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是不方便和阿甘一起上来的。
“嗨，梅耶，嗨，史蒂夫，嗨，诺兰，好久不见。”
大约两分钟，李安就和以肖洋为首的一众人进了门，他和几位熟悉的人相继打了招呼、简单的客套了一下就直奔正题。
“这是我初剪的影片，我有和福克斯公司沟通过，不过还是说一下，不要外泄，大家都懂的。”李安说的挺直接，“这部影片的特效水准我是很满意的，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其中的片段。”
肖洋没有多说话，他和同事们把带来的机器放置好，拉出了投影仪，然后放出了初剪的影片。
会议室里的座位调整了一下，大家的位置都靠后一些方便观看。
初剪的影片还没有加上二十世纪福克斯的经典片头，李安直接示意肖洋把影片从海上漂流开始。
——大海，全是水；少年，真是黑。
——老虎，看着真；阿甘，不是吹。
“这头老虎？”还是那个鹰钩鼻最先发声，不过这次他有点迟疑。
一旁的肖洋作为解说员很是自豪地说道：“全部是特效，阿甘怀中实际上只是个小模型。”说着他就把阿甘的原始图像给切出来了一下。
这个操作没有经过众人允许，但切了之后也没有人反对。
鹰钩鼻看着白幕上的原始镜头与特效镜头的对比，心里不住的怀疑，这是华夏公司能做出来的？他们现在不留辫子了？
“海浪的特效是有制浪机辅助的，这样显得更真实，而像这头孟加拉虎，它的制作很费事费力，每一根毛发都是经过制作，如此才能栩栩如生。”肖洋继续分说。
栩栩如生这个词在特效电影里并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实际描述，如果不能栩栩如生，观众是不会买账的。
会议室里的人都没有再出声，在座的都是有心胸或者城府的人，有些话只会留在心里。
甘敬一边看初剪的内容，一边观察众人表情——嗯，什么都没看出来。
看了大概十来分钟，会议室里安静了十来分钟，最终还是梅耶出声，不过他没有问特效的事情，而是疑问道：“阿甘，目前的内容，我只看到了你形象上的突破，可是单凭这个是很难入围奥斯卡，更别说影帝的了。”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作为明年角逐奥斯卡影帝的作品是华纳方和福克斯已经达成的默契，可是默契终归只是默契，就像现在讨论的是否使用华夏特效来取代拥有默契的Double公司一样，如果甘敬在片中没有足够的表现，那么华纳动用资源的事情就有待商榷了。
甘敬没说话，只是在想，梅耶这话是不是表达他已经认可这份特效水准？
“前面内容是海上漂流的部分，阿甘和老虎的互动以及心理变化是明面的部分，现在我们来看后面的印证部分。”李安缓缓开口。
梅耶众人没有反对。
肖洋会意，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已经和李安导演沟通过了，这会知道是要调整到什么时间段。
投影幕上的影片内容调整，很快，一个中年阿甘出现在上面，头发微卷，肤色是黑，脸上的皱纹和中年人特有的肤质都很正常。
这个形象和之前海上的少年形象又有不同，不过相比现实中的本人都做的很到位。
影片中的中年人缓缓叙述第二个版本的故事，猩猩代表母亲，鬣狗代表厨师，斑马代表水手……很快，当中年派讲述完之后送客人出门。
站在门前，他望着客人远去的身影，脸上浮现出微笑，眼神则是截然不同。
嘶！
来自阿甘完美演技的绽放第一次浮现在观众面前！
诺兰有点发怔，感觉头皮略麻，梅耶则是喉头动了动，身上浮起了鸡皮疙瘩。
这种眼神和微笑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而在刚刚叙述过的第二个故事的冲击下，他的感情色彩更是被加强了。
初剪影片至此结束，片尾也还没有片头。
会议室里久久没有出声，李安心里着实是有点忐忑了，这是第一次把影片放映给别人看，虽然是为了特效而来，可他也有种小规模试映的想法。
效果有这么差么？
李安心里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听见了零星的掌声响起，然后就是掌声猛然强烈。
梅耶和诺兰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心悦诚服的跟上。
原来，是效果太好了！
李安松了一口气，看了眼阿甘，正好碰见他的眼神，两人都是颇为振奋。
肖洋露出大大的笑容，蹲下身子想去收拾机器却被甘敬制止，说不定等下还能用到呢。
“这部片子怎么样？”有了掌声，甘敬心里也有底气。
全程只问了一句话的诺兰不待梅耶就开口道：“很棒，最后一个特写镜头很棒，很棒，真的很棒。”
你好歹也是个大导演，难道就只会说棒么？
甘敬微笑。
“阿甘，嗯，这个镜头你是怎么演出来的？”诺兰难掩兴奋，这是一种导演碰见璞玉、不，是碰见美玉良才的兴奋，“这种眼神和表情的反差实在是极致和强烈，可偏偏又有一种圆融……嗯，对，圆融。”
诺兰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而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甘敬呼了一口气，稍微闭眼复又睁开：“你们知道东方的太极么？最开始我在寻找不同极致情感的时候还没想到，不过在演出前面两天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太极。一黑一白，却又交融和谐，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东方的这种哲学韵味。”
