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歹那人是自己儿子，虽然知道他心怀怨恨，她却还是没有杀了她。
以至于之后很多年，她都为此感到懊恼。
早知如此，到处就该一刀捅死那小不点。
人总会变老。
老了吧，就愈发孤独。
她喜欢热闹，总喜欢叫人陪着自己。
可即使满屋子里坐满了人，她也感觉不到一点热闹。
大约是因为，这屋里所有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愿意同她待在一起的。
直到有一天，江蓁蓁入宫了。
要说这丫头，身为镇安国来的和亲公主，人生地不熟的
，理应唯唯诺诺处处小心谨慎。
但不是。
入宫第一日晨省，她便屁颠屁颠来了。
她一点不怕她，一进屋就挨着她坐。
太后私以为，这丫头是想讨好自己。
“怎么，你很喜欢哀家吗？”太后当时还冷言冷语，“别怪哀家没警告过你，别懂歪心思。”
谁知那丫头居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很是诚恳的说：“阿不，臣妾可谓是一点都不喜欢您。”
太后直接给她整懵了：“那你离哀家这么近做什么？”
“这不是太后跟前的吃食，更好吃一点吗？而且还不用担心会不会中毒。”
总归，太后身边安全。
那小丫头一番话下来，直接给她气了个半死。
偏偏不管她怎么冷言冷语，那小丫头都半点不怕。
还总冲她笑：“太后你看你，人本来就不年轻了，还总苦着脸……看上去像个晒干了的丝瓜！”
她比喻一直很行。
气得太后恨不得给她当场来个脑袋瓜开瓢。
谁知就因为江蓁蓁，她这宫里，慢慢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只要那小丫头赖在她宫里蹭吃食，其他妃子便都会真心实意的过来，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好吧，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那小丫头。
她只是气她嫌她老，总不带她玩儿。
虽说她和九王爷关系不和，但那小丫头却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厌恶她。
她看她的眼神，跟看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小丫头，你讨厌哀家吗？”
“讨厌的啊。”毫不掩饰，“你对小九不好，我自然讨厌你。”
听到‘小九’这样亲昵的称呼，太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江蓁蓁居然能跟她那个傻叉儿子处得这样好。
“她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皇后是这样说的。
太后觉得，这话大约是有点道理的。
“所以你恨哀家？”
“哦，那倒不至于。”江蓁蓁笑得跟个二百五，“这不，还得靠您老屋里的吃食度日嘛。”
太后嘴角一抽：“……可你也说了，哀家对你夫君不好。”
看来，她那个儿子，在江蓁蓁心里，也没多重要嘛。
谁知那小丫头却正色起来：“无碍，从今往后，我会对他好。”
看着她自信张扬得跟个傻子一样的神情，太后却莫名觉得心安。
她想啊，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否极泰来。
她那儿子，痛苦了这么多年，上天不就赐给他一个小太阳吗
？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太阳，会死得那样早。
那年初雪之日，江蓁蓁的小尸体安安静静的被放在棺材里，看得她有些不忍。
还是第一次，她对九王爷真心的说了一句：
“你也……不要太难过。”
后宫越来越清冷了。
太后喜欢热闹。
又或许，她只是喜欢那个热闹的人。
喜欢那个总会冲她笑的人。
只是那小姑娘，躺进了棺材，再没能起来。
……
上官君庭觉得，九王爷简直是个疯子。
就为了江蓁蓁的死，他几乎追杀了他一辈子。
这世上女人这么多，他何至于此？！
他一直坚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暂时的朋友。
所以他想过很多法子，跟九王爷缓和关系。
比如，和亲。
他向李宜裳提亲。
李宜裳是南阳国最受宠的公主，即使先皇死了，她在南阳国的地位依旧很高。
而他一直觉得，李宜裳很爱自己，一定会同意。
但没有。
不仅九王爷拒绝了，李宜裳居然也拒绝了。
“一群蠢货！”上官君庭大怒，“就为了一个死人，他们有必要跟本皇子计较这么多年吗？！ ”
他气的不是九王爷。
他气的是李宜裳。
他从未想过，李宜裳也会如此对他。
一个女人而已，乖乖的嫁给他难道不好吗？
他气不过，有一日趁着夜深，摸进了南阳皇宫，见到了李宜裳。
他想劝她嫁给他。
他相信，任何人在看到他这张脸后，都不会拒绝他。
但李宜裳不仅拒绝了。
还抬手就给了他一刀。
叫他险些当场毙命。
“为什么？”上官君庭不解。
李宜裳眼神冷得惊人：“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怎么，还以为现在是几年前，我对你巴心巴肠的时候？”
