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想问下蓝洁英的事和邓光戎、曾志玮有关吗？”甘敬直接开门见山。
“你问这个干什么？”梁朝玮的声音稍微有点变化。
“随便问问。”甘敬如是答道。
“嗯……”梁朝玮沉吟片刻，“我给你发段视频。”
电话挂断了。
甘敬握着手机有些莫名，今晚都流行发视频了？
过了一会，一段视频从梁朝玮的微信传了过来，却不是甘敬猜测的和卓纬一样的同一段视频，而是另外一段节目访谈的视频——陈惠闵做客访谈节目《老友记》谈圈内往事。
视频明显不全，截取的内容正是蓝洁英的事情。
陈惠闵是一位老演员，也是香港帮派的元老级人物，曾经出演过多部黑帮题材影片，算是本色演出了。
他在节目中谈及蓝洁英的事，说话有些模糊，可是其中一句让甘敬不自禁的挑了挑眉头——“我们想了有点印象，但我们不敢讲，有呐，都可能死掉了。”
之前卓纬发来的视频中提到的除了曾志玮，另一位邓光戎正是11年去世的。
这段陈惠闵的采访是去年的，是在卓纬发视频之前，单独听着不觉得什么，两段联在一起看就很有深意了，而梁朝玮发过来这一段也差不多是表明了态度。
甘敬看了看时间，计算了一下意大利的时间，决定明天再和一位老朋友聊一聊罗马的天气怎么样。
他呼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走到了客厅门口，顺手关掉了泳池边的灯。
别墅内外顿时如同四下的黑夜里一样暗了下来。
甘敬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段话，忍不住轻声而出，既回荡于狗子耳边，也回荡于自己耳边。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最后一句他收了声，没有说出来，只是按亮了客厅里的灯，走向了卧室，决定这一晚先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番。
明天，太阳升起又会是新的一天。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第七百一十章
“嗨，阿甘，今天这么早啊。”
“嗨，老板，精神不错啊。”
“甘哥，我三舅老爷的外甥女是你的偶像，你能给我签个名不？”
百日红影视公司还没到上班时间已然是有很多人到了。
公司发展快，福利待遇好，不少员工本身就很喜欢圈内的事，所以上班前早到一会聊聊电影、聊聊八卦渐渐就成了一个习惯。
甘敬今天到的同样早，他展现出来的状态很不错，笑眯眯的表情始终挂在脸上，而且没像往常钻进自己办公室那样处理文件或者剧本，一路上问问这个、聊聊那个，全然一副和善老板的姿态。
待到上班时间一到，他坐在会议室里脸色就没了笑容，严肃的如同一块冰。
“对于派拉蒙那边的提议，我已经有了一个大体方向。”甘敬看着公司的几位高层，淡淡地说道。
老陈很惊讶，这短短时间里阿甘就有了方向了？
“圈内税收题材对于奥斯卡而言是新鲜的，可不论咱们是拍好莱坞还是拍国内，都太容易把人得罪死，所以，我们可以换个背景。”甘敬面色仍旧严肃，直接说出了想法，“比如放在意大利。”
“意大利？”老陈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早先还是工作室的时候，阿甘曾经用过那边的资金盘活运转，他对于阿甘在意大利的朋友是有所猜测的，现在把题材放到那边去嘛……似乎是个不错的招。
甘敬扫了一眼众人思考的神色，继续敲定思路：“意大利的电影衰落还是比较严重的，比不上英国、法国，甚至于我觉得现在没准都要比不上德国了。我在那边有些朋友，关于税这方面，甚至于异样的资金流动这方面，应该都能提供一些帮助。”
坐在阿甘右边的杨兰眨了眨眼，心里有些迟疑和猜测，异样的资金流动？老板用词好微妙啊？八成说的就是洗钱吧……
“朋友啊？”她试探着问了出来，“哪方面的朋友？剧本怎么弄？”
“朋友就是朋友。”甘敬淡淡地说道，“剧本还让廖一梅来主笔，但是实例性的内容肯定是需要意大利的专业人士来补充，好莱坞和咱们国内的事情也可以换一换放上去。”
杨兰不说话了，只是有些忧愁，这样听起来就是严肃题材的影片应该怎么个宣传法？新媒体渠道对于这方面的接受能力怎么样？
她心里没有一点谱。
“那这个片子要在国内上映么？”宣发部门的李冉问了一句。
甘敬反问道：“拍出来的话为什么不上映？”
李冉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了老板的态度，这样的电影拍出来肯定是得罪人的，可即便如此，那还是要拍，还是要上映。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过于严肃，一时间，沉默是金。
甘敬无意缓解这样的气氛，不过接下来说的话还是在事实上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农历新年的年会现在可以组织了，大家的奖金你们研究一下，要丰厚一些。电影赚钱了就不要小气，今年的农历年假期也放长一些，算是弥补下元旦的加班。”
