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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目光从天空收回，又落向前方的战场，厮杀乏善可陈，无非是弓弩互射，蚁附攻城，但却是真的惨烈。
两方加起来，伤亡近万。尸体杂乱倒在城头墙下荒草间，兵甲旌旗倒了一地，浸在血泊间。
我一指前方，再次问道：“凌老，此战又如何？”
凌影遥望着战场，他的视力远比我好，所以即便隔着十里之地，也能清晰看见战场上的情况。
一名守军从城头泼了桶火油下去，淋了云梯上一名蛇人满身，又有火焰蔓延来，那蛇人浑身便烧着了。
然后他冒着浑身火焰爬了上去，一剑洞穿那名浇火油的守军，又被一枪刺死，摔落在城下。
“我年幼时，曾经见过两窝蚂蚁争夺一个巢穴，争斗格外激烈，片刻便死了数千只蚂蚁——听上去似乎很血腥惨烈，可实际上……”
凌影想了想，抬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小圆圈，说道：“只是这么一小片黑点。”
我沉默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眼前的大战看似浩大，可实际上能直接影响到的，不过加玛帝国、塔戈尔沙漠、出云帝国三方罢了。
最多再让附近的几个邻国警惕一下，再远一些，比如黑角域，又比如北方的大夏王朝，会在意这场战争吗？
并不会啊，和浩渺的斗气大陆相比，这场战争实在太过微小，只是时间长河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当这代人死去后，还有谁会记得这场大战？
“俗世蚁国……吗？”
我叹了口气，扶栏而立，说道：“我也曾见一个外国小哥，将融化的锡汁倒入蚂蚁窝中。”
“待锡汁冷却，挖出来冲洗干净，锡块会形成蚁窝甬道的形状，格外美丽，他便将其当做雕塑装饰在家中。”
“其实那锡块中，堆积着成千上万的蚂蚁尸体……可又有谁会在意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水城
当林去的头颅被炎刺砍下，残破的身躯砸落在地时，安远城内外都发出了呼声。
只是一个是欢呼，另一边却充满了绝望。
炎刺振翅飞到安远城上空，手中林去双鬓斑白的头颅还在滴血。他低头看去，只见整个安远守军开始溃散。
有人跪地乞降，有人逃向城内，当然，也有军官组织士卒反击，可在汹涌拍来的蛇人大军面前，不过是一朵泡沫，一碰便碎。
我轻轻拍打着栏杆，目光从安远城头收回，看向远处天边。
太阳已经有一大半沉入地底，夜色从四面八方涌来，塔戈尔沙漠边缘的温度急剧下降着。
从早晨斩杀被诱骗出城的两千安远守军，到此时，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五战而已，这座出云帝国北方最坚固的关隘便被攻破。
不知道是蛇人族战力太过强悍，还是出云军队太过软弱无力？
看着城下隐约可见的成片蛇人尸体，出云军队大概算不上软弱……
因为天黑的缘故，蛇人大军并没有胡乱进入安远城中——城内地形复杂，安远守军又还保留有不弱的实力，若是被某个强力将领组织起来，或会中伏。
所以，蛇人只是留了一万军队控制住北城墙，余者则后撤回城外的大营。
蛇人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炎刺已经回来，诸多蛇人将领也在，不知道是在讨论接下来的战事，还是已经提前庆功了？
今夜天空只有一轮弯月，黯淡无光间，我只能依稀看见安远城的轮廓。此时，那座城中又在发生什么？
肯定有很多溃兵，趁着夜色偷偷逃离安远城。或许也有残存的将领，正在收拢残兵，妄图依托城内的建筑，与蛇人军队进行巷战，以拖延蛇人南下的脚步？
第二日天一亮，蛇人大军派了三千蛇人小心入城，沿着街道逐步推进。
初时还不见动静，但入城三分之一后，便有伏兵四起，从各个角落中钻出，或以弓弩远射，或近身厮杀！
一场巷战，骤然爆发。
我站在已经被攻下的安远北城墙头一座角楼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中，眼中波澜不惊。
比起昨日的攻城战，今日这场巷战，无疑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而且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前有陈崎，后有林去，如今在城中收拢溃兵阻击蛇人南下的，又是哪一位？
想将一个绵延数百年的帝国覆灭，确实太难了。