他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描述。
诺兰若有所思，梅耶则是赞许的点点头。
等到众人消化了片刻，梅耶直接说道：“这种特效水平我认为是符合预期的，既然预算可以降低，水平又够，那么我们没有理由选择价格更高的一方。我也相信，华夏特效会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很懂这里面的意味，或者说，很懂得人性。
“那么，这次会议就到这里吧。”梅耶敲了敲桌子，站起了身。
甘敬有点愣，问道：“那贝恩的角色呢？”
“你拿下来了，年轻人。”梅耶望着阿甘，又看了眼他旁边坐着一直没发言的安迪。
甘敬稍有惊讶，看了看诺兰，有点犹疑：“试镜？”
诺兰叹息道：“我相信你影帝的实力，更何况这部少年派的作品镜头做的很完美，哪里还用的着试镜呢。”
有珠玉在前，何愁作品不成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山川之险
华夏特效得到了《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的特效制作！
这个消息并没有被隐藏，最先由华纳官方公布，随后又被国内的老陈提醒给了相熟媒体。
很快，这个消息席卷了很多媒体的版面。
按理说，一家特效公司实际上不是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可得益于前一阵子围绕在阿甘身上的垄断议案和新闻上的回应，现在对他稍有关心的人都知道这家特效公司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那新闻才刚刚过去没多久，现在这家公司居然拿下了《蝙蝠侠3》的特效制作？？？
是华纳兄弟的《蝙蝠侠3》！不是华谊兄弟的《狄仁杰3》！
好吧，事实上，徐克导演有和华夏特效谈妥，他把价格压低了一些，拍《狄仁杰2》采用华夏特效，同时约定以后拍《狄仁杰3》也会继续沿用制作。
也就说，继《龙门飞甲》的特效制作撞上了重点项目《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之后，徐克导演的《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很可能撞上重点中的重点项目《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
在知道华夏特效拿下大制作之后，徐克是不同人群中心情最复杂的，他和阿甘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可是、可是……现在都流行坑忘年交了吗？
大导演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打到了华夏特效的CEO肖洋那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不要忘了国内的才是同胞，第二通电话自然是打给阿甘了，通话中徐克狠狠训斥了阿甘的三心二意，随后语重心长的让他“狗富贵、勿相忘”。
甘敬听的哭笑不得，连连作保，这边的制作丝毫不会对他的狄仁杰系列偷工减料。
事实上，这两通电话的两位当事人是肩并肩坐在一起呢。
华纳集团的会议完毕，甘敬回到酒店之后又借用了下希尔顿的会议室，主导了一个小会。
在这个小会上，他刚刚叮嘱肖洋注意《蝙蝠侠3》之外的作品质量，徐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肖洋的通话还好，自己电话响起时徐克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大，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有点忍俊不禁。
甘敬有点尴尬，电话挂断之后轻轻拍了拍手，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拿下《蝙蝠侠3》造成的影响之一，徐导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他的这种担心你们要注意一下，一个公司一直做下去的保障就是一个好的口碑。”
“当然了，我这只是泛泛而谈，具体事情我不懂，还是要靠你们。”甘敬总结道，“这一次能成功拿下华纳的片子，是因为咱们做出了少年派这样优质的电影，在这里，我们都应该感谢李安导演。”
甘敬率先鼓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微笑跟上。
不得不说，李安能大老远的从宝岛飞过来实在是给了大面子。
“你是主演，这掌声啊你得分一半，国内特效水平能做起来是件好事。”李安心情不错，既有为初剪片子所受的好评，也有为这次过来没有徒劳无功。
“哈哈，希望能有个好的票房，我们就不相互吹捧了。”甘敬的这个会议已经开了有两个小时，他听了各个层面的消息，确定特效团队经过少年派的锻炼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而更为重要的是，华夏特效与国内高校的联合事宜经过一部影片的配合而更加巩固了。
