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道稍微缓过神来，表情异常复杂的掏钱买了一份炒饭。
“正好我也饿了，就尝尝计若同学你的手艺吧。”
计若嘿嘿一笑：“绝对让您满意！”
周围的学生好奇的看着李斌道和计若。
他们没想到，这个白头发的老板，竟然还是一中的学生，而且好像，刚参加过武考？
李斌道捧着用一次性餐盒装着的炒饭，感受着手心的温暖，微微有些心酸。
虽然计若疑似重新定义了铁砂掌的练法，达到了‘技法通神，特性自成’地步，但一想到这孩子是因为没太多闲钱修炼正版铁砂掌而另辟蹊径的误打误撞练成的，他心里就有些难受。
计若的铁砂掌达到出神入化层次，想必也是因为这个，但……背后的原因，太让人心酸了。
李斌道心里想的是，虽然计若嘴上说的轻松，但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还有那句‘在万兽山里多亏了这一手能用来烹饪的铁砂掌，才不至于饿肚子’……
作为新摊位第一个购买炒饭的客人，计若一脸期待的道：“老师，快尝尝啊”
李斌道叹了口气，挤出个笑容，道：“好，我尝尝……嗯？！”
他一口就吃出不对劲来了。
这段时间，那些被救回来的学生一直吃的都是各种于武徒境有帮助的兽肉灵肴，李斌道虽然没吃，但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了——高三四班的每一餐都是他亲自送的。
刚刚闻着计若炒饭的香味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一口下去，竟是让他认出好几种灵药与低阶妖兽肉的味道来！
“计若！”
李斌道一脸严肃的将计若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用来炒饭的那些配料是从哪来的？”
“万兽山啊。”
“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灵药和低阶妖兽肉！”
“知道啊。”
李斌道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怎么还……不是，这些东西对于武徒境的人来说还是很珍贵的啊！你一份炒饭怎么就买十块钱呢！”
刚刚他还觉得计若这孩子非常懂事呢，怎么突然就这么浪费了啊！
“十块钱一份，亏你卖的出来！老师知道你这次在万兽山可能有些收获，但你不能这么乱来啊！
赶紧的，把摊子给我收了，你这一份炒饭价值太高了，要卖可以，你重新定价！
老师身上没有带太多钱，你等等，老师给你补补差价……”
看着李斌道手忙脚乱的样子，计若赶紧拉住他，道：“诶，老师，不用不用，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还……”
“我开心啊！”计若理所当然的道。
李斌道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计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一脸期待的问道：“老师，好吃吗？”
李斌道张了张嘴。
恍惚间，李斌道仿佛看到去年高二时，那个站在阳光下一脸洒脱笑容的说着‘真要死了，那些钱正好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这句话的少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去年的少年与现在站在他面前，一脸期待的问他炒饭好不好吃的少年本就是同一人，但李斌道却莫名觉得，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此刻，在这阳光下，渐渐重叠了。
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本就是同一人的两个少年，终于变成同一个少年了……
李斌道欣慰的笑了笑：“好吃，当然好吃，这是老师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炒饭了。”
计若一脸严肃道：“老师，您这辈子还长着呢，说这种话可不吉利，快说呸呸呸！”
李斌道：“？”
好好的情绪怎么忽然就被打断了呢？
“咳咳，计若同学，老师这就是一个修辞手法……”
计若一脸认真：“说呸呸呸！”
“……呸呸呸。”
……
第86章、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计若同学，你这样摆摊是不对的。”
李斌道认真的说道：“老师知道你的铁砂掌已经出神入化了，温度之高，已经不存在卫不卫生的问题了。
但问题这些同学不知道啊！
他们只看到你用手炒饭，还不用水就把生米给炒成熟饭了。
这样他们会怎么想？你这饭是用手汗炒出来的！
计若同学，你想想，真要这样，不管这炒饭再怎么香，你能吃得下去吗？”
计若顺着李斌道的思路往下想了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吃不下去，那也太恶心了啊！”
