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楚晓娅接了话:“破损严重呀。几条重要干线,尤其运货主线破损速度惊人,几乎一月一破损,十天一变化。我对几条主线特别关注了一下,在四月底之前,地块还未完全消融的时候,变化还不明显。可是从五月份开始,在行车道上,尤其是重车通行一侧,道路便开始出现下沉现象。
在六月初的时候,就显现出明显的车辙印迹,我这指的是去年秋天刚刚竣工通行的公路,当时运行超过一年多的公路之前便有了车辙。截止到现在,好几条公路出现了龟裂,个别龟裂纹已经足以出现渗漏。在整个夏季,除了对旧有公路病灾进行养护外,对于新近出现的病灾也进行了适当处置,但是整个效果保持并不理想。
注意到公路破损的情形,我们专门对两条主线进行观察、检测。在五月份,通过钻芯取样、试压芯体,芯体样本各项技术指标符合设计,公路均为合格工程。但就是这样的合格公路,却出现了与之不相称的破损,由逐渐形成印迹,发展到下沉明显,直至出现细纹。就这样的病灾情况,在明年春融以后,势必要发展成面层破损、龟裂,甚至翻浆的状况。
在刚接触定野交通的时候,我曾经根据观察、检测情况,通过一系列的计算,得出一个结论:设计使用寿命十五年的公路,实际寿命仅为三年多。从现在的实际情形看,当时的计算明显乐观了,对整个后期因素考虑的不够完整,不够严重。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就会形成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修的没有坏的快。
整个公路出现这样的状况,究其原因有多种,但最主要、最直接的诱因便是超载,严重超载。超载车辆大都超出应有载荷的两倍左右,有的甚至达到三倍以上或更多。这些车辆对公路造成的损害,大都相当于同类车辆正常载荷情况下,几百辆次行驶对公路造成的损害,甚至更高。这看似一个荒唐的数字,却是尴尬又沉痛的事实。若不大力彻底治理超载,整个定野公路体系都将受到致命性打击。”
说到这里,楚晓娅呼呼喘着粗气,不言声了。
看了看楚晓娅,又看了看楚天齐,孙廷武开始说话:“货车严重超载,是导致公路破损的最直接诱因,不但定野市如此,放眼全国,货车超限超载都是公路严重破损的最直接罪魁祸首。相比起楚局长,我对公路破损的感触肯定没有她深,做为交通局长,公路就好比她的孩子。”意识到用词不当,孙廷武停下来,干咳了两声。
听到“她的孩子”虽然感觉别扭,但也仅是一瞬间,反倒是对方这么一停,让楚晓娅不禁脸红了。
楚天齐自是也注意到了这个比喻,注意到了说、听二人的尴尬,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种笑容。此时出现笑容,与现场情境极不相称,但脸上神情还是带出来了。
孙廷武接着又说:“因为分管内容不同,关注点不一样,虽然我对公路的情感不及楚局长,但是看到公路急剧破损,也里也不好受,也非常着急。毋庸置疑,既然造成破损的原因是超限超载,那么治超治限,就是解决道路破损的最有效办法,也是最根本办法。关于这一点,可以说是人人都有共识,但这么多年下来,治理效果并不明显,有的地方反而趋势加重。
拿定野市来讲,就是一个加重的趋势,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也不是定野市人,但早到了这里两年,和这里接触稍早一些,亲眼目睹了一些现象。两年多以前,定野市主要干线公路大都是旧路,最少也是五年前通车的,但整体路况情况却要好于现在。截止到去年秋天,新增了四条新竣工干线公路,除了那条高速外,其余三条的现状都不乐观。为什么会有如此差别呢?这个我一会儿再说,先说一下超限超载的成因。
那些超载货车大多是运煤车和拉矿车。超限超载既对公路造成严重破坏,也加大了人、车危险,但业主和司机却明知而为,只有一个原因——利益,就是一个‘钱’字。用司机的话来说,就是‘拉的少不挣钱’,这固然是现实,但有的人却不是为了不赔,而是为了多挣。严格来说,这么使唤车,不但增大了人车危险,也严重缩短了货车的使用寿命,更像是在饮鸩止渴,但好多人并不看那么长远,只看眼前利益。有些人也大致核算了,考虑到货车的保险、费用,考虑到折旧,觉得还是这么拉合适,就按合适的来了。
从主观上看,业主和司机都有超载运输的源动力;从当地的位置看,定野市公路正处在一个超限运输的重灾区。定野市紧临的三个市,相对来说,沃原市的矿产开发有了一定遏制,他们的矿产运输也大都不经过定野区域。但其它两市的矿产外运,却七、八成要通过定野,而且这两市近两年的矿产开发迅猛,这是定野公路超载货车众多的重要源头。当然不止这两市,北部较远省市矿产外运经过这里的也不少。
