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柢抱臂说道:“你们没发现吗?慈云寺这些僧人建的别院,大多都是容纳僧众的通铺僧舍,只建了几座单独的禅院,应该原本是供坐镇此地的高僧所用。”
谢兰雪、谢清溪和花满月几个小的相视一眼,旋即拔腿就跑。
边跑边喊:“江师弟太鸡贼了!给我留一间,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李真显也忍不住骂道:“混蛋,姓江的,我是客卿!你想让我睡通铺?休想!”
转脸堆出笑脸朝赵太真道:“太真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占座最好的院子!”
扭头就又恶声暴喝,飞身而去:“呔!姓江的,要抢地盘,你我先做过一场!”
爱爱、怜怜也忍不住道:“少宫主,咱们也去吧,我看那江舟挺无耻的,怕他真会慢怠了少宫主。”
赵太真:“……”
过了一会儿,原地只剩下高柢一人,摇头长叹了一声。
有这群奇葩在,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安宁了……
……
长安皇城。
太极宫。
甘露殿。
“程知节倒是给朕带回一个好大麻烦呐……”
李世民坐在书案后,叹息道。
身形丰满的长孙无忌轻笑道:“虽是大麻烦,却也是及时雨,若当真如此,陛下便不用如此委屈求全,坐视那西方教在我国中妄为。”
李世民叹道:“但程知节说,那小子亦是得了西方教那位达摩祖师的青睐,依此法而行,也仍需西方教出手啊。”
一相貌清癯的老者抚须道:“陛下,老臣倒不以为然。”
李世民诧道:“哦?克明有何高见?”
此人正是他的左膀右臂,杜如晦。
“西方教传法东土,早已有所筹谋,此番求雨,便是关键之处。”
杜如晦道:“各方皆已默许,连天庭、道门亦如此,已成定局,多年布局,便在此一举,只需按步就班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另谋他路?”
“此岂非画蛇添足,凭生变数?”
李世民一惊:“克明,你的意思是……西方教中亦有不和?”
杜如晦摇头道:“西方教如此势大,怎能人人一心?不过此等大教,皆有天尊在上,更有至宝镇压大教,纷争虽有,却断然乱不得,此等事关大教气运之事,也绝不可能自相戗伐。”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依臣看,此言怕是江舟此子虚言,所为者,不过是自保罢了。”
江舟绝对想不到,自认为毫无破绽,也无处可证明的说法,在杜如晦这里,只凭着程咬金区区数语,一言便戳破了他的心思。
李世民与在场臣工也都不是寻常之辈,被杜如晦点破,也不必细说,便能想通此中曲折,将江舟的心思便大抵猜了个通透。
李世民笑道:“如此看来,此子果真是朕的福将啊。”
这些日子,他也已将那“如意珠”之事查了个通透,知道此珠确实是事关祈雨,亦有此能。
但仅凭这一颗珠子,和那个农家子,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到头来,还是得求到西方教头上。
如今凭生意外,又多出了个选择,他岂能不喜?
李世民又愁道:“倒是这祈雨法会,如今究竟如何是好?”
“本来为祈雨所建法坛已经落成,诸事也已足备,只待时机一至,若就此罢弃……”
这事牵涉太大,本已说好之事,各方都付出甚多,岂能说弃就弃。
说白了,就是原本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大唐付出了不少,却也吃了不少好处,各方利益也都事先瓜分完毕。
饶是李世民贵为人君,也有些忌惮、头疼。
但这与将整个南瞻部洲敞开,让西方教来传法布道,瓜分人道之气运相比,又不足为提。
纵然再是忌惮,他也断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的。
一老臣忽道:“陛下,此事倒是不需罢弃,此两者,本就是二而一之事,不过是祈雨之物变换罢了。”
说话的是杜如晦旁边一老臣,亦是李世民另一条臂膀,房乔,房玄龄。
“爱卿的意思……”
房玄龄笑道:“彼等不是想要争抢登坛祈雨法主之位么?那便让人去争便是。”
“正好,此法需要万妖精血,此事非同寻常,也非一日而就,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却是麻烦得紧,便先让诸教去争上一争,陛下以席位虚许,还怕彼等不竭力用命?”
“待精血齐备,再定法主之位,仍让彼等去争,其果是好是坏,又与我等何干?陛下又何须忧心?”
李世民闻言大喜:“房卿筹谋帷幄,果有定社稷之功!”
