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到了，甘敬钻进车里。
他报了目的地，那是张叔所在的地方。
这一趟回羊城一共有两个目的，一个就是张叔这边的工作问题，另一个则是过年时的习惯问题。
羊城很大，也很堵。
甘敬在思考问题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地方，只是还没下车，他的手机就响了。
“喂，师弟，我听师父说你回来了啊？”大师兄谭山的电话。
一边把车费给了司机师傅，一边打着电话，甘敬瞄了一眼地方没瞧见张叔，嘴里对着电话说道：“是啊，刚到没多久。师兄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上次周学文给的赞助用的是真爽，我是觉得羊城这边京剧推广的效果还算不错。”谭山在电话里很开心，约了师弟明天见面聊。
挂掉电话，甘敬正想着明天见师兄的事，一抬头突然瞧见了张叔。
“叔儿！”他喊了一声。
张叔还是那副朴实模样，听到声音茫然回了下头，认真看了两眼方才认出甘敬：“甘敬！你回来了啊？！”
甘敬走过去，一把握住张叔的胳膊，高兴道：“是啊！”
张叔绕着甘敬打量了一圈：“可以啊，人模狗样了现在。这身衣服挺精神挺好看的。”
穿保安服和穿白衬衫的甘敬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当然，甘敬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虽然张叔用词不太准确，但他还是挺开心的。
两人进了宿舍住处，张叔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最近的情况。
甘敬安静的听了一会，当听到保安这一块业务最近不太好的时候，他说道：“张叔，我这段时间不是去拍了戏么。”
“对啊，说到这个，你怎么回来了？”张叔如梦初醒，他觉得拍戏是件很厉害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过想一想，甘敬去拍戏大概也是戏份比较少的配角吧。
“拍完了，等待上映了。张叔，我有个想法，你听我说成不成。”甘敬说出了这段时间的想法，“拍戏，人家给我的片酬是五十万。这钱，叔儿，咱合伙开个安保公司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张叔怔住了。
开公司？
他现在是拉着一群比较信任的人一起干，虽然也租了员工宿舍，但并没有成立公司，只是小打小闹。
如果成立公司的话……
张叔有点心动，转眼想到刚才甘敬说的话，诧异问道：“你这段时间挣了五十万？那开什么公司啊！继续去拍戏啊？你居然挣了这么多啊。”
甘敬摆摆手：“我听导演说，原本要演这个角色的人是三百万呢。另外，一个拍了六场戏的女演员片酬是1600万！人家可比我挣的多的多了。”
“那、那开个公司……”张叔有些犹豫的喃喃自语，“正式的公司是能接到更多的活……可，万一赔了咋整？”
他这个年纪的人，提到公司的第一反应就是赔本亏钱。
甘敬想了想，说道：“张叔，我是这么想的。我这不是拍戏了吗？之前我看他们好像有一些活动都是需要安保工作的，如果以后我认识了其他的人，有这样的需要，咱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嘛。”他自己开个简陋发布会的时候就生怕别人来捣乱，颇有心得。
张叔低头看脚尖，心中的犹豫倒是去了几分，甘敬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保安了，如果他真有门路，那这个公司还真有做起来的可能。
成立公司，做大做强，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那……”张叔抬头，“咱试试？”
“试试就试试。”甘敬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成立安保公司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处理，但大的意向确定之后其余事情都好办的多了。
第二天，甘敬推掉了和师兄谭山的约见，静静的到了一个地方。
“嘿，甘爷，好久不见了啊。”
“甘爷，我碰上了一个奇怪的系统。”
“我学会了京剧的唱法，嗯，不能说会，但能唱好些了。”
“我拍了一部电影，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吧，我居然能去当主角？”
“哎，甘爷，如果你能看到该多好。”
甘敬叹了一口气，席地而坐，把手中一束粉色的康乃馨放在了墓碑前。
这是福利院的院长，是看着甘敬长大的，是他的爷爷，也是坚持让甘敬喊他“甘爷”的人。
爷爷，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第六十七章 星辰大海
甘敬是个孤儿，或者说是个弃儿，据院长爷爷说，他是在福利院门口捡到了甘敬，除了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玉观音，其他的就没什么别的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甘敬放在了门口，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安置监控，事后有过寻找也无消息，只能不了了之。
