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正在不断朝着安山附近聚拢。
本来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老山区。
距离公路至少也得走上二十几里的山路。
条件很不好。
附近几个村子刚刚通电没多久。
每天至多能提供大概三个小时左右的电量，少的时候可能一个小时的电量都供应不上。
听说前不久这片山区走出去一个挺了不起的人，资产现在过亿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名人效用下、还有一些地理历史方面的原因，综合之后……
这片山区也得到了一些发展。
还不至于像新闻报道中的那种贫困山区，那么穷困潦倒。
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上。
可这片山区，从古至今，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通过近几天的观察。
徐开发现来的这些人，不仅是全国各地各省市受新闻影响的吃瓜群众。
还有各行各业的人士，纷至沓来。
什么地质学家、建筑学家、化工学家、学家。
还有什么气候学家、生态学家、医务人员、艺术家、矿物学家、环保学家、农学家……
等等等等。
都能用卡车往过运了。
几乎遍及各行各业。
简直是数不胜数。
再过几天，甚至还有各个娱乐公司派来的剧组，跑过来凑热闹。
取景、找“变异”后的村人当群演之类的……
真是一片人间百态。
好热闹。
站在山顶，吹着山风。
徐开没有任何下去凑热闹的想法。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想不热闹都不行了。
这座安山说不准到时候得怎么人挤人呢。
趁着现在还能清净几天，好好的过一过舒心日子。
让徐开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
距离上次二蛋上山，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了。
林妈应该已经足月了啊？
怎么一直没有传来孩子生了的消息？
总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脑子里正想着，他散布在外的感知力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山脚有一个陌生的气息，正在登山。
是个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二蛋的人，会把这个家伙放过来？
徐开施展极目千寻瞳探看过去。
发现那是个穿着一身灰布长道袍子的中年人。
身披八卦。
肩上挎着一个小布包。
里面似乎装着笔、墨、纸、砚、朱砂、铜钱、罗盘、跌打酒、符纸、黄纸、天干地支图一类的。
算命的玩意儿。
一手拿着一把羽扇，不断地扇着。
另一手拿着一副随风飘展的布招牌。
正面是。
“摸骨，算命，找老程，靠谱。”
背面写着。
“正统算命，不服不行。老铁，双击666，比个心！”
徐开差点没笑死。
这都特么什么玩意……
这深山老林还兴“双击666”这一套？
这算命的真特么会赶新潮。
他乐呵呵的看着这老头神经兮兮的，一步一晃荡的朝山上走。
那流里流气的骚包样子，一般人学都学不上来。
看意思，好像是上山找我的？
徐开心里疑窦丛生，这算命的找我干什么？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也好，自己一个人也闲的蛋疼。
多一个人上来唠唠嗑也不错。
……
山洞里，徐开和算命的老程面对面而坐。
“你是来找我的？有啥事？说吧。”
老程一边用小指长长的指甲剔着嘴里的黄牙，一边撇着个大嘴。
根本不拿正眼看徐开，只是拿余光那么一打量。
一只脏兮兮的鞋子搭在桌子上，身体歪在石床上。
“你就是外面传的热热闹闹的，那个什么安，安山仙人？”
老程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屑和嘲弄的意思。
徐开点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程小眼睛微微一眯。
有意无意的用眼神打量徐开，然后他坐直身子，凑到徐开的面前。
一只黢黑的手掌伸到徐开的脸蛋前。
似乎是想拍拍徐开那嫩的都能掐出水的，白皙细滑脸蛋。
被徐开一退身给躲开。
徐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狐疑的盯着老程。
“你想干嘛？”
老玻璃？
老程看到拍不着徐开的脸，回手在自己黑乎乎没有一点肉的骨头脸上拍了拍。
“小娃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啊？谁知道你说的什么？”
老程大嘴都快撇到南极去了。
“这是脸！脸蛋子！大脸蛋子！你有嘛？哦对，你不是没有脸，你是脸太大了！”
“小娃子，我老程看你年纪轻轻的，细皮嫩肉、瘦瘦小小的。”
“长着一张不像我们乡下人的清秀脸蛋，应该是个敞亮人，怎么你脸就那么大啊？”
