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懒懒散散的杨墨，看到爷爷昏迷，顿时慌了神，听到自己老爸的话，急急忙忙跑出家门。
杨秀山背着杨胜隆走进杨胜隆住的房间。
“你爸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房间里，这几天着了风寒的杨昊奶奶，神情焦急，但自己也是自顾不暇，想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杨昊的奶奶名叫杨桃香，也是本寨子的人。长年生病，体质很弱。
“刚刚走着走着，爸突然就晕倒了。现在叫也叫不醒，我叫杨墨去叫周医生来看了。”
“哎。。。”
“贤芝，你打电话给秀明他们，说我们这出的事，叫他们都过来。也让他们跟那边的说一下，我们今天帮不了他们了。”
“嗯。”林贤芝跑回房间，打完电话又回到这个房间。
杨秀山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他们姐弟五个，他最小。
在杨昊爷爷辈年轻时，整个国家因为各种原因，连温饱都是个大问题。
但就是这样的背景下，农村家庭普遍生育四五个孩子，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一家人着急的待在房间里，等待周医生的到来。
十多分钟后，杨墨和一名背着一个药箱的中年男子走进房间。
“周医生，刚刚我爸突然晕倒了，您帮忙检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医生摆了摆手，坐到杨胜隆旁边，从他自己随身背着的药箱，拿出一些医疗器械，查看杨胜隆的问题。
过了三分钟，周医生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你爸最近没有感冒发烧什么的吧？”
“没有，我爸最近身体很好，今天还打算去帮忙做事呢。”
“那我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了。不过应该是出现什么急性的病情，这种病的危害一般都很大，特别是老杨这个年纪。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车，送你爸去镇卫生所看看，好好的检查一下。”
“嗯，谢谢你了，周医生。”
“没事，这里我帮不上忙，我就先走了。”
“贤芝，你送一下周医生。”
“嗯。”
林贤芝的手里拿着一些钱。
周医生刚走没多久，杨秀山的二姐杨秀娟、三哥杨秀明和四哥杨秀红走到门口。
“秀山，这是怎么回事？昨天爸不是还好好的吗？”杨秀娟当先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道，今早都还好好的。我和爸去帮忙的路上，爸突然就晕倒。”
“我们来的时候碰到周医生从这出去了。周医生怎么说的？”杨秀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面无表情。
“周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建议我送爸去镇卫生所检查，我正准备去找车。”
“那还等什么，我去找车。”杨秀红说完就跑出房间。
“你们可得一定把你爸治好啊！咳咳。。。”
“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半个小时后，一辆后排全放倒的面包车，载着杨胜隆、杨秀山和杨墨三人往镇里赶。
他们后面还有一辆面包车，车里是秀娟三姐弟，林贤芝被留下来照顾身体时好时坏的杨桃香。
半小时后，杨秀山他们到达镇卫生所。
不断的跑来跑去，终于给杨胜隆办好住院手续。
一小时后，一名中年男性医生走进病房。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们都是。”
“病人有没有什么病史？”
“没有，我爸身体一直很好，今天突然就倒了。”
杨秀山因为长年和老父母居住在一起，最有发言权，所以后面都是他在接话。
“我检查一下。”中年医生坐到杨胜隆身旁，撑开杨胜隆的眼睛，又查了一些其它地方。
“医生，我爸是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具体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建议你们照一下CT，应该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麻烦您了。”
医生摆了摆手，走出房间。
杨秀山和杨墨立刻去办理照CT的手续，又是忙活了好一阵儿，杨胜隆终于被推进CT室。
这一阵忙碌，时间已经到早上十点多。
“大姐呢？你们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大姐正在赶来的路上。”
杨秀山五姐弟，只有大姐家最有能力，已经搬出这个村子，到县城去住。
没多久，杨胜隆被医护人员推出来，他还是没有醒转。
“我们回病房吧，一会儿得了结果，我们再看看。哎。”
大伙点了点头，默默的推着杨胜隆回病房。
从出家门杨墨就一直没说话，眼里一直有着泪水在打转。
半小时后，杨胜隆的CT图出来。杨秀山赶紧拿给那个医生看，然后又回病房照顾自己的父亲。
那名中年男性医生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了好一会儿CT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其实也就是个半吊子的医生，治些小伤小病不在话下，但真的遇见比较严重一点的疾病，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毕竟只是一个小镇子卫生所的医生，我们还能苛求他多少呢。
