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眼水丘静,以为她的嘴里会说出是谁。
谁成想,这位高深莫测的静姐已经蹙起眉,面色也变得有几分凝重,盯着楼下那人,从秦芳的小动作来看,能看出秦芳抱着静姐的胳膊更紧了。
正在这时,就看楼下那人突然抬起头。
“唰”
目光如刮骨钢刀一般落在刘飞阳脸上,看得他心里顿时一颤,这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有种凄寒的冰冷。
“他为什么看我”
刘飞阳心中不禁发出疑问,因为那眼神绝对不是轻轻一瞥,显然是有预谋。
好在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径直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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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尚土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话刘飞阳很早就知道,所以他在挺直腰杆的同时,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敬畏之心,就像他不会因为女孩成为陪酒姑娘而鄙视,也不会因为齐老三被自己弄成废人,进而蹂躏。
但是,这句话的背后究竟有多深刻,还从未深入探究过。
一直认为抱着敬畏之心就够了。
直到此时,他才充分意义上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刚刚从楼下走过的那位,一定是就是传说中的人外人了。
那眼神,刘飞阳只见过一点,都得益于几次被袭击的经历,那位东南亚的拳手眼神中有一点、那两名职业办脏事的人眼中也有一点,之所以称之为有一点,是因为与路过那位眼中迸发的凄寒相比,只是冰山一角
他刚刚缓过神,就听见旁边的水丘静站起来简洁而严肃道“你们坐”
说完,迈步离开。
再也没有一丝慈爱,取而代之的是女强人的气息展露无遗,陡然之间散发出的气场,能让任何人为之侧目。
秦芳望着她离开,没再多说。
刘飞阳本想站起来送,可还没等站起来,人已经匆匆路过,倒是二楼那几座沙发上的人,或是玩味、或是微笑、或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走进电梯,直到声音消失,目光才意犹未尽的收回。
赵志高刚才就没跟着上来,这处沙发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由于刚才的问题,本应该很尴尬,可就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刘飞阳也无心思考水丘静的意图是真是假,秦芳的回应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水到渠成,他沉默了半晌,那个眼神还在脑中久久回荡。
可能是秦芳的平易近人,也可能是那个眼神让他的好奇心大增。
忍不住开口问道“秦小姐”
“嗯”
秦芳显然也在思考着什么,听到刘飞阳的话,恍惚的回过神。
刘飞阳迎上她的目光,直接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秦芳被问的突然变得沉默,其实她不仅仅知道,准确的说还有一定渊源,秦老爷子之所以能屹立在今天,地位无可撼动,最著名的事件就是因为上个世纪后半期的战争,而刚刚走过那人就是曾经秦老爷子手下最得意的兵。
只不过,关于那个人大家都讳莫如深,身份比较敏感,没人愿意提及。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道“姓尚,大家叫他尚土匪”
“唰”
刘飞阳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紧,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虽说都是只言片语,但从只言片语中窥觑的信息,已经惊为天人了。
小学生只知道数学,都没听过高数,可到了大学,人人都知道高数是什么。
地位够了,接触的东西自然也多了。
然而,到目前为止对刘飞阳来说都只是个名字。
秦芳显然也注意到刚才的眼神,又开口道“尚叔一般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别人,应该是在楼上与丁总发生了矛盾,或者,你得罪了他”
说完,她无奈的摇摇头。
“我得罪了他”
刘飞阳不禁反问出来,就连听到这个名字,都只听过几次,怎么可能得罪他
秦芳认真的看了看刘飞阳,事实上,她对眼前的男人并不反感,认知也不仅仅局限于当年在惠北的简短交流,先是让自己爷爷亲自开口平息海连的危局,然后又是与金龙闹得沸沸扬扬,她怎么可能没听过