她伸手又打算一刀。
上官君庭无奈，只能逃走。
后半辈子，他过得愈发艰辛。
那些追随他的人，也慢慢离去。
从前钦慕他的女子，一个个的也都杳无音讯。
到老了，他居然一无所有了。
这日，他躺在破庙里，虚弱的看着天边的红霞。
恍惚间，他看到了那个面色坚韧，被他掰断十根手指，还敢一脸不屑啐他一口的小姑娘。
或许，江蓁蓁说得对，他当年确实伤了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所以现在，他遭报应了。
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夕阳西下，隐入高山，没了光亮。
===第482章：过往；小十九===
十五神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一次，他总算是看清楚了梦中人的模样。
……
雪地上，一披着黑袍，捂着心口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雪地上都会落下一滴鲜血。
鲜血渲染开来，冻结在冰上。
“嗯——！”
终于，女子再走不动，摔在了地上。
细看那女子的模样，虽然满脸血泥，却还是看得出来，唇红齿白，眉眼清冷，因为年纪不大，脸颊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
那分明是江蓁蓁的模样。
“该死的麒麟老祖，居然敢埋伏老子。”
“等着吧，总有一日，这仇老子必须得报回来！”
十五神官立在半空中，颇有些讶异地看着那生得有几分乖巧的小姑娘，骂骂咧咧个不停。
江蓁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干脆就不动了。
任由冰冷的雪，将她的脸冻得发紫。
“我若是死在这里，阿术可怎么办啊……”
“阿术还在等我回去呢……”
阿术？
苍术么？
十五神官上前，想要扶起那江蓁蓁，手却腾空，从她身体里飘了过去。
这只是过往。
他只能看，不能做任何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愈发近了。
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生得相当漂亮。
一个男子，却生得女子一样貌美，难分性别。
“十九神官？！”十五神官惊讶出声。
十九神官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这一找，便看到了雪地里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凑近一看，原来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若是没人救，她怕是会死在这里。
十九神官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扶起才发现，居然是个小姑娘。
探了探鼻息，还没死。
他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姑娘，你醒醒。”
十九神官环视一周，想将江蓁蓁托付给其他人，可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山上的极乐崖，周围再没有人家。
这可如何是好？
他摇晃了一下那小姑娘，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悠悠转醒，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你长得真好看。”那小姑娘被冻得脸都红紫了，居然还能笑嘻嘻地打趣他。
十九神官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丢开她的冲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处昏倒？你是不是遇上歹人了？你家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任务在身
，本不该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奈何这小姑娘实在是伤得太重，他心生怜悯，想着还是先将她送回家比较好。
上天有好生之德。
江蓁蓁点了点头：“确实是遇上歹人了。”
不过麒麟老祖也没在她这里讨到什么便宜，想必那小老头儿，现在正疼得嗷嗷直叫呢！
“我家离得不远，就在那边的山头上。”
山头上？
十九神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极乐崖！
他眼神闪了一下：“姑娘竟是极乐崖的人？”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小姑娘，进入极乐崖。
江蓁蓁点头：“没错，你也听说过极乐崖？”
“现如今，江湖上，有几个人没听说过极乐崖的大名？”
这四周往来的商户，几乎全被极乐崖给包揽了个全。
