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拉过勾了……”陈魔忽然嚎啕大哭：“你还记得！原来你还记得！”
他独自一魔在禁闭室里生活了上百年，在计若之前，所有学生给他反馈的负面的情绪。
在离开禁闭室之前，陈魔是没办法查看心魔们的记忆的。
但他能够感受那些负面情绪。
失约，在他所感受到的负面情绪里，所占比例并不小。
少年人的承诺，许多时候并不具备多少效力。
也许那些学生在离开学校之后会完成约定，但那个时候，陈魔已经感受不到了。
所以陈魔一直以为，约定是非常脆弱的，大家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就像大人给孩子的承诺也很少会完成，约定周末一起去玩，因为工作没去；约定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因为工作没去；约定……
总之，陈魔虽然心怀希冀，但其实他自己是已经做好了被爽约的准备的。
没想到，计若竟然还记得！
上一次与陈魔约定的，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陈宰，是陈宰刚开始分裂自身人格，收容【临终幻想】时约定的。
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陈宰都没有来见过他一面，从来没有。
现在计若竟然遵守了约定！
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我当然记得。”计若笑着说道：“约定好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陈魔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道：“好！我就是你的奖品！”
老师们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小魔头……”
“狗陈宰！”陈魔认真的盯着他们：“我有名字！我叫陈魔！”
老师们愣住，随后笑了起来：“好，陈魔，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陈宰。”
“小爷叫陈魔！”陈魔吸了吸鼻子，一抬下巴，道：“既然我要走了，那小爷就不砸你玻璃了！哼！”
……
……
在决定奖品的那一刻，罗茜和陈魔身上忽然有一道光芒飞出，在双方之间的虚空中凝聚成一张形状并不规则的卡片，正是陈魔自己制造的那张身份卡。
身份卡上，大部分是陈魔上百年来冥思苦想写出来的歪扭字体，还有握笔不是很方便的罗茜写下的幼稚字迹。
中央则是一张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一个握着花朵的笑脸小人，那是陈魔百年前给自己画的‘肖像’。
‘陈宰’们露出了笑容。
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陈魔却忽然抓住身份卡，看了一眼‘陈宰’们，嘿嘿一笑。
“老大，新校长就让你当吧！”
陈魔说着，一把将身份卡拍在了懵逼的计小小身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计小小，成为了新校长。
“还有这些力量，你也全部拿去，这些都是狗陈宰给我的，我不想要，都送给你啦！”
滚滚黑雾涌入计小小的身体之中。
在校园里被动放大所有学生心中各种情绪的能力、吸收心魔的能力、制造心魔的能力……
还有那些积攒上百年的心魔，陈魔统统送给了计小小！
可以说，只要还在这座学校里，获得陈魔馈赠的计小小便是绝对的心魔主宰！
陈魔双手合十：“带着这些东西，我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就拜托你啦！”
“？？？”
计小小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要出去玩，不带我去？！”
“可小计若没说要你当奖品啊。”
“我……”计小小张了张嘴，恼羞成怒的看向计若：“可恶！老家伙，我要跟你决斗！赌上姓名！输的人留下！”
‘陈宰’们脸色一变，他们没想到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出状况。
赌上性命？！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便见计若一脸严肃的说道：“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战。”
“小状元，别……”
他们话还没说完，便见表情狰狞的计小小与面色凝重的计若同时动手。
“剪刀石头——布！”
计若石头，计小小剪刀。
‘陈宰’们错愕。
“你们——”
看到结果，计小小不高兴的撅起嘴：“你赢了，计若这个名字以后你继续用吧，我留下就是了……晦气！”
计若笑着揉了揉计小小的脑袋：“陈魔叔叔不能带着太多力量离开，辛苦你了啊。”
“我知道！怎么说我也是陈魔叔叔的老大，照顾他是应该的啊！”
“你是陈魔叔叔的老大？”
