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城的地？”
“对，不过也不能说是属于哪家公司。毕竟全都是国家的，它们只有使用权。”
古清河轻叹：“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段”顿了顿：“市政有没有办法约一下悦城的老总，好好谈一谈，钱不是问题。”
张全伟心思百转，脸上仍笑容密布：“谈自然是可以。清河，你也认识韩总，不如先试探下他口风。我是希望海城可以发展的很好，凡是对发展有利的，叔叔理应鼎力支持。”
“您说笑了，我出面并不合适。”
“那清河你的意思”
古清河未马上回应，只寒风稍凛，温和的脸色亦多了些冷峻。簌簌脚步中，半支烟功夫，他才又道：“普阳下一步只有两个发展重心，维持原业务的情况下，重点拓展电商项目，这个对于环境要求不苛刻海城对比那些真正的大城市而言，发展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上一任白市长的想法是很好的，借助旅游业来提升经济，取代那些潜规则内的暴利行业”
“结果您看到了，就是现在。目前为止，海城真正算得上发展不错的公司，一家都没有。包括悦城这个倾力扶持的对象，也是如此。方向对错我无法评论，但事实摆在眼前。再往后几年，海城依旧很难有大的变化。”
张全伟深以为然：“我就是考虑到这些，才会邀请清河你来这儿。更希望能借助你的人脉，将更多适合海城环境的公司，或分公司迁移到这里来。”叹了口气，话风更显真挚：“清河，叔叔从来没拿你当过旁人。我跟你爸爸认识了很多年，引为知己，你樊叔叔又是我特别尊重的老领导。这么说吧，只要你愿意来海城，所有的事情，所有要求，叔叔敢许诺尽力而为。”
“可是，你也要站在叔叔的立场上想一想。悦城不是那么简单的企业，它背后的扶持者错综复杂。上到态度不明的刘氏，下到本土的一些势力。尤其白市长，人虽然调离了，可到处皆是支持者意思我都懂，可叔叔实在是无能为力。就如上次的一点小事儿，我也不清楚悦城有没有什么动作，可电话是从来未间断过。全都是帮悦城来做说客的”
古清河玩味：“所以，您的意思是要容忍这么一家公司，占据最好的资源，地段，政策。这么一来，连公平都丧失了，该怎么良性发展。”
张全伟不太清楚，为何普阳非看中了雪场后方预计建设冰雪王国的那块地。可他能看出来，古清河对于悦城有着一种无法完全认同的偏见，并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谈论。
手随意拍了下古清河肩膀，轻巧打岔：“小艾要等急了，不如今天参观到此为止，你先陪她到处玩一玩。晚一会呢，去家里吃饭，咱们喝一杯。”
“行，一定去打扰张叔。”
话题止住，古清河目视着张全伟去往樊小艾所在的车子。眼神定住片刻，顺手拿出了电话。
是私人恩怨也好，是真正为企业发展考虑非要夺下悦城那块地也罢，皆志在必行。他既然来到这，就没有转头再走的道理。
张全伟不肯彻底去动悦城，无非顾忌良多，那他想办法打消对方这份顾忌便可。
至于方法，他还是比较信任那个以考察名义前来海城，实则心思完全不在项目上的关新月。俩人关系微妙，心有灵犀的是，在一些事情上，从未发生过分歧。且接触起来，得心应手。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心态
另一边，关新月亦在忙碌。
她跟古清河明面上来海城的目的相同，也就是进行所谓的商业考察。但实际上，她对海城从前兴趣不大，现在兴趣仍然不大。为什么会来？每一条理由都足够，可是每一条理由在她这都没太大说服力。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她前阵子接到古清河邀请之后，毫无犹豫，还是答应跟他一块重新涉足这座于她而言最特殊的城市。
三十几岁的人了，早已过了喜欢幻想的阶段。可自己最清楚，她仍对那个男人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明知结果，患得患失。
来海城第一件事，她也想要主动联系他。遗憾的是，理智是对的。她跟他，再无一丝可能。旦凡他对自己还有丝毫感情，怎会连办理个法人更替手续这么短暂的接触时间，都轻易不肯过来。
说一切委托给了现任悦城副总黄莉，说如果需要他出面，不会耽误她时间客客气气的口吻中有着一种让人绝望的冷淡客套。
手机震动声，吵醒了暂陷入困惑的关新月。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暂时未接。而是等车子进入工商局的停车场，先让施雅跟前车的黄莉先行进去，才随意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自然是古清河打来的，少顷，她大致听出古清河话里意思后。唇角不禁带出了一抹嘲意：“古总，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若是来打听韩东，我倒可以很明确告诉你。在以前的海城，他连前任白市长都未放在眼中。”
