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打算等半个月后，再结束姜清漩这女人的性命。
但是现在？
姜清漩已经失去了理智，那江志文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姜姑娘，对不起了。”
江志文心中轻喃一声，跟着，他周身飘零起了漫天剑雨。
“剑雨之力？”
看到江志文周身的落雨，九夙不屑的笑了起来，“怎么？问剑宗的蝼蚁，你不会以为，仗之八品天地之力，就想奈何我几分吧？”
江志文没理会九夙。
而是遥指，对着远处正在滥杀无辜的姜清漩，凌厉点出！
诤！
霎时间。一道道锋芒的剑光，便是铺天盖地，袭向远处的姜清漩。
“你在干什么？！”
看到江志文此举，九夙直接懵了。
对方，竟然对姜清漩出手？
要知道……
方才江志文为了守护姜清漩，可是连玄星石都不要。
“不对劲，这问剑宗的小子，到底在算计什么？”
九夙心中，还是不太相信，江志文会亲手杀了姜清漩。
但结果。
却出乎了九夙的意料。
只见无数剑光，顷刻湮没了姜清漩。
紧接着，“吼！！”一道歇斯底里的痛吟声，在阴刹宫中久久回荡。
“什么？这问剑宗的蝼蚁，他、他……这是疯了么？”
看到江志文竟真的对姜清漩动手，便是九夙这般沉稳的女人，此刻，也是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他既然舍得对姜清漩出手，那方才，为什么要拒绝我们青冥教？”
“难不成？这小子，只是单纯的想恶心我们青冥教？”
“……”
九夙心中暗暗猜想着。
说起来。
她至今，都有些不太明白，如江志文这般妖孽的问剑宗骄楚，为何要来鸿雨大陆？
如今看来。
只怕江志文来鸿雨大陆，十有七八，便是为了针对青冥教！
“嗯？没死？”
江志文见自己动用剑雨之力，竟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姜清漩，他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愣。
“不，不会的。”
“这不是我干的……”
承受江志文的剑雨洗礼后，原本失去理智的姜清漩，而今，却是恢复了几分神智。
当这阴刹宫圣女发现。
包括善香幽在内，一众阴刹宫的武者，都死在自己的血盆大口下，她那双殷红的眼眸，则瞬间布满了彷徨和空洞。
“杀了这妖怪。”
“蛇妖降世，她该死！”
“……”
那些魔怔的阴刹宫武者，而今，依旧是前仆后仰的袭向姜清漩，似乎方才善香幽等人的死，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震慑力。
“不……不要过来。”
看着那些扑向自己的阴刹宫武者，姜清漩并不想滥杀无辜，可是，她化作的蛇妖，却不受控住的在肆意屠杀。
“三长老？”
“小环，小环，我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了。”
“我，我没有想害你们的。”
“……”
看着越来越多的阴刹宫武者，被自己咬死，姜清漩哽咽的哭声，也是带着无尽的悲痛和难过。
“江志文，求求你，杀了我。”
“我对不起阴刹宫的武者，对不起阿娘……”
“大家说的没错。我就是怪物，我就是不吉的源头，你们靠近我，都不得善终。”
这时，姜清漩一双巨大的蛇眸，又是绝望的看向了江志文，满是悲鸣的哭诉道。
姜清漩并不知道。
方才江志文对自己出过手，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之前失去意识，是在幻境中沉沦。
“唉……”
听到姜清漩那悲鸣的声音，江志文心中一颤。
老实讲。
他其实不打算在姜清漩清醒的情况下，杀了这女人。但现在？却容不得江志文犹豫了。
“姜姑娘，对不起。”
江志文满脸歉意的说了声，紧接着，诤，漫天剑雨，化作了一道璀璨的剑虹。
这剑虹。
宛若撕裂天地的流星般，格外璀璨和夺目。
“嗯？问剑宗的万剑归宗？”
看到江志文施展万剑归宗秘法，九夙心中更加笃定，江志文此人，绝对是问剑宗背景深厚的天之骄楚。
否则？
寻常的问剑宗弟子，凭什么去学‘万剑归宗’这等逆天秘法？
“好漂亮的剑虹啊……”
姜清漩看到那耀眼光点后，她脑海莫名生出这样的念头，但下一秒。
噗。
姜清漩巨大的蛇身，就是让这惊鸿光点洞穿。
“我……我要死了么？”
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姜清漩余光看了眼江志文。但她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恨意，反而还带着几分感激。
因为是江志文。
让她满是罪恶的灵魂，得到了解脱。
“这家伙，还真杀了姜清漩？”
看到江志文杀死姜清漩，九夙嘴角一抽，表情格外的奇怪。
