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那这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当然是真的！”
李靖指着千鲤万鲤在黄浪间载沉载浮的壮观场面，笑着说道：
“天下万生皆有灵，你看这些鲤鱼，虽然都是凡物，但依然都拥有种族血脉中的一点久远记忆，才会在每年的此刻，自千里万里之外而来，求那一丝逆天改命的机会。”
“那后来还有没有其他鲤鱼真的跃过龙门，化身为龙呢？”
“有的，每隔数百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气运机缘加身之下，能够游上峡顶，跃身化龙。”
“爹，真的么，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呵呵，因为你爹在龙族中，也是有朋友的啊！这些事情也是当年听那龙族朋友说的，他还说过，之所以这里能让普通鲤鱼跃身为龙，和当年的龙族大能应龙隐隐有些关系。”
“哇，爹你还有龙族朋友，那朋友是谁啊！”
“我那龙族朋友就是如今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李靖。”
转身望去，却是符朵朵走了过来。
“李靖，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么？”
金吒撇了下嘴，李靖有些尴尬地敲了下他的头，低声在金吒耳边说了一句：
“这事……以后回家就别跟你娘提了啊！”
第三十九章 有酒无故事
天鲲号的顶层甲板上，已经放置着一张案桌，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还有一张琴，一根长箫，一个黑色的包裹。
看到这个场面，李靖若有所悟。
“符大龙头，你这是要给我送行么，也是，从这里到龙门镇，最多只要个把时辰，是到了下船的时候了，只是我一个跑江湖卖唱的，可当不起符大龙头如此礼遇。”
李靖笑着对当先坐在桌旁垫子上的符朵朵道。
符朵朵没有说话，低着头，把两个酒杯倒满。
“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李靖依言坐下。
“那里面是一百两黄金，你可以清点一下，我符朵朵虽然贪财，但谈好的生意，从来不会赖账。”
符朵朵指着桌上那个黑色包裹说道。
今天上午的时候，趁着符朵朵和老道士躲猫猫的间隙，李靖花了个把时辰的时间，把另外一首将进酒的曲谱，也已经教给她了。
“你就不清点一下？就不怕我少给你了。”
看着李靖直接将那包裹收入怀中，符朵朵淡淡地说了一句。
此刻她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和平常时略微有些不同，少了一些宗师的豪气，多了一些小女子的尖酸。
“我信得过你符大龙头。”
李靖笑眯眯地道。
“干了。”
符朵朵举杯，李靖连忙拿起自己的酒杯跟她轻轻一触。
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真的不考虑下，留在我的船上，条件可以任你提。”
“还是不了。”
“干杯。”
“好。”
两人干掉了第二杯酒。
李靖看着那个酒壶，他上次和符朵朵喝过之后就知道乐，这个酒壶刚好能装六杯酒，现在已经倒了四杯了，那么两人还能最后干一杯酒。
只是这一次，符朵朵却没有再倒酒，而是指着桌上的一琴一箫，幽幽说道：
“你上次说过，沧海一声笑那首曲子，需要琴箫合奏，才能真正将曲意发挥到淋漓尽致，我们从来没有合奏过，你走前能试一次么？”
“我吹，你弹。”
“好。”
李靖将手按在了琴弦上。
符朵朵拿起箫，红唇微微嘟起，凑近了箫孔。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琴声箫声同时响了起来，在夕阳的最后一缕霞光中，缱绻缠绵。
底层甲板上，一个少年苦着脸，纠结着到底该怎么跟娘亲交待。
出门前娘亲嘱托过他要他看好爹爹的，但少年不知道这种事属不属于他该管的范畴，直到一个老道士嘿嘿笑着来到他的身后，才暂时打断了他的愁思。
……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远方，琴箫合鸣的乐声也飘散在夜风中，符朵朵轻轻搁下长箫。
“李靖，如果我说我有点喜欢你，你相信吗？”
“符大龙头，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你是名震江湖的宗师，千水社的大龙头，在下只是一介漂泊江湖的说书人，又何值得符大龙头喜欢之处。”
“你自己也说了，我是先天宗师，所以比起普通人，我的感觉总是要敏锐一些，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绝不会是你现在编的那个身份。”
“不过，我喜欢你，跟你到底是什么人没关系。”
李靖揉了揉鼻子，先天宗师，算是半个修行者了，果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符朵朵给两人倒上了第三杯酒，凝视着李靖英俊而充满成熟男子魅力的脸庞，眼神有些迷离。
“李靖，想听听我的故事么，为什么我要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踏上陆地，为什么我十六岁就成为了千水社的龙头……”