古清河不以为然：“关总想抬举他，自然可以捧的很高。不想抬举他，我相信他在关总眼中，什么也不是。况且，此一时彼一时，对不对？”
此一时，彼一时。
关新月错愕片刻，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
是了，时间变幻，人也在变。若非古清河无意提及，她差点忽略了自己来海城是要做什么。
“关总，怎么不说话。”
关新月点了支最近都不怎么抽的女士香烟，稍作思考：“给我点时间吧，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再聊这些。”
“不急，我就知道关总一定会有好办法，帮我拿到那块地。”停了停：“其实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与否。”
“古总说话也喜欢兜圈子么？”
“哈哈，那我就直言冒昧了。关总重情重义，始终还记着跟韩东之间的情分。可是，关总应该比我更了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以前也坚持认为，对一个人无条件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结果就是现在。被人利用完了之后，抬脚踢开。”
“这一点我跟关总应该有共同语言，我帮助过夏梦，你也全力帮助过韩东。我这么笨的人都能够想通的道理，相信关总也只是暂时的当局者迷”
关新月眉头逐渐蹙起，看似温和的面孔也是慢慢绷紧：“古总，不要谈这些了。”
“好，不说。不过还是希望关总再好好考虑清楚，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未来，新通源跟普阳，一定会有更大的合作空间。”
通话结束，关新月被手间热感刺了一下。忙乱着摁灭烟头，纤白的手，不知不觉摁在了座椅柄端上，无形中发颤。
她做事从未优柔寡断，唯独对他，始终不愿面对现实。一步一步，皆在两人中留有辗转余地。但时至如今，她连想见他一面，都如此困难，遑论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念想，终归只是一厢情愿的念想吧。
深呼吸，她表情奇怪的再次拿起刚刚挂断的手机。拨号，盲音数秒，直至听到系统熟悉的无人接听，她心脏起伏才趋近平稳。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男人也不给她选择的机会。既然如此，得不到，就只有毁掉。
挣扎，沉静，愤怒，嫉恨种种情绪，最终只有释怀。
她此一生，似乎能够看到未来，也能够看到别人的未来。
韩东对这些人，这些事，一无所觉，仅仅奇怪为什么关新月又打电话过来。无缘接听，便只能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他也的确是缺乏过多精力，去应付之前的过往。
妻子二次怀孕，带给他的触动是无声无息的，也让他那颗浮躁的心，前所未有的稳定。
他既清楚以后要如何，也清楚眼下做什么。
江雨薇还未回京，他需要力所能及抽时间陪好这位挺重要的客人。工作因为营销的缘故，节奏开始变快，也需要提前部署下一步计划。
营销结束后如何，怎样精细化的吸取上次教训，把这一波的流量锁住。他迫不及待的想稳住悦城，的确是如电话中跟妻子说的那样，想要心无旁骛的陪家人一段时间。
他做过很多，陪过很少。
妻子，孩子，父亲，姑妈
尤其是妻子，他在她有茜茜的时候就挺遗憾。也知道她遗憾，想尽力去弥补。
“又发呆呢？”
小腿微痛，是被身边的江雨薇踢了一脚。
韩东转头看了她一眼，白雪皑皑中，女人包的像是个粽子。雪场人极多，也没有一人能够认出她来。他懒的回应，只道：“雨薇姐，我等会儿还有个会得开”
江雨薇奇怪：“为何跟我说这个，我限制你自由了？”
韩东头疼，每次跟她说话都头疼。无声息翻了下眼睛：“意思就是，你早点回酒店休息，不然我总担心你这边。迟一点呢，我尽量亲自请您老吃晚饭。”
江雨薇不耐摆手驱赶：“甭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你觉得在照顾我，我反而觉得你累赘。”
“对，对，我是累赘。”
江雨薇笑：“瞧你那副没出息的德性，真想拍下来发给文宇看一眼。看看他心里的韩团长，现在像个啥。”
“你爱怎么拍就怎么拍，真得走了，不能让全公司的人等着我一个。”
匆促着回应，韩东招手叫来了两名远处的安保人员，随即摆脱上了一辆公司的车。
会议倒不是什么重要会议，关键黄莉被他支使去处理关新月的事，他必须得接手一些原来属于她的工作。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碰面