前几年定野公路的大幅度兴建,促进了当地的公路事业,却也招致了更多超限超载车辆的到来。同样的两条公路,同样的公路等级,那就意味着通行费收费标准一样,而且运距也差不多,司机自然要选路况好的通行。
返回头,再说两年内新竣工四条公路干线路况现状差别,为什么高速路况保持较好,其它三条路就破损严重呢?这固然有高速公路‘技术标准更高’的原因,但却不是比其它三条路路况现状较好的主因,主因是没有超限超载货车通行的缘故。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而是相对要少的多。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因为一条,走高速交费高,装的越多交费越高,这也变相导致公路超载车辆更多。
上下游的省市,因为开发矿产,而大幅的增加了当地gdp,但因此带来的负面影响,比如对道路的破损,却需要其它市跟着来承担。所以那些矿产大市觉得占了便宜,那是乐此不疲,大开大建,却让咱们定野吃了苦果。综上所述,超限超载都是因为利益,治理也要从利益入手,但有的利益却非定野一市能够控制。”
真没想到孙廷武能讲这么多,还都在点上,楚天齐没想到,楚晓娅也没想到。但孙廷武却暗自窃喜,窃喜提前做过功课,当然这个功课也并非现在才做,自楚天齐以前提过这个话题后,他就刻意进行过了解。
楚天齐点点头:“不错,二位局长讲的都不错。孙局长身为公安局长,却也把公路讲的这么透,更是难得。还有什么感触,继续说。”
相比起自己,孙廷武这个公路“外行”显然讲的更出彩,楚晓娅自是有些不服气,关键有的成因还需点透。于是她又开了口:“市长,我还有。”
“说吧。”楚天齐示意着。
“刚才我讲了定野公路现状和成因,孙局长则对整个成因做了详细剖析,这些剖析对我很有借鉴意义,下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现在我主要是再补充一点成因。我认为,定野公路之所以破损严重,肯定主要是因为超限超载,刚才说的具体成因也是现实。但还有一点原因没讲到,那就是罚款不卸载,没有达到根本限超治超的目的。在这里边,公路路政、公安交警通过罚款,联合发财,也助长了超限超载的气焰,尤其交警更是发了大财。”说到这里,楚晓娅又补充了一句,“孙局长别介意,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对方所讲内容基本是事实,但却分明带着赌气的意味,孙廷武便也回敬道:“路政和交警在治超方面,以罚代卸确实做的不符合要求,没有达到治超的根本目的,但也不是完全所谓的发财。究其原因,还是路政做的更欠缺一些,如果他们按规定卸载,那么汽车就符合了安全行驶标准,交警也就没有罚款的理由了。”
楚晓娅立即接话:“孙局长,交警罚款也不应该罚那么多吧,我记得当场罚款最多只能是二百,最高罚款上限也才两千,但他们好像罚的远不止这些。”
“那还不是因为路政不作为在先?他们是帮着路政行驶权利,是路政请他们帮忙的。”孙廷武也不相让。
你一言我一语,二位局长辩论起来。
楚天齐暗暗好笑:两个局长都护短了,其实属下又都各有短处。
任凭二人“热烈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楚天齐说了话:“今天找你俩来,目的就是把有些事弄明白,刚才你们的讨论非常好,以后可以继续讨论。从整个公路现状来看,超限超载已经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今天就先讨论到这。你们下去做准备,拿出各自的解决方案,节后上班再继续到这讨论。”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你有几个脑袋
在正式放假的头一天晚上,楚天齐回到了省城家里。
全家人见到他回来,都非常高兴,宁俊琦更是调侃“实在难得”。
在讲说家长里短的时候,宁俊琦又“声讨”了公公,说公公不带她出去。于是全家一致决定,第二天一同上街。
第1092节
虽说同着丈夫“声讨”公公,其实宁俊琦完全理解老人,知道公公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仅仅既担心自己这个孕妇,也担心“楚天齐媳妇”,还担心“李卫民女儿”,这两个身份在带来荣耀和便利的同时,也潜藏着危险。
但在家里待的时间过长,平时顶多就下楼转转,产检也是医生和设备到家里,宁俊琦也实在闷的慌,这才借着“声讨”公公,让丈夫带自己出去。她之所以通过“声讨”公公方式,其实也是一个策略,否则丈夫也会拿“安全”说事。这么一来,为了替他老爹解围,天齐自是得答应了。
