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右手的枪口一致没有转移，左手则是在樊朴的身上搜索着，先是缴掉了他手枪，把里面的子弹全部拆卸下来扔在地上，然后从后腰中拿出手铐。
“挺熟练的啊。”樊朴淡淡的说道。
他全程没有进行过任何反抗，任由自己的双手被反铐在背后。
“我也是读过警校的。”雷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有一丝说不明的味道。
“哈。”
樊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笑容似乎更多了一些：“你们这些卧底还真有一丝，见面都在天台。”
“我不像你，至少我可以见光。”
在确定手铐已经锁死之后，雷鸣移步走到了樊朴的侧面，目视着他说道：“我要的东西呢？”
樊朴转过身：“我要的东西你也未必带来啊。”
这是从开始到现在，两人第一次目光交汇。
一黑，一白，一警，一匪。
都是正邪双方双方最后的底牌，现在面对面互相揭穿，生死一线，可以说之前的一切镜头都是为了这两张牌掀开而准备的，是全剧的‘戏眼’。
两个人彼此打量着对方，目光复杂。
围观的众人忽然有一种感觉，在此刻，雷鸣和樊朴似乎都已经融入了角色，完全变成了陈永仁和刘建明。
怎么能这么厉害…
李昌束的心砰砰乱跳，额头神主微微有些出汗，虽然还没演完，但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幕必将成为经典。
拍摄还在继续。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雷鸣忽然嗤笑了一声：“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出来晒太阳么？”
“给我一个机会。”樊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这也是刘建明这个角色首次展现软弱的一面，之前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亲手杀掉了老大，他都不曾犹豫，但是在面对陈永仁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自卑。
“什么机会？”雷鸣没有丝毫动摇。
“以前我没得选择，但我现在想做一个好人。”
樊朴语气平静，就像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听到了他的哀求。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永仁和刘建明是一样，都处于黑暗中，也都向往光明，陈永仁想回到警队，活在阳光下，而刘建明想要洗白，成为真正的警察。
但就如陈永仁之前说过的那句，三年之后又三年一样，这样的生活，谁都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如今知道刘建明身份的人都死了，只要陈永仁同意，就可以彻底的摆脱过去，这个机会，他不得不争取。
“好啊。”
雷鸣像是听到了什么奇葩的事情，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跟法官去说，看看他给不给你机会做好人。”
每个人都要为犯下的错而负责，佛语里有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现实世界里，哪怕要改邪归正，也要为之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否则这就是对那些受到伤害的人最大的不公平。
听到这句话，樊朴原本还有笑意的表情立刻转化成了失落，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那你就是让我死啊。”
雷鸣笑了，或许从开拍到现在，唯独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之前无数个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这一刻得以放松，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对不起，我是警察。”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道路。
因为是警察，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注定对立，之前所有的付出，也都是为了今天的结果。
“谁知道呢。”樊朴冷冷的说道，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张一凡唯有这句话可以形容两个人的表现。
看优秀的演员表演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当对戏的双方都因为彼此而使出全力，互相飙戏的时候，绝对能让观众大呼过瘾。
樊朴和雷鸣这一番针尖对麦芒的表演可以说让这位国师都感到叹服。
此时，雷鸣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到半点笑意，在互相对峙的过程中，他猛地举起手，用枪抵住了樊朴的额头。
几台摄像机从不同的机位拍摄着这一副场景，其中一台拉了一副远景，将天台之外的景色也展现了出来。
