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文书突然眸光一转,转头又凑到江蓁蓁跟前:“我说,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所以才巴巴地回来的吧?”
江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嗯,是啊。”
君文书:“!!”
这一刻,他的心跟擂鼓似的,砰砰作响。
他又缩了回去,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板起脸,竖起食指摇晃了一下:
“我是绝不会信你的,别想撺掇我帮
你逃出去,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看他这模样,江蓁蓁简直哭笑不得。
养伤的这大半个月,君文书几乎日日都待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不是齐山派,而是南星,他的性子变得很活跃,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不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嘚啵嘚啵好一阵。
可以说,整天这屋里都是相当热闹的。
只是,有一点叫君文书颇为不满——江蓁蓁脚腕上的铁链。
“云长那小子,就是太多心了,你既然已经进了南星,凭你的实力,压根也逃不出去,更何况还有我看着。”
“也不知道云长那小子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非得将你锁在这里,明晚就是庙会了,你知道庙会吧?在那天,街上人可多了,四处都挂着红灯笼,可漂亮了。”
“可惜,你被锁在这里,我是不能带你去看了。”
江蓁蓁的脚腕上被套上了锁,而那锁的钥匙,只有云长一人有。
自从上一次君文书帮江蓁蓁逃走过一次后,主上怕他又胡闹,就几乎架空了他所有的权力。
要说,他本来就没啥权力,还老被云长管着,现在就更加没权力了。
“庙会?”
“没错。”君文书十分感慨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不容易赶上这样好的机会,你却去不成,可惜。”
按理说,错过庙会,该失望的应该是江蓁蓁。
但君文书
却比她还要失望。
而后,君文书从各种角度描绘了一下庙会的美妙之处。
大约就是,他虽然不知道庙会是干啥的,但,他喜欢热闹。
听他的口气江蓁蓁就知道,他根本没去过庙会。
他描述的这些,都只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江蓁蓁啃着桃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桃子是君文书带来的。
他每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过来。
“云长啊,他小时候常去。”君文书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他爹总带他去。”
云长是五长老的儿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叛变到千山教,但不论怎么说,他有爹,日子自然比君文书好过许多。
“你想去庙会吗?”江蓁蓁问道。
君文书却板起脸,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过就是个庙会罢了,有什么稀罕的,我只是想带你去瞧瞧,叫你开开眼界。”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他是想去庙会的。
但,好像也没那么想去。
有一年,记不清是哪一年了,那一日,他专程寻了个机会回南星,去了一趟庙会,但,庙会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他站在人群中,浑身不自在,只想逃离。
那一刻他就知道,孤寂的人,在哪儿都孤寂。
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期待这些日子了。
不过,在看到江蓁蓁后,他莫
名又开始期待了。
只是,好不容易赶上的机会,她却去不了。
江蓁蓁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机会去的。”
君文书笑着应了一声:“是啊,总有机会的。”
可他没机会了。
他活不到下一年了。
这时,有人敲门。
君文书脸上的所有表情立马消失,他沉下脸,朝门外看去:“进来。”
一侍从进来:“主子,二护法让你去一趟。”
君文书点头,伸手拍了拍江蓁蓁的脑袋:“我去去就回。”
“嗯。”
……
最后回来的人,不是君文书,而是云长。
先前听君文书说,云长前几日出了趟远门,现下一见,他果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刚进屋,脸上就带上了标志性温润的笑:“蓁蓁师妹,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
看上去,真真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看来那句话说得没错,越是看上去最无害的人,可能越是危险。
经过这几日的养伤,江蓁蓁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脚上的锁链拖在地上。
听到云长的声音,她侧了一下身子看向他:“我其实也并不想见到你。”
这一动,脚下的锁链就哗啦哗啦地作响。
云长看向她被锁链勒红的脚腕,眉眼深了几分,却很快恢复如初:
“
你这丫头,说话也未免太伤人了,好歹我这刚回来,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了,可惜啊,你却如此不待见我,难免叫人有些伤心。”
说着,还做出眉头紧锁,伤心欲绝的模样。
江蓁蓁看向他:“你的事情,五长老知道多少?”
