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温玉追问,项骁自顾自地说,“看着天台的警察,也是我调走的。”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了,难道你不觉得吴天宇那种人,就应该死么?”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参合我的生活。”
温玉目光沉沉如冰,“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杜芊的案子?林恩词的案子?亦或者是最开始在殡仪馆,你逼死徐非的那个时候?”
“徐非不是我逼死的。”
项骁目光阴沉下来,“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解脱了。”
温玉心头突兀地涌起了一阵怒气,眼光刀似地直视他,“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又有什么资格在害我家破人亡之后,还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项骁突然就发了脾气,站了起身,一脚掀翻了桌子,满含戾气,狂躁地大声喊道。
“你的生活?凭什么是你的生活?你以为你做什么只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的状态不稳,温玉小心地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东西,以免项骁突然发难。
“温玉,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这时候,项骁腕上的手表突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电子声,他低头看了看,又平静下来,叹了口气。
“不愧是秦晋荀,这么快就招上来了,不过……他的存在真的碍眼。”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恶意的温柔。
温玉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在滨江做的一个梦,漫天红色,她看着秦晋荀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
她的目光冷冽,钉在项骁身上,“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真的会让你后悔。”
项骁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邪气,“我真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你能怎么办呢?”
温玉冷笑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讲了一个笑话,“我是有筹码的,我的筹码就是我,虽然不知道愿意,但是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来,围绕在她身边,如同跗骨生长的毒蛇。
温玉扬了扬下巴,眼眸中一派冷凝。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可以让你得不到。”
项骁却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完全对……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我真没打算对秦晋荀做什么,我还指着他替我……”
项骁的话渐低,到最后微不可查。
话到一半,他却不再继续了,忽而转了口风,嗤笑着问道。
“你真的了解秦晋荀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洁癖?为什么从事了侦探这一行?为什么非穷凶极恶案件不接,甚至,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探查于蝙蝠有关的事?你们没有一个人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危险。”
走廊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大声呼喊的问话,“这里是医院不能乱跑的……您找谁?”
温玉侧耳的工夫,忽然被人近了身,她反射性地一推,手上骤然剧痛。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项骁突然死死地扣住温玉的手腕。
门把手被急促地转动,喧嚣声渐起。
项骁眯着眼睛,“虽然我不在乎手上多几条人命,但是你的父母,还真的不是我杀的,你还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温玉忍不住怔在原地。
“这位先生,你不能这样。”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秦晋荀大步走了过来,目光钉在温玉身上。
室内窗户洞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着一鼓一鼓的,衬得她只身一人站在中央,分外孤寂。
秦晋荀没有搭理身后惊呼出声的护士,也没有去敞开的窗户外面一探究竟,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叹息着将她揽入怀中。
温玉闭了闭眼睛,声音闷闷地,“你来了。”
“恩,我来了。”
道路两旁梧桐成荫,车流人流交错,一辆低调的商务车行驶在大道上,显得毫不起眼。
车内有两个男人,开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他频繁地看向后视镜,直至确认并没有什么车辆追上来,这才语带不满地瞥向副驾驶位置的男人。
“项骁,秦晋荀可不是吃素的,你这样张狂会让我们暴露的你知不知道?”
项骁点了一支烟,并不在乎烟雾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眼神带着戾气,眉梢满含轻蔑。
“徐是,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开车的徐是似极为熟悉他,立刻就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威胁,于是干咳了一声。
“我哪敢啊,只是,从诸城到滨江,你对那个女人有点太过关注了吧,老板已经询问过了。。。。。。似乎有点不高兴。”
只吸了两口,项骁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驾驶位上的男人见了,连忙一手翻出了一瓶水递给他,项骁掐灭了烟,接过来喝了两口才将咳嗽压下去,他睨着驾驶位上的男人,眼神似淬了冰。
“你说什么了?”
