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也点头:“嗯,要是他心甘情愿的肯交这三块钱的养老费交两年,我到时候就把那卖房子的合约撕了。”
任阿山握住她的手:“小凝,谢谢你,让你夹在里头为难了,钱的事情,到时间你舅公剩多少都还你,缺的,全部我补,不会让你吃亏。”
“阿姨,咱们不谈钱的事了。该吃饭了,吃了饭,你看看你喜欢些什么土产,只管拿,我和契爹说好了的,明天会送你到火车站的,不用担心不好拿。”
“哎,好!”
六月十六号。
秦凝起了个大早,随便吃了一点,就和秦阿南、许良保一起,用板车拉了好些东西,先拉到大队里,赵进明和小季已经在了,帮着把东西搬上车。
赵进明说:“哎唷,这么多东西啊,你阿姨把你家搬空了!”
秦凝怼他:“我家的东西就这么少?”
赵进明撇嘴:“多不多少不少了,也别给她呀!”
“咦,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啊?”
赵进明左右看看,见任阿山还没有来,凑近秦凝小声说:
“哎,囡,我跟你讲,只要你还没有订亲,你对我女婿,就要好一点,把他捏在手里!但对这个婆婆呢,你先不用讨好,要不然,她就以为你上赶着他们家,她就拿腔拿调的!你只要捏住她儿子,她敢不对你好?!”
秦凝立眼睛:
“什么女婿婆婆的,谁跟你说,我要和成屹峰……咳咳咳,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啊!”
赵进明毫不在意,只管继续说:
“别呀,囡,明年十七岁了,要看起人家来了,屹峰不错呀,你这个婆婆,凶是凶了点,不过还算识大体,倒比咱们这儿的乡下嘴碎老娘们好着那么一点点,我帮你看了的,她是个疼儿子的,她不敢欺负你,你放心!”
“赵进明!你没完了!”
“嗷……!细娘家,喉咙这么响!好了好了,你看你婆婆来了,稍微斯文点啊!”
赵进明成功挑起了秦凝的烦闷之事,却脑袋一缩,往远处一指,躲开了。
秦凝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任阿山和任东升,暗暗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回做了成屹峰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噩梦,现在人家一提起成屹峰,她心里就毛毛的,很奇怪的感觉。
任阿山过来了,只拎了自己东北带回来的一个手提包。
任东升跟在后面,拎了一个小网兜,网兜里有些咸菜干,一个南瓜,还有好像是酱瓜还是什么的、灰呼呼的东西,应该是自己家做的土产。
秦阿南迎上去,眼里已经含了眼泪:“姐姐!”
任阿山嘴抿了抿,把头转开,声音却有点哽咽:“阿南,别这样,要不我走了,不定心。”
秦阿南拿袖子擦了把眼泪:“嗯。东西良保帮你放在卡车上了,你跟姐夫说好了吗,有人会去接你的吧?要不东西你不好拿回去。”
任阿山探头往车子里一看,说:“怎么给了我这么多东西?这,你们不用吃了啊?”
秦阿南指点着给她看:
“不担心那个。你看,那,半笼屉蜜糕,你说想吃,昨晚我和良保蒸的;还有你以前就说我们家的番薯干、毛豆干、五香豆好吃,那这些都是小凝最近才做的,放得起的东西,那不是正好的多拿点去,你回去了,有那要好的朋友也分一下,好坏算是回了一趟老家嘛;
还有都是萝卜干、菜干、鱼干什么的干菜,都是好拿的;还有一瓶子蟹膏,小凝做的,说是能放半个月;还有你说要一点桂花酒,小凝酿的,她一向不舍得给人,难得你这个阿姨,她还舍得给了你两瓮,你便怎么的也拿回去吧!”
任阿山指着两个酒瓮,不确定的说:“你说,那酒,是小凝酿的?”
“啊,小凝酿的。好喝得不得了!上次屹峰回去,小凝也给过他的,你知道吗?”
