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宣读到名字的执刀人皆领斩妖刀而去。
乙三六也背着把斩妖刀,经过江舟身边,开玩笑道:“诶,我这次出去,可能还真回不来了,你要不要满足我临死前一个心愿,若是我侥幸回来,你告诉我你头上的人是谁怎么样?”
“……”
这坎在你这儿还过不去了?
江舟无奈道:“行,只要你活着回来,我连我头上有几根毛都一根根数给你看。”
乙三六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就为了看你数毛,老子也得活着回来。”
看着他笑呵呵离去,江舟摇了摇头。
这时那个刚刚宣读完任务的巡妖卫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文书:“丁五一,你的任命到了,今日便去百解堂报道吧。”
江舟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便见这个巡妖卫似笑非笑地道:“丁……不对,现在咱们是同僚了,该叫你江兄弟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了,呵。”
有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便走了。
还真是麻烦啊……
江舟想起乙三六提醒的话语,心中暗叹。
第二十四章 仙人传说
百解堂是肃靖司的公堂,就在前峰。
巡妖卫平日便在那里执勤。
有文书在手,他又是李玄策亲点之人,这种明面上的事,没有人敢为难他。
所以他的手续很快就办妥。
领到了巡妖卫的服饰和一把斩妖刀。
作为巡妖卫,只要不惧血煞侵蚀,就有资格常配斩妖刀。
一般都是入品武者才有资格成为巡妖卫,而且修炼了肃靖司专有的一门血煞功,可以化血煞为己用。
恐怖的血煞反会成为资粮。
江舟却是巡妖卫中的异数,什么都还不懂。
对他来说,最实际的还是巡妖卫的待遇不错。
每月可以领到一两银子的俸禄,这已经足够普通人家三口人不怎么节省地吃上三两个月的。
吴郡城也算富裕,在官衙里的小吏,大多数都只有几钱俸禄。
外面那些打工的普通平民更别说了,一个月两三钱就算高薪。
除此外,还分配到了一处单独的住处。
而且还能在司中的讲武堂领取基本的修炼之法,每月还有专人指点。
果然是高风险,高待遇。
最重要的是,巡妖卫比执刀人可自由多了。
只有偶尔会分派到任务,要带着执刀人去追捕或者斩杀妖魔。
平日没有任务的时候,正如其名,巡妖。
可以到处走,不需要时刻在司里待命。
体会过执刀人非人待遇的江舟,对此已经表示十分满意。
才从百解堂出来,江舟便在山前看到一张圆脸对着他露出大白牙,双手用力挥着:“江兄弟!”
江舟露出意外:“燕兄?你怎会在此?”
燕小五嘿嘿笑道:“你晋升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知?”
“走,今日带你吃顿好的,为你庆贺!”
说完也不容他反驳,拖着他的手臂就走。
说是吃顿好的,还真是没骗他。
燕小五直接带着他到了吴郡最好的酒楼烟波楼暴搓了一顿。
饶是江舟自诩来自现代世界第一吃货大国,见多识广,瞧不起这里的饮食。
也被那烟波楼上的各色佳肴给看花了眼。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
当流民那段日子里,更是落下了毛病,见不得好吃的。
顿时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儿圆。
酒足饭饱,坐在烟波楼上,上了壶香茗,凭江眺望,碧波连天,江风徐徐。
这算是江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最轻松的时刻了。
“啪!”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好!”
一声惊堂木,楼下传来一个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声音。
引得堂下一阵叫好声。
这烟波楼高有七层,上面几层清静雅致,专为些有身份的人准备。
下面两层连通着,中空一个大露台,十分热闹。
现下便是有人在上面说书。
“今日老汉我便来说一说那云梦神女水淹吴郡!”
“说是月黑风高浪拂扬,三千里大泽水凶狂!”
“好!”
燕小五听得一拍桌子:“这老谭不愧是烟波楼请来的名家,这口还真正啊。”
江舟也在仔细听着。
这才多久之前的事,竟然就被编成了话本,在那位老谭的口中,说得花团锦簇、惊险万分。
说得堂下听客一个个眉飞色舞,惊心动魄。
连江舟也听得入迷。
不过慢慢的,就感觉有点古怪起来。
“这神女也是胆大,为亲儿遭杀,竟驾三千里云霞,挟三千里云梦大水,威压郡城!”
“……南州肃靖司斩妖除魔的大将军和监天司的几位仙师联手,竟也奈何不得那神女!”
“谁想咱们这儿还藏着位仙人!一出手,五色烟霞盖压千里!”