“不敢,此臣份所应当。”
房玄龄欠身一礼,旋即又皱眉道:“只是若如此,恐怕彼辈会将江舟此子当成俎上鱼肉。”
另一边,长孙无忌笑道:“玄龄兄,错了,若如此,彼等怕是会将他奉为珍宝。”
“只是宝现闹市,定会遭人哄抢,他终究是需受些苦处。”
“遭人哄抢,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也总好过被万妖分噬强,他那血肉真能引得万妖来争,恐怕想活到祈雨之时也难,还需陛下出手相护。”
李世民点头道:“自是应当,朕已命叔宝、敬德亲往,暗护左右,只要不离雍州,当能无虞。”
“陛下,慧云禅师求见。”
忽有一宦侍来报。
李世民闻言微怔,旋即想起之前程咬金所请,稍加思索,便露出一丝笑意:“诸卿,那小子就是个惹祸的种,这不?麻烦便来了?”
几个老臣面现不解,李世民只道:“倒也不能让朕的福将只吃苦头。”
便挥手道:“就说朕国事缠身,不见。”
打发了那慈云寺住持,李世民便一语定论道:“近日长安大教云集,诸脉齐聚,多有争端,长此以往,终生乱隙。”
“既如此,朕索性让他们光明正大地争一争!”
“传诣,朕欲举扬法大会,令诸教百家争鸣……”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龙虎榜,鼎炼之术
“祈雨之期便不改了,在此之前,不论出身,无论道行,当以妖魔精血为凭,定论功绩,以定法主之位,另有法旗执令者一百零八数,亦以功绩论定。”
“程知节若所言不假,近期将会不断有妖魔为那江舟而来,袭扰我大唐,”
“为保朕那小福将的周全,当御敌于外,至少要将妖魔挡在京畿之外,”
“再者……既是功绩,无论多寡,皆当有奖赏,朕当张榜以告天下,便唤作……戮妖榜罢,其中条例细节,便交由诸卿费心操劳了,”
几位心腹老臣相视一眼。
除法主之外,那法主之位且不说,定是此番功德主受者,非是有大神通大法力者不可居之。
但那一百零八位法旗执令者,却是一种利益分润了。
既是大唐朝廷对各方的妥协,其实原本也是为了分散利益,不至于致令西方教独得大利。
对朝廷来说,一方独大,自然不如各家并起。
此榜一出,怕是各教各宗弟子都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房玄龄先道:“此法甚妙,陛下圣明,但……臣斗胆,私以为‘戮妖’二字不妥。”
“南瞻部洲虽鲜有妖魔作乱,却也是忌我大唐兵锋,不欲交恶,若陛下明发此二字,怕是要激得众妖生畏,群起而攻,再者……那天庭众仙神,也多有戴毛披甲之辈……”
他没有再说下去,李世民也已醒悟过来,拍了拍额头道:“非卿之言,朕显犯大错,依卿之意,该以何名目?”
房玄龄微一沉吟道:“既是扬法大会,当有龙争虎斗,便唤龙虎榜若何?”
李世民大喜:“好,便当如此!”
几个老臣知道计议已定,当下纷纷躬身道:“陛下圣明,烛照万里,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
火灵谷。
江舟夺回山谷,此谷虽是地脉灵眼所在,却是一座无名谷,不为人知,否则也难保至今。
慈云寺取了个“红莲”,他嫌弃,自然没有延用,改唤作“火灵”。
新建的“慈云别院”,也让他将匾额摘了下来,并未换新匾。
只寻了块巨石,一刀切成了两半,取了其中一块,于平整一面划上了“方寸宝地”四个大字,就随意立于门前。
另一半也不浪费,也写上“火灵”二字,扔到了谷口处。
这就算是撒尿圈地,彰显主权了。
夺回山谷,江舟总算又感受到了一丝曾经在西岳圣境中的自在感觉。
攒聚五行之炁,炼化四大之力,速度比平常快了十倍有余。
此处虽只火炁浓厚,但他已五行合一,且五行之炁,本就有相生之意。
一炁生,五炁皆生。
虽不及五炁皆全,更难及西岳圣境之万一,但经受过尘俗之中的龟速,江舟仍有如鱼重入大海之感。
有此宝地,一年可抵外间十载。
也难怪慈云寺要来侵占。
不过既是如此宝地,江舟更清楚慈云寺定不会善罢干休了。
换了是他,即便没理也要来抢。
倒是要多加提防。
还有那丧门神,和它那位上官阴神……
受其指点,他方才有此宝地,可他却把该给的“供品”忘了。
这因果到底是结下了,也须寻个法子弥补一二,毕竟此事是他无理。
只是,若在现世,阴阳虽两隔,他也还有办法去往幽冥。
这里无通幽之术,却是难了。
江舟摇摇头,心里亏欠人……亏欠鬼,终究是不好受。
只能等那阴神自己找上门了。
欠人还有得逃,欠了鬼的,恐怕逃不了。
终有一天会有“鬼敲门”,或许也不远了。
想了想,便去身出了禅院。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抢了这慈云寺建造的别院中最好的一座院子。
李真显终究还是没能打过他。
其实在他炼成《骨脉观》前,他和李真显之间谁胜谁负,怕真是五五之数。
毕竟他有底牌,对方也不是寻常根脚,岂能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不过现在……
江舟来到一座相邻的禅院,敲响院门。
开门的却是鼻青脸肿的李真显。
一见到他,顿时脸色青红变换。
“你来作甚!”