“是啊，我们各论各的。”
计若：“……”
他想了想，说道：“我这就毕业了，班长还要待在学校，还有五香麻辣团的各位……你以后帮忙关照一下他们啊。”
“知道了！”计小小嘟囔道：“你懂的我都懂，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计若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吧，那我不说了，再见。”
陈魔拉着计若，一脸期待的说道：“快走快走，我还没有出去过呢！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好期待啊！”
“这就走这就走……等等，临走之前，拍张照吧？”
……
……
计小小用校长的权能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相机出来。
镜头中。
第一武校建校至今的所有学生，以心魔之身站满了半壁苍穹，他们表情阴冷，在计小小的要求下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罗茜蹲在计若肩头，瞪大眼睛盯着镜头。
计小小在另一边肩头，气鼓鼓的将脸鼓成了包子。
除了老校长之外，全体教职工都被放了出来，分别站在计若两边。
“大家等下拍完照，来找我要瓜子啊。”宿管阿姨们乐呵呵的说道：“这还是咱们学校第一张合照呢，说茄子～”
“为什么要说茄子？”陈魔好奇的问道？
“为了……”宿管阿姨们愣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要说茄子啊？”
其中一个宿管阿姨说道：“大家都是这样的，拍照的时候总得说点什么。”
计若笑道：“也不用非得说茄子，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了，最重要的是开心。”
陈魔闻言，回头吼道：“都听到没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都要说点什么！”
那站满半边苍穹的心魔们集体愣住。
一个心魔忽然高喊：“刘子贤！答应张松的事情你做到了吗！张松在学校里等了你八十年啊！”
刘子贤，是这个心魔自己的名字。
而张松，是另一个心魔。
名为刘子贤的心魔的话像是一个信号，所有心魔忽然都开始高喊起来。
“朱玉杰！你有没有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啊！”
“林曦月！你有没有被生活打败！”
“张敏杰！那道题真的选C啊！”
“夏天！不管喜不喜欢，要好好工作啊！”
“唐栋！一定要开心啊！”
……
心魔们纷纷对自己的本体呐喊起来，哪怕本体听不到，他们也还是要说。
他们被本体遗弃，在这第一武校里以无意识的状态与陈魔相伴了数十上百年，他们的本体早就遗忘了他们的存在，甚至，本体们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产生过心魔。
也许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怨念、执念。
但心魔们，却将所有的一切都给记了下来，而记忆的时间是一辈子，心魔的一辈子。
计若和计小小见此情形，对视一眼，咧嘴一笑，他们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计小小抬手一挥，久违的阳光穿透厚厚的黑云，洒落在所有人与心魔的脸上。
那些永远停留在人生某个阶段的心魔们变得光芒万丈，一道道呐喊，一声声询问，一句句谅解……
他们长不大了，但是没关系。
陈魔终于鼓起勇气，冲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大吼一声：“狗陈宰！小爷出去玩去了！这辈子也不回来了！你放心，小爷一定会玩的很开心的！
小爷，小爷……小爷其实不怪你的……”
最后一句，声如蚊呐，谁也没听到。
心魔们声嘶力竭、老师们满脸欣慰、罗茜脑袋微偏，似在倾听着什么、陈魔眼眶微红、十七个小心魔挤在一起，嘟囔着他们要自己去找自己的本体说话……
计若与计小小相视一笑。
“老东西，恭喜毕业。”
“嘿嘿，客气客气，再见了，小东西。”
“德行！”
“哈哈哈哈！”
咔嚓～
画面就此定格。
……
第171章、您是要出院吗？
“自己出去玩，竟然不带我，真是过分。”
校长办公室里，计小小把玩着一块小小的菱形镜片，嘟囔道。
这菱形镜片是万象镜的一部分，是计若留给计小小的，未来若是计小小卸任校长之位，想要去找他的话，可以通过这块万象镜碎片离开第一武校。
按理来说，计小小不是陈宰的人格，是没办法使用身份卡的。
但首先，这小家伙虽然是计若的心魔，但却是由陈魔的力量制造出来的。
而且他现在又继承了陈魔的绝大部分力量，按照力量属性来说，这小家伙完全拥有继承校长身份的资格。
“那个啥……小校长……”
除了老校长之外，全体教职工都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里。
“咱们接下来的教学方针，您要不要重新制定一下？毕竟现在学校里那么多心魔……放着不管也不行。”
“教学方针啊……”