他正准备查一下资料，看一下到底是什么病情。
杨秀山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医生，我爸醒了，请您帮我去看看，”
中年医生赶紧起身，跟杨秀山回杨胜隆所在的病房，
“爸爸，爷爷现在说不了话了。呜呜~”
杨墨看爷爷睁着眼睛，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对于众人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反应。
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今早在家里那种叛逆的模样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无助脆弱的小男孩。
“医生，求求您看下，我爸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医生点点头，来到杨胜隆身旁。
“你好，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杨胜隆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
中年医生又靠近了一些：“老人家，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嗯？”杨胜隆缓慢的转过脑袋，无神的看了一眼周围。
似乎直到现在，他才恢复意识。
他看了一眼周围，看到中年医生，又看到杨秀山四姐弟，最后才看到哭泣的杨墨，杨胜隆的眼泪，立刻无声的流了下来。
杨墨看到那双看着自己流泪的眼睛，原本已经快止住眼泪的眼睛，又不争气的哗哗流下。
“爷爷，您还认得我吗？您能说话吗？”
“额，唔，额……”杨胜隆似乎想说话，但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呜呜~求求你，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爷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爷爷。”
杨墨哭着狠狠的跪到地上，不停的给医生磕头。
房间里的人，除了杨秀明，眼里都有着眼泪在打转。
直到如今，杨墨终于幡然醒悟，以前的自己好傻好傻。
以前总是成天惹爷爷生气，很多次惹得爷爷想动手打自己，但每次又悻悻的收回手。
每次气得爷爷吹胡子瞪眼，对他却无可奈何，他都以为是他赢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他输了。
他的记忆里，还是爷爷独自一人去山上砍柴的挺拔背影。
他的记忆里，还是爷爷独自一人老当益壮挑着红薯回来的矫健身影。
他的记忆里，还是爷爷独自一人站在船上撒网拉网充满力量的情形。
他忘了他有多久没关注自己的爷爷。
这几年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知道玩，在外面认识了很多人，玩到很多他从没玩过的东西。
他好像过得越来越快乐，家人对他好像越来越不重要。
他平时就记得外面那些兄弟，左一口兄弟，右一口兄弟。
到了现在他才领悟，原来只有自己的家人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那才是真正的快乐啊。
“孩子，我会尽力的。你先起来，我去查一下资料，看你爷爷到底是怎么了，你们等一会儿。”
中年医生说完，赶紧走出病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杨胜隆的CT，认真的对着资料查看。
………………………………
第一百四十章…病重
“小墨，你不要太伤心。生老病死，是我们所有人都命中注定的。如果这次你爷爷躲不掉，那便是注定他只能活这么久。”
秀娟看自己的侄子这么的难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部，安慰他。
“秀山，小昊呢？你还没和他说？”秀红没看到杨昊，询问道。
“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
杨秀山拿出手机，拨打杨昊的号码，但杨昊的号码，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小昊应该关机了，等会儿再打试试。”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杨墨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一个多小时后，也就是十一点多。
中年医生终于走进来。
“医生，我爸是得了什么病？”
“你父亲是脑袋里出现了问题，以我们镇卫生所的条件，根本难以治愈。”
“那我们去市里的大医院呢？有没有希望可以治愈？”
“据我所了解到的，或许能。但脑袋出现问题是很难治愈的，而且治愈了，说不定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最现实的是治愈或许至少得花费上百万。你们能承担吗？”
“上百万？！”杨家四兄弟听到这句话，全都倒吸一口气。
他们四家每年加起来赚的钱，应该才挣个二十多万。除去各种生活开销，每年能存下来的钱，也就六七万！
杨墨听到医生的话，自己的爷爷可能还有治愈的希望：“爸爸，不要放弃爷爷，不要放弃爷爷好不好？！”
