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来安排的就是直奔东京展开第二阶段热身赛训练，荆小强身边压根儿没有和国内体育对接的人手。
他从来就没打算把这块儿往内地塞。
甚至这时候如果杜若兰在，起码也能用她的多语言能力和不太招摇的国内身份代替自己。
现在只有个啥都做不了的潘云燕，这姑娘现在也只会举起相机。
真的是犹豫了下，荆小强只能自己走到台前，简短的寒暄几句，强调得按照商业协议来做事，这些球员俱乐部都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的义务，更不要打扰了别人的训练。
立刻有人冷言冷语的不满：“我们这么多人等了这么久，采访下怎么了，顾全大局不会吗，你就只站在洋大人的角度思考？”
还有人更阴阳怪气：“有些同志也就是文艺工作者有机会出国，才能揽到这样的生意，就想吃独食吗，别忘了这是体育工作战线的活儿……”
潘云燕吃惊极了，她跟着荆小强走南闯北这几年，所到之处都是各种尊敬尊重，怎么会到沪海反而会有这样的情况？
她当然不明白越是利益纠葛，才越会导致扭曲的盲目。
她更意识不到，越是荆小强这样的身份，越需要中间有足够的缓冲，才能发挥最大的用途。
哪有下象棋的时候把老帅放到第一排呢。
如果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已经富可敌国、誉满全球，没准儿真会掉头就走，爱咋咋地，事情闹大了才有人挨板子。
对他没有丝毫损失，甚至还是个很好的借口，避免球员受伤。
可荆小强想的是那几万已经翘首以盼的市民，不能让他们失望。
只笑笑对旁边维护秩序的机场保安吩咐联系下航司，给派几辆大巴车过来。
就很快，荆小强站在乱糟糟的机场门口，被杂乱无序的媒体和故意不配合的工作人员们晾着不过十来分钟，他刚给温格简单解释下因为比赛是临时安排，包括签证都是临时办理，所以有些差错，以后俱乐部满世界跑，这部分可能应该是俱乐部自己专门有个部门来负责周全。
芳姐就匆匆带着几部车大巴车抵达。
能力就是这种时候体现的，航司主管的眼里没有任何什么部门官员，光是看这乱糟糟的外宾局面就皱眉，快速抓过个对讲机要求保安清场，空姐再保持接待引导，迅速把局面清理出来。
荆小强都能放心的把所有其他人交给她，潘云燕终于可以带着克拉克他们一车人去电子大厦那边对接电脑后期处理。
监制已经把整部片花需要怎么制作，详细的跟克拉克等人交流好，让他们去看看堪称现在全球最大的电脑影像后期处理工场，也能让他们对新局面有个印象。
然后剩下几部大巴，带上所有俱乐部人员前往晚上的比赛地熟悉踩场。
芳姐甚至给他安排了一辆机场警察处的警车开道，她认为荆小强就是配得上这个。
好笑的事情出现了。
当年拒绝过他和中森申请给歌迷唱唱歌的那座最大体育场，居然再次拒绝了球队入场。
说是接到上级要求，比赛之前要养护球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分明就是刚才被丢在机场的那些人恼羞成怒的你不仁我们也不义。
齐达内、博格坎普他们睁大眼，伸长脖子，看着在海外呼风唤雨的老板，随便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排场，这里亲自跑前跑后，最后被个看门大爷摆手拒绝！
荆小强真的笑出声来，一点火气都没，他只为有些人的狭隘感到好笑。
来自东欧国家的哈吉、苏克，尤其是做过特务的波佩斯库，却从看门大爷倨傲的态度上看到些熟悉的影子。
然后看自家老板挠着头拉住要去讲理的警车上同志，走吧，还是去对面熟悉的五星级酒店，涉外单位反而好打交道些。
自己颇有些自嘲的回到大巴车上：“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了帮你们安排一场不受干扰的单纯足球比赛，付出了什么吧，相信我，在未来的多少年岁月里，你们在车路士都只需要做好踢球这件事，当然退役后想跟着我学做生意，记得把踢球赚的钱藏好，免得被我骗回来。”
众人本来还有点小尴尬，这下忍不住哄笑，温格笑得最开心，只有穆尼里奥不笑，回头看看那个不如意的场景，再看看眼前他以为总是一帆风顺的老板。
显然对荆小强处理不顺的方式感到若有所思。
过马路也很快，路面没多少车嘛，也不需要绕行掉头，机场大巴直接杵过去就好。
又得是荆小强自己屁颠颠的跑下去刷脸：“把健身中心租给我，再尽可能的开二三十间房，越多越好，只到今晚八九点，但是我按全天结账，美元结账……”