如果没有太大差错，这种合作将一直会是双赢局面。
会议结束，华夏特效的CEO肖洋悄悄留下，等待阿甘和李安导演寒暄完毕之后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甘哥，国内媒体提到垄断的事情提的挺多，公司要不要出个公告或者召开一个发布会澄清一下？”肖洋在从国内飞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事——新闻、网络都有提及，他不注意也不行。
甘敬想都没想就否定道：“公司才算刚刚开展业务，有了个健康发展的苗头，媒体的人都是春秋笔法，拿钱办事，不用理他们。”
肖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公司这边不出面的话，新闻上就会总是写你啊，对艺人形象有影响。”
“你们召开发布会，他们就不写我了吗？”甘敬反问道。
肖洋苦笑道：“我觉得会好点。”
“我看重，他们写的内容才会重，我不在意，那就如清风拂面。”甘敬笑了笑，边走边说，“反正都是担着，担多担少的就不用太在意了。我是演员，最终说话还是要回归到作品上面。公司层面呢，你们多多用心，一时半会的不赚钱也不要紧，特效的浪潮抓住，未来大有可为。”
肖洋点点头，觉得阿甘果是一个有胸襟的人，有的人到老都是小肚鸡肠，有的人从起懂事就心怀山川，阿甘既有担当，也有作为，真是一个好的背锅侠！
“嗯，甘哥，冲你这句话，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肖洋表了个态。
甘敬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肖洋：“当真？”
瞧着这架势，这是就等自己说这句话呢？
肖洋有些懵逼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调整下梁薇的工作内容吧。”甘敬轻飘飘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却让肖洋忍不住色变。
梁薇作为合并公司的话事人之一是有很重要的地位的，而在制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时更是成了自己的女朋友，连婚事都订下来了。
肖洋默默失语。
甘敬丝毫不退让，颇有点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是公司的CEO，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个话，可是梁薇现在是CFO（首席财务官），你们俩又成了一对，那就未免有些不妥当了。”
“防微杜渐，未雨绸缪，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肖洋动了动喉头，想说什么却又止住，沉寂了一会才有点艰难的开口道：“我懂。”
甘敬拍了拍肖洋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一些：“我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我也不是做公司的料，可是作为局外人可能又看的清楚一些，现在华夏特效的局面很不错，我不是让梁薇就此退休了，而是财务位置太过要害。”
两人停住的脚步继续往前。
“我想看着华夏的特效行业发展起来，而作为领头羊，能不差错就不出差错，调整工作岗位的话你可以和梁薇明说是我的意思。反正多一个人骂我也无所谓。”
甘敬和肖洋走进电梯间，按下了十六层。
电梯从三层的会议楼到十六层，时不时有人进出，两个人一直都没再开口说话。
等到甘敬走到他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肖洋出声道：“这个事，我会处理好的，我是热爱特效行业的。”
“梁薇也一样，这一点希望甘哥不要怀疑。”
甘敬点头：“我不会怀疑，类似的是，我挺喜欢拍电影，而跳出国内圈子来到国外就分外希望家乡强大。希望华夏特效能在我们手上有个光明的未来。”
“嗯。”
肖洋微笑了一下，看到阿甘转身进了房间，心里叹息了一声。
阿甘这哪里是背锅侠啊。
他是心有山川之险啊。
……
隔了一天，肖洋带领特效团队先行回国，洛杉矶这边暂时只留下了三个人负责和《蝙蝠侠3》剧组做进一步的沟通。
片子意向谈下，后续还有价格、流程、跟拍等一系列的事宜需要谈妥，肖洋等人很快还会再次回来。
又过了两天，国内华夏特效公司传来消息，调整梁薇女士的职务，由原本的CFO调整为SVP（高级副总裁）。
这个消息在外界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动静，但在朝阳似火的华夏特效公司内部却有了很大的震动——梁薇没合并前是异彩映画的老大，可谓女中豪杰，合并之后更是少年派任务中的主事人之一。
如今居然赤裸裸的被贬了一道，真是……奇了怪哉。
公司员工闲暇之余多有讨论，不少人都猜测是那位不在公司却拥有莫大影响力的阿甘动了手，直接把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