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尊上垂眸:“此事不要伸张出去,我还需要在苍云殿再待一段时间。”
他还没等到江蓁蓁回来,他不能走。
是的,他没有失忆。
不是后来找回了记忆,而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失忆过。
死的,是那只蛊虫。
蛊虫也说了,他生来是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的,是它承受了他的记忆和感情,这才会将他自己当成君文书。
他所作出的牺牲,跟他是不是蛊虫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被迫接受了那些感情,被动地做出了牺牲。
君文书愿意为江蓁蓁而死,如此而已。
而君文书,从头到尾,和君越尊上就是同一个人。
在蛊虫死的那一刻,那些所有被他吸收了的记忆,全部都回到了君越尊上脑海里。
从那一刻起,他成为君文书。
原本,他才是君文书。
“那尊上失踪这些年,是去了哪里?”土豆追问道。
“找她。”君文书说道。
顺着以前的记忆,他几乎将千山教的老巢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没有找到江蓁蓁。
其实,自从掌门死后,千山教无人管束,早就成了一盘散沙。
所谓邪教,不攻自破。
可这对君文书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找不到江蓁蓁了。
果然,千山教没有一个人知道云长将她带去了哪儿,甚至连云长为什么要带走她,都是一问三不知。
君文书找了江蓁蓁三年。
整整三年,却连她的一点音讯都没找到。
那时他就在想,若是江蓁蓁还活着,不对,是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他。
但他四处流浪,她可能找不到他。
只有他站在足够高的地方,她才能看到他。
抱着这样一个期望,他回到了齐山派。
“那尊上为何要说自己失忆了?”土豆不解地问道。
君文书看着
天边的红霞:“若我说,我记得江蓁蓁,记得一切,你觉得,我还回得来吗?”
即使所谓的收徒,只是一个计策。
即使江蓁蓁成为他的徒弟,也并非自愿,但总归,他们名义上是师徒。
如此,齐山派就不会接纳他。
各大派也不会。
所以,他只能撒谎。
只要他还能装成高高在上的君越尊上,那他就能回到苍云殿,等那个小姑娘回来。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他最近开始信佛了,日日烧香拜佛,日日祈祷。
祈祷她还活着。
土豆看君文书的眼神多了几分动容:“可尊上,若是师姐她……她已经……你还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君文书垂眸:“等到我死。”
土豆睫羽微颤:“尊上真是,情深义重!”
他本来就跟江蓁蓁关系极好,在药堂养伤那些日子,他深以为他和江蓁蓁已然是打成兄弟。
所以,对君文书的行为,他非但没有做出谴责,反而很是憨厚地表示:“从今往后,弟子跟尊上一起祈福吧!”
于是,从那以后,大爷发现,君越尊上从一个人行为奇怪,变成了他和土豆一起奇怪。
……
另外一边,江蓁蓁也回到了齐山派。
她知道她的存
在已经不被各大派接受,于是悄悄咪咪地溜进药堂。
她正在厨房找吃食的时候,突然一张大网落下,将她吊了起来。
彼时,她手里还握着一个鸡腿子。
“呵,老夫是说,最近厨房总丢东西,肯定是遭了小贼,可算是被老夫逮到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五长老一边点灯,一边恶狠狠地朝小贼看去,待看到网里套着的人是江蓁蓁时,他愣怔不已:
“江蓁蓁?”
大约是见过小玉以江蓁蓁的模样出现过,他现下看江蓁蓁的眼神,比以前柔和多了。
江蓁蓁虚咳两声,撇清关系:“那啥,我今日才回来,你要逮的小贼,定然不是我。”
五长老哭笑不得,见她放了下来:“我听云长说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见君越尊上的吧?”