江舟拱手一拜,直言道:“久闻李兄家常渊源,精擅‘鼎炼’之术,特来求教。”
李真显见他姿态极低,心中傲气又涌了上来,昂首道:“哼,那是自然。”
两眼一斜:“不过我为什么要教你?”
江舟笑道:“李兄,你已经两次输给了我,上回运气好,小宫主没有看见,可这回却是在小宫主眼皮底子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你不想找回场子吗?”
李真显顿时七窍生烟。
打人不打脸……不,这混账不光打脸了!打完了还要来踩上一脚!
“江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舟连忙道:“李兄误会了,江某这是为李兄筹谋啊,你说说,佳人在侧,你若总输给我,有点不好看吧?”
“若是李兄肯指教于我,那便证明至少于此道之上,李兄足为我师,岂非比打赢我更强?在人前更有面子?”
嗯?
李真显一怔,旋即双眼发亮。
有道理!
不过……
他忽然觉得脸上生疼,吸了口凉气。
一口怨气又涌了上来,教这小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江舟察颜观色,知道他心动了,只不过仍有些纠结。
便打铁趁热道:“而且我两次赢你,你还能教我,不是正显得李兄胸襟广阔?据我所知,女人是最不喜欢小肚鸡肠的男人的。”
李真显脸色一变,顿时道:“好!”
却也记着江舟之前的话,目光飘向另一边,那是赵太真住的院子。
砰的一声故意将门弄出老大声响,大声地道:“你进来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指教于你吧!”
“你要用心学习,不要辜负李某一番苦心!”
江舟:“……”
……
“所谓鼎炼之术,其实乃我蜀中李家九鼎火炼之术,”
“炼丹,炼器,炼炁,炼体……”
李真显侃侃说来,竟也不因二人间隙,故意隐瞒甚至误导。
除了其家传之秘不便言说,他自己所知所悟,种种关键之处,竟都娓娓道来。
江舟倒是颇为意外,凝神静听。
偶尔也出声问询,或是说出自己所想。
李真显于此期间,常露异色。
只因江舟所言,大多皆是玄妙之处,偶有妙语处,竟对他也有许多助益,令他多有所悟。
便也渐渐认真起来,从应付敷衍,到真心指教,慢慢又你来我往,倒有坐而论道之意。
而江舟与李真显一番谈论下来,他不仅对炼丹之术有了更深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以往利用紫府天阙中的大罗八景炼化妖魔血肉的方式,太过粗暴。
简直可以说是暴殄天物。
不仅是浪费了妖魔血肉,更是污辱了大罗八景。
这一谈,便是一日一夜过去。
最后江舟忍不住心痒道:“李兄,我近日有意开炉炼丹,可否请李兄从旁指教?”
他之前化身达摩,从筹备法坛之处贪墨了不少好东西。
再加上于秦岭之中,受万妖追逐,击杀了不少,也得鬼神图录赏赐了不少好宝贝,大多都是些奇奇怪怪之物。
原本不知其用,但听了李真显一日一夜说讲鼎炼之术,便知道这些东西竟有不少都是炼制丹药法宝的天材地宝,而且极为珍贵。
有了“九九龟息功”,又有《骨脉观》,内炼之法他已不缺。
如今倒缺“服外丹法”。
手中有如此多天材地宝,又初窥鼎炼之术的奥妙,江舟哪里还忍得住?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水母碧龙丹鼎
“……”
江舟满腔期待和热血,却只换来李真显翻得如死鱼般的白眼。
“我说你这身道行是怎么修出来的?就你这脑子还能修道也真是奇哉怪也。”
江舟:“……”
“喂,说归说,骂归骂,不要人身攻击我跟你讲。”
李真显又翻了个死鱼眼:“骂人不揭短,那我骂人干什么?”
江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呸!我没短!”
李真显也不屑跟他争长论短,撇撇嘴道:“莫说珍炉宝鼎,你这几亩破地连个铁锅都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