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顾强运移动鼠标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耳机里是始终在播放的歌曲《江湖笑》。
那道奇怪的电子合成音刚好唱到副歌部分：“看似花非花雾非雾，滔滔江水留不住，一身豪情壮志铁傲骨，原来英雄是孤独……”
鸡皮疙瘩倏的起来了！
顾强运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他猛然把这首歌调到开头部分！
这一次，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顾强运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这首歌曲本身。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顾强运的身体，情不自禁的随着音乐而律动。
身体有了动作，桌前冷掉的茶水，荡漾出细密的波纹。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
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户，把房间晕成了昏黄的色彩。
而在这样的画面里。
顾强运的表情，越来越夸张。
当整首歌听完，他感觉浑身竟然有些酥麻麻的感觉，好像刚刚触摸了电流一般。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音。
顾冬推门走了进来。
然后，顾冬就愣住了。
只见顾强运瘫软在沙发上，全身自然放松，脸上泛着一抹……
幸福？
顾冬不知道自己的形容是否恰当，但她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顾强运脸上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有些紧张的问。
顾强运没理她。
她提高音量：“经理？”
顾强运还是不理她。
她再度提高音量：“爸！”
顾强运如梦初醒，他看了看门口的女儿，又看了看电脑，终于开口道：
“去拉一个新单过来！”
果然是这样啊，顾冬叹了口气：“咱们真的要放弃手上这单吗，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单子我们签的合同违约金可不少，要不还是联系一下总公司吧……”
“你等的。”
顾强运摆摆手，然后拿出手机，在顾冬新拉的群内发了一句话：“从今以后，甲方不是你们的爸爸，林代表才是。”
说完。
顾强运直接把下载好的《江湖笑》上传到群文件，然后才抬头看了眼女儿道：
“已经好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星芒音乐二楼作曲部。
所有人看着经理发到群里的消息，眉头皱的要多深有多深。
被甲方虐的叫爸爸我们认了。
赚钱嘛。
不丢人！
可经理凭什么说林代表是我们的爸爸！
就凭他是总部派来的？
就凭他和经理平级，属于分公司的boss？
不服！
大家很不服。
因为在齐洲这片土地上，甲方爸爸已经够多的了！
这是心理活动比较多的。
心理活动没那么丰富的，已经戴上耳机，听起了《江湖笑》。
与此同时。
顾冬也回到办公室，听起了这首歌。
几分钟后。
顾冬动作机械般摘下耳机，心中翻江倒海。
低头看了眼她刚拉的群。
群里没人说话。
再一看，隔壁有林渊所在的“假群”，消息已经99＋
“@林代表，代表牛批！”
“嗷嗷嗷嗷，代表太猛了吧！”
“代表，请收下我这个粉丝！”
“刚刚咱们部门有人还说，代表这么短时间写的歌肯定不行呢，我作为作曲部的主管，当时就生气的反驳了他，代表您可是音乐之乡的金牌音乐人，岂容他人质疑，结果那家伙听完歌彻底服气了，还被我狠狠教育了一番。”
“主管您看，是不是有东西掉了？”
“竟然有人敢质疑林代表，活腻歪了吧，谁不知道代表被派到我们公司，是来拯救世界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救世主的？”
“……”
顾冬看到群消息，一口老血涌上脑门，恨不得把这群人全给开了。
还要不要脸啊！
再说这单还不一定成呢！
如此谄媚小人，如此阿谀奉承，简直是丢进了公司的脸面！
她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打字：
“之前质疑代表的人，自觉点，写三千字检讨交上来给我过目，林代表这么优秀的领导，你们能遇到简直是攒了八辈子的好运气！”
众人：“……”
之前带头搞事的不就是你？
隔壁的新群，终于有人说话了。
“你们这就没意思了。”
“小咕咚，之前你不也不信？”
“还有主管，就是你带头说，林代表不可能完成这个单子，我记得主管还说，这单要是能成他就把键盘吃了。”
“怎么吃，是蘸点花生酱还是牛肉酱？是红烧还是清蒸？”
“大哥别说二哥，谁特么能想到啊，秦州的金牌作曲人就这么牛批？”
“卧槽，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大神。”
