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 第210部分

　　　　从明玉院出来，方锦书先去了慈安堂给方老夫人请安道别。

　　　　出乎她意料的是，庞氏带着二房的人都在，感激地看着她道：“这次多亏了书丫头，薇丫头才没有吃亏，叔祖母领你的这个情。”

　　　　虽然她很多时候不愿意承认，但方锦薇和方锦书在身份上就是不同。

　　　　方锦薇若去齐王府赔罪，说不定真会被当做一个奴婢来使唤。她的父亲方柘只是京中闲汉而已，堂堂皇家郡主难道还不能差遣她吗？

　　　　何况是方锦薇先摔了御赐之物，端成郡主没有追究这份不敬之罪，已是格外开恩。就算拿到御前去说，卫亦馨也是手下留情了的。

===第四百七十章　意欲何为？（万更28天求月票）

　　　　“快别这么说，”方锦书敛礼道：“我能帮上忙也是开心的。薇妹妹还小，我总是她的姐姐。”

　　　　庞氏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没说出话来。她记起在方锦书八岁那年，刚刚从拐子手头逃出来，自己为了两个孙女的名声，要逼她去庵堂的事情。

　　　　最终，方锦书仍然是去了，虽然不是三圣庵而是净衣庵。

　　　　那个时候，方锦书也才八岁而已。方锦薇只比她小了半岁，哪里就小了多少了？她能这样有担当和不计前嫌，怎么不让庞氏心头感动。

　　　　尤氏再次给方锦书道了谢，方锦薇躲在她后面，低声道：“谢谢四姐姐。”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胆小怕事，昨天突然被卫亦馨责难，吓得不轻，到今日都还没缓过神来。

　　　　“老夫人，王府上的人在催了。”一名丫鬟进门禀道。

　　　　方老夫人这才放开方锦书的手，笑道：“好好去吧，我这个老婆子都没在王府里住过，书丫头可是最能干了。”

　　　　方锦书此去是为了赔罪，但方家总不能在自己家里也是这样的说法。这一点，方穆特意叮嘱过她。所以，此时她就算心头有担忧，也不能表现出来。

　　　　辞别了众人，方锦书到了二门。

　　　　马车边站着的，是一名衣着得体宫装侍女，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调教的宫人。她迎上来见礼道：“婢子晓风，奉了郡主的令，前来迎四姑娘去府上做客。”

　　　　她态度恭谨，让扶着方锦书的芳馨、春雨两人颇有些讶异。姑娘不是去赔罪的吗，眼下瞧着倒是像去齐王府上做客。

　　　　方锦书应了，扶着芳馨的手上了马车。

　　　　不管卫亦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了齐王府上总能看出端倪。

　　　　都在京城之中，从方府到齐王府，只走了约莫三刻钟的功夫。马车直接驶入了齐王府的垂花门前，方锦书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感慨万千。

　　　　这座府邸，在前世是她亲手挑的地方，又命匠人修葺。就连后花园里的图纸，她都改过三遍，就怕齐王住的不舒坦。

　　　　只是这座在图纸上见过无数次的地方，她在前世却没有来过几次。如今托卫亦馨的福，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在齐王身上，她耗费了无数心血。没想到，到了最后却收获了猜疑、忌惮，伤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失败了吧？

　　　　以为对自己的儿子足够了解，事实却是那样残酷。

　　　　不知道，卫亦馨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在这个府邸之中生活？

　　　　方锦书以为自己能很平静，但真正置身其中时，却发现脑中的思绪根本不受控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开去。

　　　　卫亦馨啊卫亦馨，你究竟意欲何为？

　　　　重活一世，她的目的是为了保方家平安，最好能还方孰玉一个满门锦绣。那么，卫亦馨呢？她的目标是什么？

　　　　方锦书不信，卫亦馨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个郡主而已。如果真是这样，对方明明知道将来是齐王登基成为延平帝，她就是将来的长公主，犯的着如此动作频频吗？

　　　　如果真是那样，卫亦馨不闻不问就可以达到目的。关于卫亦馨的最终目的，方锦书开始重新思量起来。

　　　　她掩饰着心底这种复杂的情绪，面上适当地露出好奇的神色，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作为一名初到王府的官家小姐，方锦书这样的表现再符合不过。

　　　　“四姑娘，请随婢子来。”晓风引着路，几人沿着花径朝里面走去。

　　　　这还是冬日，但齐王府的花园里生机勃勃，瞧不见任何萧瑟之意。当然比不过宫里的御花园，但已是十分难得。

　　　　“四姑娘，这是郡主吩咐下来，替你准备的院子。”晓风道：“请四姑娘先安置了，郡主得了闲，就会请你过去说话。”

　　　　看着面前小巧精致的院落，方锦书暗自思忖：卫亦馨这是什么意思？给她这样好的住处，是想刻意拉拢方家吗？

　　　　她心头有数，面上却惶恐道：“这……这怎么使得。我是来给郡主赔罪的，并非来享福。晓风姐姐，你是不是带我走错地方了？”

