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媳妇,不一会儿铃声就传过来,季清找到发声源,奇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发生什么事,居然把手机忘记在柜台上就跑回去了。
朦胧间谨言似乎听到了一声尖叫,眉头不禁皱得更深,这道声音太尖锐,却有点耳熟,是谁叫的?
好像是有人在哭。她眼前的阳光被一片阴影遮挡,有人在触碰她的脸,指尖颤抖,传递出浓浓的恐惧。
那人在叫她的名字:“谨言,谨言,季谨言……”这是谁?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
“我的囡囡……”又是刚才那道声音,带着哭腔,嗓音沙哑破碎,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痛。
啊,是我们家季太太。谨言似乎反应过来了。只有她会叫她“囡囡”。她想安慰妈妈说自己没事,可是她动不了也说不了。
再然后,隐约间谨言听到了警报声。
有人把她抬起又放下,难道有些发晕,又痛又累又困,索性睡吧。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红唇微动,发出一个模糊不明的音调:“南……”
四十公里之外,明城的嘉园小区,正在午睡的林江南忽然惊醒,之后便听到南南的哭叫声,他将小豆丁抱在怀里,笑道:“小子,是不是饿了?爸爸这就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抱着南南下了楼,迎面却遇上了慌慌张张的凌安之,似乎正忙着出门,林江南心情还不错,便调侃着叫了一声:“二表哥。”
“去去去,你都多大年纪了,谁是你二表哥,我忙着呢!”凌安之刚刚得知了谨言坠楼的消息,一心想要去看望自家表妹,听舅妈睡谨言伤势不轻,已经转到明城第一人民医院了。
林江南也不会自讨没趣,侧过身子便让凌安之过去,凌安之着急忙慌地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瞪大眼看着林江南怀里正在吸吮着手指的小豆丁,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喂,我说,你都是个有娃儿的人了,干嘛还缠着我表妹?”
谨言已经把和凌安之的关系同林江南详细解释过,他知道凌安之最疼谨言这个表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便也没有隐瞒:“这孩子是小谨言托我照顾的。”
“什么?她居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凌安之气得跳脚,但很快冷静下来,面容严肃对林江南说:“这件事保密,知道吗?”
“当然。”
“对了,被你一搞都差点忘记了,谨言出事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什么?!”林江南一惊,一手抱紧南南,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大步向前的凌安之,“坐我的车!”
林江南和凌安之赶到医院的时候,谨言还在手术室里,季清和程兰守在门外。季清背着双手面对着墙壁一直唉声叹气,程兰则是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
凌安之一见到程兰便急急地冲上去问:“舅妈,谨言怎么样了?”
程兰抽泣着,抬起头来,一双眼早已哭的通红,双目无神,没有焦点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看着程兰这副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凌安之一甩胳膊站起来,握紧拳头狠狠地一拳捶在墙壁上,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有事!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凌安之一把揪住了领子,大声吼道:“我表妹她怎么样了?”
小护士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是皱起眉,冷着声音说道:“先生,请你自重,这里是医院!”
凌安之不甘地把手放开,小护士又开口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
在场的五个人,除了还不会说话的南南,其余四人都同时举手,高声答道。季清和程兰这时才注意到居然还有一个外人在。
看着眼前高大挺拔,面容俊秀的男人,程兰有些奇怪,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作为一家之主,还是季清最先反应过来,声音中厚,问道:“你是谁?”再看这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季清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中也愈加奇怪:这小子跟谨言是什么关系?
“叔叔阿姨好,我是谨言的好朋友董冽,这个是我哥哥家的孩子,暂时托我照顾。”林江南对季家二老点点头,又补充道,“是谨言在南城上学的时候认识的。”
凌安之此刻已是满脸错愕,他的名字不是林江南吗?怎么又成了董冽?这个男人果然有问题!
季清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自我介绍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手术室里的女儿。只是看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不一般,以他的社会阅历来看,这个男人虽是文质彬彬地笑着,眼里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让人看不清深浅,女儿认识这样的人,也不是是福是祸,但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他点点头,便转过身去问护士:“请问找病人家属有什么事吗?”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不忍就会有生命危险。你们谁是B型血?”
“我是!”季清看向那个与自己妻子异口同声抱着孩子的英俊男人,眼睛深邃了几分,但并不说话。
“抽我的!我是O型万能血!”凌安之此刻也顾不得多想,拨开众人凑到小护士面前急急道,好像深怕自己不出血一样。
“护士,抽我的吧,我是孩子的母亲。”程兰本就身体不太好,此刻经受了打击,更是有些虚弱,季清走过来扶住自己的妻子,劝道:“你自己都还生着病呢,凑什么热闹。”
“可是这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吗?”程兰对丈夫的话语很是不满,甩开他的双手,拒绝他的搀扶,然后双手又握住小护士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抽我的!”