“正所谓石峰仙隐几千秋,云锁高天水难流!有这位仙人出手,那神女就只能灰溜溜地撤了大水,跑了!”
“好!好!”
楼中不断响起喝彩声。
这一劫难不过才过去几天,在场的人都是亲历,此时想来都是心中恐惧。
若非那位放出五色仙云的仙人,吴郡必是百万生灵涂炭!
所以如今吴郡中人人都对那位出手的仙人是感恩戴德。
说那位仙人是吴郡所有人的再生父母,一点不为过。
燕小五叹道:“这位仙人可真是整个吴郡的大恩人了,如今郡中不说家家户户,那也是有五六成,都在家中摆上了仙人的牌位,啧啧,恐怕他现在肯站出来说一句话,比太守大人都管用。”
忽然看着江舟笑道:“江兄弟,听说那位仙人可是从肃靖司里放出五色仙云来的,你当时可曾看到什么?”
“……”
江舟还真不知道,太乙五烟罗,会被人当成是仙人出手。
暗抹了把汗,说道:“我只是个小小执刀人,这等仙家人物,我怎知能见得着?”
燕小五盯着他看了一瞬,才摇头叹道:
“可惜了,你不知道,那仙器出世,可是比砚山神女挟三千里云梦泽威压吴郡,还要震惊天下。”
“不仅是咱们南州,整个大稷现在都是风起云涌啊,甚至各大仙门,都派出弟子查探那仙器来历,连玉京神都都惊动了,”
“当今陛下还颁下金旨,说仙人救难,功垂大稷,德被苍生,要召其进神都金阙,亲自封赏!”
“若是那位仙人肯走出来,那真真是要一步登天了。”
“如今整个天下都在找仙人仙器,你要是能提供一丝半点的线索,那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江舟喝着茶水,借着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听着挺有诱惑力,但江舟根本不敢出这个头。
仙人手里有仙器,那是理所当然。
他区区一个执刀人有仙器,那就是灾难。
让人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实在是不敢想。
哦,现在是巡妖卫了,但没差别。
江舟不想继续这话题,便转而问道:“不是说那是仙人吗?当今陛下连仙人都能封赏?”
燕小五北拱手一拜:“当今陛下贵为人皇,敬天法祖,敕封鬼神,天下仙门皆要伏首,仰其鼻息,封赏一个仙人算什么?”
“我看你应该不知道,六司之一的监天司,便是专门为监察天下仙门仙宗而设,大稷六大仙宗圣地,每年也需派遣杰出弟子传人入其中历练办差,”
“那天阻挡砚山神女的几位里,就有监天司的仙师高人。”
“江兄弟,你到底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些人从皆知之事也全然不知?”
江舟尴尬道:“我自小在山中长大,不知这些,还要多谢燕兄相告。”
心中却在暗自惊叹。
这大稷王朝,可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啊。
皇帝不仅能管人,还能管仙人鬼神。
他当执刀人时,就听到过不少与吴郡城隍有关的任务。
天下各地,都有各级城隍阴司,专管死人亡魂。
不过城隍只有管辖之权,没有执行之权。
若有恶鬼做乱,通常会被其捉拿判罪。
若要问斩,就要送到肃靖司来。
若有功德之人死去,城隍也会呈报玉京金阙,讨下封赏。
天下城隍皆是由皇帝敕封,大都生前有大功大德之人,死后才能得到敕封。
仙凡之别,阴阳两界,这皇帝老儿都能管。
都有点三界之主的意思了。
第二十五章 乞丐
当然,这个所谓的仙,和他认知里的还是有点差别。
只是世人对修行之人的称呼。
他们自己也不会自称为仙。
对他们来说,仙也是他们一直在追求的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
“这些东西不知道也无妨。”
燕小五不在意地挥挥手,忽然带着几分揶揄道:“诶,我听说,你晋升巡妖卫,是得了李将军亲点,”
“你说你没看见那位御使五色云霞的仙人,那李将军为什么要对你另眼相待?据我所知,这位靖妖将军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你便是他亲儿子,也不可能对你徇私的,说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该不会,你是和那位仙人有关系吧?”