　　　　晓风仔细看了她面上的神情，笑道：“四姑娘放心好了，婢子不会弄错。郡主说了，什么赔不赔罪，既然来了府里就是她请的客人，四姑娘安心住下。”

　　　　方锦书再三推辞，道：“这不行，我想先求见郡主一面，否则怎能安心？”

　　　　“这……”晓风面色为难，道：“这会郡主正在做早课，还有小半个时辰呢。不如，四姑娘您先安置了，郡主下课了婢子再引你过去。”

　　　　方锦书摇摇头，道：“晓风姐姐看何处方便，我去那里等着便是。郡主的一番好意，我又是来赔罪的，万万不敢托大。”

　　　　一番对话下来，她将一名初入王府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官家小姐，演绎地出神入化。

　　　　“好，请四姑娘随我来。”

　　　　离了院子门口，晓风带着方锦书到了一处游廊之下，低声道：“郡主就在里面，还请四姑娘候着。婢子还要去厨房里看看，下了早课郡主要用一盏燕窝粥。”

　　　　“晓风姐姐尽管去忙，我就在这里等着郡主。”

　　　　游廊里虽有瓦片遮头避雨，但却挡不住寒风。屋里都烧着暖洋洋的地龙，屋外却是寒意凛然。既是游廊，就没有落座的地方，更别提一杯热茶暖身。

　　　　屋内外都很安静，晓风退下后，这里连别的下人都看不见一个。

　　　　站在游廊里，方锦书在心头掠过一抹笑意。若她想的没错，卫亦馨这场早课，想必不会这么快结束。

　　　　这个下马威的配方是如此熟悉，怎能不让她想笑？

　　　　幸好她早有准备，穿得足够严实，身上披的斗篷也能保暖御寒。芳馨将一个银质暖手炉放在方锦书手里握着，她汲取着指尖传来的暖意。

　　　　这次来齐王府，她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大丫鬟芳馨，和一个小丫鬟春雨。这两人，一个手指灵活，绣活梳头手艺好；一个机灵伶俐，擅长打听消息。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都十分有眼色，不会对方锦书做出的决定产生疑问。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多么熟悉的下马威

　　　　比如此刻，春雨抱着包袱站在她身后，并不明白为什么姑娘放着好好的院子不住，非得到这里来吹风受罪。但她绝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在心头疑惑罢了。

　　　　跟了方锦书这几年，让她学会了一件事：姑娘的事情，自有姑娘自己的打算。她不懂，但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姑娘的命令。

　　　　在方锦书身边，只有芳菲、芳馨两个大丫鬟，但供她差遣的丫鬟婆子并不少。春雨是个有野心的丫鬟，将平素里方锦书的行事都看在眼里。

　　　　她发现，只要是嘴碎的、或阳奉阴违的下人，很快就会从姑娘身边调开去。

　　　　方锦书不会多说什么，对院里的下人也都淡淡的并不亲近。但，春雨却有一种她掌控了所有的感觉。这些人，无论是谁做了什么，都被姑娘看在眼里。

　　　　做得好的有赏，行为有差池的很快就能得到惩罚。

　　　　能被方锦书点名，陪着她来齐王府上，春雨心头暗自欢喜。这说明，她默默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都是被姑娘看在眼里的，最终获得了认可。

　　　　她的优势就是年纪小。算算日子，等到姑娘嫁人，她的年纪正合适做陪嫁丫鬟。上面两个大丫鬟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她就是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这是多么体面的事情。

　　　　依大太太和老爷对自家姑娘的疼爱，她嫁得一定不会差了。

　　　　做闺阁小姐身边的丫鬟，和嫁人之后主母身边的丫鬟，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就看司岚笙身边最忠心得用的烟霞，在方府后宅里，就连那些庶出少爷，都要尊称一声烟霞姐姐。

　　　　这背后所代表的权力和颜面，不可同日而言。

　　　　春雨身上的衣物，自然不能和方锦书相比。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的热力都被寒风吹走，脚趾头都冻得冰凉起来。

　　　　又过了两刻钟，她觉得腰背都开始酸软，但在她面前站着的方锦书，背影依然那样挺拔优雅。

　　　　方锦书同样觉得寒冷，穿的再厚实，也抵不住这冬日寒风。尤其这游廊正处于风口处，冷风一阵阵刮过来，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手中暖炉所传递的些微热力，抵抗不了全身的寒意。

　　　　她微微垂眸，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默默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顶多盏茶功夫之后，卫亦馨就会从里面出来。

　　　　这样的下马威，理应适可而止。

　　　　果然，她在心头默默倒数到了“一”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推了开来。卫亦馨由一名侍女扶着，踏出了房门。

