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未见得能赢我。
结束姿势保持三秒，顾采薇从林一身上跳下，带领十四班的所有队员一起鞠躬致意。
谢幕下台的前一秒，她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留下她汗水的舞台，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萌芽了。
第59章 一念之间
在十四班后面上场的队伍惨了。
本来最后一个上场通常称为压轴，都是重量级的。
然而经过了顾采薇和十四班的冲击，加上今天两大主角都已现身，台下的观众觉得心愿已了。
甚至连评委都有提前收工的感觉。
所以最后一队几乎没有什么人关注。
表演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除了他们所在的班级依然给予了最大声的口号支持。
全场比赛结束之后并没有马上散场，主持人再次出现，告知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统计成绩，很快就要现场公布。
台下的师生顺便活动活动身体，简单放松一下，有的抽空从后门出去放个水。
最前排的评委席现在已经空了，当然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的小音乐教室，等待稍后为获奖的班级颁奖。
算成绩的功夫，他们也喝喝茶闲聊了几句：“刚才十四班那个女生是叫顾采薇吧？也是学校里的大名人啊。”
这话只有女老师能说，男老师说的话多少有些怪怪的了。
临中的老师还是很注重为人师表的，何况校长还在边上呢。
那个体育老师接口道：“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说，她最后那个托举动作难度应该是最高的。”
他旧事重提倒不是想为顾采薇争取什么，只是印象深刻从而心生感慨。
分数一提交，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能够置喙的。
年级主任方老师皱了皱眉：“难度高的话，训练的时候应该会有危险吧？”
“我们举办健美操比赛是为了发动学生强身健体，但不应该鼓励他们为了拿名次而不顾安全。”
她是个短发的中年女老师，教数学的。
安全是学校里最高等级的红线，其他老师跟着附和了两句，古校长瞥了方老师一眼。
过了一会儿，团委的俞老师拿着成绩统计表过来了，学校里这种活动大多是她领着学生会的同学组织的。
她当即汇报了一下所有最关心的结果：“一班和十四班的成绩明显比其他班高出一个档次，建议把这两个班定为一等奖。”
两个并列一等奖，放其他正规颁奖礼里得叫双黄蛋，是要被群嘲的，但是在学校里这叫基本操作。
全年级十四个班，一半都能拿奖，总共就分一二三等奖，区分度没那么明显。
三等奖约等于良好，二等奖算优秀水平，一等奖的话则视情况而定，一般都得定两三个。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今天全场看下来，一班和十四班同时拿一等奖，完全是可以服众的，其他老师点点头。
一等奖之后，二等奖就相对没那么关键，所有人都没提异议，三等奖……嗯，其实没什么印象了。
计议已定，俞老师正要回去做颁奖的准备，转身之前忽然说了一句：
“写榜的时候，是不是按班号顺序来写？”
评委老师相互看看，一时没有人接话，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但是……
按照惯例，在有并列奖项的时候，先后顺序应该是按得分高低排列。
刚才的分数表大家看了，排在第一位的是十四班。
也就是说，习惯的写法应该是“一等奖：十四班、一班”。
这要感谢那个体育老师，他给了十四班一个显著的更高分，其他评委给的分都跟一班在毫厘之间。
校内健美操比赛的计分规则没那么严格，评委也不多，所以没有掐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再平均。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任何体育赛事里对挑战高难度都是有相应奖励的。
“历史第一次”更是应该被大大奖励的，何况十四班的挑战很成功，完成度也非常好。
俞老师当然不会无端有此一问。
这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和学生会同学关系处得比较融洽，上官樱子和顾采薇之间的争夺她一清二楚。
顾采薇这样的性格，当然不会进学生会。
至于上官樱子，则是学生会的重要干部，能力突出，还是下一届主席的有力竞争者。
换句话说，上官樱子是她的左膀右臂，她是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小忙的。
什么叫力所能及呢？
分数表她当然不会动，她也很适当地提出并列一等奖的建议，这都是应有之意。
不过写榜的顺序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按照班号顺序书写似乎也无不可？进场不就是按这个顺序嘛。