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柔软的嘴唇上，李靖回视着她，目光平静如水，只是在水面下，似乎隐隐也有些波澜。
他对符朵朵摇了摇头道：
“你猜的没错，我不是一个江湖说书人，同时，我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很爱我媳妇，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嗯，前些日子我媳妇又怀上了老三，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听你的故事。”
李靖没有让符朵朵讲出她的故事。
或许那是一个很凄美的，很让人生起怜惜之心的故事，但李靖不想听下去了。
有酒有故事，还有一个对你颇为动心的女人……出轨这种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
李靖不想做对不起殷素知的事情，他不知道再听下去，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地住，因为符朵朵是一个很动人的女子，本来就是李靖会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是世上动人的女子很多，他有媳妇一个就够了。
符朵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干了。”
李靖举起酒杯道：
“然后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符朵朵怔怔喝完了最后一杯酒。
下一刻，李靖拉住了她的手腕，符朵朵娇躯微微一颤，只听李靖长笑一声，然后她就飞了起来……
符朵朵是一位先天宗师，但也是一个女人，所以这一瞬间，她还是吓得尖叫了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狂风呼啸，身子似乎在不断往上升去，符朵朵紧张地死命抓着李靖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幸好这段时间持续地并不长，很快风变得轻柔了一些，身体也停止了上升，只是脚下有些空荡荡的。
“睁开眼！”
李靖温柔的声音响起。
然后符朵朵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云朵之上。
皎洁的明月仿佛就挂在自己的头顶，看去要比往日大上一些，脚下是无尽广袤的大地，连绵的群山，黄河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玉带，蜿蜒在群山之间。
一时间，符朵朵被震撼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美……”
良久之后，她低声喃喃说道。
“是啊，很美，天地之间不止儿女情长，还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去追索。”
李靖微微笑道，他能感觉到符朵朵心中隐藏极深的某些郁结，虽然他不想去了解，但可以带着符朵朵来到天上，让符朵朵站在不同的角度去重新认识她生活的这片天地。
这是一种点化，就像帮一只井底之蛙跳上了井口。
有此经历之后，或许有朝一日，符朵朵也可以和那个杨一剑一样，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符朵朵回首，震撼无比地看着李靖。
“我再带你飞一会。”
李靖牵着符朵朵的手，在云海中翱翔而行。
……
天鲲号上。
金吒一脸苦恼地看着那个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各种引诱的老道士。
“只要你愿意跟老道去修行，成为一个练气士，以后就可以在天上飞了哦！”
……我已经会了……
金吒心中嘀咕了一句。
“成为练气士还有很多好处哦，比如随便弄点丹药，就能帮自己的父母延年益寿，你肯定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长命百岁吧！”
……我爹肯定能活不止百岁，千岁可能都不止……
“再比如……”
“好了！司徒道长……”
金吒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语，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反正就要下船了，就告诉这老道自己真实的身份算了。
然而就在此时，那老道士突然咦了一声，目光朝河面上望去，望向龙门峡下那段湍急的河道中。
有一条鱼儿，正在欢快地游着。
第四十章 鱼儿鱼儿水中游
一条鱼儿，欢快地游在湍急的河道中，忽而往左，忽而往右，时而往上，时而往下。
自高往低的水流，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倾泻而下，从它的身躯上冲刷而过，却似乎对它没有多大的影响，尾巴轻摆间，如箭般就往前窜出三四尺远近。
有时候，它也会往回游一段路程，但却从不会被冲出这段河道，因为它只是顺着水势，在享受这个畅游的过程。
