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个人一切合作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此充满了兴趣的约翰在听了埃尔利希的建议后,当然不会反对。而且他也很高兴的看到,在自己的影响下埃尔利希完全没有因为学术理念的不同,对梅契尼可夫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畅谈了一个小时,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愉快。
埃尔利希的研究中心已经转向了免疫学,梅契尼可夫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吞噬细胞上面,约翰则更是装了好几本的免疫学知识,这种学术间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的过程无疑和吸——毒一样,是会让人上瘾的!
考虑到梅契尼可夫先生原来劳累,一个小时后约翰就让人送他去酒店了。
等梅契尼可夫离开之后,埃尔利希立刻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可惜,梅契尼可夫先生只是应邀来纽约进行学术交流,没有留下工作的意思,否则的话……和他公事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哦?你肯定他不会留下?”
眉头一挑,约翰笑道:“埃尔利希先生,事情可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哟!”
“啊?你什么意思?”
闻言顿时一愣,埃尔利希非常不解的问道。
因为对梅契尼可夫的学术理念非常赞赏,埃尔利希和对方在通信交流的时候,也曾经试图发出邀请,但是因为感激巴斯德先生在自己最困难时期的帮助,梅契尼可夫坚持要留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不肯来纽约,这一点埃尔利希可是早就知道的。
嘿嘿一笑,约翰轻声说道:“埃尔利希先生,我记得巴斯德研究所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但是总投入并不算高,别说和学校的实验室相比,就是和你这儿的条件比也差远了……而且梅契尼可夫先生要在纽约停留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你多带他转转咱们所有的实验室,当然也包括医学院那边的实验室,另外各项试验的进程也安排的紧密一些……”
“呃……”
听到这番话之后,埃尔利希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眼神很快就逐渐亮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争论
“不,不!我不同意你的意见!”
在亨氏综合医院研究所的主任办公室里,埃尔利希先生用一种激动的高亢声调大声道:“你应该看看亨特拉尔先生和我编写的免疫学概论,去了解一下抗原、抗体和补体的概念,去观察一下凝集反应、沉淀反应等试验,你就会明白过来,体液免液才是王道……”
“那不可能!”
不等埃尔利希的话说完,梅契尼可夫同样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梅契尼可夫当然不可能同意埃尔利希的说法,因为自从发现了吞噬细胞的作用之后,他把自己几乎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这上面。哪怕遭到了法国之外几乎全欧洲的反对,梅契尼可夫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想法。
细胞免疫的代表人物,怎么可能屈服于体液免疫的开创者?
“呼噜……”
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位大牛的争吵声,约翰一边喝着埃尔利希的秘书专门为他泡制的中国茶,浑然不觉得这争吵声有多么难以忍受。
这种情况,约翰·亨特拉尔先生早就预料到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梅契尼可夫和埃尔利希是同年获得的诺贝尔奖,而获奖的理由就是他们各自在免疫学领域的伟大成就。19世纪末是免疫学的起步时期,而在19世纪的最后十年时间里面,欧洲渐渐形成了两大学派:细胞免疫学派和体液免疫学派,而两个学派的代表人物正是梅契尼可夫和埃尔利希!
细胞免疫学派的观点很明确,认为人体的抗感染免疫是由体内的吞噬细胞所决定;而体液免疫学派认为血清中的抗体是抗感染免疫的主要因素。在19世纪的最后十年时间里面,梅契尼可夫和埃尔利希以及他们的追随者们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当然,和大多数的学术争论一样,相互攻击的过程中现代免疫学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的发展着……
所以说,约翰一点都不着急。
现代医学体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其中免疫学无疑是最让后世医学生们头疼的科目之一。约翰的记忆中,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免疫学就让自己和同学们非常的头疼,挂科率仅次于生物化学等少数几门课程。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免疫学本身的庞大,未来进入分子领域的免疫学实在是太复杂了;而另外一方面的话,也是因为这门课程太过于抽象,不像解剖、组胚和微生物学等课程那样直观。
不过谁都无法否认,免疫学在整个医学体系中的重要性。
梅契尼可夫和埃尔利希虽然是现代免疫学无法忽视的两位开创者,但是因为时代的限制,他们对免疫学的认识都太过于简单了。不过作为后来者的约翰也没有强行把一个学科拔高的打算,在提出并完善了抗原、抗体和补体等概念,并拿出了凝集反应等研究方法之后,剩下的工作交给两位免疫巨头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如果梅契尼可夫先生愿意留下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品尝完了一杯咖啡之后,约翰也不去管两位大牛吵架,自顾自的陷入到了幻想之中。
如果两位都能够留在亨氏医学院的话,毫无疑问是最理想的一个结果了。而且对于这样的人物来说,相互间学术理念的碰撞更是毕生难求的,再加上有约翰这个穿越者帮忙,可想而知,这里将会成为未来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免疫学圣地!