抵达公司，韩东已是有些迟到。迎着一众员工目光，抬手招呼间坐在了原来黄莉的位置。
会议刚刚进行，负责此次营销的另外一位经理正自在阐述近期庞大的宣传攻势下，取得的所有成果。
五天，游客数量屡创今年以来的新高。截止到现在，自宣传正式开始，总游客数量已突破七百万人次一连串的数据，听来让人振奋。
韩东认真翻动着由黄莉助手递来的资料，片刻，伺机打断那位经理的发言：“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不用多谈。我还是想听一听大家下一步的看法。”抬眼，目视着对方：“佟经理，你继续说。”
姓佟的经理节奏被突然打乱，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开始顾左言右，没了重心。
韩东听不进去，又看向财务的一名高管：“账上可随时支用的钱能不能再想办法挪出来一部分。”
财务反应快，追问：“您需要多少。”
“再跟一些数据反馈特别好的媒体平台，续签一个宣传周期的费用。”
“可以挪用出来，但是这笔钱只能使用二十天左右。超过这个时间，很容易出现大的问题。”
韩东懂她意思，几乎没有思索：“出问题我负责。但若是耽误宣传部门用钱，你负责。”
财务不是第一次跟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董事长一起开会，明明挺和煦的人，偏能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她本能附和着他所有的意思，职业素养又让她不得不鼓足勇气：“韩，韩总。任何一家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如果变成负数都是很麻烦的”
韩东十指交叉，攥了攥，不答反问：“张主管，为什么会变成负数？每一天都有钱进账，永远不会成负数。你可能还没有理解现在的局面，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人。留住人，吸引人这是前提。如果做不到这个，账面上有再多钱，都无济于事，只会慢慢的变少，就像之前一样陷入僵局。所以根本不是花多少钱的事，是公司没有退路。”
“嗯，我知道了。”
韩东目光错过她，依次在其它人脸上扫过：“今天的内容不是汇报，数据是明摆着的，每个人都看的到。我更希望有人可以提出来一些好的建议，用以增加游客的粘性。以及，吸取以前的教训，做出来一家，让人想到海城，就会第一时间想到的公司。”
“没人主动要说点什么？”
静寂，短暂的静寂。
韩东悄然失望，但脸上丝毫也看不出。起身，走向会议桌最前方，踱着步，声音稍微温和：“在座的各位，论及专业能力，每一个都比我要厉害。现在不说话，可能是我表达有问题。那这样，我来点名，咱们先拿国内最火的旅游景点来举例，说一说它们的优势，为什么客流量始终经年源源不绝。”
“佟经理，你给开个头，说一说天河市的龙华雪场。”
问题简单，自是难不住在旅游业从事近十五年的佟志军。款款而谈间，会议重心慢慢开始明确，发言踊跃。由别人优缺引申到己身优缺，由己身优缺引申到如何弥补
循序渐进，天马行空，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韩东也在此时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听者，过滤着，思考着。可想的越深，越如一团迷雾。他在帮别人拨云见日的同时，根本拨不开自己心里那层雾。看的深，愈加乏力。
他真没太多精力去部署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如果有精力，就可直接交代下去，而不必如现在般，期待这些中高层人员集思广益，来触发他的思路。正如他妻子所说，现在的他只是在做事而已。
一切胸有成竹的背后，其实是一种明了的无奈。
散会，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韩东走出公司，待乘车准备回去之时，有光柱至远而近，停在了他面前。
两辆车，一辆他认得，是黄莉的车。另一辆靖a牌照，则让他隐约有了点预感。
是关新月？
她下午打过电话给他，只不过出于各种考虑，他选择了忽视，可是黄莉怎么会带她来这里？
猜测是对的，随着车上的人依次走下，黄莉身后那个穿着黑色长款女士呢绒大衣的女人也映入了视线。
夜清，风凉，灯寒。
哒哒哒的脚步声中，韩东遮了下眼睛，用以挡住还未完全熄灭的车灯。他不用看清楚，人未尽，已经嗅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水味道。多久没见，她用的竟然还是同一款香水。
的确是关新月，几乎跟印象中没有变化。可眼下这种熟悉，于他而言分明是种工作之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