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么?”梅斯卡尔忽然问。
琴酒收敛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梅斯卡尔嗤笑着,兀自猜测道:“你怕我将你的情报出卖给公安,逮捕你,最好再判你个无期徒刑,让你一辈子都待在逼仄的监狱里苟延残喘?”
琴酒没吭声。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利用你从组织套取情报,害怕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精心策划着卧底行动,害怕我将组织一网打尽,让你琴酒一世英名尽遭损毁……”
“够了!梅斯卡尔!!”琴酒的眼眸不知何时竟然遍布血丝,他瞪着梅斯卡尔,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说,“够了,到此为止吧。”
你听过琴酒祈求的话语吗?
你见过琴酒祈求某个人某件事吗?
曾经梅斯卡尔以为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现在,他见到了。
可是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快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与自嘲。
琴酒,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琴酒越过梅斯卡尔,径直走向座驾,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逃亡之旅”。
梅斯卡尔没有追,他仍然留在原地,与他那两柄锋利的武士刀一起,默默注视着琴酒驱车远去,没入晚高峰繁华拥挤的车流之中。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车上,琴酒的脸上渗出些许苦笑。
我害怕已经浸透血水、身披黑暗的自己,触及不到那缕微弱却决然的火光。
【跨国犯罪组织高层琴酒】【日本公安卧底警察诸伏景光】
看吧,这两个名字即使写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
……
纵横世界黑白两道的超级跨国犯罪集团,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近半个世纪后,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覆灭之日。
乌丸莲耶死的那天,琴酒就在他的身边。
他听迟暮之年的老人诉说自己乖戾荒唐的一生,脑海里却尽是过去的回忆。
琴酒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过他本来就应该死在这里。
他的一生都充斥着绝望、惨叫、悲痛、阴谋、背叛以及犯罪,如果罪恶有颜色,那它一定是被所有光明抛弃的黑。
然而,在最后的时刻,波本率领的日本公安即将攻打到基地的时刻,乌丸莲耶却将一份名单和一把钥匙交给了琴酒。
“您这是……”琴酒不明所以。
乌丸莲耶笑了起来:“我倾尽大半生创立的组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覆灭?这些是我留存的势力,今后就交给你了。”
乌丸莲耶知道永生是歧途,他已经为之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值得的代价,他决定放弃了。可是这些隐藏的东西,他不想白白送给公安。
琴酒或许是个不错的继承人。
琴酒原本已经坚定的心,终究还是动摇了。
如果能活着,谁不想看看未来的风景呢?
何况这片未来有着他在意的人。
在乌丸莲耶欣慰的目光中,琴酒抓住了名单和钥匙,他攥得很紧很紧。
……
组织覆灭了。
但并非所有罪犯都被缉拿。
位于通缉名单之首的便是前组织日本地区负责人琴酒。
而对他的抓捕行动,则由警视厅公安部诸伏警官负责。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次,总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办公室里面丝毫动静都没有,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降谷零耐心告罄,他直接推门而入。
窗外初冬的阳光洒下,落在靠窗那个趴着睡觉的男人身上。
与警视厅其他同事不同,诸伏景光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不靠谱。
“诸伏景光!”降谷零生气地念出某个人的名字,“上班时间睡觉,你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吗?”
诸伏景光嘟囔了一句降谷零听不清的话,继续呼呼大睡。
降谷零忍无可忍,只好祭出大招:“我们有琴酒的消息了,他在圣彼得堡。”
那个刚才还在睡觉的男人直直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马上给我订票,我要今天最早的航班!”
说罢,他直接从椅子上撩起自己的外套,竟是打算就这样奔赴机场。
降谷零连忙叫住他:“景光!你……如果见到他,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诸伏景光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当然是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降谷零微微叹气,没再阻止他。
虽然他和诸伏景光是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成为卧底的挚友,但那些记忆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还保存着。
诸伏景光的那份回忆,早在五年前成为梅斯卡尔的那一天就被清洗干净了。这段时间尽管降谷零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帮他恢复,可诸伏景光本人却似乎并不热衷。
降谷零知道,那是因为在梅斯卡尔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让他不愿意冒着再度失忆的风险尝试治疗。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和梅斯卡尔终究是不一样的。也许终有一天,梅斯卡尔会放弃一切,追寻自己的生活吧。
不过对于降谷零而言,他不必非得时时刻刻见到诸伏景光,只要知道对方安然,哪怕不见面又有什么要紧的?