“不是秦州金牌作曲人牛批，你去秦州随便找个金牌过来，他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完成单子，咱们这是遇到真神了。”
“我几乎以为是杨爹出手了。”
“杨钟明老师之前在齐洲的时候，我们偶尔求他老人家帮忙，出手确实稳准狠，单单必成，但速度也没这么快吧？”
“……”
这群人是真的被震懵了！
不是说《江湖笑》有多好，这首歌的质量确实不错，但没有到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的程度。
真正恐怖的是……
这首歌的创作速度太可怕了！
甚至有人怀疑，这就是林代表蹲马桶的时候，顺便完成的？
好吧。
这当然只是夸张式的臆测，大家只是太震撼了。
林代表作为音乐之乡的金牌作曲人，能写出这种水平的歌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对方的金牌作曲人这个身份，是做不得假的。
你要说，林代表写了两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然后完成了这首歌，大家也不会有这么多质疑。
可林代表才拿到订单多长时间啊？
从他下班，到他在群里说曲子完成的事儿，才过去多久？
这么点时间，就能完成这个级别的曲子？
简直是变态好嘛！
更别说他还亲自写了词！
而且词的意境也是如此之妙！
和这样的林代表对比起来，星芒音乐的这群作曲人内心只有一个感觉：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这时候，顾强运在群里出现了，他艾特所有人：“先别急着抱歉，我刚刚已经把《江湖笑》发给甲方公司了，现在武侠游戏这个订单林代表应该差不多完成了，我们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赶紧拉到新订单！”
还是那句话。
厉害的公司，会有甲方主动谈合作，而星芒音乐这种废柴公司，则需要自己去找单子。
作曲部的员工，除了要负责作曲工作，同时还得兼职销售。
不仅仅他们。
就连顾冬和经理顾强运，也要在外面找单子。
因为星芒音乐同时面临着两个困境。
第一个困境：作曲人们能力有限，成单率低。
第二个困境：公司接单率，也很低。
厉害的甲方一看星芒音乐的历史成绩，就会皱眉。
所以谈单子的时候，为了说服甲方，大家不得不抬出总部的招牌。
这招以前很管用。
现在总部的招牌也不太管用了。
毕竟星芒音乐只是个分公司，那几斤几两的分量，已经被行业掂量的差不多了。
因为这个原因。
公司偶尔甚至会接一些私人小订单，来维持公司的生计。
那些小订单往往就几万块钱佣金。
但对于作曲部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大家基本业务能力还是有的，这种小订单一般都能完成。
“对了。”
顾冬提醒道：“如果大家谈单子遇到麻烦，也别再用总部的招牌了，这招牌已经不好使儿了，现在可以这么说，就说我们公司总部派来了一位金牌作曲人，不过我把丑话在前面，你们千万别给林代表接那种很廉价的单子！”
白天谈话，顾冬就发现了。
林代表对订单的价格，不太满意。
想想也是，他作为金牌作曲人，以前在秦州接订单的价格，肯定都非常高。
现在调到分公司，竟然要做几十万的单子，当然不高兴。
“那得问问林代表擅长什么风格啊。”
每个作曲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有些作曲人，特别擅长摇滚，而有些作曲人，则擅长写一些比较缠绵悱恻的抒情歌。
大家现在怀疑，林代表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比较古风，意境很大气的歌曲？
要不然为什么《江湖笑》完成的这么轻松？
一定是太擅长了，所以看一眼订单就直接写出了一首歌吧。
顾冬想了想，在隔壁老群里艾特了林渊：“公司准备接新单，请问代表最擅长哪些音乐风格？”
所有人都打开大群，好奇林渊的回答。
在大家的幻想里，林代表这样的大神应该会报出数个分类，比如摇滚抒情嘻哈等等等等，以显示出大神的涉猎音乐风格之广，毕竟《大鱼》也很优秀，但那首歌并非武侠式的古风歌曲，这就说明林代表擅长的音乐风格应该有好几种，这很符合林渊这种金牌大神的身份。
然而，十秒钟后。
林渊只回了两个字，这两个字是：
“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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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闻已是曲中人
和星芒音乐对接的甲方叫梦龙游戏公司，而这款有订单需求的游戏则叫做《侠侣》。
梦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游戏公司。
这款名为《侠侣》的游戏，只是其部门负责开发的中小型项目之一。
此时。
梦龙《侠侣》游戏开发部。