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若不是如此，极乐崖又如何会被各方霸主盯上？
听说这极乐崖的崖主，是个生得极为强壮凶悍的女子，若不是有她守着极乐崖，极乐崖早就被人吞下了。
“那我送你回极乐崖吧。”
“嗯。”
十九神官背起她，朝极乐崖去了。
江蓁蓁总说，是她将小十九捡回来的。
事实却是，初见这日，是小十九背着她，一步步走上的极乐崖。
“话说，这么一个大雪天，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拜入极乐崖的门下。”十九神官说道。
江蓁蓁立马乐滋滋地笑了：“是吧，我也觉得极乐崖是个极好的地方。”
而后半个时辰，他就一直听着背上的小姑娘，喋喋不休地说着极乐崖的好。
尤其是崖主是个多好多好的人。
十九神官那时以为，这小姑娘，就是极乐崖的忠实门徒，在她眼里，极乐崖什么都好。
他还想着，等有朝一日他从极乐崖离开了，是不是要带着这小姑娘一起走。
可不能叫她被这样的邪教给霍霍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背上这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居然就是极乐崖崖主。
“崖主！”
“崖主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快，去叫老鱼头过来。”
刚一进极乐崖，旁边晒鱼干的几个男男女女就围了过来。
虽然见江蓁蓁伤成这样，他们脸上都透着一丝忧虑和心疼，但，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
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十九神官看着半死不活的江蓁蓁，抿了抿唇。
这丫头，此前究竟是受了多少伤啊。
等老鱼头背着药箱姗姗来迟，将江蓁蓁安顿好后，旁
边的男子才有几分敌意地看向十九神官：
“你是谁？”
“不是极乐崖的人，就不能进入极乐崖，你可明白？”
即使是崖主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若不是江蓁蓁醒得早，他怕是早就被赶出去了。
只见江蓁蓁穿着很老旧的袍子，像个老大粗一样，很是霸道地站在门前，指着护着她的男子说道：
“没关系，放开他吧，他救了我，且想拜入我极乐崖的门下，那就让他留下吧。”
圆乎乎的小脸蛋，和她那张牙舞爪的大老粗做派，实在是很不搭调。
偏偏她自己半点都不觉得怪异。
“他生得这样好看，就留在我屋里吧。”江蓁蓁很是爷们地摸了摸没有胡茬的脸，“他这张脸，我瞧着就高兴。”
十九神官：“……”
总之，他留下来了。
他本以为，极乐崖凶名在外，定然是个土匪窝。
没想到，这地方民风淳朴，可以说除了江蓁蓁和她周围的一群护法外，其余人，跟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江蓁蓁对他很好，时不时就搂着他的肩膀说：“我说小十九啊，也多亏你是遇见了我，若是遇到了其他人，保不准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那时他才明白，江蓁蓁一直将他当小姑娘。
十五神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一次，他总算是看清楚了梦中人的模样。
……
雪地上，一披着黑袍，捂着心口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雪地上都会落下一滴鲜血。
鲜血渲染开来，冻结在冰上。
“嗯——！”
终于，女子再走不动，摔在了地上。
细看那女子的模样，虽然满脸血泥，却还是看得出来，唇红齿白，眉眼清冷，因为年纪不大，脸颊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
那分明是江蓁蓁的模样。
“该死的麒麟老祖，居然敢埋伏老子。”
“等着吧，总有一日，这仇老子必须得报回来！”
十五神官立在半空中，颇有些讶异地看着那生得有几分乖巧的小姑娘，骂骂咧咧个不停。
江蓁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干脆就不动了。
任由冰冷的雪，将她的脸冻得发紫。
“我若是死在这里，阿术可怎么办啊……”
“阿术还在等我回去呢……”
阿术？
苍术么？
十五神官上前，想要扶起那江蓁蓁，手却腾空，从她身体里飘了过去。
这只是过往。
他只能看，不能做任何事。
就在这时，远处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愈发近了。
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生得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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