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安阳又几次带着同学过来买电脑，虽然给老潘带来一些生意吧，可折扣也没少打，老潘就没赚多少钱。
他本来就不靠零售赚钱，向店铺、单位提供电脑整机、配件，以及手机、电脑的维修服务才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
渐渐的老潘对许安阳有些不冷不热，因为怎么看许安阳就是个学生，不像个会算命理的人。
一般来说搞风水、命理的人，气质上都有些与众不同，肯定不是许安阳这样，一身学生气。
当然，学生气是许安阳的打扮，这货只要一开口，眼神滴溜一转，整个就一老油条，隐藏的特别好。
“喂喂喂，你小子够了啊，两个人你点几个菜啊？一个水煮肉片，还要再点一个剁椒鱼头，大菜一个就行了。你还要点个汤？两个人吃的完吗？”
老潘见许安阳各种硬菜上杆子的点，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根本吃不掉啊。
“哎呀，我还年轻，还在发育呢，不得多吃点么。”许安阳不理会老潘，照旧点了几个贵菜，还要了两瓶啤酒。
“这天冷，就不喝啤酒了吧？”
“那来白酒吧，弄一瓶五粮液。”
“算算，还是啤酒…”
老潘心想，好家伙怎么脸皮比我还厚呢？老潘是风浪里摔打出来的，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自认已经是铜墙铁壁，但和许安阳这毛头小子比起来，时常觉得自愧不如。
学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因为经验不足，外加心气高，导致脸皮子很薄，而且容易进套，三言两语就会被引导。
许安阳不同，老潘每次和这小子接触，都感觉自己进了他的套。
这回他一定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话，这顿最好是两人的散伙饭，以后眼不见心不烦，可别再找上门打折买电脑了。
菜上的很快，许安阳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冬日的啤酒并不是那么好喝，太凉了。
不过许安阳的话很快让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老潘心头热了起来。
“老潘，你有没有考虑过做银行的电脑设备生意？”
“银行？做梦都想啊。但我们这种二道贩子，没有关系，怎么可能和银行合作呢。”
08年银行早已实现了电子化，电脑、打印机、印鉴识别机等设备及其耗材的需求量非常大，银行又财大气粗，任何相关公司如果能拿到银行的订单，基本上都能一口吃饱。
像老潘经营的小公司如果能拿到银行的业务，那日子不知能好过多少，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怎么没有可能，银行的电子设备、耗材，并不一定都是统一采购的。据我所知，城市发展银行的设备采购权是下放到支行，包括使用的电脑，打印机，色带，指纹仪，当然，指纹仪你可能没有，但电脑、打印机你是有的吧？”
老潘不动声色道：“你一个学生，哪里来的这种消息，再说我又不认识城市发展银行的人，这种供应怎么可能找我？”
许安阳知道老潘心动了，只是嘴上不说。许安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在和自己探路呢。
“他们是不会找你，但你可以找他们啊？你别管我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反正城市发展银行明年会进行一次大的设备更新换代，大头你肯定是吃不上的啦，但汤汤水水你可以考虑一下。不光是卖设备啊，还有回收、维修，以及很多人看不上的耗材供应，这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
老潘心里转了几个弯，不知道许安阳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拿起一旁的酒瓶，给许安阳倒了杯酒。
“喂，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能不能给老哥透个底？”老潘不放心，希望许安阳给更多消息。
“我爸在南京有一个同学在城市发展银行上班，前段时间和我爸喝酒聊天说到的这事。城发展马上要对全行的操作系统进行更新换代，据说是请德国的一家公司做的，和美国的美国银行联合开发，到时候网点的硬件设备都要更换。他说上面行的意思，总行统一采购一部分，同时呢也给各个地方支行一些配额，毕竟全国那么大范围那么多网点，全都统一成本太高了。除了电脑之外，其他相关设备都会借这次机会更新，还有啊，淘汰的电脑怎么处理，也是一个问题。”
许安阳又把他老爹拉出来挡枪，其实这些事都是当初他进了城发展以后，听老前辈说的。
08年是银行跨越式发展的时候，业绩红火，员工奖金多福利高，很多行内的大项目都是在那时候上马。
09年初那次大更新换代给员工们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和美国银行合作，很多新东西进来。
等到几年后，银行业务开始萎缩，员工福利大砍，设备陈旧不更新，老员工偶尔就会和新来的吐槽，谈谈当年的辉煌盛况。