对于他言语中的试探之意,江舟笑了笑,也用同样的表情道:
“燕兄,前几日,我也打听了一番,听说能让咱们李将军给面子,更改司中事务的,似乎南州之中,也只有一人,就是你们提刑司的南州总捕,谢大人。”
“上次我逃过一劫,是你暗中出力吧?燕兄,难道你说的上头有人,竟然是这位总捕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江兄弟,你喝多了吧?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燕小五一脸茫然。
江舟翻了个白眼:“我喝的是茶,谢谢。”
“那什么,我还有案子要办,就不跟你多说了,回见。”
燕小五抄起桌上的腰刀,起身就走。
走到半道又回头到:
“对了,上回你不是说你会写话本吗?我现在很好奇你能写出什么样的话本来,下回见面别忘给我看看,走了!”
这小子,看来靠山大得很啊,那位紫衣总捕显然还没到头。
江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
凭栏独坐,听着下边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境况。
过了一会儿,江舟也起身离开,现在可不是他悠闲享受的时候。
出了楼,江舟往肃靖司的方向,才走了没多远,经过一个巷口,便听到了一个凄凉的哭声。
转头看去,有一群人围成一圈,远远地对着一棵绿槐底下指指点点。
好奇之下,江舟走了过去。
“道长,求求您大人有大谅,救救我家夫君吧,呜……”
江舟穿过人群,看见了一个披麻带孝的年轻妇人,正跪在地上一边哭喊,一边磕头哀求。
她旁边有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汉子,不,是死汉子。
而且死状奇惨。
整个尸体呈血红色,全身的皮都被剥掉了,肌肉纹理都清晰可见,没有损了半分。
却渗着些稠乎乎的黏液,血糊糊的。
胸前被开膛破腹,露出猩红刺目的血肉。
却不见腹腔中有内脏等物,空空如也。
这样一具尸体,难怪那些吃瓜众离得那么远。
见着这东西,还敢留下来吃瓜的,已经都是胆子极大的了。
绿槐底下,有一个脏得令人皱眉的乞丐,靠着树半躺着,身上处处都是乌漆抹黑、黏黏腻腻的东西,脸都被糊得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是泥还是某些疑似物,反正是迎风能臭几条街。
年轻妇人正是在跪拜哀求他。
但乞丐却是呼噜震天响,全然不理会。
江舟听着周围吃瓜众的零碎议论,才拼凑出一个大概来。
原来那年轻妇人是在为哀求乞丐救她丈夫性命。
这就令江舟感到惊奇了。
因为年轻妇人的丈夫,正是担架上那具令人惨不忍睹的血尸。
都成这样了,还求人搭救。
这要都能救活,那乞丐岂不是神仙?
听周围的人议论,这妇人之所以来求这个乞丐,是因为在她丈夫活着的时候,这个乞丐就曾经指点过其丈夫。
周围的人都称其丈夫为伍书生,是什么白麓学院的学生。
说这伍书生不久前才娶了一房妾室,正是春风得意时。
曾在街上巧遇这乞丐,那乞丐一见他面,便说他邪煞缠身,定是遇上了妖魔。
伍书生作为儒门学子,自然不会轻信江湖术士之语。
何况那乞丐怎么看都够不上江湖术士的级别。
只是不知怎么的,几天后,伍书生又匆匆跑到街上来找这乞丐,哀求他救命。
乞丐便给了他一双破鞋,让他拿回去,挂在卧室门下。
只看这乞丐的模样,就知道他的鞋是什么样。
往卧室门口一挂,那地方还能住人?
伍书生似乎真是急于保命,还真的照做了。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伍书生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现在已经躺在这里,模样还如此凄惨,已经可想而知了。
江舟听得好奇,而且他现在是巡妖卫,事涉妖魔,他遇上了肯定要关注一下。
听着妇人断断续续地哭诉,倒是又得到了不少信息。
原来伍书生是得了白麓书院的师长提点,也说他是身有邪煞。
说那乞丐必是有道高人,让他最好听其劝告。
因此伍书生才急急回去寻找乞丐。
后来他确实是将乞丐送的破鞋挂到了自己卧室门口。
不过后来那新纳妾室嫌弃太臭,磨着伍书生将破鞋扔了。
一开始伍书生不愿,却耐不住妾室美色纠缠,色与魂授,就将那鞋子取下了。
当晚,伍书生就遇害了。
第二天被人发现赤身躺在榻上,全身的皮都被剥了,内脏也不翼而飞。
年轻妇人悲伤之余,想起丈夫生前说的师长提点,她知道白麓书院有名满天下的大儒,本事不比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差。
便求到白麓书院,请伍书生的师长搭救。
不过那师长也只是书院中一个教习,并非大儒,院中的大儒也不是轻易可以见到。
便指点她来寻那乞丐,说他既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