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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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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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正说着话,一名刚留头不久的小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姑娘,喝药了。”她年纪小,原是权墨冼买来伺候林晨霏的。这会林晨霏嫁了人,她还没来得及改口,仍然是叫姑娘。

    林晨霏这会已经卸了沉重的珍珠花冠,半靠在床上。贯穿她腹部的伤口虽然是愈合了,但仍要以静养为主,不能劳累。

    这药方,是苏神医离京前留下的调养方子,她一直喝着。和她说着话的方锦晖起身让开位置,小丫头试了试温度,正准备伺候她喝下。

    “慢着!”方锦书突然出言阻止,大步走到跟前就着小丫头的手,仔细嗅闻着药汤,沉声问道:“你是从厨房端来的?”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不明就里,呐呐不敢回话。

    权璐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方锦书点点头,道:“有些不对,我才要问问她的话。”

    “四姑娘问话,你老实回答。”权璐吩咐小丫头。

    “是。”小丫头回忆了片刻,道:“这碗药,是婢子在厨房里守着熬的,刚刚从厨房端来。”

    “中间,你有没有离开过?”方锦书追问。

    小丫头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道:“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来的时候,有个姐姐说突然肚子痛,让我帮她看着上菜的托盘。我就把药放在一旁,替她端了一会。”

    “不过,那也没多久。顶多盏茶功夫,她就回来了。”

    时间虽短,也足够有心人做手脚了。方锦书端起这碗药凝神查看了片刻,喃喃低语道:“黄泉引,没想到我今生还会再见到。”

    这场众人,恐怕只有她认得黄泉引的味道。这味毒药,勾起了她前世惨痛的回忆。

    “怎么了?”见她神情凝重,林晨霏抓住大红色的丝被,脸色发白的询问。她没有见过方锦书,但听权墨冼提起过她当初的救恩之恩。

    方锦书见她被吓到,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药碗道:“没事,我在净衣庵里时,跟静和师太习过一些药性。后来苏神医住在我们家中,我也跟着懂了一些。这碗药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久了,药性恐怕发生了变化。”

    “再去守着煎一碗来,路上别再耽搁了。”她吩咐芳菲道:“你跟着她一道去。”

    那小丫头本是权家的下人,被方锦书这么一吩咐,竟理所应当的领命去了。

===第三百八十章 各自隐瞒(万更10天求月票)

    权家的这些下人奴婢,实在不是很得力。

    方锦晖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眼下,显然不是计较权家奴婢的时候。很显然这碗药有问题,而自己妹妹并不想吓着了新娘。

    “既然药性变了,自然不能喝。”方锦晖笑道:“快端出去,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扰了。”说吧吩咐伺候她的巧琴将这碗药端走。

    她使了一个眼色给巧琴,巧琴心领神会。

    权璐性情爽利,打小也没见过这些弯弯绕绕,便信了两人的说辞。

    林晨霏心头有着疑惑,但见几人都跟没事人一样,也就慢慢释然了。她的手放开了丝缎,接上之前的话头说起来。

    她如何不知道,在房中的这几人都是为了来赔着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的。

    这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是她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却不能和他圆房,更别提为他养育子嗣。满目的喜色,也难掩她心头的悲凉。

    方锦书觑了个空子,出了新房。

    巧琴在此候着她,轻声禀道:“四姑娘,请随我来。”

    方锦书“嗯”了一声,跟她到了一间临时辟出来堆放贺礼的屋子中。那碗药,就放在角落的一处案几之上。

    这时,药已经有些凉了,原本是深褐色的茶汤,仔细看来竟然有些发紫。

    果然没错,正是黄泉引。

    “你去设法请权大人来一趟,我有要事跟他相商。”方锦书沉声吩咐。

    这间屋中因都是贺礼,怕走了水并没有点蜡烛。方锦书站在屋中,窗外的灯光照映进来,映得她的面色明灭不定。

    半晌,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那些前尘往事,没想到,再次看见这味阴毒的毒药,那些沉痛的记忆又翻腾起来。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理解了卫亦馨,为何这一世要活得如此肆意。

    她闭了闭眼,唇边浮起一抹苦涩中又透着孤独的笑容。

    不行啊,她的使命是要拯救方家覆灭的命运,怎能如卫亦馨一般肆意妄为。站在这里,耳边传来喜宴的喧嚣,她却孒然一人,深深地孤寂,从她的灵魂中散发出来。

    权墨冼到时,见到的正是这样的方锦书。

    一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姑娘,怎么会给他这般苍老的感觉,和深入骨髓的孤独?