“哦,知道知道,好好,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哎呀……我回去还给他。”
任阿山喃喃的说着。
任东升走过来,也探头看了看卡车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手里的网兜递过来:“姐,我这个,一点点……”
任阿山接了,对任东升语重心长:
“东升,再是一点点,也是你心意。只要你真心诚意的对爷好,就算你给我一块泥土,我也开心的很。今后爷的事,你就带只眼,有啥事情出来,不要光想着怎么样不吃亏,凡事还是先问问自己的良心,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姐。”
任东升眼睛飘忽着看看四周,讪讪的垂了头。
其他人看见了他,都没有打招呼,秦阿南更是“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赵进明走过来,不冷不热的说:“哎,老姐妹,走吧,你这老些东西,像搬家似的,我们早点走,好帮你送到车站里面去啊。”
任阿山倒对他挺客气:“谢谢你啊,契亲家!花你时间用你的车,那,前面坐不下,我坐后面好了。”
赵进明摆摆手,笑起来,还主动先爬上了车:
“那倒不用,现在也不是冷天,我坐后头帮你看着东西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吃掉的啊,虽然我很眼热。来,把你的包给我,我帮你也放后面吧。”
赵进明这么主动了,任阿山也没再客气,把包递给他,回头和秦阿南夫妻说:“阿南,良保,你们先回去吧,你们回去了我再走。”
秦阿南已经开始流泪:“姐……那,你,一路顺风。”
“你看你,就是这样,你惹我干什么……呜呜……快走,回去!呜呜!”
任阿山对秦阿南瞪眼睛,自己却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许良保有些害羞有些心疼的拉住秦阿南的袖子,小声安慰:“阿南你别哭了,姐姐心里也舍不得的,你一哭,姐姐心里难过。”
任阿山大力的擦擦眼泪,不去看秦阿南,转头和任东升说:
“东升,你也回去吧,爷还是托付你啊,你总是儿子啊!你回去看看爷,我走了,他心里估计也不开心,你去看看他,他就高兴了。”
“哎,我知道了,姐姐放心。一路顺风啊!”任东升努力笑了笑,倒有点伤感味道。
任阿山点点头,看看周围的人,忽然对站在秦阿南身边挥手的秦凝说:“那走吧,小凝,你先上车。”
“呃……我?阿姨,我,我……”
秦凝都有些楞,叫她上车干什么呀?
………………………………
第285章 拒不交代
秦凝都有些楞,任阿山叫她上车干什么呀?
任阿山却一边擦着脸上残留的泪,一边看定她,说:“小凝,你不是说送我的吗?阿姨这么些东西呢,你之前不是说送我的吗?”
秦凝见任阿山眼睛红红的,还不断吸气,那样子可怜兮兮的,秦凝那句“我没说要送你”,竟然说不出来。
秦阿南推推女儿,抽泣着说:“囡囡,你就代表我去送送阿姨吧,反正你今天礼拜天呢,也省得我不定心。”
秦凝摸摸额头,无话可说,只好坐进了副驾驶位,任阿山抽泣着,也上了车。
秦凝人苗条,任阿山也挺瘦的,两个女的坐副驾驶位,倒也不算挤。
小季发动了车,任阿山对着车窗外大力挥手,隔着玻璃喊:“阿南,你先回去,别看着我走,我受不了。你回去吧啊!东升,你也回去,回去啊!看着我做什么!”
秦凝轻轻对小季说:“走吧。”
车子缓缓的开,任阿山趴在窗户上,久久不回头。
车子开到清溪公社时,任阿山依然低低的,压抑的哭。
她紧挨着秦凝,一直哭,哭得秦凝干坐着,实在有点尴尬。
秦凝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递过去:
“阿姨,别伤心了,舅公还硬朗着呢,过几年说不定还能去东北看你哩,我娘他们说不定也能去看东北看阿姨哩!”
任阿山接了手帕,却抬着泪眼看看秦凝,忽然抱住了秦凝大哭:
“呜呜,十年了,我才回来一趟,呜呜,也不知道几时再能回来,呜呜,阿姨也不想哭的,可心里怎么那么难过呢,呜呜,小凝,你能明白这做女儿的心吗,呜呜呜,小凝啊,阿姨也不过是个女儿啊,我有着爹,我就是个女儿啊,呜呜……”
任阿山紧紧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
秦凝尴尬了半天,只好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她:“我知道,我知道,阿姨,我知道的……”
就这样,任阿山抱住秦凝,又哭了好一会儿,几乎到昭文县城的时候,才慢慢停了,慢慢坐起来,拿着秦凝的手帕在脸上左擦一下、右擦一下的抽泣,之后的神情,就一直都是恹恹的。
驾驶室里气氛沉闷的到了苏州火车站。
林伯义和一个中年妇女等在车站门口,远远的看见任阿山,便是大力招手。
任阿山终于挤出笑脸来,迎了过去,和他们说话。
这是前几天,秦凝就带任阿山去赵进明大队打电话,联系的林家帮忙买火车票,林家自然要来火车站送行。
秦凝帮着赵进明和小季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任阿山却又走回来:“小凝,来来,见见你林叔叔简阿姨。”
林伯义以前就见过的,又有林书勉帮着介绍宣传画册等事务,秦凝不好不去打招呼,便走过去客气的喊一声:“林叔叔好,简阿姨好。”
林伯义笑着应:“哎哎,秦凝妹妹好!好久没看见了咯!”
