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热闹起来,芳馨进来禀道:“四姑娘,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可能是曹皇后心头有愧,抑或是因了靖安公主的缘故,这次宫中的赏赐来的比前一次快。只花费了半日功夫,便送到了方府。
和上次的赏赐略有不同,更加贵重。
打头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如意一柄,另有妆花缎五十匹、苏绸五十匹、其他各色绢帛一百匹、石榴红赤金宝石头面一副。
这样的赏赐,摆明了是给方锦书一人所有,宫中格外的恩宠。
花好笑着告辞:“宫里来了人,四小姐也该忙碌了。婢子就不再您跟前添乱,这就去回公主府复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嚎啕大哭
一番忙碌过后,送走了宫中来人。
还是按老规矩,妆花缎和苏绸,给家中的姐妹们一人分了两匹。另遣人送去了方锦书交好的吴家姐妹和乔彤萱。剩下的,司岚笙则命人作价,换成银票后由方锦书亲自收着。玉如意和首饰头面,都送到了方锦书的房中。
几日之后,方锦书清点这自己的财产,发现自己已经俨然变成了小富婆一名。
光这前后两次宫中的赏赐,她就得发了一笔小财。绢帛作价之后,光银票就有一千五百多两银子。还有从小到大,她攒下的一些私房。方老夫人时不时给她一些好东西,母亲为她置办的头面首饰,都被她好好的收在匣子里。
这么粗粗一算,她也有了两三千两银子的身家。
合上匣子,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在上面,思忖道:“有了这笔本钱在,有些事情,就终于可以开始着手了。”
“芳菲,”她吩咐道:“你替我送一封信到南市,交给开宝当铺的季掌柜。”
她出门不便,也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改名为季泗水和韩娘子的孟然夫妇,是她目前唯一可用的人手。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不能曝光,只要她好生经营这段关系,就能达到目的。
不过,两人潜伏在京城中,更多的还是听从静和的命令。方锦书也不会让两人做什么冒险的事情,先把甜头给他们尝了,再逐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人手。
在信中,她还是用那名未曾露面的前辈高人的名义,由她出资一千两,共同成立一家南北货行。凭借她头脑中的记忆,利用知晓未来局势发展的优势,赚些银钱不成任何问题。
送出的信很快就得到了回音,季泗水回了信,提出他们也出资一千两,股份五五对半。双方各有所需,如此最公平不过。
他们两人隐姓埋名,固然要对付宫中的郑太妃,但京城居大不易,开门七件事样样要钱。
开宝当铺是静和的产业,虽然交给了季泗水在打理,但静和也随时能收回。多一条另外的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有了本钱做支撑,季泗水很快就在同福大街上找到一家合适的店面,赁了下来。听从方锦书的建议入了货,挂出了“广盈货行”的名字,便将南北货行成立了起来。
季泗水是机变能干的人,做事灵活出众。要不然,当年为了韩娘子半路出家习武,也不能做到宫中的金吾卫。如今做了大半年的当铺掌柜,也懂得了生意上的一些关窍。…
货行成立起来,除了指点了一些货物,并没有让方锦书操什么心。
这个时候,方锦书正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眉尖轻蹙。
“四姑娘,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芳菲,快扶三堂姑母起来。”说罢,方锦书上前,和芳菲一起,亲手搀起了地上跪着的方慕笛,将她按到窗边软榻上坐下。
“去沏一盏茶来。”方锦书吩咐。
方慕笛一张绝美的面容上,尽是惶恐的神情,眼泪犹如珍珠一般,从她的大眼中滚落。论辈分,她是方锦书的长辈,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她怎么会跪着求一个小辈?
芳菲的动作很快,奉上一杯香茗,呈上一张温热的素罗巾子,便退了下去。
方慕笛突然出现在翠微居,这背后的原因值得深究。但她在靖安公主那里学了几个月,知道什么是作为奴婢的本分。主子之间的事情自有主子处理,她只需要替姑娘看好门就行。
方锦书将素罗巾子递给方慕笛,温言道:“三堂姑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人微言轻,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方慕笛用巾子抹了抹眼泪,凄婉道:“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给人做继室。”
“我的命不好,填房也就罢了。可是,我偷偷使了银钱让人打听了,对方是个贪财好色的老员外,嫡妻死之后,家中美妾如云,上一任填房也死得蹊跷。”
“这么说,对方连着死了两个妻子?”方锦书诧异问道。
方慕笛哽咽着点点头,捂着脸道:“母亲她问对方要三千两银子作为彩礼。也幸好这样,那边才没一口应下,婚事拖了下来。”
三千两?庞氏这是钻进钱眼了吧!这到底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方锦书心头腹诽,像庞氏这样明着不要脸的嫡母,也算是世间罕见。别看自己就有两三千两的身家,但那是得了两次宫中厚赏的缘故,还有一半不是现银。
说到伤心处,方慕笛一把抓住方锦书的手,激动道:“四姑娘,我思来想去,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你可以救我!”