徐开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自说什么自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咱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老程脸色瞬间一沉，“嗯？”了一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
就跟门板合页太久没抹润滑油，发出的尖细尖细的声音似的。
“你还说我老程不是人？？？”
“小娃子，我老程当你是个后生，懒得跟你计较，但你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老程过不去？”
“咱都是混一口饭吃的，道士和算命的不分家。”
“吃的都是坑蒙拐骗这一套，你跟我这充什么世外高人呢？”
“你们道士只不过比我们算命的会装逼罢了！成天神神叨叨的，什么求仙问道，什么推汞炼丹。”
“旁的人不知道，我老程大内行，还能不知道？都是瞎特么糊弄人的小把戏，做给外人不懂行的看的。”
“实际上，你们一个个都是装逼狂魔！”
老程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徐开挑了个大拇指。
似乎是说：在装逼这条路上，我们确实比不上你。
徐开听他在那絮絮叨叨的不知所云。
内心不仅毫无波澜。
而且甚至还有点想笑……
决定了！
搞笑担当就是你了！
见他没反应，老程就自顾自的接着絮叨。
“但你可别忘了，我老程先来的，先吃的这口饭，比你个小屁孩子早入行半辈子。”
“以前你老爷子在外，靠着会请几个护身符，跟我老程这抢生意。”
“我敬他年老、道行深重，不跟他多计较。”
“可现在你老爷子都跑没影了，你一个嫩后生，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呢？”
“刚出师，连自己身上长几根毛都还不知道的小娃子，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砸我老程的招牌！”
“你真当我老程在这行当里头，白混了这大半辈子了，是吧？”
徐开非常之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砸你啥招牌了？你那双击666的招牌不就在那摆着呢吗？”
老程啐了一口。
“我呸！事到临头，小娃子，你还在这跟我老程装无辜？你可别让我问着了！”
“我问你，那徐老二他家婆娘肚子里的是女娃子，这话你不是你说的吧！”
徐开哭笑不得。
就特么这点小屁事。
我听你一个人在这磨磨唧唧废话了半天！
“是我说的，那就是女孩。你非说他是男孩，那也没什么。”
“咱们就等孩子生出来之后，自然就分出到底谁是胡说八道坑蒙拐骗了。”
老程眼睛又是眯成了一条缝。
直勾勾的盯着徐开。
“小娃子，你先别胡扯这个，我老程什么时候说我不是坑蒙拐骗了？”
“我一直就是靠的坑蒙拐骗！就！是！坑蒙拐骗！听懂了么？我骄傲了么！我吃的就这碗饭！”
“你以为我真是算出来的谁家生男孩，谁家生女孩啊？”
“我特么又不是卫生所的妇科大夫，我上哪知道去？”
“每次给人算卦，那都是现场瞎编的说辞。”
“我套一套人家两口子的话，人家想要男我就说生男孩，想要女我就说女孩。”
“诶诶诶，看出我老程这脑瓜子极其聪明了没有？这就叫商业头脑！”
“我得顺着人家衣食父母说，我才能要着钱啊！”
“运气好就让我老程给蒙对了，运气不好……”
“那就算我老程财运不济，没骗着人，大不了就是打一枪换个地方。”
徐开懵了。
这个老混球，瞎编乱骗糊弄人，骗也就骗了……
但你特么有什么可豪横的啊？
这是特别露脸的事么？！
“但我自己没蒙对，那算我倒霉！”
“可被别人拆了台，那就是别人砸了我老程的招牌！”
“我老程忍不了，就得给你个娃子一点颜色瞅瞅！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尤其这一次，我老程就敢拍着胸脯硬气的说，那个孩子绝对就是男孩！”
“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你不用管，我就敢肯定，那绝对是个男孩！”
“可现在，徐老二非但不信我，反而还信了你的屁话，还给孩子取了个娘们兮兮的名字，叫什么小贪的。”
“那个狗畜生徐老二，还把我的摊子给砸了。”
“硬说我是胡说八道骗人！我上哪说理去？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让我老程以后怎么在这里混？！”
“小子，你没事装个逼，扯个淡，没人拦着你！但你触着我老程的眉头了，就是不行！”
第13章：怕吓死就闭上眼
老程话音还没落，徐二蛋就从门外面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姓程的，你刚说谁是狗畜生？”
老程本来想趾高气扬的重复一遍。
结果一看到走进来的人居然是徐二蛋，吓得立刻闭上嘴。
最近这个狗畜生，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力气大得惊人。
那个巴掌要是拍在我老程的脑袋上，就连脑浆子都能给拍出来。