当得知这个人就是当初惠北那位,带着人疯了一般找白梦洁的人,她确实被惊艳了一下,因为当年尚土匪负气出国,爷爷亲手写了一幅字,到现在还在书房挂着。
“有所执必有所成”
读书、专营、剑走偏锋、最终获得成功的凤凰男她见过不少,可在她眼里那些人总觉得差了些味道,在人前虚伪,在人后流泪,哪怕这是当下的主旋律,她偏偏不喜欢。
刘飞阳或许也是这种人。
但秦芳见过他最低谷、见过他暴躁发狂、见过他义无反顾,几年前埋下的种子,现在看到的结果,自然不一样。
“应该是”
秦芳对小时候经常把自己抗在肩膀上的男人了解的非常深刻,补充道“你别多想,我也不确定”
刚刚秦芳说出“得罪”的时候,刘飞阳心里就有种预感,她说的是对的,具体什么事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来。
但如果真的得罪,那么就得及早想对策。
他一直信奉的原则就是:能被打死,不能被吓死。
见左右没人,进一步道“你能跟我讲讲他么”
秦芳一愣,其实关于尚土匪的事在上层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提而已,毕竟有些事情教科书上都不会写,只会在史料中记在,一小部分人知道就够了。
这么多年来秦芳从未主动联系过尚土匪,哪怕以前与这个人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整天忙于工作的父亲、忙于开会的爷爷。
可看到刘飞阳的眼神,鬼使神差道“他原来是我爷爷手下兵,上个世纪有一次时间很短的战争,他当时是一个队伍的指挥官,年轻有为,在那次战争中他的队伍被誉为尖刀,任务是快速进军敌人腹地,要在防线中撕开一条口子,尚叔作战勇猛、指挥有素,短短三天就把防线撕开,沿途奉行着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对妇女、儿童、甚至是成年男性但没有武器的群众,也采取包容策略”
“后来的结果就很简单了,敌方全民皆兵,就连几岁小孩都能掏出枪背后下手,损失惨重,据说当时算上他只有八个人逃回来为了给战友报仇,他重整旗鼓有打回去,只不过这次奉行的是:片甲不留,赶尽杀绝”
秦芳一顿,苦笑道“我是在十几年后,偷偷跑到爷爷书房里看到几张当时的照片,黑白色,却吓得早就成年的我,两个月没敢睡觉”
刘飞阳对那些事有所耳闻,他没开口,静静的等待下文。
“胜利之后他因为手上的血太多,功过相抵,没升也没降,可他主动提出复原,连带着他手下的兵都复原,应该有几十人吧,全都是参加过战争的,也就半年这内,这些人全都失踪了,后来知道跟他去了国外,他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国外因为痛恨那个国家的人,所以这些年做出的事情也不少,很少回国,只是不知道这次回来干什么”
“很传奇”
刘飞阳诚恳的说出来,接着就更加迷糊,我怎么能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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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过往
这处庄园与水丘静的葡萄酒庄遥遥相望,相同点也很明确,都很大,唯一不同的是,水丘静把房子改成会所、酒窖,而这里是属于“城堡”一楼是大厅,供人们交流,二楼的四周供位置更高的人坐下来交流。
关于三楼,刘飞阳猜对了一半。
三楼确实是很私密的空间,有很多房间,都很大,不会让人感觉到压抑,只不过这些房间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一楼大厅里的人如果要在这里达成某些协议,也可以直接乘电梯来到三楼,属于开放空间。
奈何在进去之前都会考虑自身位置,有想法也都压下去了。
水丘静在看到尚土匪阴着脸离开之后,就抛弃了端庄与典雅,步伐奇快的来到三楼,抛弃归抛弃,她这样的女人已经在教条下生活了半辈子,即使步伐凌乱,也会散发出一股迷人的优雅。
三楼都是房间,没人会在中间的厅、中间的走廊站着,所以很空旷,她一脚踩到地面上时,泛起一股空灵的回音,很萧瑟,应该去哪个房间非常明确,转过头,直奔一扇门走去,走到门前时她终于顿了顿,让自己镇定一些。
在秦芳面前她的身份是干妈。
在公司里她的身份是老板。
但是在有些人面前,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女人。
但她不会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太矫揉造作,也可以说几十年前就已经忘记小女人是怎么回事,亦不会故意装成刻板,因为大家都认识几十年了,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装成什么样都显得肤浅。
没敲门,抬手把门推开。
这扇红木门自然不会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门先是嵌开一条缝,浓重的烟味顿时从里面传出来,随后她把门推开,里面像是人间“仙境”烟雾已经成了实质,能看见在房间内飘飘荡荡。