……
俄罗斯·圣彼得堡
不过是初冬,这座城市的温度已然跌破零下二十度,皑皑白雪将圣彼得堡覆盖住,满目白色。
所以说,在白色里找一个银色头发的家伙不是有点太容易了吗?
梅斯卡尔抱着奇奇怪怪根本讲不通的逻辑,成功在涅瓦河畔找到了琴酒。
琴酒似乎一年四季都穿着他那件黑色的风衣。
梅斯卡尔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放轻了脚步,可琴酒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梅斯卡尔,不,或许我该称呼你诸伏警官?”
“就梅斯卡尔吧,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梅斯卡尔干脆上前两步,与琴酒并肩而立。
琴酒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怎么,你是来抓我的?”
“知道还不逃?”梅斯卡尔反问。
“是要逃。”琴酒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着说,“但不能我一个人逃。”
梅斯卡尔:“?”
“没看过警匪片吗?你看到了我的真容,为了不让你向警方透露信息,我得把你抓起来。”
梅斯卡尔笑了:“可我是警察啊。”
“警察也一样。”
那一天圣彼得堡的寒风冷得刺骨,可琴酒的脸却隐隐发烫。
他第一次感谢上苍,感谢命运,没有让他死在五年前意大利的基地,没有死在宿敌赤井秀一的手上,让他有机会得以重生,得以认识真正的梅斯卡尔。
他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番外2 :诸伏景光参上!(日常向)
窗外晴空万里,冬日的暖阳不吝啬地照拂着这片土地。
“啊,爸爸你又喝酒!”毛利兰一进事务所就紧紧皱起眉头,“都说了让你少喝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大中午的,毛利小五郎已经醉了第二轮了。
他趴在办公桌上,正对面的电视还循环播放着冲野洋子的最新综艺,喝光的易拉罐丢了一地,桌面还有可疑的痕迹。
即便毛利侦探事务所越办越大,越办越好,可毛利大叔本人却显得越发不着调了。
毛利兰拿起被父亲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记录本,恨铁不成钢道:“爸爸,你这个月怎么接了这么多找猫找狗找小三的委托,要是浅野先生知道了,他一定……”
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毛利小五郎也一下子醒了酒。
“嗨,你说什么呢!”毛利小五郎故意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我也不想接的,可谁叫他们给的太多了。”
毛利兰有时候总觉得在毛利小五郎和她的这段父女关系中,她才是做爸爸的那一个。
算了,这样也挺好。
爸爸照顾了她那么久,也是时候该让她照顾他了。
毛利兰的母爱上涌,选择性地无视了毛利小五郎不着调的一面。
“对了,爸爸,明天就是举办毕业典礼的日子了,你会来的吧?”毛利兰不确定地问。
“当然!”毛利小五郎囫囵应着。
虽然不太放心,不过毛利兰心中也不认为父亲会错过女儿这么重要的日子。
……
翌日·帝丹高中
礼堂内早已装点一新,许多家长结伴而来,他们坐在学校专为家长准备的区域,欣慰自豪地聊着各自的孩子。
礼堂一角,作为志愿者过来协调家长入场的毛利兰,正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然而直到入场截止,她都没有看到毛利小五郎。
“小兰。”熟悉的声音在毛利兰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到了那个朝她走来的人。
“新一!”毛利兰的脸颊微微泛红。
工藤新一牵起了毛利兰的手:“我刚才看到妃英理阿姨了,她跟我妈坐在一起,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的动作十分流畅自然,就像是本该如此,也像早已悄悄练习过无数遍。
毛利兰下意识想缩手,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和新一已经是正式的情侣关系了。情侣之间牵手……似乎很正常吧?
“话说,叔叔呢?”工藤新一不知道毛利兰的纠结,问道。
毛利兰轻轻摇头:“他应该又喝得酩酊大醉吧。”
居然连自家女儿此生唯一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都缺席,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老爸!