她若早知道。
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专程从玄境来到东境？
“姜清漩以死。”
“鸿雨大陆的时间痕迹，也出现了变化。”
“距离师尊降临南梦山世界的日子，已经没有多久了……”
九夙说着，她倩丽的魅影，就是化作一阵星光，最后，凭空消失在了阴刹宫。
毕竟九夙来阴刹宫的目的。
就是杀死姜清漩，眼下这阴刹宫的圣女以死，九夙可不想，和一名问剑宗的天骄，再度发生冲突。
她奈何不得江志文。
同样，江志文也奈何不得自己，两人继续僵持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
九夙走后，江志文来到了那一条巨大的蛇妖身旁。
而就在这刻。
噗。
姜清漩化作的蛇妖，忽而吐出一口蓝色的鲜血。紧接着，她那满是鳞甲的蛇身，开始脱落。
最后。
化成人形的姜清漩，便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一双留着泪痕的眼眸，呆滞的看着江志文。
第888章 姜清漩的遗言
“姜姑娘……”
看着神色麻木，宛若失去意识的姜清漩，江志文叹了口气，低语道，“怪我，没拦住那青冥教的武者。”
“江志文，我不怪你。”
听到江志文这话，姜清漩只摇了摇头，悔恨道，“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死？”
“为什么？”
“我没有死在东境十五宫的手里？如果、如果我死了……阿娘和庄长老他们，便不会死了。”
看着一地狼藉的尸体。姜清漩没忍住，又是放声的哭了出来。
看着悲鸣的姜清漩。
江志文没有吭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他知道，留给这阴刹宫圣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方被万剑归宗洞穿了心脉。
眼下？不过是余生的回光返照罢了……
痛哭了一会，姜清漩又抹去泪水，然后她爬到了善香幽的尸体旁，开始自责，“阿娘，对不起，都是漩儿不好，是漩儿害了你。”
“我就是阴刹宫的罪人。”
“蛇象征不吉，是我，是我给阴刹宫，来到了灭顶之灾……”
听到姜清漩这话，江志文又想到了阴刹宫的传说。
据传。
所有被神水莲诅咒的圣女，都会让阴刹宫，陷入万劫不复。
原本……江志文还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姜清漩的命运，改变阴刹宫的命运。
但最后？
江志文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姜清漩还是会死，而阴刹宫？也将永远的从东境消失，成为历史长河中的迹痕。
“江小子，是不是觉得很无力？”
见江志文沉默，东离也忧愁的说了声，“这便是属于阴刹宫的命运。”
“命运么？”
江志文重复一句，跟着，他又是想到了天机老人的话。
“东离前辈，你说，武者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么？”江志文轻笑的问道。
“改变命运？”
东离不看好的摇了摇头，“命运虚无缥缈，便是那参透命运一道的武者，都难以改变自身命运。何况是你？”
说到这。
东离又无奈道，“未来的命运，早已冥冥注定了。”
“是啊，早已冥冥注定了。”
江志文失笑的应了声。
即便天机老人告诉过他，不要去南梦山世界，寻找九莲，但江志文……还是选择踏上命运的归宿。
因为，这是难以改变的。
“东离前辈，鸿雨大陆事了，我们也该返回问剑宗了。”
看着生命气息，越来虚弱的姜清漩，江志文便是打算踏上归途了……
因为他留在鸿雨大陆？没有任何意义。
相反。
在问剑宗，还有诸多事情等着江志文，譬如积攒宗门贡献。
“江志文……”
抱着善香幽的尸体哭了一会儿，突然，姜清漩转过头，满身鲜血的看向江志文。
“姜姑娘，你说。”
江志文平易近人的开口。
“江志文……谢、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的陪伴。”
姜清漩躺在地上，她的声音，都有些虚弱和模糊。
见此。
江志文把姜清漩扶起来，摇头道，“姜姑娘，你不用谢我。说起来，该我谢你才是。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想到在阴刹宫的短暂时光。
江志文嘴角苦涩，颇为惋惜的摇头，“只怕以后，我就尝不到姜姑娘亲手做的桂花羹了。”
“是啊，我马上就要死了，以后，都没有人给你做桂花羹了。”
姜清漩含首点头，顿了下，她又没好气的说道，“江志文，你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羹么？”
