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将珠子放在荷包上,摆手道“布木布泰妹妹,你起来吧,何时你这么守规矩了?”
“大妃,你今日传唤我来有何吩咐?”布木布泰起身。展颜笑道“是因为哥哥他们会来盛京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今早大汗才说过最近他会召见蒙古诸部首领,你就得了消息?果然是个精细人儿。”
海兰珠向旁边一指,低声道“坐吧。”随后吩咐道“乌玛,上茶。”
“谢大妃。”布木布泰低头谢过,迈步走近,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对桌子上摆放的物什看得更清楚了,敛去眼中的异样,明知顾问的笑道“大妃,这荷包是您绣的?”
“布木布泰福晋,您请用茶。”乌玛听见此话,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她怎么能当这事不存在一样?若是让不明真情的人见到,一定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她安排谋划的,乌玛稳住心神,将茶盏放在布木布泰身边,偷偷的撇了一眼,转身站在海兰珠身侧,不再言语。
布木布泰虽然面上平静,心里也是紧张的,猜不透海兰珠到底会怎么做,更想不到这种偷腥的事皇太极竟然会摆在海兰珠面前,难道他们彼此之间就如此信任?还是皇太极不怕海兰珠吃醋同他闹别扭?以自己姐姐倔强的秉性,越是平静的海兰珠,恐怕越是难以让她消气。
“我哪有这手艺,青丝?情思。这份心意,我看着都有些感动呢。”海兰珠嘴上这么说,可目光落在荷包上却透着清晰可见的厌恶,眉头微挑“布木布泰福晋,我看着这绣活仿佛同你——”
“姐姐,我。”布木布泰连忙插嘴,她明白若是海兰珠讲话挑明,那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被多尔衮知晓,她只有死路一条,嘴角微抽,低声道“我最近一直在伺候姑姑,绣活已经许久不曾动过了,定是生疏了不少,看着姑姑如今的样子,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样的疼,每日暗自神伤,又不敢在姑姑面前露出来,我——我心里真的难受,那是咱们的亲姑姑呀,阿爸若是来盛京。他得多伤心。”
布木布泰用手中淡粉色的绢帕抹着眼睛,透过缝隙偷瞄海兰珠的反应,断断续续的低泣道“姑姑是阿爸嫡亲的妹妹,阿爸上了年岁,看见姑姑这幅样子一定会心中不好受的,是我没用,连姑姑都照料不好,还得让她再受一场的罪。”
“哲哲福晋,她识人不清才是这苦难的根源。”海兰珠低头看着面前的荷包,看来她是不会承认的了,此时也不好挑明,低笑道“宫里的人没有这手艺,也没有这份心计,布木布泰,我也不瞒你,听大汗说这是宫外的有人送过来的,你帮我琢磨一番,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布木布泰咬着嘴唇,仔细衡量着,此番若是不给海兰珠一个交代,一定不可能轻易过关的,心中有了一分的庆幸,亏着她留了一条后路,仿佛像辨别一样将荷包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半晌,突然脸色一白,嘴唇有点哆嗦。
“看来你是知晓这是谁的了?”海兰珠蹙眉,以布木布泰的心思,恐怕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神情外漏,难道——果然应了她的猜测。布木布泰猛然跪在海兰珠面前,未语泪先落,晶莹悔恨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姐姐,是我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没管好身边之人,让她升起了勾引大汗的心思,请您降罪。”
海兰珠身子向后靠去,恨不得狠狠的踹掉她脸上的负罪虚伪,以及无辜模样,低垂下眼帘,强忍住被她激起的怒气,嘲讽的说道“你身边的人?”
“是,是阿齐雅,我就看着她最近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她竟然借着进宫的机会,兴起别的心思来,大妃,我会好好的收拾她的。”
“一个小丫头,布木布泰,你觉得我会信吗?还是你真的将我当成傻子?”海兰珠再也忍不住,布木布泰的厚脸皮,她真得看腻了,怒道“小丫头,能知道还写出‘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海兰珠从旁边拿出那封书信,狠狠的甩到了布木布泰的脸上,“你好好看看吧,布木布泰,我明白的告诉你,哪怕写得再像的字都有不同。”
突然飞过来的纸张,扫过布木布泰的眼睛,让她本已经很红的眼睛,更是如同冲血一样,她跌坐在地上,刚刚就是因为没有见到书信。她才敢否认装傻,没料到海兰珠竟然将书信藏了起来,最后再拿出来。
“大妃,姐姐——姐姐,我,这封书信——”
海兰珠眼里闪过嘲弄,低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这首诗词是你写的,但是被你的丫头偷了出来?”
布木布泰将嘴唇咬破,仿佛受尽委屈一样,低声道“随你怎么说好了,你是大妃,反正不会相信我的,你从来就没有像姐姐一样关心过我?在你眼中我从来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你的陪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有你不要的,才能属于我,阿爸他们把你当成稀世明珠,而我呢?我有什么?”