水丘静也吸烟,只是很少。
看到里面的烟雾顿时蹙眉,抬手捂住嘴,还被呛得咳嗽两声。
房间不大,二十几个平方,侧面墙上有个书架,正中间有一张从地下挖出来的整块木头做成的桌子,神仙坐在顶端,手里还拿着烟,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感到意外,只是抬头看了眼,然后又陷入思考之中。
水丘静也没着急说话,看了眼神仙桌子上的烟灰缸,里面烟头满布,然后视线又落到这张类似会议桌的做末端,地下有三根半截雪茄烟,很显然,这就是刚才尚土匪的位置,能让极其注重养生的神仙,一根接一根的点燃,由此可见刚才这个房间内是怎样一番刺激场面。
走过去,把侧面的窗户打开,打开的瞬间清风袭来,烟雾与清风又陷入激烈搏斗,很显然,清风占据了上风。
“你有些冲动了”
水丘静的开口无波无澜,没有埋怨,像是在平静的叙述。
她说完,走到神仙面前,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熟练中带着些许生疏的放在嘴里,又拿出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走回刚才尚土匪的位置坐下。
女性吸烟或多或少会有风尘的美感,偏偏在她身上没有风尘味,只剩下美了。
神仙沉默足足一分钟,手中的烟没吸,燃烧到底部,抬手摁灭在烟灰缸里。
道“难得冲动一次,结果已经这样,没办法”
水丘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怨,想问你为什么几十年前不为我冲动一次,可在这个场合、这气氛,说这些显然不合时宜,她不是时时刻刻把自己得失挂在嘴边的金丝雀,而是成熟且有成就的女人,自然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
冷静道“熟悉的对手总比陌生的敌人更可怕,如果那个叫王爷的跳梁小丑真的被贬为庶人,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钱无影无踪,极有可能会找另一个人替代”
这段话简洁、不繁琐。
但是被刘飞阳听了恐怕会呆若木鸡,从情感出发水丘静叫王爷跳梁小丑,并没什么异常,可紧接着说的贬为庶人就非常值得考究了,其次还是有、他们这么多钱。
神仙终于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只有三米远的女人。
红颜知己。
这不是别人说的,而是他自己说的,虽说这么多年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极少有时间见面,但每次遇到重大问题,她一定都会第一时间打过来,并且挖掘问题入木三分,知道自己最担忧的是什么。
神仙一直看着她,眼神不灼热、不深刻,也不会让人忽略。
在别人眼中水丘静即使到了今天的年岁,抛去身份、地位,仅仅依靠容貌都会青葱小伙奋不顾身的表白,但只有神仙知道什么叫“岁月不饶人”
耄耋老人也年轻过,也冲动过。
他还记得这位被誉为能源一姐的水丘静在几十年前只是个小女孩,跟在自己身后,吵着嚷着说长大给自己当老婆,那时才几岁,扎着两个辫,大眼睛水汪汪的。
几年后神仙下了乡,水丘静全家进了京。
命运从此分隔开。
其实在分开之前神仙只是开了句玩笑,说等你长大我就娶你,本意是不再让这个小跟屁虫墨迹自己,谁成想还不到十岁的水丘静记了一辈子。
神仙在乡下整整呆了七年,齐青钢曾经说过:老板偶尔会看照片,照片上那位就是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初恋。
神仙也骂过:操蛋的初恋,骂完之后继续看照片
在之后的事情更加简单明了,国家开放,经商的神仙发达了,水丘静的父亲也走上高位了。
她父亲是看着神仙长大,知道这小伙子可以,也知道自己仅存的闺女无法接替事业,所以对闺女的等待也束手不管。
等到两人再次见面时,水丘静问他,你是来娶我的么滑稽的是给神仙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那时的水丘静名动京城,而神仙正俗套的忙着包养女明星。
等男人玩够了,女人已经过了人们认为的适婚年龄,但追求她的人不少,那些人放在现在都是响当当的一号,可她还在为了孩提时代的一句托词等待。
再一次转折是萱华园品牌名声大噪的时候,水丘静口中的资本掠夺降临到神仙身上,当时面临的是放弃全部公司还是凭空送出小部分股权。
这时也是水丘家族最辉煌的时期。
女人解决了男人的危机,没有让他以身相许,而是又问了一句你娶我么
神仙望着眼前的“弄潮儿”穿着一身比女明星还耀眼的衣服,漂亮是漂亮,养眼归养眼,他也知道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去,就连老天爷都会极度,可偏偏找不到初恋时恋爱的感觉,也找不到在那些女人身上纯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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