　　　　见到在游廊下候着的方锦书时，卫亦馨先是讶然，接着的惊喜，随后是恼怒。这样转变自然的神态，若不是方锦书心头有数，只会当她是发自内心的流露。

　　　　“你们怎么回事？！”卫亦馨呵斥着身边的侍女，道：“本郡主不是交代过，是请方家四姑娘来做客的，你们怎能让她在廊下候着！”

　　　　“见过郡主殿下。”既然她要做戏，方锦书乐意奉陪。上前见了礼，她小心翼翼道：“臣女来替五妹妹赔罪，怎么当得起做客的身份。还请郡主千万别责怪姐姐们，是臣女不敢当郡主的厚爱。”

　　　　吹了这一阵冷风，她的面色发白，连唇色都有些淡。再配上这样的语气，活脱脱是一名敬畏天威皇权，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的闺秀。

　　　　卫亦馨上前一步，热情地挽起她的手，道：“既然你替她们求情，本郡主就暂且放她们一马。一个个都是没眼力见的，瞧着四姑娘来了，也不进来通禀一声。还不快快道谢？”

　　　　她身边的侍女忙道：“是婢子们错了，谢过四姑娘求情。”

　　　　“瞧你的手凉的，我这每日都要做早课，倒是连累了你。”卫亦馨十分热情，好像两人真是多日不见的好友一般。

　　　　“臣女惶恐，怎敢当得起郡主殿下这话。”方锦书道。

　　　　“哎，你还真是的！”卫亦馨道：“我们又不是头一次见，每次你都是这样。”每次见到方锦书，她都是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

　　　　“是臣女无趣，惹得郡主殿下不快。”方锦书连连道歉。

　　　　“算了！”卫亦馨摆了摆手，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方孰玉养下的这个嫡次女，是一个这么无趣之人。亏得她还刻意给方锦书一个下马威，眼下看来，压根就不需要。

　　　　前世关于方家的记忆，她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左右能达到她的目的就行。

　　　　“那个院子是我让人收拾出来的，你就安心住下。”卫亦馨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道：“你身边就这么两个人怎么行，旁人还以为我故意欺负你。”

　　　　“来人，去给晓风说一声，让她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四姑娘身边，再找几个粗使婆子。”为了她的目的，方锦书的身边一定要有她自己的人才行。

　　　　“臣女卑微，怎敢使唤郡主殿下的人。”方锦书连连推辞。

　　　　卫亦馨笑得热情无比，道：“不过半个月，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住得好，我也高兴。有晓风在你身边我就安心了，有什么事直接跟她说就行。”

　　　　看起来，这是一个多么热情好客的主人。方锦书不再推辞，敛礼谢过。

　　　　“今儿你先歇着，让晓风带着你熟悉熟悉府中的路径。”卫亦馨道：“明儿起，你就跟我一同读书。琴棋书画，不知道四姑娘更偏爱哪一门？我们可以多切磋交流。”

　　　　卫亦馨伸了个懒腰，道：“在府里总是我一个人，你来了可算是有个伴。”

　　　　“能陪伴郡主，是臣女的荣幸。”方锦书再次敛礼。

　　　　“去吧。”卫亦馨不耐烦再看见她。

　　　　到了院子里，芳馨和春雨将行李打开，将随身之物各自安置好。方锦书坐在妆台前，想了想道：“芳馨，在王府的这段时间，我替你换个名字。”

　　　　她的名字里有个“馨”字，这和卫亦馨的闺名重了。虽然在齐王府里，除了齐王和齐王妃，其他人都是管卫亦馨叫郡主，但总归是该避讳。

　　　　芳馨敛礼道：“婢子都听姑娘的，不如此后都换了也好。”一个名字而已，犯了皇家郡主的忌讳可不合算。

　　　　“也好。”方锦书点头道：“就叫芳芷，觉得如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关心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那个‘芷’。”方锦书笑道：“一种香味令人止步的草，同样的芳馨。”

　　　　“姑娘起的名字，怎会不好？”芳馨笑着，道：“婢子听不懂，也知道是好的。”

　　　　“恭喜芳芷姐姐得了个好名字。”春雨知机，当即笑着改了口。

　　　　“四姑娘在吗？”门外传来晓风的声音。

　　　　“我们姑娘在呢。”春雨掀了帘子出去，笑道：“晓风姐姐来了？真是辛苦了。”

　　　　进了门，晓风见了礼，连连赔罪道：“都是婢子的错，考虑不周累得四姑娘吹了冷风。郡主已经罚了婢子，姑娘在府上住的日子就由婢子来伺候着赔罪。”

　　　　“晓风姐姐太客气了。”方锦书示意芳芷将她扶起来，道：“在王府里，我正惶恐的紧。接下来，还要仰仗晓风姐姐照拂。”

　　　　晓风拍拍手，进来了四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丫鬟，门边还站着两个婆子。“这些，都是来伺候四姑娘的。郡主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