“对嘛！”李斌道说道：“你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同学们觉得你的炒饭不干净，不卫生，你得证明啊！这个处理好了，就是你的招牌，别人模仿不来的，你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别人肯定是模仿不来的，李斌道已经确信计若的铁砂掌已经达到‘技艺通神，特性自生’的地步了，其他人就算也能用大米来练铁砂掌，最多也只是练出一堆炒米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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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跟炒饭虽然都能吃，但确实是不同的。
计若若有所思：“那老师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简单。”李斌道问道：“你的铁砂掌现在应该能虚空生焰了吧？”
“可以了啊。”
“这就是你证明的方式。”李斌道说道：“去，当着同学们的面施展虚空生焰。”
“哦哦。”
计若听话的在自己的小摊前举起双手，炽白的烈焰在其掌上升腾而起，温度之高，甚至令空气的为之扭曲。
那白焰在计若双掌上跳跃，却不见计若脸上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围观的学生们惊呼。
李斌道去花坛里掰了一小根树枝，伸到计若掌心的烈焰里。
那树枝顷刻间便被点燃，李斌道将树枝举起，高声道：“瞧一瞧看一看诶！这小老板的铁砂掌可是已经出神入化了啊！催动掌力之时，足有上千度高温，杀毒消菌不在话下！绝对的干净卫生啊！
同学们，你们见过出神入化层次的铁砂掌吗？吃过用铁砂掌炒的饭吗？
没吃过？那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了啊！
本人亲身体验，美味又实惠啊！”
计若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斌道亲自站在摊位前大声的为自己吆喝，脑瓜子嗡嗡的。
那些学生原本还有些嫌弃计若用手炒的饭，但李斌道一说，计若的铁砂掌已经达到出神入化层次，顿时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野外的水烧到一百度就算是消毒了，计若这铁砂掌足有上千度的高温啊！
而且，那是出神入化的铁砂掌诶！
“老板！你这铁砂掌真出神入化啊？”
“给我来一份！我就说这用武技炒出来的饭看起来那么帅，怎么能不卫生呢？”
“我也要我也要！”
……
一时间，计若忙的不可开交，笑容满面。
罗茜举着一根小棍子，穿行在人群之中，喵喵叫着维持秩序。
小胡旺……这孩子在来到一中门口之后，便独自一人抱着装大米的盆去稍远一些的地方练铁砂掌去了。
李斌道乐呵呵的帮计若打下手。
这次不是计若的感染别人，是别人的的快乐感染计若。
……
临近一点的时候，计若终于是卖完了最后一份炒饭。
“计若同学，你记住啊，以后你摆摊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你的卖点抛出来，还有，我看你这猫好像挺懂事的……
没记错的话，这小家伙是你从秘境里带出来的吧？那就应该不是普通的猫，老师也不多问，但有一点你要切记，这小家伙虽然听话可爱，但终究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下厨这种事，还是别让小猫咪掺和的好。
不然一些人心里会觉得膈应，总觉得有猫毛混在了炒饭里。
还有啊……”
李斌道不厌其烦的给计若指出了许多计若这次摆摊不足的地方，那经验丰富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从业多年的地摊王者。
计若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师，您怎么这么了解这个？”
李斌道看着计若，忽然笑道：“我是老师啊，不懂的多一些，怎么教学生？要是有学生问我什么，我答不出来，那不闹笑话了吗？”
计若愣了一下：“好像也是？”
“哈哈，好了好了，就说这么多了，计若同学，你下午还来不来？”
“来啊，怎么不来？”计若笑道：“摆摊多好玩啊，嘿嘿。”
“那下午老师继续帮你打下手啊？”李斌道笑着打趣道。
“行啊，老师，别的不敢说，吃的肯定管够！”
李斌道笑骂道：“你还真把我当你的员工了啊？”
“哈哈哈哈哈！”
……
校园里。
李斌道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幕，忽然想起两天前计若刚回来只是的那狼狈的模样。
这少年好像一直都很开心啊。
“有点期待明天计若同学会怎么做了呢……等等，开心？”
李斌道忽然愣住。
他本来是打算让计若和梁世贤回学校来为同学们分享一下‘考试经验’的。他本以为计若只是一时兴起才来学校门口摆摊的。
但仔细一想，摆摊也不一定非要来学校门口摆啊？
还加入了灵药和妖兽肉……
这大概就是计若想表达的意思吧？
李斌道忽然意识到，计若和梁世贤在秘境中的经历，可能对其他同学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计若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侧面进行说明的吧？
不骄不躁，永远天真永远开心。
