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现在已经很确定,这个世界,绝对和他的故乡有着极大的关联。
他想找出其中的联系,更想从中找寻到回去的方法。
江舟钻进刀狱没多久。
尊胜寺中。
金顶尊者忽然从定中醒来。
拍了拍身边的玄龟,坐上了龟背。
玄龟驮着金顶尊者,破开虚空。
下一刻,便出现在一处废墟之中。
此地竟是江舟之前摧毁的前祀帝陵。
那座白玉石梯所在。
金顶尊者看了一眼石梯,又从顶上悬挂的千口古棺扫过。
伸手拍了拍玄龟脑袋,玄龟仰天发出一声嘶吼,身形迎风便涨。
顿时惊动了肃靖司留下来把守的人。
等他们赶过来看时,只看到那只变得巨大无比,四足顶天立地,犹如天柱般的巨龟。
这巨龟背甲上,一道道铁锁垂落,拖着一口口古棺。
“哗啦啦”声响之中,顺着白玉石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每一步皆是一阵阵地动山摇。
很快,巨龟便已走到原先地宫所在,缓缓走入了地宫下另一层。
顺着白玉石梯,通入的那个无底的渊洞之中……
第九百零五章 大劫临头
前祀陪陵废墟。
如此惊天之象,把守此处的巡妖卫自然不敢耽搁,立刻报了回去。
江舟得知后,也第一时间赶来。
落在白玉石梯之顶,目光所及,已不见了那千口古棺。
往下,石梯一路通入无底之渊,深不见底。
巨龟也不见了踪影。
明明只是径数丈的洞口,却能容那只玄龟拖着千口古棺走过。
据巡妖卫回报,那只龟仅是龟壳就有数百丈方圆。
有人说看到巨龟上坐着一老僧,应是尊胜寺金顶尊者。
这个金顶老怪,又搞什么夭蛾子?
江舟正看着深不见底的洞口,心中犯起嘀咕。
忽见天上几道遁光经天,转瞬便朝这边落来。
江舟奇道:“你们怎的来了?”
遁光散去,显露出素霓生、李伯阳和林疏疏的身影。
李伯阳目光沉凝,直直盯着石梯下的洞口。
素霓生也看了片刻,才回头道:“我与李兄、林兄本是得知一事,想来告辞江兄,不想却听闻此处之事。”
江舟没有问他们得知什么,他对金顶老怪突然的举动更加好奇。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这石梯乃是前祀所炼制的通天之梯!”
此时,李伯阳回头道:“传说前祀数代帝王,为登天成仙,从此得与天地齐寿,穷举国之力,炼制此通天之梯,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宝物,葬送了多少尸骸,方才炼成,”
李伯阳摇头道:“只是可笑,通天梯炼成,非但没有登天成仙,不老不死,反而葬送了大好江山。”
“通天梯?”
江舟想起了陪陵毁时,玄母教主与金顶尊者现身,也曾提过这个名字。
还有,古棺上的伏魔大将军常平留下的那一角血衣上,残留的几个字迹。
莫开棺,祀,造,之梯,上天府,下,泉,大魔……
如今看来,倒能解出一部分了。
常大将军留下的衣角遗书,应当是与这通天梯有关。
其中一段正确的应该是“通天之梯,上天府,下黄泉”才对。
果然,李伯阳又说道:“相传这通天梯,不仅通达天府,还能直能幽冥黄泉。”
“江兄,传闻你们肃靖司中的无极渊,便能通达黄泉,不过,从无极渊通往黄泉,却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却不似这通天梯。”
江舟听完却是疑道:“既然这通天梯能上天入地,为何前祀帝王未能‘成仙’?”
李伯阳摇头:“这便不知了,倒是有些传闻,祀悼王曾以此梯登天,已见天府,却遇上一桩大恐怖之事,从天府之上坠落,重伤几乎身死,”
“若非如此,大稷纵能立国,怕也是至少要往后延上百载。”
“只是谁也不知,祀悼王究竟在通天梯上看到了什么。”
祀悼王便是前祀的亡国之君。
想较于万年前的事,江舟对现在的事更感兴趣。
“这么说来,金顶尊者是去往了幽冥黄泉?还带上了那些古棺……”
“你说什么?古棺!”
不仅是李伯阳,素霓生和林疏疏都是一惊。
江舟反而奇怪道:“怎么?你们不知这通天梯上悬着千口古棺?”
“千口古棺……古棺……”
李伯阳心神不宁,喃喃自语。
一旁素霓生见江舟面有不解之色,便开口道:“江兄,你可听过这么几句话?”