说着,她的声音黯然下来,道:“我姨娘她没什么本事,父亲那里也是指望不上的。四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能得了宫里的赏赐,一定会有法子的,对不对?”
方慕笛抬眼看着方锦书,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方锦书看得心头不忍,但又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庞氏作的孽,好好一个姑娘家,养成这样不通人情事故,心思如此单纯。
两人之间隔着房,就算不隔着,自己也不能伸手去管长辈的婚事吧?自己才多大点,为了名声闺阁少女都不会谈及婚事这个话题。
再说,得了宫中赏赐,就能帮她解决问题,这是什么逻辑。
“堂姑母你先别激动,”方锦书安抚着她的情绪,提醒她道:“二叔祖母拿定了主意,我作为侄孙女怎么劝得动?”
莫说是她,就是母亲也没有资格去插手这件事。
方慕笛也是病急乱投医,被方锦书一言点醒了辈分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变得目光茫然,随即掩面低泣起来。
“言姐姐在年初死了姨娘,接着就被她嫁了,听说过得很不好。我……我不想要跟她一样,我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没有主意,“呜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件事,其实在去净衣庵之前,方锦书就跟母亲提过。但从司岚笙的意思来看,她并不想伸手将此事揽上身。二房如此难缠,对他们避之不及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今日方慕笛求上了门,方锦书却有些忍不下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佛送到西
二房那边,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方柘开始就是混账,方孰才就更别提了。男的没出息,女的难缠,只是可惜了方慕言、方慕笛这对无辜姐妹。
从庞氏一直将她们圈起来养,就可以看出她的态度。只想把这姐妹二人养大了换取利益,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过。
至于两人嫁人之后的死活,庞氏应是从来没有想过。
方慕言的婚事,方锦书也听大姐说过了。庞氏收了五百两彩礼,远嫁给了关内道一名豪商。方慕言年纪被生生拖到了十九岁,彩礼钱也就收不起来。
估计,庞氏是吃了这个亏,才赶紧要将方慕笛趁着大好年华给嫁了,凭借她的好颜色收足彩礼钱。
方锦书在心头理清了思路,发现要解决此事,还得让方柘来说话。作为方慕笛的父亲,只有方柘才能名正言顺的管女儿的婚事。
而且,以方柘暴虐的脾气,他要是决定了,庞氏决不敢捋他的虎须。
“三堂姑母,快别哭了。”方锦书道:“我倒有个主意,你听听是否可行?”
方慕笛闻言止住了泪水,希冀的看着方锦书,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有主意。”
在庞氏的打压下,她活得如同一粒尘埃,生母胡姨娘的精神也时好时坏帮不上忙。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来找方锦书求助是件丢脸的事情。
方锦书道:“过几日就是立冬,按惯例,这一日京中的学堂会共同举办一场洛水诗会,品诗论友。三堂姑母若是能混进去,终身大事就有靠了。”
方慕笛一愣,反问道:“四姑娘的意思,我没有懂?诗会与我的终身大事有什么关系。”
这个三堂姑母,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
方锦书一时有些无语,只好解释道:“那参加诗会的,都是京中一时俊彦。”只要随便捞到一个,都比那个庞氏说的那个老员外强上百倍。
这下,方慕笛总算是听明白了,俏脸上腾的一下浮起两朵红云。愣了半晌,她忍住羞怯追问道:“可是,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来提亲……”
方锦书在心中哀叹,这种事情,你问我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有用吗?自己倒是知道,可也不能说呀!