林伯义旁边的妇女,笑着对秦凝点点头,又和任阿山小声说话:“真标致!我听书勉提了好几次,屹峰啊……咳咳咳,我知道的呢。”
任阿山心照不宣的笑,回身紧紧拉住秦凝手:“我家小凝是标致的呀!老林,阿简,以后多照应啊!”
这……她家,她家……
哎呀!
秦凝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摆什么表情,只觉得脸热耳朵也热,但,就是没出声。
一行人便笑着,一起往火车站里去。
有了林伯义找关系,几个人火车月台票也没买,直接进去了。又有小季、赵进明两个帮手,东西再多,都很是顺利的一起拿到了月台,等着火车来。
任阿山始终拉住秦凝的手,不舍得放开,秦凝想去拎东西,她也不放,直到了月台上,她说:
“哦,对了,小凝,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宝生做的几个节约领,真是太好看了,我自作主张拿了几个。其实我想多拿几个的,但是宝生还不肯。
我答应他的,我一定会给你钱的,他也不肯多给,只给了我几个不出挑的试验品,说是你说过的,在还没有卖之前,不能让人看见,只有实验品可以拿出去。哎这孩子,试验品就试验品吧。那,我给你钱。”
她这才放手,去扒拉钱包,要给秦凝钱。
秦凝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阿姨,我是那么和宝生说过的。既然是试验品,肯定不能拿你的钱,阿姨你只管拿去吧。等做的多一点的时候,我专门给你寄些好的去。”
“真的?这可是你答应的啊!你可要记得啊。”
“我记得了。”
“宝生说还有男式的,男式的你也要寄啊!你哥哥的,你姨父的,啊?”
“呃……行!”
终于,任阿山展颜而笑:“这就好,你放心,我给你钱!”
秦凝也笑了一下,可心里,又觉得自己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呢?
她便说:“呵呵,好,只要阿姨别觉得我走资本主义路线就好。”
“呃……你这孩子!”任阿山有点吃瘪,但想了想,说:
“不过,这个东西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你卖什么价钱,要是不贵,我看我们地质队大院的人都会要的,这个……日常物资的,那,也不算走资本主义路线吧?要不然,我到时候,我帮你卖去?我就说是我们乡下小裁缝做的,赚点工分钱,这个应该可以的吧?”
秦凝都要笑出来了,她虽然根本就不愁节约领卖不掉,但是,要是让任阿山这种总是自认思想进步的人跟着一起卖节约领,也蛮有成就感的。
她说:“好啊!到时候要是你们大院真有人卖,我给你寄去。”
任阿山还很高兴,以为自己帮上了秦凝的忙,兴头头的说:“那,小凝,你可也记得答应阿姨的事,要帮阿姨说呀。”
“嗯……什么事?”
“哎,你这孩子,就是你要帮我劝劝你哥,别老在普查队呆着,早点自己申请调回院区的事啊!”
任阿山这么一说,秦凝的脑子里,便一下子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梦。
那个梦太清晰了,她这会儿想起来,心里都凛了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任阿山看着秦凝忽然沉下来的脸色,以为自己又追的紧了些,赶紧笑了笑:
“哎,阿姨不是让你这会儿就写信说,就是凑巧的时候。啊,凑巧,要是屹峰给你写信,你就,说那么一下,行吗?”
“嗯,好。”
秦凝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哎,谢谢你啊。”任阿山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她又往林伯义夫妇那边看去,说:
“不过,你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我跟你说这个,要不然,又有人说我思想不好,谁家的孩子不是亲骨肉啊?谁不是想自己孩子安全点呀?都这么想,谁去做危险的工作?可是……唉!算了,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心,唉,我跟老林他们说几句话去。”
任阿山摇了摇头,转身和林伯义他们说话去了,秦凝站在月台上,看着远处的列车喷着巨大的烟雾,缓缓的进站,心里有一直说不出的彷徨。
任阿山坐上了火车,大包小裹怎么塞,都还是塞成了六个大袋子,还有两个小酒瓮,好在林伯义给她买到了卧铺,东西都塞在床下。
列车员大声喊着:“送行的下车了啊,火车马上要开了啊!旅客们,准备好票和介绍信啊,检票了啊!”
秦凝站在月台上,看任阿山冲所有人挥手,最后看向她,嘴唇动动,吐出两个字。
火车轰鸣而去,根本听不清任阿山说的什么,但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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