“我们……”杨秀山四姐弟，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
一百万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真的太多太多，多到他们不能够承担。
“不……不用了…………我们回去吧。”躺在床上的杨胜隆，忽然开口。
原来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嘴巴已经不利索，他说话时，很困难。
“爷爷……呜呜，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杨墨痛哭，扑到杨胜隆病床旁。
“我看到你们长大，也活到了这个好时代。相比于很多我的同龄人，我已经活够了、满足了。不能再给你们增加负担，我们回去吧。”
“可是……”
“我求求你们了，孩子们，我们回去吧。就让我死，也死在家里。我不想死在外面，那样连村子都进不去啊。”
“我不要，爷爷，我不要你死。我还要带你去看天安门，还要给你抱玄孙，我不要你死。”
“我们走吧。”杨胜隆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闭上眼睛，眼泪不停的从他褶皱的眼角流出。
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让自己完全不能抵抗的事情，谁又想死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可是一百万，那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一个数字。
所以他放弃了，他不想拖累他的孩子们。
中年医生以及杨家三姐弟，忍不住眼泪，都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只有杨秀明，似乎是舒了一口气的模样。
“医生，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我爸还能活多久？”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情况会一天比一天严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嗯，麻烦您了，我们回去吧。”最后还是杨秀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抱起床上的父亲。
“爸爸，不要，爸爸，爷爷还有救的。呜呜……”
“小墨，我们真的无能无力，不要让你爷爷最后的愿望落空。”
秀娟眼角全是眼泪，拉起杨墨。
“呜呜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杨墨其实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
一百万，他们几家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
他此时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杨家一家，走出镇卫生所，送他们来的面包车，还在外面等着他们。
那两个司机都是同村的人，他们看到杨家人的脸色，都大概知道情况肯定非常不好。没有多问什么，静静的将他们送回寨子。
“怎么样？公公没事了吧？”林贤芝在杨秀山他们走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坐立不安，又不好打电话去询问情况到底怎么样。
听到门口有响动，赶紧跑出来，就看到自己老公等人在门口。
“哎，我们进房间里说吧。”杨秀山背着老父亲，送回老父亲住的房间。
“山，你爸到底怎么了？”房间里，杨桃香今天没有午睡。
“妈，爸怕是熬不过这次了。”杨秀山将老父亲轻轻放到床上，声音哽咽。
“奶奶~~呜呜~~”路上看着不知何时又昏睡过去的爷爷，一直努力憋着不哭泣的杨墨，看到自己的奶奶，又忍不住痛哭。
从门口跑进来，抱住杨桃香。
“哎，傻孩子。你爷爷能看到你们长这么大，已经很欣慰了。你不要太伤心，这都是命。”
杨桃香心里也很难受，恍若觉得自己的一半生命就要消失一般。
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老人来说，那时在一起，没有QQ，也没有微信，更没有电话。
他们就只有六十年如一日，相濡以沫的相伴。
他们的生命早已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今这怅然若失的感觉，就算用华夏源远流长的五千年文化极尽去描述，也描述不出。
“你们这些天，把在外面的孩子们全都叫回来吧。”杨桃香语气舒缓平静。
她说完，拉着杨墨坐到杨胜隆的床头，定定看着杨胜隆苍老枯槁的面容。
此时中午十二点多，阳光正好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杨桃香身上，洒在杨胜隆脸庞上。画面，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定格。
“我们先出去吧。”秀娟喊了一声，杨家四姐弟和林贤芝安静的走出房间。
杨墨则还在里面无力的啜泣着。
“你们去把各自家的孩子全都叫来，还有爸以前的朋友们，可以叫来的，也都叫来。”没有大姐，这里都是二姐秀娟说话。
“嗯。”大家现在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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