“嗯。”
五长老见她风尘仆仆的,便替她备好吃食,坐在一旁,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云长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你别生气……他现在已经悔过了。”
可不是,为了给她出气,小玉差点没把她这儿子送上西天。
“我……我也深知对不住你。”
江蓁蓁摆了摆手:“无碍,那日小玉把你揍成猪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五长老:“……”
===第397章:师尊他黑化了(53)===
小玉是个暴脾气,在知晓这爷俩做的一切后,当场发飙,抄起扫帚就给他们来了一次亲昵的问候。
险些把他们爷俩,一起送上西天。
一边打还一边骂,那场面,只能说是好家伙。
难为五长老一把老骨头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五长老虚咳两声,他没想到小玉做的那些事情,江蓁蓁都知道,一时间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搁。
“好了,别说这事儿了,倒是你,要现在去见君越尊上吗?他如今还住在苍云殿,天都黑了,你若要去的话,我亲自送送你吧。”
若被旁人发现,她大半夜出现在齐山派,怕是不太好解释。
而且,他们应该也不想她去见君越尊上,一旦发现她,定会拦着她。
所以,他还是跟着比较好。
谁知江蓁蓁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想要去见他。”
知道他还活着就成了。
“啊?为什么?”五长老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经历这么多风波,不见一面,如何甘心?
江蓁蓁抿了一口茶:“我听说,他记得所有人,单单是忘记了我,想来他是不愿见到我的。”
也是,君越尊上是个相当冷情稳重的人,他定然是不屑君文
书的那些记忆,更遑论他的感情。
所以,他独独忘记她,是有原因的。
既然他不想记起她,这世上所有人也不想他再记起她,那她就不要出现好了。
而且,现下她也不是很想见到顶着那张脸的君越尊上。
总之,她就守在这附近,护他一世安好,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五长老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管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因为师尊在意。”
君越尊上将苍生看得极重,作为任务者,她自然得替他着想。
五长老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如此善解人意?”
“可见你以前眼光不怎么好。”
五长老:“……”
这嘴,可真是抹了蜜了。
之后,江蓁蓁就在药堂留了下来,平日里戴着人皮面具,乔装成药堂小童,整日熬药喂药听八卦。
如此一来,她虽然没见过君越尊上一面,却将关于他的所有八卦都听了全。
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
这日,江蓁蓁熬药时,不小心打翻药罐,有药溅进了她眼睛里,疼得她险些当场去世。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好在这药没加厉害药,否则你这眼睛就完了。”五长老撕下她的面具,一边替她上药一边说
道,“没事,疼个五六天就好了。”
五六天?
好的,还不如当场去世了。
“这样吧,你若实在是熬不住,我给你备点药酒吧,不要喝太多,可以解疼。”
江蓁蓁点头,只抿了一口。
然后……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五长老:“……”
听说过三杯倒的,就没听说过一口倒的。
这丫头,属实是叫他开了眼界!
无奈,五长老拎起她的衣领,将她丢回了屋里。
想着让她睡上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江蓁蓁就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朝着苍云殿去了。
……
另外一边,君文书被请下山,开了讲坛,给众弟子讲解心经。
弟子们一个个眼神炙热,他兴致了了,却不得不装出君越尊上的端庄温和,耐心地讲解着。
以前的君越尊上,根本不记得怎么参透修炼的,他却记得。
所以这一次讲坛,对弟子们来说,可谓是用处颇多,缠着他问东问西,不让他走。
“尊上再多说两句吧!”
君文书扶额,却不得不继续讲解。
如此,一直到半夜,他才疲惫地回到苍云殿。
刚到苍云殿,大爷就颤颤巍巍地抓着他的手,
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尊上,不好了,苍云殿闹鬼了!”
君文书:“??”
大爷吸了吸鼻子,指着远处的屋檐顶上: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是一个白衣女鬼,就坐在那边的屋顶上,土豆下山搬菜了,这里就我一个人,可把我吓得够呛,好在你总算是回来了……”
白衣女鬼?
君文书睫羽微颤,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很是紧张的朝大爷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算只是看背影他也知道,那坐在屋檐上,头顶月光歪歪扭扭的小姑娘,就是江蓁蓁!