许安阳这个人耳朵灵，记性好，人家说点什么他都会认真听，记在脑子里，这回就用上了。
老潘听许安阳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谱，这下他开始觉得，桌上的菜好像有点少。
“那个，服务员，菜单拿上来，我再加两个菜。对了，再弄瓶五…老村长吧，这天太冷了，还是喝点白的吧。”
老潘不敢确信许安阳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料，但面对这个机会，不顺杆子爬一下怎么能行呢？
第129章 老村长
老村长酒上了以后，许安阳让老潘给自己倒了一杯。
闻着酒杯里浓烈的白酒香，许安阳一口闷入喉，虽然辣但口感还算柔和。
“呼，这酒，柔。”重生后许安阳很少喝白酒，难得来一杯还是老村长这种低端白酒，他却毫不介意。
很多人可能看不起老村长酒，许安阳曾经也只知道茅台、五粮液，郎酒、洋河蓝，不明白像老村长这种名字土气的低端酒，有什么人会去喝。
后来在支行做柜员的时候，支行有一个商户是老村长酒的代理商，每周会计都会带现金到柜台来缴存营业款。
会计每次都拿一个不透明的袋子装钱，取的号是1开头的vip号，这是等级最高的vip，在银行资产过500万才有资格。
会计把袋子往柜台里一塞，里面就装着一捆捆二十元、十元、五元的零钱，往往一数就是半个多小时，少则一两万，多则五六万。
后来熟了会计告诉许安阳，这不过是一部分零售收入，还有刷卡和批发走量的呢。
可想而知，这一家老村长酒代理商的销售收入有多高，现金流可以说非常充裕。
后来许安阳才知道，老村长酒在全国一年的销售额能达到几十亿。
这是一家没有上市的，来自东北的酒厂，在南京地区能做到这个水平，那在更为广大的农村、乡镇，必然有更为宽阔的市场。
从那时候起，许安阳就知道，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大的多。
很多人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但又属于不同的世界，他们生存在一个地方，但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老潘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在许安阳曾经的学生时代，他从没接触过老潘这样的人，也不会懂老潘这样人的生活。
和许安阳，以及其他条件算不上优渥但没有太多忧虑的学生相比，老潘手里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点抢来的，在底层有限的资源分配下，赤膊上阵拼了命拿下来的。
老潘不相信生活的馈赠，不相信岁月静好，他信命，但更信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神要求，佛要拜，但事也要做。他会抓住任何一点可能的机会，哪怕只是算命先生随口胡诌，他也要重视起来去尝试一下。
更何况许安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别说他是个大学生，他就是个小学生，老潘都要琢磨出点门道来，说不定小孩子说的话反而更可信呢。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生存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什么面子、尊严，甚至道德、良心，都要往后稍稍，这是来自不同世界人对生活的不同理解。
许安阳现在已经能理解了，所以喝下手里的这杯老村长酒，他知道事情可以谈。
“老潘，我说句实话啊，其实呢很多信息网络上都是有的，只是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不会去在意而已。我之前上网查过，城发展城北支行的相关招标信息，上个礼拜就在网上公示了，你可以去看看。”许安阳来之前还是做了准备的，他在网点搞过招标的事，知道里面的流程。
老潘也喝了一口，夹了口菜道：“招标公示这个东西，不过是走过场而已，很多条件都会量身定做的，如果他们内部定好了供应商，我要么不符合资质，要么就是陪跑，那有什么用？”
老潘话里带着失望，许安阳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直接托人帮你把关系搞定下来？我要有这本事，在这儿陪你喝老村长？”
“我不是那个意思，嗨，你有什么就说，能帮上我，老哥我以后一定也帮你！”老潘把话说开了，而许安阳等的就是这一句。
“行，我呢确实知道一点消息，当然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城北支行这次负责招标的人叫王增，他和支行新来的分管采购的副行长有点矛盾，不想用副行长推荐的供应商。你可以主动联系他，和他商讨一下相关事宜，看看能不能插一脚进去，分一点蛋糕。”许安阳终于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而这个信息同样是他入行后听八卦听来的。
这个王增一直在支行负责内勤、采购等事务，他在省行有很硬的关系背景。后来许安阳当上副行长、行长，没少和王增打交道，对那段造成不小影响的陈年往事知道个七七八八。