这少年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校门方向，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想了想，李斌道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蔡校长啊，你还记得我们班的那个计若吧？对对对，就是前两天从万兽山回来的那个。
咱们不是打算明天让学生们回学校来听他们分享经验吗？是这样的，我觉得……”
“我是这么想的，那两个孩子的经历可能不适合让其他同学参考，学生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说教……对，那孩子下午还来……嗯好，那我就在工作群里通知其他同事了啊？”
挂掉了电话。
李斌道感慨一声，开始在教师工作群里编写公告。
在他的描述之中，计若俨然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好孩子。
父母双亡、生活拮据，成绩却依然在年级上名列前茅，更是在这场武考之中无伤通关……
总之对于计若存着用来上大学的那一大笔奖学金是只字不提，一篇经过润色的群公告，看得其他老师纷纷动容。
这段时间，云城一中整个高三的学生都出现了强烈的厌武情绪，要是那个名叫计若的学生真的像李斌道说的这么优秀，那绝对是最好的‘教材’啊！
“那孩子下午还来？”有老师在群里问道。
李斌道回复道：“对，下午还来。”
“好，我这就通知我们班上的学生，让他们下午来学习学习，这段时间可愁死我了，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老李，你教的好学生啊！”
李斌道乐呵呵的回复道：“都是那孩子自己努力，跟我关系不大。”
想了想，李斌道也通知了自己班上的学生。
没通知梁世贤，那孩子毕竟刚做完手术，还是得多休息一下。
……
第87章、一个孩子
“小胡旺，练得怎么样了？”
计若用小推车推着胡旺，慢悠悠的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
现在学生们‘散场’，他继续待在学校门口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回公园帮忙打扫卫生练练功，刷刷熟练度。
运气好点，兴许还能涨涨【来自长辈的真心夸赞】的进度。
“老大……”胡旺迟疑着说道：“那个学校，是不是云城最好的中学？”
计若愣了一下，笑道：“什么是最好？学生实力强？还是师资力量雄厚？”
“这个……”
计若继续说道：“小胡旺，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好的学校啊？老师教书育人，学生和睦相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学校，就是好学校啊。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一个学校的氛围能让你感到开心，那就是一个好学校啊。”
小胡旺有些懵懂的说道：“可是，有些学校分数线要求比较高啊，大家都说，分数线越高的学校就越好，刚刚的一中，听说就是市里分数线最高的中学……”
也是爸爸妈妈想让他去的学校。
小胡旺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情绪有些低落。
“我个人认为呢，用分数来评判一个孩子的好坏是不对的，起码不完全正确。”计若说道：“小胡旺你想啊，你们班上学习成绩好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吗？”
胡旺仔细回忆：“好像……是这样。”
“是吧？分数只是一种筛选的手段，以此将积极向上的学生聚拢在一起，虽然可能不是所有成绩好的学生都是好孩子，但起码大部分是那样啊。
好学生多了，学校自然也就好了。
小胡旺啊，一个学校的好坏是取决于学校里的学生优秀与否、快乐与否，跟分数、跟成绩，其实没有特别必要的关系。”
“你想去一中上学吗？”计若忽然问道。
“想！”
“如果能考上一中，你会开心吗？”
小胡旺闻言，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但是爸爸妈妈希望我去……”
“那，你考上了一中，爸爸妈妈会开心吗？”
“应该会的吧？”
“爸爸妈妈开心，你会不会开心？”
“会。”
“那小胡旺你就要努力了哦。”计若笑着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努力学习，努力练武，努力成为爸爸妈妈喜欢的好孩子，不让他们操心，也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胡旺似懂非懂，用力点头：“嗯！我会好好努力，一定不会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在系统老师的引导下，计若的心态逐渐变得越来越纯粹。
他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大孩子。
凡事开心就好。
现在，这位满头白发的大孩子，在教小孩子如何变成一个好孩子。
胡旺这孩子本性不坏，虽然有时脾气可能有点不太讨喜，是因为他还小啊，而且，父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没有谁是生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