云长脸上的笑险些没挂住。
他不想跟江蓁蓁说这些。
她好好地待在这里不行吗?为什么总要刨根问底的?
他就不太喜欢她这性子。
“问这些做什么?”
江蓁蓁往嘴里送了一颗葡萄:“没法子,人都有一颗好奇心。”
“我以为你是想逃。”云长半眯起眼。
江蓁蓁笑:“你未免也太瞧得上我了。”
但凡能逃得掉呢?
云长却摇了摇头:“你若是求他,他会帮你的。”
君文书现下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
但凡他打得开这锁,他一定会让她离开。
“我若走了,他就活不成了。”
现下,离君越尊上死,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她得留在这里。
听到她这话,云长却以为,他已经知道君文书将死一事,所以才不愿离开。
见她如此在意君文书,他眉眼闪过一丝柔色,弯腰替她解开了脚上的锁链。
在江蓁蓁疑惑的目光下,云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陪他去一次庙会吧,他,还从未去过。”
好歹,在他死前去一次。
===第379章:师尊他黑化了(35)===
云长永远也忘不掉,幼时他从庙会回来,跟半死不活挂在半空的君文书说起庙会的事情时,他的眼睛有多亮。
那孩子,自小活在孤寂黑暗的死地,却总是向往热闹光亮的地方。
或许,这也是他会在意江蓁蓁的缘故吧。
这丫头,活得那样洒脱恣意。
正好,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大约,这也是他以君越尊上的名义,一直盯着她不放的缘由。
或许他不是真想杀了君越尊上,也不是真想要江蓁蓁绝望,他只是……想跟江蓁蓁发生牵绊而已。
任何牵绊都行。
除了云长,谁也不知道,在得知君越尊上没有杀死江蓁蓁时,君文书有多高兴。
‘哗啦’一声,锁链落地。
江蓁蓁意外地看了云长一眼。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大恶人一样。”云长笑,“小丫头,好歹这么多年,也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你这样讨厌我,我可真要伤心了。”
不管是身为二护法,还是身为他的三师兄,他都算是在竭尽全力地照料她了。
他狠,却从未要过她的性命。
这已经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善心了。
而这为数不多的善心,几乎全用在了她和君文书身上。
所以,谁恨他都行,他们俩可不行。
见江蓁蓁眼底的警惕之色降低了些许,云长
眉眼愈发柔和,像以前在齐山派时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听他们说,他最近很爱说话,一整天几乎就没怎么停过,你可别烦他,他能说话的时候并不多。”
人临死前,总想多说点话。
大约,是想让对方,多记得他一些。
总归他这辈子,也没怎么说过话。
……
次日,江蓁蓁才再次见到了君文书。
他看上去有几分疲惫,连走路都飘飘忽忽的,她意外地发现,他的手,居然变成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如死人一样的手,她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注意到她的眼神,君文书下意识地收了收手,却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没害怕,便也不藏了。
“小徒儿,你看着我的手做什么?我可是记得,你说过很喜欢我的手的,当时,我还送给了你一根食指。”
这不,还挂在她腰间。
“不过你若是喜欢,我把这手都送给你吧,留着做个念想?”
江蓁蓁:“……”
这话,多少是有点不吉利。
殊不知,君文书是真的在作别。
“不要。”江蓁蓁拍了拍香囊,“我已经有一根了,一根就够了。”
君文书笑:“啧,你这是心疼我么?”
说着,余光就注意到江蓁蓁脚下的锁链被打开了,他眼底的惊喜是怎么都掩
饰不住。
“锁链呢?难不成是云长解开了你的锁链?”