不知不觉间，一条条只知奋力往上的鲤鱼反倒都被它超越了过去。
……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
悄然之间，这条不起眼的小鲤鱼，游过了这段激烈湍急河道的中段，在它的身边，已经看不到其他鲤鱼的身影，而小鲤鱼的身上，有一些鳞片开始亮起点点淡淡的金色光芒。
许多年以前，龙族大能应龙助禹皇开辟龙门峡，然后在这里留下了一丝他的本源道意。
这是给黄河水族的一个考验。
也是给黄河水族的一个机会。
只不过考验的并不是力量，勇气，又或者是百折不回的毅力决心。
曾经也有开启了灵智的半妖，凭借比普通水族强壮许多的身躯，一口气冲过了这段急流，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当初的应龙，要考验的，是水族对水性的本能感悟。
只有天生的水灵之体，才能在游过这段湍流之后，拥有化龙的机会。
而在今天，似乎又有一条天生水灵出现了。
……七十丈……八十丈……九十丈……
小鲤鱼距离天门峡的顶部越来越近了，而它身上金色的鳞片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水中仿佛升起了一轮金黄的太阳。
远处，天鲲号上的老道士，终于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
然后他一拍背上的酒葫芦，一道凝如匹练的酒液从葫口中射出，那远方席卷而去。
天门峡口，小鲤鱼终于游到了湍流的尽头，一双灵动的鱼睛，蓦然发生了变化，从原先的尚有些懵懂，骤然间生出了许多如人般的情绪，最浓烈的一种情绪，就是喜悦。
然后它猛力一甩鱼尾，高高地从河水中跃了出来，朝着峡谷另一面的河水跃去。
鲤鱼跳龙门！
只可惜，就在这条小鲤鱼即将跳过龙门的时候，一条匹练呼啸而来，卷住了它的身子，将它往远方拉去。
小鲤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然后灵光迅速地淡去。
……
天鲲号甲板上。
“啪”地一声，老道士酒剑仙接住了小鲤鱼，眼中透出惊异之色。
“好有灵性的一条鱼儿。”
虽然此时小鲤鱼身上的金芒已经黯淡了许多，鱼睛中的灵性也已经散失了大半，但比起普通的鲤鱼看去还是要奇异许多。
酒剑仙满心欢喜地看着手中得小鲤鱼，想着这次就算收不成徒弟，但能将这么一条灵物带回洞府豢养，也是不错的收获，然后就准备将这条小鲤鱼收进他的酒葫芦中。
酒剑仙自然也是听闻过鲤鱼跳龙门的传说的，但问题就在于，他真的只是将那当成一个传说！
他不是李靖，没有一个在昆仑山修道的真仙师父，也没有一个龙族朋友，而只是一个根脚浅薄的散修，对于这天地间很多秘辛之事，根本无从得闻。
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龙门峡这个地方，对于龙族有着重大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心间断了这条小鲤鱼的大道之路。
但金吒却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妥，因为他刚刚听父亲说过，鲤鱼跳龙门是确有其事的，那老道手中现在抓得，是不是本来应该是一条龙。
“要不，道长，你还是将这条鲤鱼放了吧！”
金吒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如此灵物，任其流落野外，实在太过暴殄天物，不如让老道带回山中，灵气润养之下，或可让其萌发灵智！你不是修行中人，这些事你不懂的。”
酒剑仙笑着挥了挥手道。
“来，你先帮老道拿一下这条鲤鱼，让老道装点河水进葫芦内，再将它暂时安置其中。”
说话间，酒剑仙不由分说地将那条小鲤鱼扔了过来，无奈之下金吒只得接住。
就在此时，脚下的甲板猛然摇晃了一下，两人愕然回首望去，只见黄河之上，已然浊浪滔天，龙门峡两座对立的山头剧烈地震动着，巨大的山石簌簌滚滚而下，掉进黄河之中，发出一阵阵轰隆巨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龙门峡内的河底中冒了出来。
……
远方天际处，正拉着符朵朵的小手御风而行的李靖，脸色陡然一变，接着一把搂住符朵朵的纤腰，迅速折身往回飞去。
不会是那个东西要出来了吧！
不久之前，李靖跟金吒将那个关于鲤鱼跳龙门得秘辛时，其实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全部告诉金吒，因为当初那龙族朋友说过，这在他们龙族也算颇为隐秘之事，所以李靖觉得不方便告诉金吒。
那就是在龙门峡河底，一直有一头巡海夜叉在镇守，就是为了万一哪天真有鲤鱼越过龙门化身为龙的时候，这个时候是真龙最虚弱的时候，那巡海夜叉的任务就是保护新生真龙的安全，同时还要接引那新生真龙前往龙宫。
……
龙门峡内，两岸山峰终于停止了晃动，一头高大的身影从河水中缓缓冒出。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可怕丑陋的生灵。
身高足有三丈开外，一对蒲扇般的大脚踩在波浪上，浑身肌肤蓝地发亮，一头乱发却红似烈火，巨大地占了脸部近三分之二的嘴巴中，探出两根锋利粗大的獠牙，手中握着一柄巨斧。
只是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