总之，王增和08年时的副行长之间闹得势同水火，设备采购不过是交战的战场之一而已。
“那…我该怎么和他搭上关系呢？”老潘有了路子，又给许安阳倒了杯酒。
“我给你个电话，你可以直接联系他。哦，这个王增喜欢花花草草，我说的是真的花花草草啊，不是洗浴中心的花草…你有机会给他弄几盆好的，兰花、郁金香什么的，也不要太贵，做见面礼。至于搭上以后怎么运作，怎么发挥，就是你的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但我想很多事你应该比我懂。”
许安阳说着，让服务员把点菜的单子又送过来，在上面写了一个座机号码，撕下来递给了老潘。
号码是许安阳硬记在脑袋里的，重生过来三个多月了，还是没忘记。
不是因为他记性好，过目不忘，而是过去工作太忙，打的电话太多，几个重要的座机号码都牢牢记在脑袋里，拎起电话就能打。
这是城发展对公客户经理的基本技能，你要是记不住放款中心、支行办公室、国际业务部、行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业务熟练的客户经理。
老潘双手接过许安阳递过来的纸条，小心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电话都给了，要点也提了，剩下的事老潘要自己不能解决，他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
“嘿嘿，如果能做成这件事，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哥能做到的一定满足！到时候来买电脑给你打…打折。”
老潘拍着胸脯许诺呢，到了最后一句又虚了。
打折，一折和九折都是折，照许安阳脸皮的厚度，怕不是要把他打骨折。
所以话还是不要说死，留点余地比较好。
但许安阳对老潘店里的新电脑并没有什么兴趣，这玩意他带同学来买又赚不到钱，纯熟卖个人情而已。
不过有些东西他是需要的。
“老潘，我衷心希望银行的单子你能拿下来，特别是旧设备回收这一块的业务，到时候我会有东西找你要的。”
第130章 不能回去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都微微有些醉了。
这老村长的度数不算特别高，但毕竟是白酒，许安阳的身体还没有适应白酒。
老潘已经一扫之前的冷漠，不停给许安阳夹菜、倒酒，两人又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事。
对于老潘，许安阳是很了解的，不过很多话许安阳都憋在肚子里没说。
这些东西留着以后再“帮助”老潘也不迟。
到最后，许安阳才和老潘说道：“老潘，你那里有没有便宜又好用的收音机，我想拿一批。”
“收音机？现在谁还搞那玩意儿，不过你要的话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弄这个的，做什么用的？”
“害，考四级呗，要用收音机听听力，搞一批赚一笔。”这件事本来是许安阳的当务之急，但他硬生生憋到最后再说，因为一开始就提老潘是不会帮忙的，现在不同了，老潘还需要许安阳的提点呢。
“哦，英语考试啊，那我知道了，我朋友专门卖过这玩意儿，那种耳机收音机一体的，头戴式的，比收音机可要强多了，价格应该差不多，我打个电话给你问问！”老潘又喝了一口，红着脸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许安阳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老潘现在当然要表现的爽快一点，立刻给朋友打电话询问了收音机的价格、品质、货量等数据。
许安阳一听，这价格零售比学校的破收音机稍微贵一点，但品质肯定更好，既能当收音机用，也能当耳机用，还有降噪的功能，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
“你要多少？”老潘问道。
“过几天看订货量吧，反正四级考试之前，我会一次性订购，数量肯定不会少的。华工你知道，大一新生好几千呢。”
“行行行，我让他给你最低价，放心，这次你能赚一笔。”老潘对着电话又说了两句，挂掉了电话。
中午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多小时，两人喝光了一瓶老村长酒，从饭店里出来，冷风一吹，许安阳感觉头有些晕乎。
和老潘道别后，许安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车上开着暖气，这一冷一热的，许安阳更加晕了，结果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司机把许安阳叫醒，许安阳昏昏沉沉的，这酒劲上来了。
付钱下车，许安阳却傻眼了，这不是四号门，是三号门！
上车时许安阳太难受，就和司机含糊的说了一句“到华东工程学院”，司机没问几号门，就送他到了三号门。
三号门离着宿舍还要走二十多分钟，在三号路没走几步，许安阳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想吐。
“妈的，一下子喝多了，酒劲上来了。”许安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