“三堂姑母,侄女觉得,你不如回去问问胡姨娘。”
胡姨娘在年轻时姿色出众,方慕笛正是继承了她和方柘两人的相貌优点,才生得这般绝色。她是过来人,该如何吸引男子的注意,玉成一段婚事,想必招数多的是。
方慕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问方锦书这样的问题,脸上似火烧一般,期期艾艾道:“多,多谢四姑娘提醒。”
谢过之后,起身要告辞,忽然又想起一事,恳求道:“我今儿能到四姑娘这里来,都是趁母亲去照顾二哥病情。连出一趟院子都不容易,立冬那夜,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去诗会。”
方慕笛的性子原本不至于此,她虽说不通人情世故,但心头还算有主意。原本,就想着这辈子守着胡姨娘过了,没为自己打算过什么。哪里知道庞氏要将她给卖了,这才慌了手脚。
方锦书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她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一并求了。
她说的原是实情,方锦书略作沉吟,索性帮人帮到底,道:“立冬那夜,你设法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去。”
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方锦书道:“不能这样去,你得扮作男装。”诗会是文人雅事,哪怕不是学堂在读的学子,只要作读书人打扮都能上船,并不会刨根问底。
但一个女子上船,尤其是像方慕笛这般绝色,就怕会被认作是应召而来的女伶,那就麻烦了。
“男装?”方慕笛有点慌乱,她住的偏僻院子里,翠柳姨娘病逝,方慕言出嫁,如今就剩下她和胡姨娘。亏得旧年方孰玉整顿内院,将被庞氏收买的那批婆子都撵了出去,否则她根本没机会跑到翠微院里来求助。
连个下人都见不到,让她去哪里弄男装。
见她神色,方锦书就知道她的难处,索性道:“我去问大哥借一套来。”方梓泉长得快,只比方慕笛矮上那么一点,借来再加长一道滚边,晚上也不大看得出来。
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高芒,为了出门便利,常有女子扮作男子出行。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方慕笛又是激动,又是惭愧,只好哆嗦着嘴唇道谢。
她没有白来这一遭,主意是方锦书想的,还答应了带她去诗会,替她准备男装。这其中,并不是没有风险的。就算一切顺利,事后庞氏追究起来,方锦书也会担了干系。
而她,原本就一无所有。就算想要感谢,也实在是拿不出谢礼。
方锦书笑道:“三堂姑母不用谢我,你得感谢你自己。”要不是她求上门来,自己怎么会管这样的闲事。
既然都出了主意,接下来帮她那么多,也只不过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罢了。
“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
方慕笛应了下来,连连道谢后,匆匆走了。她得趁庞氏没有发现之前回去,否则要是被她严加看管起来,那就一切休提。
二房的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冷清而压抑。
方柘不知去了何处鬼混,方锦佩、方锦薇两姐妹去了学堂还没回来。最近方孰仁的病情突然加重,庞氏只好一门心思的扑在他的身上。
院子里只有尤氏是个清闲人,她丈夫被送回了魏州,为了避嫌,庞氏也不好叫她伺候小叔子的病。
尤氏乐得清闲,正倚在游廊柱子旁,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钗,逗弄着廊下养的鹦鹉。
方慕笛进了院子,给守门的婆子手里洒了十几个大钱,低头匆匆朝着位于角落的偏僻院子里而去。院中,只有一个粗使婆子在扫着地上的落叶,她的身影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是哪房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尤氏放下银钗,问道。
方慕笛心头一紧,怎么会刚巧被她见到了?这可怎么办,尤氏可是嫡母的儿媳。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观人之术(万更求月票)
方慕笛被庞氏从小关在偏院里养活,原来更是有专门的婆子看住院门,不允她们外出。方柘的一时风流,然后又始乱终弃,最终造就了她被嫡母欺压的命运。
到了后来,院子里的婆子都被换掉,庞氏也没有再刻意圈禁着她。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难改,方慕笛就在偏院中守着胡姨娘过活,极少出现在人前。
因此,就连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尤氏,对她都不是很熟悉。此时出言相询,正是见她身形陌生。
方慕笛脚步一滞,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咬咬牙快步走到尤氏跟前,低声道:“大嫂,若有空还请到慕笛院中小坐,我这就先告辞了。”
她怕尤氏吵嚷起来,惊出了庞氏,就糟糕了。
尤氏一愣,打量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快去吧。”
庞氏的打算她自然也听说了。她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拿庶女去换三千里银子的事情,她就算在三教九流中也很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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