海兰珠攥紧了拳头,对于布木布泰的指控她也有丝无力,自己是自私,从魂穿过来,就想要摆脱那悲剧的命运,知道历史的进程,同样明白历史上孝庄的心性,她不是圣母,也没有感化她的心思,在权利地位和亲情面前,孝庄永远都会选择前者,若不然野史上也不会有她最爱的是大清之言了,这是对一位太后最好的褒奖,可对于她的亲人来说,就绝不是什么好事,她能为了江山权利牺牲一切,这样的人海兰珠又怎么会不心存警惕,又怎么会对她毫无保留的亲近?
“布木布泰。”海兰珠无力的叹道,布木布泰抬着红红的眼睛。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在你心里我算什么?跳梁小丑?还是你——你对阿爸他们也不见得就那么孝顺,你就是天生冷血——你的血是冷的,谁也——”
‘啪。’海兰珠狠狠地扇了布木布泰一个耳光,手臂有几分颤抖的说道“你——布木布泰,我怎么对阿爸和哥哥,他们心中是明白的。”
布木布泰看见激动的海兰珠,心中一松,这样绝对会过关,海兰珠不会在揪着那封信不放,捂着脸颊,倔强的看着海兰珠,低声说道“你对哥哥有心,可是为何却不能如此待我?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呀。”
海兰珠缓缓的阖上眼,无力的说道“起来吧,布木布泰,这是最后一次,今日之后,我就不在亏欠你什么了。”
“姐姐——”海兰珠突然睁开灼灼生辉的眼眸,让她慌忙改口“大妃,我明白了。”
海兰珠淡淡的疏远的一笑,向乌玛示意“你去把布木布泰福晋搀扶起来,地上凉,既然是她身边的丫头捉妖,也不能让‘无辜’的福晋受委屈,那丫头——”
“大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布木布泰哪敢让乌玛搀扶?缓缓的起身,海兰珠将桌子上的荷包等物什推给布木布泰,那缕青丝从荷包里掉了出来,海兰珠捻在手中,低声道“布木布泰福晋,你一向聪慧,可知晓袁崇焕是怎么死的?”
海兰珠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火折来,将青丝点燃,屋子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布木布泰看着咫尺的燃烧的青丝,自己的青云之路慢慢的消散,她不服气,不甘心,摇头道“我不明白,请大妃指教。”
海兰珠将松开手,青丝在半空中燃烧殆尽,仿若灰尘一般飘落在地上,轻声说道“流言,布木布泰福晋,袁崇焕不是死于反间计,而是死于流言纷纷。”
布木布泰沉思了半晌,笑道“大妃高见。”
“时辰不早,我也不留你了,布木布泰,你把这些污秽之物,都收回去。”
布木布泰强忍着屈辱,她明白海兰珠这是打算息事宁人,把证据返还,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收敛好物什,布木布泰行礼告退。
当她走到门口时,传来海兰珠悠然的声音“布木布泰福晋,在你眼里我恐怕就是无情冷血之人,你想对了,对于不相干的人,我从来懒得再瞧一眼,莫要逼我用流言对付你,你承受不起的。”
布木布泰身子僵硬,低声说道“是,大妃。”随后走了出去,冷风一吹,布木布布泰眯了眯眼睛,海兰珠,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我会更小心谨慎。
Ps姐妹之情正式断绝,海兰珠也不再欠布木布泰什么了,海兰珠不是圣母,但是对于吴克善始终是当成哥哥的,为了大局,她只能低调处理,汗,希望亲们能明白,当然海兰珠的也很狡猾,她的手段还没有全都用出来,不会轻易的放过布木布泰,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眸一笑
第二百八十七章回眸一笑
众人汇集盛京城。皇太极凭借着多年的谋划,以及奇袭紫禁城带来的威望,使得蒙古各部首领纷纷表示臣服,虽然尚四人并坐,可是代善等三大贝勒都能感受到旁人的轻视,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坐起来很不舒服,仿若针扎一般。
皇太极的唇角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举行的迎接的宴会上,仿佛试探一样撤掉了三把椅子,独留着大汗和大妃的位置,早到的众人看着如此的画面,虽然有些惊愕,稍过片刻,也就透着几许的理应如此。
不大一会功夫,大殿里聚集了许多的人,有大金的旗主贝勒以及他们的大福晋,福晋,还有从蒙古草原上来的首领及其夫人,在这些豪迈的汉子身边,伴着争奇斗艳的女子,她们或穿着颜色纯净的蒙古服饰。头戴穿着珍珠或者翎羽的蒙帽,又或者身着艳丽的旗袍,小把子头上插着蝙蝠金钗,耳侧的流苏晃动出几轮光圈,总之各有特色,众女人攀谈着,交换着各自的八卦,以及打扮的心得,暗自比较着,谁都想艳冠群芳。
“哼,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副柔弱样子,也不晓得喀尔喀首领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离不得她不成?走到哪都带着她?”