“我开玩笑的。”
江志文轻笑道。
“你啊……”
姜清漩叹了口气，“你若说喜欢吃，我前些天从幻境中醒来，就多给你做几份了。”
“没关系。桂花羹的味道，我已经记住了。”
江志文说着，他声音一顿，又道，“姜姑娘，我也记住你了。”
“那、那你可不能忘了我。”
姜清漩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莞尔笑道，“江志文，你知道么？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就记起了紫薇山脉的事情。”
“啊？”
看着样子俏皮的姜清漩，江志文一愣，“紫薇山脉的事情，你记起来了？”
“是啊。说来也是可笑，我身边的护卫，居然是一名来自月亮上的武者。”
姜清漩一脸唏嘘的笑道。顿了下，她的目光，又是有些暗淡，“好可惜，江志文，以后，我不能陪你一起看月亮了。”
在阴刹宫的这些年。
姜清漩经常会和江志文一起看月亮，在看月亮的时候，她就会询问江志文一些，有关南梦山世界的往事。
两年下来。
姜清漩对所谓的南梦山世界，也是有些一些大概的了解。
“……”
听到姜清漩这话，江志文霎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似乎，在死亡面前，一切言语，都是苍白和无力的。
“江志文，我死了，你就要离开鸿雨界，回到月亮上么？”
姜清漩想起了之前，江志文说过话，于是她忍不住问道。
“是啊。”
江志文点点头，“来鸿雨界这般久，我也到了离开的日子了。”
“那，那祝你一路顺风。”
姜清漩笑着道，“只是可惜，我不能给你践行了。”
“没关系。”
江志文摇头。
“我……”
姜清漩还欲开口，但这时，噗，她的嘴角，已经开始吐出黑色的鲜血。
“江志文，我好像，是要死了……”
姜清漩说着，她忽而上前，一把抱住了江志文，“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么？”
“在我被神水莲诅咒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会被所有人抛弃。”
“可我没想到。”
“你会一直陪伴着我。”
“对我而言，你就是夜幕下，那颗距我最近的星星。”
“江志文……”
“你知道么，之前阿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本以为，我可以很果断的摇头，但是，我好像，真的不争气喜欢上你了。”
“本来这些话。”
“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但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我一个被神水莲诅咒的女人，注定，没有好的未来。”
“如果。”
“有下辈子。”
“那我一定要嫁给你……”
说完，姜清漩便是没了生命气息。
第889章 离开鸿雨界
“……”看到姜清漩死去，江志文沉默的站在遍地尸骸的阴刹宫中。
如今的阴刹宫。
因为方才姜清漩的杀戮，已经是四处残殇，没有一个活口。
“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
看着怀中的姜清漩，江志文长叹口气，也不知是因为姜清漩的死而难过，还是因为阴刹宫的灭门，而心生怜悯。
“江小子，天剑台的恩惠誓言，消失了么？”
忽而这时，脑海中传来东离低沉的声音。
“嗯，恩惠的因果，已经散去了。”
江志文面无表情的点头。
因为恩惠誓言，他来到鸿雨大陆。眼下？恩惠消散，他也该离开此方天地了。
“那我们埋葬了姜姑娘，便离开吧。”
东离想了下，悠然说道。
“好。”
……
两天后。
江志文看着姜清漩的墓碑，将一碗安花羹，放在墓碑前，并轻声道，“姜姑娘，此番一别，只怕今后便永不会相见了。”
“你在天上，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完，江志文拿出一包苦桔茶，又倒在姜清漩的墓碑前。
哗啦啦。
金橘色的茶水，瞬间，渗入到了坟前的土壤中。
“江小子，该走了。”待到祭拜结束，东离对江志文说道。
“嗯。”
江志文点头应了声，正打算用阴阳瞳，撕裂鸿雨大陆的渡口，前往到南梦山世界。
但这时。
嗡嗡，江志文脚下，却是忽而生出一股恐怖的剑意。
“原本还以为，我要许久，才能参悟剑道第六层，没想到，如今却悟了……”
看着姜清漩的墓碑，江志文自嘲的摇了摇头。
剑道第六层。
名为凋零，在姜清漩的墓碑前，江志文本能想到了这阴刹宫圣女的一生，那是生命绽放却又凋零的可悲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