天。
第一千一百章 两难
次日，光线驱散了阴暗。在下小雨，窗外哒哒清脆作响。
韩东警醒，尽管困乏，也被隔壁孩子发出来的动静给吵到了。套上睡衣，连续打了几个哈欠，肢体酸涩，到处皆不舒服。
哄着闹床的女儿，韩东打电话让送了些早餐过来。喂着，头部昏沉，持续糟乱着。
光线驱散的不止黑夜，还有野性。
他至今仍像处在幻境，偏生又睡在了一张床上。甘之如饴，纠缠难止。
门开着，还能看到夏梦熟睡的样子。
他敲了敲脑门，一手抱着吃饱的孩子，一手简单洗漱清醒了下。
茜茜观察着住房环境：“妈咪呐。”
“妈咪还在睡觉。”
“找妈咪。”
“那轻一点，不准大喊大叫。”
放下孩子，见她一个人往卧室里跑，不放心又跟在了身后。
床不高，茜茜跑到床边，恰能摸到夏梦的脸。
韩东初始还没在意，然后就见女儿小声叫几声，没等到答复后扬起了小手。
“诶！”
来不及阻止。啪的一声，清脆。
夏梦骤然睁开眼睛，惊魂未定。气怒不定间，拉着茜茜衣服把她往床上拽。
被子滑落，整个身体毫无遮掩的显露在空气中。
细腻雪白中，有些昨晚癫狂的痕迹。
韩东目不转睛，夏梦少顷也被凉飕飕的感觉刺的慢慢清醒。把孩子丢到一旁遮了遮：“没见过啊！”
茜茜一样被吸引了，扒拉着把妈咪抓着的被子往下拽，兴致勃勃。
夏梦腾手揪住了黏皮糖耳朵：“再不走开，我揍你。”
“疼！”
茜茜一边委屈，一边还不甘心想往被窝里去。
韩东挑了下眉头：“你让她看看能怎样，这小孩子的粮仓，哪有不感兴趣的”
“你先出去好不好。”
夏梦横了一眼，抽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了。
她再也顾不上韩东在，丢开女儿转身开始穿衣服。
尽管，后遗症比男人还要糟糕，完全不觉乏累。
她跟刘文渊约的碰面时间是九点半对方时间很紧迫，这一两个小时对她来说特别重要。
这次来上京的目的也是这个，提前就订的连续闹钟。应该又是被男人给偷偷关了！
“你急什么，不吃饭？”
“顾不上，第一次见面，哪能让刘总等着。”
韩东瞧她真急，转身从行李箱翻出了套衣服丢了过去：“再急，也来不及。上京堵车严重，你想半小时去上京国际，不可能！”
夏梦着急，又强自冷静了些：“那怎么办？”
“骑单车过去。”
“单车，我不会”
觉得男人眼神很不可思议，补充：“我真不会，你知道的。”
被他态度影响，夏梦浮躁的心也自定下：“让小刀送我，实在来不及，我道个歉问题也不大。谈生意，生意最重要，否则再守时也没用。”
韩东目视着她匆促穿鞋，收拾化妆：“对不起，不是故意关你闹钟，太吵了！”
“呜，没事，你也是关心我，想我多睡一会。”
“那些照片？”
“我传过去了，全是我一个人的照片，没你跟茜茜。今天应该就能看到这些新闻。”
“其实等新闻发酵后，我再跟刘文渊谈更好。人家时间有限，不是我能左右的。就这，够给面子了。见我以后，他明儿就要出国访问。”
洗漱，焕然一新。夏梦提起包，即将跟韩东擦身而过之时撞了下：“你昨晚，说什么来着”自顾的瞄了眼女儿，啵的一口：“你爸爸说，他喜欢妈咪，不喜欢茜茜了。”
小丫头把她推嚷的距离韩东远了点，很有危机意识的搂住爸爸脖子：“茜茜可爱。”
夏梦犹豫又坚决的，强行越过女儿阻拦，在韩东唇上啄了啄，吐息如兰：“我记着你说的每一句话，在家等我回来。我这次肯定可以说通刘文渊入资律所。”
“我答应你，等这次尘埃落定，我就让职业的经理人来代替我。再也不要那么忙了！”
韩东让开视线：“去吧。”
夏梦愣了愣，抬步走出。小刀早就准备好了，听到招呼，直接就从房里出来，俩人一块下楼。
韩东还沉溺在她很少表现出来的通透温柔中，却陡感缺乏方向。
“爸爸，买吃的。”
韩东笑着点头：“行，爸爸带你逛超市。一会咱们再去郊外看看！”
“郊外？”
“对呀，去看看你小钟阿姨。他们拍电视呢，茜茜一定没看过。”
简单帮孩子准备了点吃的，待也出门，电话如期而至。
他甚至不用看手机，就知道谁。他跟关新月这几天，都频繁在通讯，一般早上的电话都是她。
瞧了眼女儿，没再避讳什么，直接拿起了手机。
聊几句工作，扯几句闲话。关新月暗感韩东状态不对：“有人在你身边啊。”
“孩子”
“你在上京，还是哪儿？”
“上京。”
关新月犹豫：“我刚看到了点新闻，夏梦好像也在上京。”
韩东想说什么，转口：“我在这呆不了两天，会尽快抽身。等晚一会我再给你回过去，单手抱孩子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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