“就是呀,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就算是大明的大家闺秀,可这是在盛京,咱们大汗就连大明的都城都打得下来,还在意她?偏偏穿得不伦不类的,一看就知道光会勾引人的狐媚子,也不想想她多大年岁了,女儿嫁给二贝勒好久了。”
旁边的人纷纷应和着,无论是蒙古贵妇还是大金的福晋都对当时海兰珠在科尔沁遇见的喀尔喀部族首领的妾室苏氏很有意见,她们男人身边也都有汉女,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汉女能像苏氏那般得宠的,苏氏受到的宠爱并不比正妻差,甚至部族首领的妻子都以装病没有来盛京,外面传言,是不想被别人耻笑。连一个卑微的汉女都拿捏不住。
众人毫无顾忌的嘲笑讽刺,都落在了苏氏的耳朵里,她并没有像被嘲笑的女子那般或愤怒,或羞愧,或举足无措,而是挺直腰杆,安静祥和的坐在那,水润的眼里透着一抹的嘲弄,上身穿着宝蓝色褶子,下衬一条百花落地长裙,挡住她那双三寸金莲,全套的珍珠头面,使得在她在姹紫嫣红的女人之间,更显眼一些,引得大殿里汉子的视线偷偷的落在她身上,虽然有个嫁给阿敏的女儿,但岁月更偏爱于她,苏氏的脸上并不见皱纹,比旁人的肌肤更白皙,同自己的女儿坐在一处,不像母女。反倒像是姐妹。
“阿敏,好福气,没料到娜齐格的母亲也是绝色,若是——”莽古尔泰色迷迷的目光落在苏氏身上,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靠近阿敏压低声音“听说她可是深知伺候男人之道,有些独特的手段,娜齐格是你的福晋,也不晓得有没有得到真传?”
莽古尔泰的话,自然引来了更多的人,纷纷缠着阿敏追问着,这些鲁莽粗野的汉子,除了打仗之外,最常说的也就是女人了。
阿敏得意的一笑,仿佛回味一般的砸吧砸吧嘴,显摆的高声说道“她的味道,绝不同旁的女人,真是——真是什么温柔乡,还有一句诗词还来着,娜齐格曾经说过的?”
阿敏狠狠的拍了拍脑袋,想了半晌一锤手掌,得意的吟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无早朝——”
莽古尔泰等人仿若不认识一样看着阿敏,他何时还会吟诗了,阿敏更加的得意,向娜齐格瞟了一眼。怕旁边的人不明白诗词的意思,摇头晃脑的讲解起来,一时之间大殿里只听见阿敏的得意的声音。
“娜齐格,你怎么会念这首诗词?你疯了不成?”刚刚淡定的苏氏脸色一变,抓紧女儿的手,压低声音冰冷的说道“君王不早朝也是你能说的?难道不晓得阿敏贝勒只是个贝勒,就连大金的汗王都不曾——你——我教过你什么?你难道一点都没有记住?”
“阿妈,这有什么?贝勒爷是堂堂的和硕二贝勒,他——”娜齐格见到自己母亲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停住了嘴,诺诺的低言“难道我做错了?阿妈,您不晓得我,看着风光,可是在二贝勒府并不是那么如意,贝勒爷是个贪新鲜爱色的,若没有点手段,我——”
苏氏眼里闪过疼惜,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也是她的依靠,低声道“以后这话不许再说,难道你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大汗即将独掌大金,你——算了,我还要在盛京城留一些日子。我会同你详说的,若是阿敏贝勒——”
苏氏拿起绢帕擦了擦嘴,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水润的眼眸重现温润柔情,帕子当嘴,低声道“你也要做最坏的准备,女人的身体可是本钱。”
“阿妈。”娜齐格身子一紧,她母亲的这幅样子,让她想到了当初,记得还有另个绝色汉女在时,是苏氏表面教好。也不知道怎么弄得,那个汉女就好生生的死了,这在娜齐格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再面对自己母亲时,更加的谨慎。
吴克善摸着嘴边的胡子,低声笑道“回眸一笑百媚生,我觉得这怎么是在形容我妹妹——大金的大妃呢,除了我妹妹,谁能当得上这首诗词?”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清晰的落入旁人的耳中,阿敏停住了口,对于海兰珠,他也说不出反对意见来。
“我看他早晚死在这张嘴上。”多铎唇边向上翘起,在多尔衮身边低声说道“十四哥,你说大汗会饶了他?真是可惜,无法亲自给额娘报仇。”
多尔衮低垂下的眼睛,收敛住心思,拍拍多铎的腿,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