他真后悔那堆商务助理全都是洋人，甚至连懂中文的都没有，起码公开没人懂。
不过一点不觉得丢人，既不为这点羞辱挫折感到丢脸，也不为自家献丑感到自卑。
会好的，努力一点点做下去，总会好。
结果这边宾馆对他很热情也很抱歉，健身中心没问题，房间真做不到，沪海现在的涉外酒店接待量很有限，要不我们给您安排到周边城市的房间。
荆小强对自己人各种哦哦哦，那会议中心之类有能空出来出租的吗，桑拿房、歌舞厅、咖啡厅、餐厅之类只要能放人的大空间包场都行，给美元。
人家也亲热：“那我们马上整理个宴会厅给您，就按内宾价收取……”
荆小强松口气：“没事没事，必须按照外宾牌价，这帮洋葱头不宰白不宰……”
前台姑娘肯定受过培训，尽量忍住不笑，但一堆姑娘开心得不行。
齐达内已经和哈吉带头下车来：“看老板这样儿，就知道搞定了。”
洋葱头们反而对荆小强更加亲热，罗纳尔多还亲热的使劲抱下跑前跑后的老板，正好，荆小强揪住他借钱，他真没习惯带很多钱了，连卡都不咋带，全队也就这个南美来的家伙喜欢带现金。
众人狂笑，然后纷纷抢着摸信用卡来刷，还跟老板约定要高利贷。
真的，温格后来形容这一刻他比什么时候都相信车路士会成为一个大家庭般的伟大王朝。
其实最后是穆里尼奥成功的刷了卡。
因为他居然在学中文，在一片英语中用沃德沃德，鹤立鸡群的吸引到前台姑娘。
然后一大群职业运动员在健身中心大概针对性的放松锻炼了半小时吧，其他时间都啧啧称奇的旁观老板练了俩小时！
连运动康复专家们都倾力照料老板全身的每一条肌肉，比球员们复杂多了。
因为荆小强是健身塑形，带点搏击要求的全面发展。
而到这个层面的顶级职业运动员，他们的训练已经精细化到针对自己的特点要用到什么肌肉，才对应的练什么，全身每块肌肉的生长维护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个人特点。
只练那一点点刀刃上的锋利。
这就像顶级短跑运动员，每一块肌肉都是为百米爆发训练，多余的一点都不能浪费。
可笑这种体育管理模式下的有关部门到二十年后，还会要求短跑运动员长跑要达标才能获得相应职称，差点把个奥运级选手累晕过去，人家从有氧无氧血糖含量到肌纤维都不是为长跑准备的道理都不听，上级领导规定的严格执行最重要。
于是严格执行上级要求的体育场，到晚上七点钟开赛，全场观众领导都坐满了。
客队还是无影无踪，终于有点慌起来。
第1306章、尝尝压力的滋味
根据后来艰难偶然发现的影像资料，十年内在全球足坛都傲视群雄的这帮足坛大神，早就到了。
只隔条马路嘛。
十年、二十年后的人们也很难相信，九十年代中期，偌大个沪海能接待外宾的涉外场所容量极少，改开后爆发的外商交流让这么大的城市居然接待不了这么多外国人。
总之像荆小强他们这样不通过机场门口那堆人，想融入到这个社会很难，早几年甚至没有介绍信连住宿都做不到。
这就叫计划经济。
所有的国际项目国际来宾国际球队，都要按部就班的被这个计划性的结构享用。
荆小强也懂，所以过去他都刻意的在避免。
再多钱、再大的名声，他都把自己定位成小老百姓，小拼缝儿，宏大的叙事跟他无关，尽自己所能报效支持就行，但没那么本事抱着炸药包去改革落后的东西，所以他不但不反感眼前现状，甚至很佩服那些用一辈子名声和前程来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各级人物。
这里的小鲜不是形容小菜那么容易，古时候的小鲜一般指鱼肉，烹饪时候稍不注意就散了，得小心翼翼精心打理。
是个精细活儿。
但这不意味着荆小强就一声不吭的忍了。
就像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居然在调动索洛斯、卡登伯格、比尔、克拉克等等等四面八方的人物，相互之间可能还不知晓全局的前提下。
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借刀杀人、无中生有、调虎离山，不亦乐乎。
这是个很大的战略性谋划针对迪尼士啊。
荆小强还觉得不过是顺势这里捅一刀，那里堵道墙，你不是要针对我收拾我吗，我只是自保而已。
所以为了明面上不是他自己亲自下场，尽量假借他人之手。
难度又大了不少。
其实很需要点操作能力，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真的很难把这些老奸巨猾的套路用得理所当然。
现在针对的局面也这样。
荆小强非常明晰的能看到核心点，这不是他跟某个人之间的矛盾。
这是他代表的改革新浪潮，和那些吃惯了体制红利，习惯了拿捏创新的酸腐恶臭官僚风气之间的碰撞。