我眼中骤然冷了下来，不管出云帝国有多难缠，也必须打下来。因为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此时，战局也出现了变化，因为蛇人大军开始往城中投入援军，并非是大队援军，而是精锐小队。
以一位大斗师为主，十数名斗师为辅的精锐小队。
这样的小队足有数十支，他们穿梭在街道间，不断驰援先入城的三千蛇人，精准有效的击杀城中负隅顽抗的守军。
只是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直到第三天夜晚，安远城中的残军才因为受不了损失，趁着浓浓夜色撤离。
第四天清晨，蛇人大军正式入驻安远城——一天时间击溃了守军，却花费了两天时间才肃清残军，这不可谓不是一个讽刺。
但一切总算进展顺利，十万蛇人大军一部留守安远城，其余则开始向两侧进攻。
和加玛帝国北境一样，出云帝国的北方防线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座安远城，还有其他关隘辅助。
又耗费了十数天时间，整个出云北方边境的关隘才被蛇人族全部占领。
而蛇人族在塔戈尔·出云边境的兵力，也达到了四十万人！
留了十万蛇人驻守原本隶属出云帝国的边关，其余三十万蛇人开始南下，攻占出云帝国的城池。
这些战事并不重要，因为出云帝国的大军全部投入了出云·加玛战场上，国内空虚。
而出云帝国北境边军也已经被蛇人族击溃，虽然逃走了不少军队，但无关大局。
那些城池顶多只有一些地方军队和世家门派防守，与蛇人大军而言，不过是层鸡蛋壳，一敲就碎。
我的目光，落在了——“玉水城”之上。
“出云帝国北境与中境的分界线便是齐岳山脉…鸾河流域一线。其中齐岳山脉在东，鸾河流域在西，两地构成了一道天险，让我族难以逾越。”
安远城的议事大堂内，月媚已经从蛇人圣城来到此处，一名蛇人将领正依着一副大型军事地图，在向月媚和堂中诸多蛇人高层讲解战局形势。
他一指两块地域间的一条河流，恭敬说道：“女王陛下，我族若是想南下进攻出云城，最好的选择便是顺着两地之间的玉水南下。”
“玉水乃南北走向，不仅我族军队可以乘船顺流而下，借此河的水运之力，我族军队的后勤压力也能大大减轻。”
月媚颔首，又问道：“只是玉水如此重要，出云帝国一定会集结重兵防御吧？”
那将领点点头，手指点在了玉水畔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之上，他面色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女王陛下，便是此城——玉水城！”
“此城看似规模不大，但却以玉水为池，以净山为塞，完全扼制住了玉水之地。”
“我族若是想顺玉水南下，必须先攻破此城！”
我同样站在大堂内，虽然只是一角，但也听的分明，目光落在了那座小城之上。
如今出云帝国国内兵力空虚，无法防守整个庞大的北境。
只要他们的高层没傻，肯定会放弃整个北境，集结所有兵力在玉水城一线布防。以此，妄图将蛇人族的大军抵御在齐岳山脉…鸾河流域以北。
然后再从加玛·出云战场调回大军，北上进攻蛇人族，重新夺回整个北境。
看来下一个进攻重点，就是玉水城了……
但下一刻，一份战报却让堂内诸人皱起了眉头。
“急报，攻打天土城的炎棱都尉部八千余人……全军覆没！”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毒宗
“急报，攻打天土城的炎棱都尉部八千余人……全军覆没！”
闻言，满堂之人都面色一变，八千余人全军覆没——自攻打安远城以来，蛇人族何曾吃过这种败战？
他们愤怒起来，而随着愤怒而来的，是深深的疑惑。
如今出云帝国境内空虚，整个出云北境也找不出一支成建制的主力军队，这八千余蛇人是如何覆灭的？
是……被谁覆灭的？
来报的蛇人小校躬着身，手中捧着一份卷轴，便要呈给月媚，但月媚此时同样怒火中烧，哪有心情看卷轴？
她挥手喝道：“念！”
小校当即打开卷轴，念道：“裨将炎枯再拜言，陛下毋恙也？首领毋恙也？”
接着，这位炎枯便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原来天土城只是一座三级主城，但城中有出云军队的一处后勤仓库，故有三千军队驻扎。
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势力，以及收拢的溃兵，天土城聚有五千左右的守军。
但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蛇人派了八千多精锐前往，本该是手到擒来之事。
但竟然全军覆没了？！
炎枯震怒之余，也派斥候调查清楚了。原来天土城附近有一座万花山，山上有一个宗派，那宗派是近年新建立了，本没有人在意。
但谁能想到，在炎棱攻打天土城时，这个宗派突然下山来援，往炎棱部大营的水中投毒，将八千余大军毒杀一空！