说着吟诵道:“孤爽悲于洪波,白尸飘于无涯,五龙吐气于神京,玄龟负棺以徒魔,神鸟扫秽于灵岳,水母受事于九河,赤锁伏精于辰门,岁星灭王于金罗。”
江舟心中一跳。
一桩陈年旧事再度涌现。
当年在吴郡之时,他曾遇上一案,常有人见白尸飘于怀水之上。
那时王重光还活着,这案子便是他让去查找线索,最终虽无果,却带回了几句江湖传言。
便是素霓生说的这几句话。
不由道:“这是何意?”
林疏疏接过话头道:“这几句鬼话已经流传了数千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是从何处流传出来。”
“不过,自从《乾坤万世歌》流传出来,便有人说这几句话是未来大劫之预示。”
林疏疏说着,便朝江舟看来,面色有些古怪:“说起来,这其中还与你有些关联。”
江舟奇道:“与我何干?”
“当初你那同门,谪仙人铭刻浩然长河,驾神凰叩金阙,令国运夔龙现世,可不正应其中‘五龙吐气于神京’之语?”
“还有玄龟负棺以徒魔。”
李伯阳忽然回头道:“江兄难道没有想到什么?”
江舟回神道:“你是说,此句应在金顶尊者身上?”
李伯阳点头道:“不会错的。”
他目光沉凝:“如今可虑者,此句中的‘魔’,到底是什么?”
“早有传闻,当年你们肃靖司所追杀的那尊真魔,便藏于前祀帝陵之中,”
“不过此陵已毁,若非前祀帝陵另有他处,怕是此魔已经深入幽冥黄泉之中,”
“传闻当年此魔便是得了三灾之秘,只差毫厘成就真仙,如今此魔若仍存,怕是……已经堪破了三灾之秘,也不知变得何等可怕……”
“而且,此等种种异象,已接连应验出世,怕是传言不虚,当真是大劫临头了……”
李伯阳又是一阵自言自语,旋即抬头,露出几分歉意道:“江兄,此番本是想助江兄成就一番大事,但大劫当头,某怕是要先回山禀报家师了,还望江兄见谅。”
说完,抱拳与众人一礼,也不待江舟说话,便化作遁光经天而去。
江舟眉头微扬,朝素霓生和林疏疏道:“你们可是也要回山?”
素霓生点头道:“事关重大,我确实需回山一趟。”
林疏疏撇嘴道:“我虽然不信这些荒诞之语,但总归要回报一声的。”
“好吧,那我也不留你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二人应了一声,也同时离去。
“诶?不对啊……”
几人走后,江舟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好像是要来告诉他什么事的,到底是什么事?还没说呢!
江舟不由骂了声某种植物。
“大劫临头……”
站在原地念叨了一会儿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
不知为何,江舟感觉这几句话没有那么简单,怕不是什么大劫的预示,至少不仅是……
算了,管他的,升级保小命要紧……
当下,他连去金顶尊者带走千口古棺的事都不想去探究了。
甚至将留守此处的肃靖司之人都调了回去。
这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守了。
谁爱来就来,最好把这梯子搬走,省得留在这里祸害他……
……
与此同时。
太虚星空。
托月而行的高声语忽然再次回头,望向故土方向。
下一刻,神意回附稷土之上的本体……
第九百零六章 月光
隐匿在九天之上,罡风之中的摘星楼。
楼中诸弟子忽然见得明月升空,月光泄地。
顿时知道楼主苏醒了。
平日里的摘星楼,仿佛永夜一般,只有无尽的夜空,与漫天的星光。
见不到白昼,也没有日月。
也只有在楼主苏醒之时,才有明月当空。
那轮高居众星之中的玉盘之中,高声语本体忽然睁眼。
眸光淡漠,皎洁如月。
隐隐透着寒意。
“贱人,找死!”
玉手探出……
……
玉京。
青宫。
“杜卿去而复返,还有何事?”
如今贵为监国的秦王,可谓是意气风发。
与帝芒几乎不理朝政不同,他每日里都勤于政事。
每日上朝之后,回到青宫还有召集幕僚议事。
独剩一人,亦要理政至深夜。
这一日,方与幕僚议毕诸事,正要处理各地上呈奏章,却听侍人来报,杜畿求见。
杜畿面带喜意,拜道:“殿下,臣是来贺喜殿下的。”
秦王不由好奇道:“哦?喜从何来?”
杜畿笑道:“殿下可还记得,臣曾劝谏殿下收拢天下英才为己用,万万莫要因一时意气,错失英才?”
秦王眉头微皱,眼中一丝不悦一闪而过。
有些不耐道:“杜卿还是想劝孤对那江舟拉拢示好?”