大爷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自然发现他的手在抖,不由得愣了愣。
没想到……堂堂君越尊上,也是怕鬼的啊。
大爷立马拿出了男儿本色:“尊上,你别怕,不就是个女鬼嘛,没什么可怕的……”
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君越尊上就不见了踪影。
看样子,他是去女鬼那边了。
身边没人了,大爷又开始害怕,嚎了一声后,跑进了自己的屋子,怎么都不敢再出来了。
……
屋檐上,江蓁蓁看着月亮。
地下,君文书看着她,眉眼温柔而缱绻。
他不敢上前一步,生怕眼前的江蓁蓁,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是他的幻想,
一碰就碎了。
他就这样站了很久,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她。
“唔……”
江蓁蓁打了个酒嗝,一个没坐稳,直直的从屋顶摔了下来。
君文书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上前两步,稳稳地将那小姑娘接到了怀中。
一时间,他的鼻息里,全是酒气。
同时,他很惊喜地发现,怀里的不是什么幻影,是人。
是真真切切的人。
是江蓁蓁。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咦?你是谁?”江蓁蓁脸颊通红,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抓着她的衣领,迷迷糊糊地凑近他的脸,最后笑了,“君文书?”
她唤的,不是师尊。
“嗯,是我。”
君文书眉眼愈发温柔,因为手一直在抖,他生怕勒疼了她,又担心放下她后,她会又摔倒,所以就只能尽可能地力气放轻一点。
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他的力气又会不自觉地加大。
许久,他才稍稍冷静些,下巴轻轻地蹭了蹭怀里小姑娘的鼻尖:“小徒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找你。”
君文书瞳孔微张,旋即眸光缱绻。
好巧,他,也一直在找她。
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君越,再无尊上,只有……君文书。
===第398章:师尊他黑化了(完)===
听闻君文书和江蓁蓁离开的消息时,云长正在熬醒酒汤。
昨日听五长老说,江蓁蓁因为打破药罐,伤着了眼睛,又喝了酒,他就想着,给她熬点醒酒汤,到时候不至于头疼。
“走了?”
“嗯。”五长老笑笑,“我就知道总有一日,他们会相见,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的早。”
云长眼底闪过一丝涩然。
他熬的醒酒汤,终究是没派上用场。
细细想来,他的前半生,真是一个笑话。
先是被掌门欺骗,又去骗别人,到最后,虽不至于一无所有,却也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要说缘由,大约是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小姑娘,突然消失了吧。
从江蓁蓁被捡回千山教,就一直是他在栽培,他看着她从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成长为不悲不喜的小教徒。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若是不高兴,她就会跟他拼命,最后浑身是血的离开。
“江蓁蓁,你不会疼吗?”
那小姑娘只是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教过我,不能喊疼。”
他当时哑然失笑。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真是很听话。
听话得,像他手里的刀。
正因为如此,他从不会在她身上放太多的注意
,反正,她总不会出错。
直到那日,因为赵诗灵,江蓁蓁没有按照他的指示弄死齐山派的弟子,他按照教规,出手重伤了她。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小姑娘开始有感情了,喝药的时候知道苦了,高兴的时候,也知道笑了。
她笑起来,肆意张扬,似乎她本该如此。
她还知道什么叫做仗义了。
那日在锁妖塔,她背着他,用真气护着他的心脉,走了整整三日,脚都被磨出血了,却依旧没有放下他。
她说,她一定会带他出去的。
那小傻子,坚定得像是赌上性命一般,只是为了救他。
还从未有人,这样在意过他的死活。
如果说,他什么时候想过要放过她的话,那就应该是在那一刻吧。
可他终究是没有收手。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他一直很后悔。
如果……如果当时他放手了,指不定,就不会同她走到陌路的地步。
玉娘消失后,他想,要么,江蓁蓁会原谅他,要么,江蓁蓁会杀了他。
不论她怎么选,他都会欣然接受。
谁知她选的,是无视他。
“江蓁蓁,你就那样恨我吗?”
“我不恨你。”她只会这样淡淡的回应。
是的,她不恨他。
这对他来说,是更残酷的折磨。
自从君越尊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