甘敬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其实自觉过的还不错，曾经有过寻找父母的心思也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淡去。
前两年每到过年的时候，他都来陵园墓地这边陪甘爷说说话，生怕他寂寞，今年也是如此。
这样坐了一天，甘敬把自己能和别人说的、不能和别人说的统统在爷爷墓碑前说了出来。
等到走的时候，他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和倾诉欲望都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甘敬暂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师父谭远的问题，但知道自己现在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
第二天，谭山所在酒店。
“师兄，你看我这嗓子怎么样？”
甘敬到了谭山这边，师兄弟相见就是各自检查对方的功力。
只是唱了几句，谭山脸上的惊讶就藏也藏不住了。
“我擦，你这几个月不是拍戏去了吗？怎么感觉是闭关修炼了几年啊？”他是真的惊讶了。
“嘿嘿，拍的就是和京剧有关嘛，剧组里就有专门请过来的京剧演员，师父还没事给我开开小灶。”甘敬这些日子其实是不怎么能察觉出自己进步的，只有师兄这样许久不见的人才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两人分开将近三个月，再见面时谭山觉得甘敬再练练整体唱功就能上台试试了。
“对了，前几天周学文还向我问起过你呢。”谭山此刻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让我问你，参不参加一个赌博赛事，奖金好像不少。”
呃，自家人知自家事，甘敬知道自己是只会一个骰子的，而且每天都是三次，偶尔用用还行，真去比赛估计有点问题。
“不了，赌博不好。”甘敬一脸正气。
谭山点点头，他平时小赌，但对这种事一点都不热切，要不是周学文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他连问都不会问的。
两人都没在意这事，就着其他情况聊了起来。
因为临近过年，谭山准备在羊城举行年前最后一场京剧演出就返回京城，本有让师弟当一个小角的想法，但现在看他这个模样竟是可以尝试着充当虞姬了。
那个最初激发他寻找这个师弟的虞姬！
把这个打算和师弟商量之后，谭山见到甘敬竟然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不禁心里感叹他是个能上大场面的人。
别看其他师弟从小就在学习京剧，可真到了上台这种关口未必就行。
“那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处理，咱这时间还挺紧的，你得好好排练排练。”谭山知道甘敬这趟回来还有别的事。
“成！”甘敬爽快答应过来，转而又呐呐问道，“师兄，我干这个有钱拿不？”
谭山一瞪眼：“你丫演戏赚那么多钱，还跟师兄提钱的事？我不跟你要赞助就算不错了！”
甘敬连连摆手，冲着大师兄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他得和张叔把开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再过来这边排练。
事实上，开安保公司这件事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需要甘敬手中的钱拿去验资，而这笔钱在之后还是会返还的。
现在张叔手上的人暂时仍旧是原来的那些人，但他寻思着安保公司注册之后就去招一些退伍军人。
那些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实际上解决的并不好，张叔颇有把握招人进来。
安保公司的问题商量定下，甘敬占股51％，张叔49％，最后起名为羊城红盾保安服务有限公司，具体的注册流程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搞定。
红，是华夏红；盾，是盾牌的盾——这是甘敬憋了两天才憋出来的名字，张叔居然欣然的同意并称赞很好。
甘敬颇有些无语，但后续的事情是张叔去跑，他也就轻松了许多。
招募退伍军人的事情得等到过完农历年才开始进行，现在甘敬的唯一任务就是为年前登上京剧的舞台而排练。
……
“什么？让他演虞姬？那我呢？？！”
这是尚小荣听到大师兄决定后的第一反应。
原本他是和师兄谭山搭档的虞姬，虽然自甘敬入门之后他就隐隐感觉某一天会被替代，但怎么着也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啊！
自己踏马的辛苦这么多年才登上舞台，那个家伙这才几个月？有半年吗？！
“怎么和你师兄说话的，小师弟。”甘敬就在旁边，看着这个家伙对于自己出演虞姬这么强烈的反应，不禁调侃道，“师弟，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虞姬，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尚小荣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的看着谭山。