计小小有些头疼，他哪里懂这个？
“还有这些文件也需要您审批一下，咱们学校虽然跟外界的联系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这段时间小魔……嗯，陈魔闹出了那样的事，堆积了不少外交方面的文件，您看……”
“小校长，吃瓜子。”
“小校长……”
“小……”
教职工们七嘴八舌的围着计小小汇报当前的校园情况，一堆事情等待着计小小这个新校长处理。
“啊啊啊！！”
计小小狠狠的抓了抓头发。
“我为什么要出剪刀啊！就该让那老东西留下来！”
身为校长，在位期间，必须要做出某个成绩，才能够卸任。
正常情况下，这个成绩一般是指让一届的学生顺利毕业，也就是说计小小想要卸任起码要一年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也是陈宰的人格们正常轮换身份卡的时间。
“让老校长接着当吧，我要辞职！”计小小说道。
“可是，按照正常情况，下一次身份卡轮换，还有好久啊。”
“而且，陈魔那是取了巧，他的‘成绩’是没办法复刻的，再搞一次那样的学习活动，学生们恐怕撑不住啊……”
计小小想了想，问道：“校长要做出‘成绩’来才能够卸任是吧？”
“对，这是当初‘我’收容【临终幻想】之时定下的基础规则。”
计小小又问：“现在心魔的问题比较严重？已经影响到学生的正常学习与生活了？”
“没错，那些心魔的问题很大，他们数量太多，而且因为其本身拥有其本体的各种负面情绪与想法……小校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继续镇压他们？就像是以前的陈魔一样。”
“镇压？”计小小诧异道：“为什么要镇压？心魔不是咱学校的学生？他们被本体抛弃，已经永远的停留在各自人生的大学时期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你们还要我继续镇压他们？
为什么？
这个学校建立的目的，不是教书育人吗？心魔就不是人？”
“这个……”
众老师一时语滞。
‘大人的现实’说道：“但他们毕竟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不是正常人又如何？”计小小仰头平静的看着这群老师：“陈宰现在就是正常人？你看看你们自己，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人格，却拥有这么多不同的想法，你们比之心魔，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说心魔有执念，教书育人，难道不是你们的执念？”
“但小校长……”
“我也是心魔。”计小小说道：“要做出‘成绩’才能卸任是吧，我已经想好了。”
说着，计小小手中的万象镜碎片缓缓升空，又动用校长权限，以万象镜碎片为核心，在模拟战场旁边建造了一座百层高塔。
“从现在开始，所有心魔都会生活在心魔居里，心魔居有百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小世界，学生可前往心魔居历练，也能够与心魔们交流……对了，你们有没有之前大夏武考用的那个秘境传送装置的构造图？”
“有……您想干什么？那个装置没有万象镜的碎片作为核心的话，是没办法发挥出实际效果的啊。”
计小小虽然掏出了万象镜的碎片，但首先，万象镜本身看起来就是无数菱形镜片组合而成，每一块菱形镜片的形状都有细微的差别，甚至大小都不一样。
老师们不觉得计小小掏出的那块小小的镜片就是万象镜的碎片。
虽然他们知道计若的状元奖励就是那个，但那片碎片，‘陈宰’见过啊！
而且，谁会把那么珍贵的幻想造物交给自己的心魔啊？
“把构造图给我。”计小小说道。
校长身份能够凭借想象，在校园里制造出相应的实物来，但一些精密的仪器，也不能完全靠空想。
……
……
大夏边境，某座小镇。
这小镇上有着一座精神病院。
“学校的出口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
一头黑发的计若从精神病院的某个厕所里走出来，虽然没有上厕所，但还是洗了个手。
陈魔说道：“这里好像是狗陈宰平时住的地方……淦！狗陈宰原来一直带着我住在厕所里！”
“陈宰住的地方？”
计若抬头，看着走廊上那些行为各异的病人们：“他住在精神病院？”
“小计若，咱们不管他，快离开这里，咱们出去玩！”
“好吧。”
计若抱着罗茜，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角寻找出路：“陈魔叔叔，罗茜，你们先不要说话啊，这里是精神病院，咱们要是被医护人员发现，可没办法证明咱们是正常人啊。”
“喵呜～（收到！）”
“保证不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怪异的气味，有消毒水的味道，也有其他的一些计若一下子没办法分辨出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有些难闻。
甚至罗茜都将天赋切换成了‘内息’。
“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