说是“声讨”其实就是一种变相撒娇,向丈夫撒娇,也向公婆撒娇。
相比起大多数家庭,这个家庭有些特殊。
由于好多事情已经揭密,楚玉良不再把自己放到父亲和公公的位置,而是把儿子、儿媳更多当做了少爷、小姐,但同时却又有着更多亲情。
宁俊琦在对公婆尊重的前提下,也不完全把楚玉良当做公公,更多是看成伯伯,也当做朋友。
虽然尤春梅不清楚许多内情,但她却知道宁俊琦是大官家的孩子。虽然自个儿子很优秀,但她仍觉得亲家一家更高,自动降低了位置。不过她却发现,这个儿媳妇一点都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反而对自己老两口非常照顾,非常理解,亲家也不摆谱。尤春梅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对儿媳也特别喜欢。
虽说这个家庭有些特殊,但正因为摆正了自己位置,还互相体谅,反而相处的更加融洽,整个家庭氛围更加开明。因此,宁俊琦“声讨”公公,只不过是楚家日常生活的小调料而已,更增添了家庭亲情的滋味。
一家人说说笑笑,不觉天色已晚,便各自回房休息。
……
第二天,小两口睡了个自然醒。起来的时候,母亲做的早点也适时上桌。
一家人吃完早点,便开启了逛街模式。
母子二人小心护着“重点对象”乘梯,来在楼下。
绿色越野车适时停在楼门口,楚玉良在车上说了话:“上车慢点,天齐好好扶着你媳妇。”
宁俊琦立即冲着丈夫说:“好好扶着,这是大管家的命令。”
“你倒能给咱爸封官,一会儿‘大保镖’,一会‘大管家’的。”楚天齐笑着打开车门,扶着媳妇胳膊。
虽然在慢慢上车,但宁俊琦的嘴也不闲着:“那怕什么,反正封多少官也不发工资。”
楚玉良接了话:“看见没,你媳妇不但是组织干部,不但是党校教授,这经济头脑也是一流。”
“老没老样,小没小样。”尤春梅在一旁嘟囔着。
“哈哈哈……”其他三人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两位男士在前,两位女士在后,绿色越野出发了。
和五一出行不同,那次尤春梅“声讨”了丈夫一路,这次则不敢分神,而是不时关心着儿媳妇“坐的舒服不舒服”、“不舒服就说话”。
这次目的地也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出来的时候,去的是商场,这次则是郊外。这么安排主要是考虑到宁俊琦大腹便便,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是公园、广场也不敢去。
说是效外,只是相对市区来说,就是城边上,并不会去走山路。
不愧是受过特种训练,楚玉良把车开的那叫一个稳。并不是说他开的特别慢,而是非常匀速,即使在换档位的时候,也能够平稳过度。在会车的时候,也能提前卡好量,提前找好行车道。
相比起市区的人满为患,越往城外走,人也就显着越少,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人的密度也不稀。
出了城区,楚玉良驾驶着汽车,一路西行,来在一处院落外,把汽车停在了车位上。
“这是干什么?什么地方?”尤春梅很是不解。
楚玉良回道:“没看那上面写着吗,农家院。”
“农家院?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以前不一直在农村待着吗?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尤春梅继续追问。
“这你就别管了,又不是带你看。”楚玉良的话挺冲。
尤春梅冷哼着:“哼,自从进了城,你的谱倒摆起来了。开个车,戴个墨镜,装得还挺酷,就跟多了不起似的,其实还不是个赤脚医生?”
楚玉良一句不落:“赤脚医生怎么啦?我又没否认。你说我摆谱,我倒觉着你变了不少,成天都蹦新词,什么‘酷’呀、‘帅’呀等等。”
“兴你摆谱,就不兴别人与时俱进?”尤春梅自是不服气。
“与时俱进都出来了。”楚玉良笑着,“还是看看你的照顾对象吧。”
急忙瞅了眼敞开的车门,发现儿子已经把儿媳妇扶到车下,尤春梅一边下车,一边回击着:“还不赖你?”
楚玉良最后一个下车,锁好车门,跟在了三人后面。
回头看了眼丈夫,尤春梅斥道:“这都下车了,还不把墨镜摘了,装什么装?”
这次楚玉良没有与老伴斗嘴,而是并不转头,眼珠却来回转动,注意着周边情形。
院外牌子上挂的是农家院,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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