这个新建立的宗派，名曰……
“毒宗？！”
站在角落中的我忍不住惊呼出声，没想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竟再次传入我耳中。
这究竟是重名，还是真的是她？
我眼前恍惚浮现一抹淡白衣裙，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庞，因为她是背对着我，渐行渐远……
或许是我反应太大，周围的蛇人将领纷纷向我看来，月媚也有些迟疑的问道：
“……纳兰叶，你知道这个毒宗？”
我收敛神情，拱手说道：“陛下，若不是重名，这个毒宗的宗主……应该是我的一位故友。”
闻言，月媚脸上更加惊疑不定。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她该不会意为我说的“故友”——是我以前那个世界的“故友”吧？
这误会有些大了……
我干咳一声，解释道：“陛下，这位故友，是我在两年前认识的。”
一眨眼，我竟然和她分别了两年之久……她还记得我吗？
月媚脸上这才平静下来，沉吟片刻，问道：“纳兰叶，你既然认识，可有把握劝降他？”
“陛下，此人毒杀我族八千余族人，怎么能劝降？！”
她话音刚落，炎刺便忍不住站出来。炎棱，听名字便知道是炎蛇部落的人，而那死去的八千余蛇人，自然也是来自炎蛇部落或其附庸部落。
炎刺身为炎蛇部落首领，怎么可能放任杀了自家八千多族人的仇人逍遥自在？
他身披赤色重甲，脸上青筋暴起，呼吸粗重，恶狠狠说道：“陛下，让我带大军过去，亲手斩下他的脑袋！”
我看着炎刺粗壮的身影，叹息一声，小医仙啊，看来现在，我又要救你一次了。
“陛下，此举不妥，我这位故友乃是一位斗皇，而且是毒属性的斗皇！”
小医仙现在是什么修为，有没有晋升斗皇？我当然不知道，但往高处说，总不会有错。
我从角落走上前，看向炎刺，说道：“面对一位毒属性的斗皇，普通士卒根本没有用处。便如炎棱部般，八千余人也被轻易毒死。”
“所以，想要斩杀这位斗皇，必须依靠强者围攻。”
“但如今的蛇人族……哪里还有足够的强者？”
此时的蛇人族，正处于低谷期，族中强者只有一位斗皇，八位斗王。
其中三位斗王留守塔戈尔沙漠，月媚贵为美杜莎女王，不可能轻易出战，花蛇要保护月媚。
这么一算下来，便只剩下四位蛇人斗王。但他们也是各有任务，如今蛇人族在鲸吞整个出云帝国北境，哪里不需要斗王强者坐镇？
把他们集中起来，围杀一位不一定非要斩杀的斗皇？
简直是在胡闹，是置整个大局于不顾！
“人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炎刺怒喝一声，周身斗气运转，便要拿我出气。但凌影哪里能让他得逞？
他身形一晃，拦在我身前，朝炎刺轻轻冷哼一声。磅礴的斗皇气息在大堂内蔓延，提醒着诸多蛇人，我可不是光靠嘴皮子的！
月媚也挥挥手，呵斥道：“炎刺，还不退下？”
炎刺没有退，对彩鳞的忠心以及对人族的仇恨，在今日因为八千多族人的身死，让他终于爆发了。
“女王陛下，就是这个人族杀了先王——你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他面露愤怒之色，面皮涨的通红，猛地掏出赤色战刀，喝道：“还是让我一刀将他砍了吧！”
可惜，他的爆发太迟了。
我偏头环视大堂内诸多蛇人一眼，除了炎蛇部落的几人跟随炎刺，其余蛇人都静静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静。
彩鳞统治蛇人族上百年，在蛇人族的威望自然极高。可为什么我这个凶手站在这里，却没有蛇人动手？
是因为我身旁散发着斗皇威压的凌影？
当然不是，蛇人性情凶悍，别说是一个斗皇，估计就算是一位斗宗，只要是敌人，他们也敢冲上。
究其原因，无非是利益罢了。
和我合作之后，他们已经攻入了出云帝国，正在占领大片富饶的土地，占领一座座繁华的城池，还有无数的人类……
这是多么庞大的利益？
尝到了与我合作的甜头，在我还能为他们提供利益之前，谁有会将我打杀了？
哪怕，我是一个杀了蛇人先王的人族。
没有其他蛇人的附和，仅凭炎刺一人，当然不足以反抗月媚的权威，被月媚几句话便平息下来。
“女王陛下，我打算去天土城一趟，看看能否劝说我那位故友——不要与我为敌。”
出了议事大堂，仰望着湛蓝天空，青空万里，阳光明媚。
时隔两年，当我再次听到小医仙的消息，我本以为我会满心想念她。开始想象她这两年是如何过来的？她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她的厄难毒体还好吗？
但我发现，我没有。
我只是在想月媚，想她刚才在议事大堂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