徐是急忙解释,“可我什么都没说,老板还不知道。。。。。。她是当年的那个女人,只当你突然对个美女感兴趣了,不过,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可就兜不住了。”
项骁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管好自己的嘴就得了。”
徐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那个人好像被检察院盯上了,老板说他知道的太多,如果有必要。。。。。。就让他消失。”
项骁摇摇头,嘴角翘了翘,“先别管,我留着他有用。”
“。。。。。。好的。”
从医院出来,秦晋荀直接将温玉带回了实验室。
给温玉倒了杯水将她塞到沙发里,秦晋荀又挪了个凳子坐到她对面,面色严肃地看着温玉。
“项骁都说什么了?”
“他说,我的父母不是他杀的。”
周权掏了掏兜,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也不点着,只是感慨道。
“温不说是个稀少的姓氏,平常见到的也不多。。。。。。我早该想到的。”
周权眼含复杂地看着温玉说道。
“原来是你。”
周权并非不认识温玉,这一句含着深意的话,只是因为,才知道,她是那两个人的女儿。
温玉惊讶地抬眸看他,眸中一片水色,“你认识我父母?”
“不认识,只是我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周权干脆地摇摇头,“我查到的高万春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次医药论坛上,同一场的与会人员里面,就有你的父母,而且整场会议,高万春就坐在你父亲旁边,会议一散,他也就从此消失,所以我怀疑,你父母可能跟高万春有过不一般的接触。”
温玉怔楞了许久,满心皆是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高万春是从蝙蝠里逃出的关键证人,自他失踪这么多年来,警方在找他,想要从他手中得到捣毁蝙蝠的证据,而蝙蝠也在找他,想从他手里拿回那些证据,再杀了他高枕无忧。
可是她的父母,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怎么会跟高万春扯上关系?
温玉的脑袋一时间无法思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许颤音。
“什么时候。。。。。。高万春最后一次出现,和我父母共同参加的那场会议,是什么时候?”
周权沉声回答,“你父母死前。。。。。。半年多吧。”
半年多,就是父母开始忙碌起来的那个时间段。
“对了。”温玉猛地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抽出一摞子纸,“这个是项骁之前给我的,你看看——”
她话说了一半,便看到周权看着那几张纸的神色不变。
日冕的炫光下,她的瞳孔忍不住缩了缩,“你见过了?”
秦晋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我给周权的,委托他依照这上面的地点逐一核对你父母生前的足迹,看看能不能理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他也早知道高万春和自己的父母可能有联系?
“。。。。。。有什么发现吗?”
周权试探着看了一眼秦晋荀,后者点了点头,他才说道。
“通过调查和比对我发现,名单上这些医院,百分之六七十你父母都曾经以各种名义走访过,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我也弄不明白目的是什么。。。。。。你的父母在家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温玉怔住。
可能真的是跟天份有关,毕业前夕她就被诸城市警察局提前录用,她在法医界逐渐大放异彩,工作繁多,她的父母一直以来也忙,到头来,一家三口能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很少,最后半年更是经常一周才能一起吃一顿晚饭,说的最多的无非是让温玉好好照顾自己。
周权不死心地又问道,“就没留下什么遗物么?”
温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牙齿无意识扣在下唇,咬得唇色隐隐发白。
秦晋荀突然伸出两只手指,左右捏住唇角合拢,让她印了两个牙印的唇瓣得以解脱。
秦晋荀突如其来的举止令周权倍感辣眼睛,他哼哧一声转过身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温玉无知无觉,只是对着周权的背影目露迷茫。
“除了些没什么特别的资产,我父母的遗物,都是一些学术论文,我现在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秦晋荀见她蹙眉,出声道,“这事情急不得,你慢慢想。”
周权见不惯他不急不缓的样子,径直又问温玉。
“那关于你父母的死,你都了解多少?”