这也太伤人了，自己居然就这样被换掉了？
“师弟，你甘师兄只是上这一场而已。”谭山安抚道。
“可这是最重要的一场！”作为谢幕场，这一次的观众通过预售票已经能看出要比之前火爆的多，尚小荣很不甘心。
“尊老爱幼嘛。”甘敬笑着摆出了师兄身份。
眼看结果已经不能改变，尚小荣气的咬牙切齿：“好！我倒要看看你甘敬能演出个什么样来！”他不信就这短短的时间里，甘敬就真能把虞姬给演好。
天赋是一回事，实现天赋是另外一件事。
很多时候，大部分人都轮不到拼天赋的阶段。
可惜……甘敬是例外。
一直排练到1月19号，距离除夕仅有六天的时间，甘敬终于要上场了。
20号，腊月廿五，羊城大戏院，京剧推广团的谢幕戏，经典曲目《霸王别姬》。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一曲霸王别姬，一曲新人的初次上台，也是一曲完美的戏剧谢幕演出。
尚小荣就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两位师兄，当看到最后时刻，当情不自禁随着观众们起身鼓掌时，他心里终于服气了，也有点悲哀，人家确实比自己好啊，看来以后自己都是备胎了！
他不知道的是，甘敬和谭山谢幕后回到后台，甘敬对大师兄说了这样一句话。
“大师兄，你回去告诉师父，我谢谢他的好意。但我更喜欢大舞台上的感觉，更喜欢成为大众的焦点，更喜欢上头条的滋味。”
这是甘敬第一次上戏剧舞台后的答复，也意味着他放弃了进入传统戏剧行当的机会。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他看着师兄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第六十八章 孤家寡人
这场京剧谢幕戏顺利的完成了，尽管在羊城这个地界，喜欢京剧、听懂京剧的人并不算多，但得益于大师兄的推广，他们最后一场还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因为已经临近年关，这群致力于京剧推广的演员团第二天就要返回京城了，当晚就是一群人吃的离别筵。
席间众人一顿交杯换盏，这群人中多是甘敬的师兄师姐，排练这些天帮了他不少忙，其他人里不是谭家门下，也是关系相近的世家。
甘敬禁不住劝，尤其是尚小荣这个家伙算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死命的敬酒，这样一通海喝下来那是醉的不省人事。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他晕晕乎乎的下了床，发现一片安静。
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甘敬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他看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整齐的放在一边，于是走过去拿过手机。
上面有一条大师兄谭山的短信，看时间是上午发的。
“我们回京城了，师弟保重，你虽志不在京剧，但切记亦是谭家弟子。勿忘勿念，一切安好。”
甘敬看着短信内容，怔然半晌方才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昨天是喝的太多了，告别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只顾着和尚小荣拼酒了，真是有些说不上的遗憾。
他仰头又喝了两口水，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心情总觉是有些不好。
“得嘞，一个大老爷们做这种小女儿状作甚！”
甘敬一把站了起来，别的不说，学京剧这几个月，这文化造诣那是绝对上去了。
出了房间，他到酒店前台准备把房费付了，结果被告知谭山已经付过。
“师兄一路平安，得空我去看你们。”站在前台旁边，甘敬终于发了条这样的短信过去。
走出酒店，距离除夕不过只有五天时间，羊城街上终于也慢慢开始有了年味。
甘敬走在路上沉思着自己应该去干什么，说实在的，这段时间虽然挺忙，但忙完之后也就失去了方向。
京剧这条路，当初是为了登上舞台得到关注度而学习的，现在已经颇为明确的拒绝了师父的好意。
演戏这条路则是一个尝试，但绝没有想到真的就一下子成为男主角。
问题在于，成为男主角之后呢？
这演完了啊……后续咋没人来找了呢？
难道不该是大把大把的片约飞过来吗？
甘敬挺疑惑下面的路该怎么走，是不是要找个经纪人啥的。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喂，哪位？”
“我周学文啊。”
“周大哥好。”
“来坐坐？”
甘敬想了想，左右没什么大事也就答应了下来，周学文是大师兄的好朋友，接触两次感觉为人算是不错。
溜溜达达的坐着公交到了地方，甘敬见到了周学文。
羊城一月份的温度和京城那边没法比，不过虽然不冷，仍旧要加件外套，而周学文穿着的竟然是一套……薄如纱的东西，像是袍子却又不是。
“周大哥，你这是穿的啥啊？”甘敬不是到赌场来，是来到了他家里。
周学文微微一笑，把甘敬迎进门里，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