老板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可在座的高层们却是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马上都要过年了，讨论的那么严肃真是让人有点悚然啊。
“对了，老板，今年还上春晚吗？”杨兰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几年她在大年夜都能看到阿甘的存在。
“会录个新年祝福，之前跑《爱我所爱》的宣发太忙了，没时间录节目。”甘敬答道，然后立即说道，“这两件事就这样。公司将会签下两位新艺人，刘浩然与迪莉热巴，年后开始培训，公司会请中戏的老师以及其他方向上出色的老师，这方面有意见你们就多提，另外，剧本和小说这方面的囤积也要注意。过了年，我希望咱们公司的发展能更上一层楼。”
甘敬说到这里，连给大家回答的机会都没给，直接说道：“散会。”
一众人有些面面相觑，随后默默的出了会议室，只有老陈留了下来。
“阿甘，怎么了？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差？”老陈最近经常性的是喊老板，可是这会他自然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甘敬呼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事，很容易解决。”
老陈凝视着阿甘的眼神，真诚地说道：“有事就说啊，我可是你的经纪人。”
甘敬翘了翘嘴唇：“是，百日红总裁陈辉虹先生，我的经纪人大人。”
“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古怪。”老陈想了想，“要么，放个假去京剧社唱唱京剧？”
甘敬哑然：“登台唱戏也是很需要精力的。”
老陈吐槽：“我还以为对于你而言那就是放松了。”
“行了，忙去吧，总裁大人。”甘敬站了起来，伸手驱赶道，“我去中戏上课去了。”
“啊？”老陈看着阿甘往外走的背影，“怎么着，和郝戎约好了？你今天还有两个文件要签啊！”
“我是老师啊，上课还需要约吗？改天签。”
老陈听着阿甘的声音由近及远，皱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觉着有些不太对头，嗯？莫不是最近没时间谈情说爱，心情暴躁了？
一路轻装直奔中戏校园的甘敬不知道经纪人背后的吐槽，他今天的心情有点延续了昨晚的严肃，虽然已然在心里下了决定，但事情没完成之前他还是有些沉重。
事情严肃，电影题材严肃，两件有关圈内风气的事放在一起，甘敬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虽然某些事情不能说，但是这事里的理是可以说的。
娱乐圈水浑，还在边缘的学生们却是可以提醒的，甘敬自觉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一展心中郁郁之气。
中戏这处国内最好演员的发源地高校就是最好的解药。
第七百一十一章 隔空
“老师好。”
“嗯，都坐吧。”
“今天的课程比较突然，哦，好像我每次来上课都挺突然的，你们应该习惯了。最近一直都挺忙的，《史上第一混乱》和《爱我所爱》档期太近了，宣发、上映都很急，一直没时间过来。”
二零一五年一月十七号，甘敬在中戏的表演系课堂上开始了今年的第一节课。
往常上课，甘敬拿出来的都是干货，有一些内容甚至是还没上映的电影内容，所以会要求前来听课的学生不要使用电子设备，但是这节课，甘敬没有作出要求，还给出了友情提示“可以使用”。
于是乎，甘敬此刻站在台上看着下面支起的手机，恍然间有种身处新闻发布会的错觉。
“《爱我所爱》这部影片的名字是我取的，片子上映以来票房还算不错，所以今天我就额外的谈一谈心路历程，也算是对自我的一个总结。”
甘敬说到这里忽而叹了一口气，冲着第一排的一个微胖男生说道：“同学，麻烦给我搬张凳子，今天我就是随便聊一聊。”
前排男生赶紧站起来，一溜烟的跑到后面搬了张凳子送上了台。
“谢谢。”甘敬坐在了讲台之上。
他略一沉吟，想着刚才说的电影名称，继续说道：“电影里主线是男主角一路走向成功的事，而在这其中最大的事件就是他营救女主角，促使他这样做的动力自然就是爱了。他爱美食，也爱让他心动的女人，所以克服了很多困难，走到最后。”
“这部电影为什么能成功？首先是主线的设置，从低微到高处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也是大家都爱看的。”
甘敬说到这里，话风忽然一转：“这也很像是在座的各位，可以说，99％的人都想要出名，都想要演戏，都想要像我一样，不然也不会是在中戏了，不会在这里听我讲课了。”