那样就成了“一等奖：一班、十四班”。
奖状上都写的是一等奖，本来就没差别。
理论上来说，写榜的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完成没必要特地先提出来，她敢肯定这些评委事后看到了也绝不会找她问什么。
不过，俞老师性格谨慎，她不是个自作主张的人。
她先说出来只是为了要一个态度，只要没有人反对就可以。
小教室里安静片刻，方老师看了一眼古校长，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不相干的话，好像在为不了解情况的老师介绍：
“一班这个重点班不仅成绩上一直遥遥领先，以前年级里的活动回回也都拿到好名次……”
方老师身为年级主任，按理说年级里每个学生都是她的学生，没必要有所偏向。
不过学生和学生可不一样，尖子生的成绩才叫她的“成绩”。
其他老师都不说话，这就叫“没有反对”。
团委的俞老师点点头，觉得这事儿办成了。
就在这时，一边的古校长居然开口了：“我倒是觉得，体育活动和教学活动不能混为一谈。”
“健美操跳得好就是跳得好，跟成绩拔不拔尖，是不是重点班有什么关系呢？”
古校长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方老师和俞老师心里的小九九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刚才方老师那句“成绩上一直遥遥领先”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回忆起今年夏天那些铺天盖地的指责：
“临中的高考成绩比不过定海中学是什么原因？”“不抓成绩，天天搞七捻三的，不务正业！”……
所以，现在连健美操比赛都要按成绩排名了？
难道临中也要向应试教育低头了吗？
就算这一幕不会有同学知道，但以后教育孩子的时候，还能够问心无愧吗？
古校长的意思够明确了，足以一锤定音，俞老师没再多话，利索地出去准备。
有时候，胜负就在一念之间。
第60章 润物细无声
顾采薇和上官樱子都不知道小教室里发生的小小波折。
也就过了几分钟，团委俞老师走到了台上。
“好，各班同学请安静一下，全都回到原位坐下，请班主任老师和各班班长维持一下会场纪律。”
她放下话筒，给了一些时间，很快整个音乐厅里都安静下来。
“各位老师、同学，经过我们的统计，目前2010年度高二年级健美操大赛的最终成绩和获奖情况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她扬了扬手卡。
“接下来，就是我们本次大赛的颁奖仪式。”
“请各班派出一名同学，在我念到班号的时候，迅速从过道出来，在舞台下方右边台阶的位置集合，就是那位学生会同学现在站立的位置，到齐之后一起上台。”
一位高个子的男生举手示意，到自己这边汇合。
“好的，那么我首先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三等奖的班级有：高二五班、高二……”
她一口气念了好几个班级，每个班级的区域各自窜出一个身影，通常是各班的班长，他们在舞台下排好了队，鱼贯上台。
“好，我们有请本次比赛的专业评委，体育教研组的王老师为大家颁发奖状。”
王老师非常爽快，一人塞了一张奖状，并附赠一句“恭喜”。
没啥好恭喜的，三等奖都是安慰奖。好在领奖的同学都是体面人，展开奖状向台下展示了一波，笑容满面地合了影。
他们下台之后，俞老师又上台念道：“接下来，我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二等奖的班级有：高二二班、高二……、高二四班。”
不出所料。
前排的上官樱子和后排的顾采薇同时松了一口气，现在她们至少把一等奖收入囊中了。
但还没完。
这次颁奖的是年级主任方老师，她跟各班的班长都算熟悉，或多或少勉励两句，最后也一起合个影。
二等奖还算是个荣誉。
不过更激动人心的是一等奖。
其实有心的同学已经默数出来，有两个班级还没有被念到，正是今天的两个女主角所在的班级，也算众望所归。
俞老师往一班所在的区域望了一眼，人头攒动她当然没法马上找到上官樱子，只好收回目光说道：“我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一等奖的班级是……”
“高二十四班、高二一班。”
“哦！”
十四班所在的角落爆发出一阵欢呼，顾采薇一时惊喜交加，如坠梦中。
她身边是蒋紫璇，班长同学立刻跟她拥抱庆祝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啊，你去领。”
“其他班都是班长……”顾采薇迟疑了一下。
蒋紫璇诚恳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为这个比赛付出了多少，这是你应得的。”
“快去吧，不然俞老师要催了。”
顾采薇这才往外走去。
“十四十四，勇夺第一！”
“超越极限，一飞冲天！”
在她身后，蒋紫璇已经组织起十四班的同学，喊起先前的口号打（da）气（sheng）助（xuan）威（yao）。
一班那边则沉寂很多，他们都很清楚上官樱子的为人，也很清楚这一次的目标。