杜畿笑道:“是的,殿下。”
秦王嗤笑一声:“杜卿,不是本王听不进劝谏,怕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即便本王愿意,那小子恐怕也不愿为本王所用吧?”
他虽是在笑,但杜畿明显能感受到秦王的怒意。
却并未惧怕,仍是笑着道:“殿下,那倒未必。”
秦王皱眉道:“何意?”
杜畿笑道:“这正是臣要为殿下贺喜之因。”
“阳州来信,这位天波侯虽未受殿下招揽,但却推荐了一位英才,望殿下能用之。”
“此人乃阳州今岁秋闱魁首,臣已经查阅过此人秋闱折桂之文章,虽言辞朴素,确实为治世之良策,其胸中有经纬,堪称良才,比之那几位名列玉龙册者,也不遑多让。”
“这位天波侯将如此人才推荐于殿下,虽未必对殿下有投效之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并不想与殿下为敌。”
秦王冷笑道:“呵,本王还怕他不成?”
杜畿摇头道:“非是惧他,只不过,他如今不想与殿下为敌,他日就必定有为殿下所用的可能。”
秦王不以为然道:“算算日子,胡、贺二位将军应该已经直到江都,以胡贺二将之力,就算不敌他,也能与之周旋,况且二将用兵如神,小小稚子,如何是其对手?”
“二将恨其入骨,必定不会放过他,本王如此算计于他,况且他那老师也与本王水火不容,他还能为我所用?”
“殿下,为人君者,当有包容海内之胸怀,有吞吐天地之志,岂能因一时意气而误大事?”
杜畿正色道:“殿下若能包容此人桀骜不驯,示之以诚,他也是当世英杰,必有为殿下所动之日。”
“若连一人之过都无法容忍,一人之心都无法收服,殿下又谈何君临天下?”
“嗯……”
秦王闻言眉头深皱。
虽然仍旧不悦,却也沉吟了起来。
从座上站起,负手于殿上来回踱步。
杜畿也不扰他,静立一旁。
“好吧。”
过了半晌,秦王才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他识时务,本王就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
杜畿大喜:“殿下英明!”
秦王摆摆手,忽然抬头。
“咦?”
“今夜这月色似乎格外明亮……”
秦王看到天上的明月,浑圆无缺,比以往任何时侯都要皎洁明亮。
“不好!”
下一刻,便神色大变。
周身暴起恐怖气血,血气如狼烟,滚滚冲天而起,径逾百丈。
身形也瞬间暴射而出。
与此同时,玉京城中也升起数十股恐怖的气息。
整个玉京城也同时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幕之中。
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天上那轮大如磨斗的皎洁明月,陡然射出一道皎洁光柱,如同玉柱般,通天彻地,朝着大稷之中,神都玉京轰落。
这一道玉柱般的月光,似乎泯灭了天地间的所有声音。
整个玉京却都在震动,无数人惊骇莫名。
幸好,这道月光从天而降,却不过眨眼间便消失。
一切便已恢复正常。
长乐公主府。
长乐公主面色苍白,瘫痪在地上,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满脸惊惧之色无处藏匿。
“大、大师……那是什么?”
“怎、怎么回事?”
僧人在她身侧,看着天上渐渐隐去的月盘,脸上余悸未消。
“是摘星楼主……”
长乐公主满脸不可思议:“摘星楼主……竟然如此可怕……?”
“不,不对,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
长乐公主一时语无伦次,脸上除了惊惧,又渐渐浮现几丝疯狂之色。
是又嫉又恨、又羞又妒的疯狂。
僧人沉声道:“恐怕她是要对元胎下手……”
长乐公主大惊:“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方才那道恐怖的月光,目光就是她。
虽然中途便退去,那种大恐怖却已经深深烙印在她魂灵深处,恐怕今生都无法抹去。
除非……那女人死掉!
僧人摇头道:“她不能对元胎下手,她也无法下手。”
长乐公主不解:“为何?”
“陛下不会容许。”
“父皇!”
长乐公主目中再次闪过惊惧:“难道父皇已经知道……”
僧人轻笑道:“殿下还是不要妄想能瞒过陛下。”
长乐公主神色复杂,又惊又怕,心乱如麻。
她本就最惧帝芒,只是自今夜之后,怕是又多了一个了……
她看向周围,豪奢的公主府,此时已经变作一堆废墟。
连绵殿宇,尽在那月光之中化为粉尘。
“不过……如此威能,父皇当真能阻得了她?”
僧人摇头道:“不知,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不管如何,元胎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