而且……
如果只看表面的话,两位大牛似乎非常的不对路,有时候甚至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的样子,但是在全程围观了的亨特拉尔先生看来,这正好是两个人未来能够在一起工作的最好证明!
没有争论,哪来进步?
约翰不知道在历史上这两位免疫学大牛关系如何,毕竟19世纪末的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之争虽然激烈,但是约翰的印象中是最后几年的事情,而且远不如巴斯德和科赫两人那般水火不容。至于说那两位大佬,其中大部分还是因为普法战争的缘故。但是在这个世界,约翰相信埃尔利希两人完全是可以相互共存的,不然这位坚持细胞免疫理念的俄国人也不会应邀来到纽约,并且与约翰和埃尔利希相见甚欢了。
说到底,这也和两人现在的学术地位的差异有关。
约翰·亨特拉尔本人就不必说了,几年的时间已经把他彻底推上了外科医师的顶尖位置上,在血液生理学和制药等领域也是名气日盛。至于说埃尔利希的话,早年就已经发明了白细胞的染色法,后来和约翰一起发明了白喉抗毒素血清,名气大盛;如今因为跟着亨特拉尔先生一起提出免疫学基础理论的缘故,同样也是学术界的焦点之。
但是另外一位男主角,境遇就不怎么妙了。
在这个时代,罗伯特·科赫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科赫先生批评的科学家,必然会招致德国人大多数人的蜂拥攻击,这一点和法国的巴斯德非常相似。所以在巴斯德的庇护下,梅契尼可夫虽然依然在进行着自己的研究,表现十分顽强,但是终究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想翻身还要等到免疫学真正发展起来之后……
学术地位差距甚大,怎么对抗得起来?
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约翰也有信心来解决两人的理念之争。他脑袋里的免疫学教材很清楚的说明了,无论细胞免疫还是体液免疫都非常片面,同时也远远不能代表免疫学这门体系庞大的课程,作为穿越者的他只要稍微提前拿出一些证据就可以让两者联系起来,证明每一种都是免疫学的组成部分。
水火不容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出现。
不过现在当然还不是时候,毕竟没有实验室的结果来证明的话,两位大牛肯定是不会接受约翰说法的。因此当埃尔利希和梅契尼可夫终于吵得累了,同时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心中最佳的仲裁者时,约翰顿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
埃尔利希和梅契尼可夫的学术争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按照约翰的计划,他打算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多和梅契尼可夫交流一下,相信凭借自己“深厚”的免疫学功底,再加上学校和医院那顶尖的实验室环境,至少让这位未来的面医学大牛心动是肯定没问题的。巴斯德虽然名声极大,但是巴斯德研究所约翰去过,设施也就是那个样子,跟纽约这边肯定是没法比的。
不过就在约翰考虑怎么留下梅契尼可夫的时候,他不久前发表的两篇论文,却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引起了一场风暴……
第二十七章 实验
“呵呵,看来这次闹出的动静恐怕不小。”
看着手中的电报苦笑一声,在自己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约翰再次回忆了一遍19世纪末的物理学三大发现。
X线是他提出、伦琴教授实现的,在前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如果只是一般的物理学发现,哪怕物理学家们多么的重视也扩散不到普通人那里,但是X线明显是个意外。能够直接拍摄到人骨照片的技术,让所有人都非常好奇,不但全世界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伦琴教授的实验室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访客。这对他当然是件好事儿,一方面名声大噪,另外一方面学校审批和社会资助的研究经费也宽裕了很多。
同样出名的,当然还有我们的约翰·亨特拉尔先生。
只不过在他可以低调之下,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只是运气好而已,毕竟谁看到相关的报道都不会认为一名医师比一名物理学教授起的作用还要大。不过最后的结果约翰也很满意,伦琴落了名声,他落了实惠——X线后期的所有专利都归于亨氏医疗器械公司了。
只不过这一次,约翰就没法低调了。
天然放射性和电子概念的提出,对于物理学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更别说提出这两个理论的人竟然不是纯粹的物理学家,而是一名医师,这怎能不引起轩然大波?