“我那个时候,正在配合警方追踪一起跨国际的器官盗卖的案子,通过对受害者残缺尸体的DNA比对,刚刚有了一些眉目,我。。。。。。一心想立功,追的急了些,所以招致了犯罪团伙的打击报复。”
周权摇头,凝重地说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的父母可能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那场火,根本就是针对他们俩的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你的父母,或许从高万春那里知道了什么,引起了蝙蝠的忌惮,你还记得你父母出事那一天的情景吗?”
温玉张了张嘴,开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惊觉自己几乎失声,她的目光闪过一丝惶急。
谋杀。。。。。。他说,她的父母死于谋杀。
秦晋荀站了起来,看向周权,出声撵人,“慢慢查吧,我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加几日。”
周权不赞同地说道,“你还知道你查了这个案子那么久,要不是看你态度坚决,我根本就不会淌这一趟浑水,之前大江南北的走访已然惊动了那帮人,再不抓紧时间,兔子尾巴有都要藏起来了,更有甚者,难免温玉父母的悲剧不会重演。”
他看着静默不语的两人,叹了口气,“你们当我胆小怕事,是,我是胆小怕事,因为我也有父母儿女,我当然会害怕。。。。。。算了,反正你让我查的我已经查到了,你们想要什么时候继续就请随意吧,别再带上我。”
周权绷着脸站起来,负气往门口走去。
“等一等。”
温玉唤住了周权。
她的面庞微微失了血色。
“如果我的父母,真的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被蝙蝠灭口,我是一定要查出真相的,不管是我父母的死,还是蝙蝠的罪证。”
她的眼底生出两团火,灼得秦晋荀胸口发烫。
“他们需要助手,从我父母偶尔的对话里,项骁,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而她和项骁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她父母的死日。
………………………………
一百零五·他所隐瞒的事
三月二十八日,春乍暖,是她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每年一家三口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庆祝。
那天下午,刚刚出差回来的母亲给她打了电话,提醒温玉家里没有点蜡烛的打火机了,让她下班回家的时候捎一个,顺便又告诉她,家里还有一个客人,一个父亲医院新来的助理,因为相处得投缘,就邀请回家中了。
可是下午队里临时出了事,在一个偏僻的小区发现了一具尸体,她需要跟随出警。
一接到命令,温玉便打电话回家告知父母,让他们三个先吃。
她母亲念道着,做了温玉喜欢吃的糯米团子,这回都要给客人吃了。
挂断电话前,温玉似乎还听见母亲对着那边的人喊道。
“项骁啊,别忙了,快坐下来吃点水果。。。。。。”
她没有在意,转身投入到现场尸体的检验中。
尸体缺了内脏器官,几乎只是一具空壳,手法极其残忍,血迹遍布周边,其中一条星星点点延伸到另一旁的深巷中——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她那天太过大意,可能,事情会有另一种结局。
她循着血迹,脱离了侦查队,却在小巷子被下了药,昏昏沉沉被蒙住眼睛绑上了车,一路颠簸中,有人用手轻佻地勾了勾她的下巴。
“呦,这妞长的真不错啊。”
“你手放干净点,项骁说过不能动她。”
“你这么听那个病秧子的话?”
那人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讪讪地松开了手。
唯一的皮肉之苦,是纹在脚上的那个蝙蝠刺青,然后就将她扔在了跨海大桥旁。
项骁。。。。。。同一天内,她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令她如坠冰窟。
她一边打了电话回队里,一边拼尽余力截了一辆车,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楼外聚集了人群,面上皆是戚戚不安之色,而十来层的窗户里,正冒出滚滚浓烟。。。。。。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哭着在浓烟中打开门,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模糊入眼的是倒地的父母,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袖手旁观的身影。
“你就是那个温玉?”
那个男人蹲下来,冰凉的枪口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轻蔑。
他仅仅是打量着她的泪眼婆娑,忽而外面有人在说。
“项骁,该走了,警察来了。”
男人收回手枪,银色光芒在她面前一闪而过,他轻笑一声,起身离开了。
没有了阻挠,温玉拼命爬到父母的身边,拼命地想要把他们往外拽,温父还有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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