小护士为难地看着这位病人的母亲,正想开口说什么,旁边却插进来一个人,是林江南。
他把南南塞到程兰的怀里,柔声劝慰道:“阿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带着奶香的“软体动物”,程兰一时也愣了神。南南看着程兰,竟也不怕生,咧嘴就笑了起来。
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娃娃,程兰的怜爱之心也被勾了起来,只觉得这小娃娃可爱得紧,招人喜欢,可是终究现在还是女儿咬紧啊!她刚想把这娃娃递还给刚才一直抱着他的那个男人,小娃娃小嘴就委屈地憋着,两只小手举在两眼旁,一副伤心欲绝得要放声大哭的样子,程兰一下子软了心,只好抱回来好好哄着。
好样儿的,儿子!林江南悄悄地对南南竖了竖大拇指,让这孩子提前跟他外婆培养培养感情也好,以后接收起南南来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林江南这才转向小护士,“不久之前我刚做过体检,我的身体很健康,可以为病人提供血液。”
“跟我来。”小护士在前头带路。
“麻烦你了。”季清拍拍林江南的胳膊,口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这男人真是很懂得掌握人的心思。谨言在手术室,哪怕是他这个在场人中年龄最大中年人也慌了心神,他却还能保持冷静。但也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的急切甚至都能及得上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可见,女儿于他是很重要的人。
换上无菌服,林江南躺在手术室里,他偏头,拿刀蓝色的帘子后面,就是他心心念念,深爱的那个人,可如今,他不过才没守着她几天,她竟成了这般模样。
他对着护士点点头,胳膊上传来刺痛,鲜红的血液从他结实的胳膊里流出,闭眼,谨言,你瞧,我们的血液就要融为一体。
抽出的血量已经快要达到人体所能承受的抽血最大限度,护士要将针头拔去,却被林江南阻止,他问:“够了吗?”
护士并不予理会,执意将针头拔去,将他带离了手术室。
“谢谢。”程兰感激地看着他。
“不用谢,我们都希望谨言好好的。”大概是因为一下子被抽了很多血的缘故,林江南觉得身体不如以前有力。
从程兰手中接过南南,眼角余光一瞟,他微微皱眉,走到凌安之身边,低声说:“谨言出来了跟我说一声,我的手机是187********”
“你究竟是谁?林江南,还是董冽?”此时的凌安之不相信他,即便是这人刚刚救了表妹。
“稍后我会解释,总之,我不会害谨言。”说罢便转身离开。
走过拐角处,林江南头也不回,“居然是你。”
“弟弟,玩够了吗?该回家了。”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着米其色休闲服,身形颀长,同样是英俊不凡的男子。
“能让我待到她醒来吗?”
“你说呢?”
“她出手术室?”
“走吧。”
林江南深深地回望了手术室一眼,不甘地咬咬牙,终究还是跟上那名男子。
小谨言,等我。
………………………………
第二十三章 梦境
黑暗,无边的黑暗,谨言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浑身酸痛,而且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顶不开那层薄薄的眼皮。
身体里的能量在流失,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自己慢慢地就会死掉。
直到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入了她的体内,温热的感觉流窜到她的心脏,再通过心脏流向四肢乃至整个身体,一种新生的力量在体内产生,而后逐渐充盈,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可是四肢仍旧是麻木而僵硬的,动弹不得。
良久,她又陷入了沉睡。
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她明明知道自己睡着了,可是却仿佛能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病恹恹的样子。
她为什么会在医院?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为什么?想要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脑袋却无可抑制地疼痛起来。她的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的身体,湿湿热热的柔软,好像是毛巾在身体上擦过。有人在给她按摩身体,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很舒服的感觉。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已经习惯,却还是忍不住恐惧。她觉得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的耳边好像听见了鸟叫声,然后,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病人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她可以听到你们说话,但不能回答。你们可以多和她说说话,只是时间不宜过久,毕竟病人更需要休息。她的头部受了创伤,可能有些事情会记不太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会慢慢恢复,你们也不要太过于心急。”
这说的,是她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床边似乎有人在争吵,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你真的要这样做?”女声说道。
“希珊,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她。”
“是,我是希望你们幸福,可是,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吗?”女声有些激动,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失去她了。”男声忽然放低,声音逐渐淹没在空气里。
“求求你!”又是男声。
“她以后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她的性格,会恨你的。”女声似是有些无可奈何。
“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让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你这样不顾她的意愿,真的好吗?”女声已经放弃了劝说,答应道:“好,我帮你,可是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她或许会忘记,但这段记忆只是被埋藏而不是被消除,或许有一天,她还是会想起来的。”
“那么,就不要让她想起来。”
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什么失去不失去,想起不想起?谨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两道声音属于谁,她的心态一向很好,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想了。
空气中又恢复了沉寂,轻柔的纯音乐飘出,谨言本就喜欢音乐,此刻听到这美妙的音乐,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音乐很好听对不对?”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刚刚的那道女音,声音却又有所不同,带着一点点诱哄的味道。
——嗯。她在心里默默回答,因为她暂时还开不了口。
“你现在感觉自己非常地舒服,眼前出现了一个音乐的世界,你在随着节奏起舞,伴着音符旋转……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放松,跟着我,我们一起进入另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那个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的思维忍不住想要跟随。谨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困。
“困就睡吧,只要意识跟紧我就好。”还是那道声音。
“你现在在一个房间里,里面有一只跟你差不多高的毛绒小熊,有你喜欢的飘窗,那只小熊就坐在飘窗那里,窗边还有一盆长势很好的吉娃莲,窗户右边是一张浅粉色、柔软舒适的大床,床尾的地方,摆着一架钢琴,有一个人在那里弹钢琴,你听到的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你能看到弹琴的那个人是谁吗?”
“南……”下意识地,谨言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南”字,南是谁?为什么会想到他?
谨言的唇形动了动,叶希珊定睛细看,皱了皱眉,抬头瞟了一眼被她支出病房的那人,摇摇头,心中暗道着“对不起”,无奈地继续说道:“不,不是南,是堂,季堂,那个在为你弹钢琴的人,他的名字叫季堂。你还记得吗?你在十六岁那年就爱上了他,一直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你们的感情很要好,还曾经发过誓,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你们就结婚。你说过,要一辈子和季堂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随着叶希珊的话语,谨言的记忆似乎慢慢变得清晰,十六岁那年,她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叫季堂的男生,从此,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季堂每天带她去食堂吃饭,给她买最喜欢的干煸土豆丝和红烧肉,还不忘加一道绿色蔬菜,把她养得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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