巨大的世界，渺小的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咔！太棒了！”张一凡忍不住大声称赞。
听见他喊停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大家都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让雷鸣和樊朴继续将这场戏持续下去。
“呼，终于结束了。”樊朴整个人如同泄气了一般，直接坐到了地上。
说实话，在刚才的表演中，雷鸣给他的压迫感很强，每一个眼神和动作
在刚才的表演中，雷鸣给他的的压力很大，他不敢有一刻放松，神经一直紧绷着，这才能把所有的戏给接下来。
雷鸣对此也深有体会。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以啊，没想到你现在戏这么好。”
樊朴笑着说道：“如果再来一遍的话，我可能就接不住了。”
“我也一样，这把算平手吧。”
雷鸣上前帮他把手铐解开：“走，去看看拍的怎么样？”
虽然他们都自我感觉良好，但效果怎么样还是要看过之后才能做出评价。
好在一切都没有问题，张一凡也对这场戏极为满意，在检查了没有穿帮镜头之后，直接就给过了。
到此，《无间道》基本就拍摄结束了。
“现在我宣布，杀青了！”在雷鸣宣布了这条消息之后，所有人都大声欢呼。
从开机到现在，三个月时间，看着作品一点点成型，这种成就感是无法形容的。
雷鸣当即宣布剧组就地解散，准备参加晚上的杀青宴，虽然还有一些零散的镜头没拍，但只要相关人员到时候在场就行，其他人可以彻底放假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更疼痛的方式
作为像张一凡这种级别的导演，酬劳可以少拿一些，但最终剪辑权是必须掌握在手里的。
按理说，有了大导的操刀，雷鸣除了搞定配乐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事情，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偷懒，但在拍摄结束之后，他还是一头扎进了后期室。
毕竟作为一个对观众负责的人，怎么能对自己的作品不上心呢？
好吧，其实雷鸣就是因为闲的，杨依依已经快要临盆，樊朴早就一起到医院进行陪护，雷蓓蕾在为高考进行着最后的冲刺，而王伊雪在外地，他每天回到家之后基本没什么事干。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雷鸣对于张一凡也确实有些不放心。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概念，雷鸣还是感觉原版的《无间道》是最有滋味的，他并不是想百分百还原，但是如果改的失去了味道，那也是不能接受的。
后期室内。
“我觉得这个镜头必须留下。”
张一凡态度非常坚决：“这是我之前特意拍摄的，就是为了在这里面运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张一凡肯定也不例外，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影片要如何剪辑，所以拍摄了不少剧本之外的内容和镜头。
“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雷鸣在看完整个片段之后摇了摇头：“这一段加进去的话，作用并不是很大。”
“怎么就没有作用了？”
果然，在剪辑这个问题上，张一凡一改之前拍摄时的慈眉善目：“微微颤动的酒杯，就在说明任务的内心现在非常不平静，这是双重隐喻，也是点睛之笔！”
“您是这么认为，但在我看来确实画蛇添足，本来故事情节紧凑，如果一旦加上去的话，就会把整个节奏断掉。”
雷鸣也分毫不让：“再说了，这些酒又没有给赞助，至于用到特写么？”
“你…”
张一凡实在有些头疼雷鸣的固执：“我在这方面要比你有经验的多，如果照着你的方法，那就会让这部影片的内涵降低不少。”
“我还是编剧呢，论对故事的理解谁都没我深！”
雷鸣瞪着眼睛：“再说了，您口中所谓的隐喻也好，内涵也罢，有几个评委和观众能看的透？”
他并不否认张一凡比自己的经验要多，可经验多并不代表都是对的，作为看过原版的人，自己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
“没有内涵，你还想不想获奖？”张一凡人忍不住拍了桌子。
“全都是隐喻，观众都看不明白，您还想不想要票房？”雷鸣的声音也不小。
两人大眼瞪小眼，火气十足，谁都不肯退让。
这可就苦了几个前来帮忙的剪辑师，都是大佬，他们谁都不敢得罪，只能一个个如鹌鹑一样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
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在争吵过后，雷鸣和张一凡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无间道》是一部商业片，如果隐喻太多的话，反而会减少观众的观影人情。”
“不，不，你之前想法也是对的，如果是节奏太快，少了内涵的话，评委可能会看不上，获奖的几率就笑了。”
其实这就是两种理念的碰撞而已，并不夹杂着任何私人恩怨。
张一凡觉得《无间道》如果仅是作为商业片而缺少了内涵的话，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故事。