约翰收到的第一封回应,就来自于合作过的伦琴教授。
两篇论文刚刚完成的时候,约翰就已经给伦琴发去了一封信,信中就是两篇论文的抄写版,而那位人品相当不错的物理学教授当然很重视,立刻就找来了几个同事和学生开始试验。约翰给伦琴教授的信可不是简单的论文,里面详细记述了两个实验的设计、过程和结果,反正都是直接从记忆中复制来的,也不费什么事儿。结果出来了之后,伦琴甚至等不及写信,而是不计血本直接给他发回了一封长达千余字的电报——收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约翰可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可惜,问题太多也太复杂了!”
考虑了好一会儿之后,约翰随手把电报扔到了书桌上。伦琴教授的电报中最多的当然是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满了质疑和疑惑。如果上辈子是个物理学家,哪怕只是一个物理学系大学生的话,约翰都会写上一封信回复这些问题,但是偏偏他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把后世高中生们都知道的常识写出来肯定没问题,但是要想系统进行解释的话难度就太大了……
“得!得!”
就在约翰琢磨着怎么给伦琴回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下午好,亨特拉尔先生。”
“下午好,斯隆教授。”
约翰有些惊讶的站起身,笑着问候道:“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说亨氏综合医院和哥伦比亚学院外科的联系非常紧密,甚至托马斯和这位斯隆教授的私人关系还相当的亲密,但是论起约翰和他的话就非常一般了。一来两人的年龄差距有些大,二十岁左右可是一个相当大的鸿沟,二来以约翰如今的学术地位等等,也没有必要在意一个哥伦比亚学院的外科学教授,两人之间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所以看到斯隆教授前来拜访自己,约翰确实有点儿不解。
“哈哈,我来给您介绍一个朋友。”
略微有些尴尬之后,斯隆教授马上给约翰介绍起了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位中年绅士:“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物理学教授希格斯先生,他非常迫切的希望能拜访您一下……”
物理学教授?
听完了斯隆教授的介绍之后,约翰的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不用多想,只要看看是由斯隆教授带着来的,约翰已经猜出对方的来意是什么了。一个物理学教授到医院拜访自己,毫无疑问是因为这位外科学教授看到了那两篇论文——作为亨氏综合医院现在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哥伦比亚的外科医师们几乎人手一册《新医学杂志》。
“下午好,希格斯先生。”
“下午好,亨特拉尔先生。”
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白人用力的握住了约翰的右手,语气有些高亢地说道:“很荣幸能够见到X线的发明者……我一直以为伦琴教授论文中的那个名字是欧洲人,没想到您竟然是美国人,而且就在纽约!上帝,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早就来拜访您了!”
“呵呵。”
除了干笑之外,约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为了提前发起诊断学的变革,约翰其实也是蛮拼的,先是把人家伦琴教授一辈子最重要的成果提前拿出来,然后又拼命的要求对方务必让自己保持低调。而现在的话,为了不让自己“发明”的X线成为数十年间的杀手,他又不得不提前抛出了另外两项物理学理论……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面对着正牌的物理学教授,约翰可是心虚的很。
说到底,哪怕来自于一百多年后,现在这个时代的物理学最前沿的知识在约翰眼中也不过就是高中的水平,但是他终究不是正牌的物理学家。有了在柏林大学那段时间的恶补,约翰谈谈理论,写写论文,甚至设计一两个经典实验什么的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牵涉到具体物理学研究的话,他比起那些正牌物理学家可就差远了!
而且……
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约翰要统领一个医学院和医院,要照顾自家越来越庞大的产业,哪有时间在物理学上面花费功夫?如果不是为了用证据说明X线的危害性,他才不会把这19世纪末的三大物理学发现给包圆了……
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