惹不起惹不起。
徐二蛋一进来，老程的嚣张气焰瞬间就没了，怯怯懦懦委屈巴巴的说。
“你，你，你个莽汉子，就，就会欺负人！我老程也不是好欺负的！徐，徐老二，你你你……你凭啥砸了我的摊子？”
“我招你惹你了？”
“你婆娘肚子里孩子，绝逼是个男孩，我老程拿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没骗你。”
徐二蛋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没有和这个家伙多说的意思。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俺就砸了，你能把俺怎么着？俺就信小仙长的，俺家老二肯定是个女娃。”
然后理也不理垂头丧气的老程，三两步跑到徐开的面前。
七尺高的汉子，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徐开的面前，脸都埋在了徐开的大腿上。
“小仙长！小仙长！俺求求你！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婆娘和我家老二！”
徐开一阵迷糊，这是怎么了？
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真让他猜中了？
林妈出了什么意外了？！
他刷的一下站起身。
手轻轻一带二蛋的手肘，二蛋就被他轻飘飘的带动着站了起来。
二蛋的大黑脸上满是泪水，他一个劲儿的说。
“小仙长，你出手救救她们，她们可是俺的命根子……”
徐开还算比较冷静。
“先上路，路上听你细说。”
然后他就拉着徐二蛋出了山洞。
“二蛋，你冷静一下，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光顾着哭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俩人脚步飞快地朝着山下走去，徐二蛋抹着眼泪说着。
“都过了该生的日子好久了，俺婆娘那肚子里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俺就找了俺村子里的一个赤脚医师，让医师给看看。”
“结果医师看了半天，他说他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明明都足月了，可就是生不出来，肚子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
“赤脚医生还说俺婆娘的脉象特别的古怪，一会平稳一会又特别紊乱。”
“他说他有些拿不准，还说这很可能是命不久矣的迹象。”
“让俺赶紧做准备……俺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徐开眉头一皱。
这医师的诊断结果是个什么东西？
脉象紊乱就说人家命不久矣了？
他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果然这种半农民的乡下医师，真的不太靠谱。
“二蛋，你先别急，等我看看林妈的情况之后再说。”
“上次我见林妈的时候，林妈的身体健壮的紧，肯定是长命百岁的身子。”
“再说了，你们村子里的医师也顶多就是治个伤风感冒，这种病症他很可能见都没见过。”
“所以你先别这么着急。”
“村子里最近不是来了不少大城市里面的医务人员吗，你怎么不找几个医生大夫问一问？”
徐二蛋捂着脸，一个劲地摇头。
看起来是急坏了。
“俺忘了，再说了，俺哪知道谁是医生大夫的，俺又不认识，俺认识的人里只有那个赤脚医生会点医术。”
“再有就只能跑几十公里之外，去附近城镇那边找那个老中医，或者是卫生所了。”
“俺害怕实在来不及了，就想赶过来问问你……俺害怕，小仙长，俺婆娘他们不会……”
徐开立刻肃然。
“不会！你别胡思乱想，林妈吉人天相，肯定母女平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如遭雷击的停住了身子。
傻愣愣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二蛋看见他停下来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立刻紧张地问。
“小仙长，怎，怎么了？你别吓我！怎么停下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回村子里吧！”
徐开还没回话，后面的老程已经追赶了出来。
嘴里尖声细嗓的说着。
“怎么不走了？我老程就说你个毛头小子不行吧？”
“也就是牛逼吹的厉害一点，这刚几步路，你就走不动了？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走的都比你快！”
徐二蛋一听，也以为小仙长是常年在山上待着，走不动下山的路了。
立刻弯下腰去。
“小仙长，你上来，俺背你！”
旁边的老程又是讥讽道。
“走两步路，看把你给累的，话都说不出了，也亏你敢砸我老程的招牌！”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