而雷鸣则认为，艺术气息一旦太过于浓厚，就成了文艺片，让观众觉得晦涩难懂，肯定会对票房有影响。
当他们谁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只能互相妥协，取一个中间值。
两人跟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又开始商量起剪辑的事宜。
而像这种情况在之后几天时有发生，大家也从先开始的担惊受怕变得习以为常。
……
……
时间来到六月。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跟张导吵完架了？”秦怡岚看着走进办公室的雷鸣，有些奇怪的问道。
“什么吵架？这叫艺术家之间友好的交流。”雷鸣毫不客气的躺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
“我可没见过哪个交流如此激烈。”
秦怡岚撇撇嘴：“也没见过哪个艺术家像你们一样拍桌子瞪眼。”
作为《无间道》的制作人，她当然知道雷鸣和张一凡在剪辑上面的分歧，之前还劝雷鸣不要得罪一个大导演，后来看到两人晚上若无其事的去撸串之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剪辑已经结束了，等到把配乐和音轨加入进去之后就可以出成片了。”
雷鸣有气无力的说道：“等过两天您帮我寄给金凤奖的评审组吧。”
“这么快？”
秦怡岚原本以为要出成片的话，至少要等到月底，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就结束了。
“不能错过报名时间啊，要不然目标就达不成了。”
为了能休假，这几天雷鸣几乎都是起早贪黑的在做后期，他比较年轻，身体还撑得住，但可怜了张一凡，一把年纪了还要受此劳累，在剪辑完成之后立刻就飞回了燕京，并直言让雷鸣在这段期间不要给他打电话，要好好休息一下。
“那就说明接下来你就比较轻松了？”秦怡岚问道。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
雷鸣刚开口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脸警惕的问：“您不会是又想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吧？我可是忙了几个月刚闲下来，还要跟乐队彩排演唱会的曲目呢。”
“你放心，该给的休息时间还是会给的。”
秦怡岚摆摆手让他放心：“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雷蓓蕾了？”
“她怎么了？”雷鸣有些纳闷。
“你也该放松对人家的管制了，自从比赛结束之后，就出过一首单曲，上过一个综艺，你这个当哥的是不是要补偿人家一些？”
就在前两天，雷蓓蕾迎来她人生中一件重要的事情，高考。从小妮子走出考场的表情和嚣张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发挥的还不错。
“您对他有什么安排么？”
之前雷鸣一直用学习为理由，不让她参与过多的艺人活动，现在考试结束，也确实没理由再约束了。
“首先肯定是专辑，和她同参加节目的李梦婕一专都发了几个月了，她再没什么动静的话，之前累积的粉丝都要跑了。”
秦怡岚拿好早就准备出来的计划表：“另外就是综艺，我想让她参加《只听你唱》，小蕾的实力不弱，应该能走的比较远，再加上你之前也参加过这个节目，等到揭面的时候，也算是一种噱头，能让她快速的回笼人气。”
“可以。”
秦怡岚就是按照当时培养雷鸣的思路给雷蓓蕾安排的计划，并没有想让她往流量这方面走，所以雷鸣对此并无意见。
“另外，我还想让她参与到几部电视剧…”
“这个暂且不要。”
雷鸣立刻出言反对：“这个等到她上两年学之后再说吧。”
他并不是反对雷蓓蕾拍戏，但如果在演技没有成熟的时候就拍戏，并不会有太大好处。
看在雷鸣的份上，星驿很可能让雷蓓蕾在第一部戏里就出演比较重要的角色，万一没演好，就会成为演艺路上的一个污点，哪怕过了很久之后依旧会被人诟病。
在唱歌方面，有雷鸣这个哥哥，还有类似于杨依依，张素丽都可当雷蓓蕾的的老师，所以在之前的艺考中，她选择的专业是戏剧，也顺利的通过了考试。
现在只要文化成绩达标，就能顺利的进入到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院校进行学习，等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之后，在往这方面发展也不迟。
“其实小蕾在星驿当练习生的时候，是有表演老师给她培训过的，评价也都非常不错…”
秦怡岚知道雷鸣在担心什么，还想继续劝说一下。
“不一样的，她差的远了。”
拍了好几部戏了，雷鸣对于演员这个职业也越来越理解，想要把演技磨练出来的话是需要花费很大功夫的。他并不要求雷蓓蕾能像老戏骨那样，但至少也要跟自己当初拍摄《老男孩》时，达到及格标准才行。
“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让小蕾出演几个不需要承担太多戏份的小角色。”
见雷鸣态度坚决，秦怡岚干脆换了一种方式：“这样可以让她熟悉剧组的工作方式，等锻炼一段时间，你觉得可以了，再慢慢增加角色的分量。”
这个雷鸣倒是不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