    他理解这种孤独,因为他也是独自前行的人。

    想了想,他轻轻叩门,问道:“四姑娘,你找我?”

    方锦书回过神来,见了礼道:“权大人请看。”

    权墨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蹙眉道:“这碗药?”

    以他的敏锐,只一眼就发现这个药碗是林晨霏每日服药的碗。他一算时间,便明白过来,走到跟前问道:“有什么问题。”

    方锦书了解他的能力,对他这么快想明白并不讶异,只低声道:“黄泉引,一味能令人当场毒发,穿肠烂肚死状极惨的毒药。”

    “你仔细看,这碗药的上面,有一层浅紫色。”

    那层浅紫色藏在茶褐色的药汤里,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药汤热的时候,这紫色更浅更不易察觉。也只有在前世曾经见过这毒药的方锦书,才能发现不对劲之处。

    权墨冼深深吸了一口气,怒火从他胸中升腾而起,烧得他一对黑眸灼灼发亮。

    “谢过四姑娘,两次救了我妻子的性命。”他长揖到地,郑重地道谢。

    “不用谢我。”方锦书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而空灵,道:“也不要问我,为何会认得这毒药。”说罢,她转身离去。

    前世因黄泉引而带来的鲜血,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

    再不走,她的情绪只会失控。

    她说不用谢,权墨冼却无法当做此事没有发生。

    这是他的大喜日子、新婚之夜。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除了宝昌公主,还会有谁?只是这次她学乖了,在暗地里下手,连证据都找不到。

    权墨冼吩咐下人拿了一个水囊来,将这碗毒药装好藏起。

    到了此时,他才觉出后怕。

    万一,这碗药送去的时候,在新房陪着的人不是方家姐妹呢?

    万一,方锦书没能及时看出来,被林晨霏喝了下去呢?

    一想到方锦书描述的后果,他就狠狠打了一个寒战。宝昌公主的手段,一次比一次阴毒,让人防不胜防。她明明已经有了驸马,为什么偏偏要对自己念念不忘?

    喜宴已接近尾声,来贺的宾客们陆续离去。

    权墨冼喝得有点多,头脑却清明无比。那碗突然出现的毒药,让他感受到了深切的危机。他还是太弱小了,在自己家里都被人这样轻易的渗透进来。

    新房里,粗如儿臂的喜烛烧到了一半,林晨霏心事重重的倚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大迎枕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权墨冼脚步有些踉跄地推开了新房的门,她一下半坐起来,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无论如何,自己总是嫁给了他,不能让他再担心。

    “娘子。”权墨冼看着她,笑容浮上他的嘴角,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中格外俊朗。

    “回来了?”林晨霏起身,道:“我给你倒一碗醒酒汤。”

    “你别忙。”权墨冼上前按住她,道:“我自己来。”

    他自己倒了一碗醒酒汤喝了,笑着看向她,道:“今儿一天累坏了吧,觉得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林晨霏摇摇头,道:“都好了,不痛。”

    “我去换了衣服,早些歇着。”权墨冼看着她,温言道。离了她走到净房中,冷意重新爬上他的面颊。这一切,只为了让她不要担心而已。

    这一对新婚夫妻,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而各自隐瞒着心事。

    权墨冼去洗漱完毕回来,放下了喜帐。将林晨霏的身子揽入怀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道:“霏儿妹妹,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

    虽然,这个代价实在是有些大。权墨冼在心头暗自叹息,也许他不这么坚持,结局反而更好?

    林晨霏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道:“冼哥哥,你不嫌弃我,真好。”

    “傻丫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嫌弃你。”

    权墨冼摸了摸她的头,林晨霏乖巧地缩入他的怀中。这一日她也折腾累了,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元帕

    林晨霏由父亲带着长大,缺了女性长辈教导,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她知道不能圆房就无法生养子嗣,却不知道圆房的具体含义。因着她中的这毒,权墨冼干脆就没有安排嬷嬷来让她知晓。

    这会儿她依偎在权墨冼怀中睡得香甜,却苦了他。

    权墨冼正当少年热血的年纪。

    这些年为了功名无暇他顾,又因有这门亲事,他极为自律。

    在唐州时,为了让他乖乖就范,权家族里的人用美色引诱他,他都不为所动。到了京里,便免不了各种交际应酬,其中就少不了花酒。像他这样的少年俊彦,秦楼楚馆里的女妓倒贴都愿意,但他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童子身留到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妻子,为了她的性命着想,却只能看不能碰。