“十四班、一班……”
这个顺序只代表一件事，输了。
一班的班长看了一眼上官樱子，正想起身，没想到被她一把拉住：“我去领。”
班长宽慰地说道：“比赛都是有偶然性的，这个结果说明不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是最优秀的，樱子。”
上官樱子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什么。
她固执地站起身，还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到清冷高傲的表情，才往外走去。
虽然动身更晚，但一班离舞台更近，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台阶下。
她们的目光再次对上，顾采薇的眼里是单纯的欣喜，而上官樱子则复杂的多。
我绝不是承受不了失败的人。
无论如何，她收拾了一下情绪，跟在顾采薇的身后上了台。
“现在，请用热烈的掌声，让我们请出最敬爱的古校长，为获得一等奖的两个班级颁奖！”
古校长一边挥手回应，一边笑着从后台走出。他从旁边的礼宾手上接过奖状，然后依次递给了顾采薇和上官樱子。
他对前者说的是“祝贺顾同学”，对后者则是“不错，也很精彩”。
上官樱子稍觉苦涩。
颁奖完毕，古校长接过话筒，照例要说几句，这是他刚刚的有感而发：
“同学们，今天我为什么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和所有的评委老师一起，来欣赏这场精彩的健美操演出呢？”
“是的，在我眼里，它是一场演出。”
“比赛和名次更像是一种激励的手段，目的是希望你们在繁忙的、紧张的学习生活中，依然要积极参加体育锻炼，保证良好的身体素质。”
“我一直讲，我们临中的同学一定要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因为健康才是你们所有成就的基础，就像是所有的0前面那个1。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
“由此，我想到……”
“学习成绩当然很重要，高考当然也很重要。但在你的生命中，一定还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相信，一考定终生这种说法。”
“我希望临中的同学，在离开母校多年以后，能回忆起来的并不只有你们在这里刷了多少道题，写了多少张卷子。”
“还有某年某月的某天，我在篮球场和同学们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让我豁然开朗的好书，我在实验室完成了一个有趣的化学实验，又或者……”
“我在音乐厅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
他顿了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想向你们再次重申。”
“临安中学过去从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把高考当作教育的目的。”
“我们努力守护同学们青春里这一片自由的天地，让你们去奔跑，去跳跃，去感受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它没办法立竿见影地把你们送进一所更有名气的大学，却在你们心里留下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
“人生是一场长跑，我们今天给予同学们的馈赠和祝福，也许需要很久才能生根发芽。”
“但我相信，它会一直伴随着你们，一直越走越远，越飞越高。”
古校长不愧是个演说家，一番寻常的话让台下的同学纷纷动容，联想到最近学校经历的风波，不由掌声如雷。
刚才在小教室里的评委老师们此时若有所思。
第61章 治好了吗
好一会儿，古校长终于结束了他这一番长篇大论，合影之后颁奖仪式本已宣告结束。
上官樱子如释重负，正准备转身下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身边的顾采薇转身过来，向她笑着伸出了双臂。
这是……
要抱一下？
才思敏捷的女学霸难得呆了一呆，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她多想，于是下意识也张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
顾采薇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上官同学。”
谢谢我？
古校长在旁边看着，以他的阅历也不得不承认，真是美好的一幕啊，让人不由露出欣慰的微笑。
上官樱子犹豫了片刻，才反抱了一下顾采薇。
好像……
她人还不错的样子？
散场的时候，上官樱子走在班级队伍的中间，低头想着刚才的事，忽然听到前面的男生在议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