游戏总监程非凡正在拍桌子：“游戏很快就要进行内测了，结果你们告诉我，游戏第五关的主题音乐还没做好？”
“我们在催促他们……”
负责音乐部分的下属满脸羞愧的开口道：“谁知道他们这么不靠谱，我以为他们毕竟是秦州星芒娱乐的分公司，水平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回头一定找他们算账。”
“饭桶！”
程非凡的怒气不减：“事先不做好调查就找他们合作，你是图他们价格便宜么，吃了多少回扣啊？”
“没有！”
音乐负责人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哆哆嗦嗦道：“总监我真没有，他们当初胸脯拍的邦邦响，合同里还特意加了违约金的款项，如果他们拿不出符合我们要求的作品，我们是可以跟他们索要赔偿的，我看他们竟然敢签下违约金不低的合同，就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做到！”
程非凡感觉脑壳疼：“梦龙这么大一公司，难道还馋他那点违约金么！”
程非凡的右手边。
副总监也是忍不住皱眉道：“以后不要再跟这家公司合作了，拉入黑名单！”
“明白！”
音乐负责人连连点头，然后咬了咬牙道：“我现在就催他们，要今天还是拿不出说法，我就取消这次的合作，让他们赔偿我们的损失！”
程非凡没说话。
音乐负责人拨通了电话，正要发飙，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下：“新的曲子已经发过来了么，别怪我话说得难听，如果这次还是不行的话，咱们的合同就取消了，另外我会让圈内都知道你们公司的业务能力究竟有多差！”
说完，音乐负责人怒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
再次看向程非凡。
他又恢复了卑微的模样：“总监，他们又发了一首曲子过来，我这就听听看……”
“公放。”
程非凡冷冷道。
音乐负责人噤若寒蝉，认命般点点头，打开自己的邮箱，看到了星芒音乐发来的新作品。
名字叫《江湖笑》。
这歌要是不行，自己今天大概是不好过了。
考虑到星芒音乐之前发来的那几首歌，音乐负责人忽然觉得……
自己今天，肯定是凶多吉少。
“磨磨蹭蹭干什么？”
程非凡杀人般的眼神扫射过来。
音乐负责人哆嗦着点击了播放键。
程非凡没好气道：“这点音量让我听蚊子叫吗！”
音乐负责人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化，顺便把手机连接了会议室内的音响，结果一不小心把音响的声音也调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此时前奏刚刚结束。
音乐负责人突然把音量调到最大化，加上音响本来就效果好，以至于《江湖笑》前几句的演唱，仿如响雷爆裂一般响了起来：
“江湖笑，恩怨了！”
“人过招，笑藏刀！”
“红尘笑，笑寂寥！”
“心太高，到不了……”
这骤然响起的音量，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只觉得耳膜都被震的嗡嗡响。
“蠢货！”
副总监心跳都被震的加速了，正要呵斥音乐负责人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程非凡已经站了起来。
“我这就……”
音乐负责人找音量键。
程非凡却猛然开口道：“别动。”
音乐负责人立刻就被吓得不敢动了，只有歌声以无死角环绕的方式，通过音响而轰鸣：
“明月照，路迢迢。”
“人会老，心不老。”
“爱不到，放不掉。”
“忘不了，你的好。”
程非凡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
简简单单的几句歌词，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少年仗剑走江湖的画面。
恩怨是非。
笑里藏刀。
少年终于随风起，掀起了那场腥风血雨，成了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后来。
他遇到了女孩。
女孩像极了死去的青梅竹马。
他爱上了她，她却离开了他，因为女孩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少年寻寻觅觅数十年，走遍天涯海角，踏遍万水千山，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女孩的好，此时他已经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但没人能看透他眼底的孤独。
他爱的到底是谁？
他内心比谁都清楚！
没有谁是谁的替代品，真心只有一颗，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像她……
此时。
不仅仅程非凡。
在经历了最初的耳膜震动之后，在座的大家，也是逐渐被这首歌曲吸引，然后眼神逐渐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