而此时,被女儿腹议的毛利小五郎忍不住打了个超级响亮的喷嚏!
“啊啾——”
嗯?有人念叨我吗?
毛利小五郎短暂地清醒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又醉倒了。
他完全不记得昨天小兰跟自己说了什么。
“叩叩叩。”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大门被人敲响。
毛利小五郎没有理会。
反正肯定又是拜托他找猫找狗找小三的委托,还不如不接。
然而屋外那人的耐心着实令人惊讶,在一次没有叩开后,他又接连敲了好几次。而且每次敲门的间隙都有好几秒,这似乎彰显了那人优秀的教养。
终于,毛利小五郎不耐烦了,他“嚯”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愤地打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谁啊,一大早就在外面不停敲门,你不知道提前预约吗?”
“您好。”柔和的男声在毛利小五郎前方响起,像是四月的春风,“我预约过的,今早八点拜访毛利先生。我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我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毛利小五郎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气质,即便穿着古板的西装也丝毫不受遮掩。他有一头黑色柔顺的短发,前额些许碎发服帖地搭在一侧的额角。微微上挑的凤眼中有对如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瞳眸,在他的注视下,毛利小五郎竟然感觉有些无处遁形。
“你是……”毛利小五郎恍惚地问。
“诸伏景光。”那人重复了一遍,“我们约好了八点,您还记得吗?”
预约表就贴在事务所的墙壁上,毛利小五郎一看就知道了。
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约了今早的会面。
而且不知怎的,毛利小五郎总觉得这个叫诸伏景光的人有些熟悉。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很真实。
这个令毛利小五郎困惑的男人,自然就是服用了小哀最新研发的解药的浅野信繁了。
应该说因祸得福,他不但可以留在兄长身边,享受过去缺失的童年,又可以恢复诸伏景光的身份,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阳之下,以全新的身份重识过去的朋友。
现在的日子,美好得让信繁恍惚。
太不真实了。
他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毛利先生,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什么日子?今天是冲野洋子小姐新节目开播的第三天,是……好像是十二月二十三日。”
“嗯。”信繁微笑。
毛利小五郎忽然想了起来,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糟糕!今天是小兰的毕业典礼!!”
他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再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七点五十五分了,距离八点开始的典礼还有五分钟!
惨了,他怎么可能五分钟之内赶到!
“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信繁好心提醒道。
毛利小五郎暗自感叹了一句还是好人多啊,然后便忙不迭地跟上了诸伏景光。
等等,诸伏景光?
这个人跟长野县的诸伏高明警部有什么关系?
仔细想想,其实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在某些地方的确很相似,尤其是眼睛。
于是在驱车赶往帝丹高中的路上,毛利小五郎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诸伏高明是我的兄长。”信繁笑着承认了。
这个答案不出毛利小五郎的预料,他只是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听诸伏高明说起过他还有个弟弟?
诸伏景光将平平无奇的小轿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
毛利小五郎甚至怀疑交警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不过诸伏景光这么做毕竟是为了让他尽可能不要缺席女儿的毕业典礼,毛利小五郎感动之余也下定决心,如果交警来了,他就说车是他开的。
在诸伏景光一路飙车之下,毛利小五郎准时准点地感到了帝丹高中的礼堂。
关门前的瞬间,毛利小五郎像只泥鳅一般钻了进去。
信繁没有跟他一起,因为不远处树下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zero。
“你怎么来了?”信繁笑着走了过去,问道。
“因为今天会发生一件大事。”降谷零朝礼堂的方向努了努嘴,“怎么,要不要进去看看?”
“已经关门了,怎么进去?”
难道他们两个公安警察竟然要为了观礼用上专业技能吗?
“你跟着我就好。”降谷零自信地说。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帝丹高中志愿者证,他竟然一路顺风地带着信繁从礼堂的后台钻了进去。
他们攀上了二楼,找到了一处视野最好的地方。
信繁瞥了一眼降谷零的志愿者证,惊讶地看到了工藤新一的名字。
“工藤新一邀请你来的?”
“当然。”降谷零神秘地说,“他还拜托我做了一件事,你等着看戏吧。”
信繁:“……”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