江蓁蓁点头。
“那今日,我们岂不是能去庙会了?”君文书高兴得不得了,却还要做出一副很稳重的模样,板着脸,故作老沉,“云长那小子有时候做事,还是很叫我满意的。”
说着,一副长辈的姿态点了点头:“很好,很好。”
江蓁蓁:“……”
这人,多少是有几分别扭劲在身上的。
……
傍晚,君文书提着两个灯笼,将最漂亮最红火的那个递给了江蓁蓁,随即拽着她就朝庙会去了。
云长站在远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护法,你这样做,主上会不高兴的。”
云长斜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人:“你觉得,主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话里的警告之色十分明显。
黑衣人低头:“可护法,若是他们俩逃走了,主上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他们不会逃的。”
“可万一……”
“没有万一。”云长声音冷了几分,“这是你能管的事情吗?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黑衣人面色一白:“是。”
……
庙会相当热闹。
每一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庙会的内容自然也不一样,尤其是南星这地方,鱼龙混杂,啥人都有,他们压根也不在意什
么习俗不习俗的,最重要就是开心。
所以,不论是不是庙会,只要是节气,他们就会很高兴。
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江蓁蓁和君文书刚到庙会,整条街就已经挤满了人,四处挂满了红灯笼,吵吵闹闹,看上去热闹又红火。
本来还很兴奋的君文书,看到远处热闹的街道,突然紧张了起来。
先前他一个人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啥可在意的。
而现在,江蓁蓁就在旁边,他莫名很局促,啥都开始在意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朝身后的江蓁蓁伸出了手:“小徒儿,这里人太多了,你牵住我的手,以防走丢了。”
而后,一个软乎乎的小手就落入了他的掌心。
一回头,就对上江蓁蓁笑吟吟的嘴角,以及,她脸上的狐狸面具。
面具毛茸茸的,灯火摇曳下,衬得她愈发可爱。
君文书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但却不紧张了。
相反,握着她的手,他觉得很安心。
“好看吗?”江蓁蓁问道。
“好看。”君文书摸了摸她面具边上的绒毛,“你这面具是哪儿来的?”
“三师兄给我的。”江蓁蓁变魔法似的,从袖口又拿出了一个面具,递给君文书,“这是给你准备的,三师兄说,这是习俗。”
其实,这不是习俗。
虽然庙会上戴面
具的人也不算少,但这只是为了开心而已。
之所以给他们提前准备面具,是为了不让南星的人发现他们而已。
云长,只是想给他们一个逃走的机会而已。
君文书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笑得有几分无奈:“小徒儿,你想离开这里吗?今日,你若是想离开,就能离开。”
江蓁蓁当然也明白云长的意思,却摇了摇头。
君文书一愣:“为什么?”
他以为,她会很想离开。
“即使是要离开,也不能用旁人的性命来换。”
这话说得气势昂扬。
但她其实是没这个原则的。
在地狱里,她啥猥琐事没做过?
这个原则,是只对云长而言的。
他想让她活,所以她不想他死,仅此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君文书看到,一缕光落在她眼睛里,熠熠生辉。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好,那就不走。”
他弯下腰:“你替我戴上吧。”
江蓁蓁点头,一边替他戴上,一边问道:“话说,这么久了,我还不曾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温软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在他心底漾起一丝涟漪。
“君文书。”君文书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颊,“我叫君文书,小徒儿,这个名字,你得记一辈子,知道了吗?”
可千万,不能忘记他啊……
===第380章:师尊他黑化了(36)===
君文书原本觉得,死了就死了,潇潇洒洒的,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他却有点害怕。
怕真的没有人记得他曾经活过一次。
尤其是江蓁蓁。
这丫头,必须得往死里记住他!
把他的名字,刻进骨子里的那种记住!
“嗯,记住了。”
一抬头,君文书就对上了江蓁蓁笑吟吟的眉眼。
面前的小姑娘,一身红衣,站在大红灯笼下,光影斑驳,她的时候,人影绰绰,他却只瞧得见她一人。
她,比灯火还要耀眼。
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这世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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