“而现在的你们在导演眼中，在明星眼中就是不入流，就是卑微，想用你就用你，想辞你就辞你，甚至都不需要理由。”甘敬说话很不客气，“那怎么办呢？”
“当然是努力，或者，我说的更露骨一些，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甘敬的声音转为低沉，眼神却是陡然犀利起来，“《爱我所爱》里的主角为什么要努力？因为他有爱，所以他要努力。”
“我们为什么要拍戏，为什么要当演员？除了那些名利心，是不是也有爱？抛开光环，对于电影，对于故事，对于屏幕上另一段人生，你们爱不爱？在往上爬的过程中，还能不能记得一些爱？”
甘敬自顾自的往下说：“至少我是爱的，也正因为如此，我爱，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来维护我爱的事。”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回荡在教室之中。
“影视圈，或者说，娱乐圈。”甘敬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他凝视着下面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前排刚才给阿甘搬凳子的那个男生站起来，他有些怯生生的拿过旁边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了上去：“老师，喝水。”
甘敬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矿泉水，心中平添了额外的动力。
“娱乐圈很混乱，毋需避讳，你们这些将会踏到这个圈里的人，今天我在这里要提醒的是，法律是底线。”甘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过了半个讲台，“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圈里的地位不错，演戏也有那么一手，公司发展也还不错，所以，我的消息源尤其多。”
“如果……”甘敬拧开了矿泉水瓶盖，“我是说如果，你们这些人，我一旦听到了有违反底线的东西，那么，OK，我会用尽全力封杀你们。”
这一番冷冰冰的话让一众学生都觉得很凛然，也很突兀。
甘敬仰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声音缓了下来：“因为我爱演戏，我爱电影，所以，为了自己的这份爱，我觉得圈子的风气还是要好一些的，这么说也许是有点大，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番话就说到这里，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有什么问题就提吧。”甘敬重新坐回了座位，冲着台下挥了挥手，结束了自己的“怒斥”。
这一次讲课的时间仍旧是半天，而因为电子设备的使用，课堂内容很快就被学生传到了网上，进而有所发酵。
——阿甘课程怒斥，直称法律是底线。
——中戏授课，阿甘或意有所指。
——抽丝剥茧，杨宓工作室涉嫌合同违约。
唔……当甘敬从中戏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补了一觉之后，他接到了杨宓的电话。
“甘哥，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签热巴，好，我放人。你要挖我的高层李娟，成，你平台高，我尊重她的想法。现在怎么是我这边又有合同违约了？”
杨宓很委屈，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无端端的竟然因为阿甘的一番话而上了热搜。
这样的热搜不是自己想要的啊！是不是水军买错了！
甘敬愕然，他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埋怨，一边打开电脑，然后才知道了情况。
“呃，意外，纯属意外，我发个微博声明一下，你转个就行。”甘敬给了处理方法，然后写了个之前课程没有指向意思的微博发了出去。
不过纵使这样，他微博下的评论多数都是在猜测阿甘是不是碰见了同行违法的事。
有的网友已经是把中戏学生拍的视频下载下来，然后一帧一帧的分析。
——“阿甘说‘法律是底线’这句话的时候，你们看，他的眼珠是往左上角去的，这是微表情，代表着他正在回忆，而不是想象，这说明，确实是有事。”
——“警告台下学生这段，阿甘语气有所变化，另外，注意我这张截图，阿甘的眼神，是不是比较放空，按照我的经验，他不是在警告台下的学生，而是在警告另外一个人。你们想啊，阿甘这边一说话，网上还不得都知道啊，我就不信阿甘会那么傻，这是在隔空斗法呢！”
嘶！我就是这么傻！
甘敬看到这些似是而非的分析，真觉得是既想笑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