    一具娇软的身躯在怀,哪怕他心中将林晨霏当做妹妹,也忍不住有了反应,身子逐渐火热起来。权墨冼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咬唇苦笑地摇了摇头,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怀里的她疲惫而苍白的脸色,权墨冼不敢乱动,生怕将她惊醒。

    林晨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左手搭上了他的胸口。权墨冼全身一紧,连呼吸都暂停了几息。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放松下来。看着林晨霏熟睡的面容,他轻手轻脚地将她的手拿开,起身去净房,用凉水冲了一个澡,才平复了心头的躁动。

    他坐在桌边,从一个紫竹匣子里面拿出一张洁白的丝帕。借着喜烛的光芒,用牛角小刀在自己手臂内侧划了一条口子,将鲜血印在丝帕之上。

    为了让母亲打消对林晨霏的不满,权墨冼后来用苏神医的口,来谎称林晨霏身上的毒已经解开。这张元帕,便是明日要交给权大娘的。

    做完此事,权墨冼坐在桌边沉思起来。

    他如今算是在京中有了一席之地,但根基实在是过于薄弱。那碗黄泉引能如此轻易而举的就进了新房,跟权家不设防的后宅有极大关系。

    这些下人奴婢,除了刘管家是忠心能用的之外,其他都现买回来的,缺乏调教。但刘管家再厉害,也不懂这些后宅之事。

    而权大娘和权璐两人,在唐州时就没有使唤过人,哪里知道该如何管理。他的时间更是紧张,不可能成日盯住后宅,更何况也没有经验。

    他去过方府和承恩侯府,见过他们的下人极有规矩章法,进退有据。就说彭长生身边,跑腿的小厮和长随,都比权家的下人强上许多。

    而管理后宅,乃当家主母之职责。

    然而,林晨霏一来没有这个经验能力,二来她的身子情况也不允许。若权墨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京官,她完全可以慢慢来。

    但难就难在,有宝昌公主在一旁虎视眈眈。权家后宅如此,防不胜防。

    想了许久,权墨冼叹了一口气。如今这等情形,只能去求称得上有所交情的方家。方孰玉对他一直流露出招揽之意,并主动示好。为了林晨霏的性命,他便只好再欠下方家一个人情。

    这门亲事,波折不断代价不小,但林晨霏终于是嫁给了心中的冼哥哥。这一觉,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次。

    公主府里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夜已深了,宝昌公主所在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她赶走了驸马,面色阴沉地等待着消息。然而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仍然未能等到她期望的消息。

    “废物,废物!”

    她艳丽的面容狰狞得变了形,将梳妆台上的首饰钗环、胭脂水粉等林林总总,一股脑儿拂在地上。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吓得跪在地上的侍女簌簌发抖。

    金雀埋着头,不敢看宝昌公主的脸色。她也不明白,安排的那样妥当的一件事,怎么就出了岔子?

    按理,林晨霏早就该毒发身亡了才是。

    她们埋在权家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林晨霏服了药,但权家仍然风平浪静。院子里的灯都熄了,只有新房里的喜烛还在燃烧。

    这一切,都表明宝昌公主在今夜等不到她想要的那个消息。金雀心头明白,却不敢说出口。在此事上她已经受过责罚,如今只想明哲保身。

    关于这一点,宝昌公主心头何尝又不明白?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在权墨冼身上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罢了。

    但无论她如何不甘心,事实终究是事实。而夜再长,黎明也会到来。

    在高芒,官员成亲,都有三日的新婚休沐假。

    翌日一早,权墨冼带着林晨霏给权大娘敬茶认亲,献了元帕和林晨霏亲手绣的鞋帽。权大娘看着林晨霏,满面慈爱。

    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林夫子又对权墨冼有恩,如今成了自己儿媳,还遭受了那等劫难。这怎么能不让她好生疼爱着?

    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二两重的赤金镯子交给林晨霏,权大娘便让她起来,笑着叮嘱道:“霏儿哪,在我们家你自如些,想做什么就做。我拿你当自己女儿看,你也别拿我当外人。”

    权璐和林晨霏也正式见过礼,互赠了礼物。

    陪着一家人用过了早饭,权墨冼和林晨霏散步回到房中。

    “我出去一趟,午饭前回来。”权墨冼叮嘱她道:“有什么事,你就遣人去找刘管家。若觉得无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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