所以他甚至要的不是具体打某个或者几个家伙的脸。
而是彻彻底底的告知，事情不是你们想怎么就能怎么。
沪海的七月也黑得早，六点过开始近黄昏，球员教练们在科学严谨的健身餐之后，三三两两的踱过马路已经在体育场周围……跳广场舞咧。
衣服也穿得五花八门的随意，所以借着不太清晰的光线，蜂拥而至的激动观众们根本没注意到那些习以为常的大爷大妈队伍里，有些跟着扭来扭去很快找到节奏感的身影。
助理教练们还在周围指导，范德萨你跟那边翻双杠的大爷学学，你看人家那手臂延展度，西多夫，你的问题就是速率有点慢，看这个这个架子上的大妈，小脚脚翻得那叫一个快！
西多夫顿时觉得这个健身器可以试试看嘛，大妈还热情的用洋泾浜英语教导黑小伙儿，傍晚了脸都看不清，你能看见路吗？
温格则抱着膝盖坐在花台边上，给穆里尼奥形容自己在这里个多月看到的训练场景。
其实他是有点吃惊这家俱乐部的战术风格，和车路士的全攻全守打法，高位逼抢、就地反抢作风有点类似，才向老板建议来热身练习对抗下，所以光是比赛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中能观察我们的球员状态，对面有个五号不错，身材高大作风勇猛，但有时看他打中锋，有时打中卫，蛮离奇……
穆里尼奥其实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始终在追着老板的身影。
荆小强才是唯一有点遮头遮脸的，T恤运动裤KING95鞋和棒球帽，还戴着口罩领了几个好奇的家伙在周围转悠。
各大城市的体育场通常都是周边市民纳凉遛弯的中心区。
包括且不限于广场舞的大量民间运动方式。
博格坎普双手揣运动服兜，高大英俊得还被荆小强拉卫衣头套戴上遮掩，惊叹好多人，而且这些散步健身的市民和密密麻麻的球赛观众泾渭分明，玩自己的根本不受球赛影响，我们那边靠近北欧很少看到这么多人，比赛日更不会这样。
旁边花样跳绳复杂到罗纳尔多有点抓狂，这节奏他的大钟摆都有点跟不上。
几个老头略带妖娆的姿势相互踢毽子的精巧，让球员们都匪夷所思，背身鞋底也能看都不看的反抽吗？
苏克忍不住凑上去，我能学学吗，老大爷表示很欢迎，还很得意！
抽巨型陀螺的，玩长鞭的，玩铁链的，甚至天都黑下来，还有几个玩夜光风筝的，连荆小强都看得目不暇接。
能自娱自乐的老百姓才最可爱。
于是他们走着走着居然把齐达内给忘了。
这货经过一盏路灯下的时候，看见几个大妈在玩小方块的什么牌，就憨笑着蹲在旁边看入了迷！
聪明如他很快看出来是AAA＋ABC＋AA的组合玩法，很有趣呀。
所以成群结队经过的体育记者中，有人偶然瞟到这个路灯下的年轻人头上有点反光，随手捏了张新闻照片“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麻将消遣中，这一代年轻人好吃懒做实在堪忧……”
达哥是北非混血，还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欧美人，并不黝黑的皮肤跟东亚人群差不多，又蹲在那老实巴交的样子。
几天后甚至被这家媒体登出来。
好几年后才偶然被发现！
齐达内居然在沪海街头打过麻将？
他们悠闲，有些人就开始逐渐着急了。
一般七点钟的比赛，五点过就得到场，六点过开始热身，六点三刻到最后十几分钟返回更衣室换球衣，教练最后叮嘱下，七点差几分就得列队审查名单之类。
没有，这里从五六点都没人来……
6：30沪海队已经开始热身，教练球员有点探头探脑的问，对手呢？
英超冠军球队呢？
被问到的人才开始觉得不可能吧，没人敢这么把领导都要到场的事情彻底晾着吧？
6：45连沪海队的教练都怀疑是不是今天有比赛，可看台上几万人的观众已经逐渐坐满，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锣鼓声响彻连天了。
外国人呢？
球场边甚至一个外国人都没看见，车路士任何相关人员都没有。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间点还可能要安排领导接见，要拍点照片嘛，有分量的询问开始了。
这边终于开始慌起来，八方打电话询问。
他们亲眼目睹了荆小强带着球队在机场落地。
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有恃无恐的拿捏，你这么远都把人带来了，孙猴子再厉害还不是要跳到如来佛的掌心，哪怕我们只是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