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笑!”沈如芸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这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越慌乱,陆怀安就笑得越大声。
太有意思了。
从前他们压根就没打证,不也照样过了大半辈子。
那会子的沈如芸,提起结婚证都是一脸不屑,说这玩意不顶事。
后来要离婚,更是说幸好没打证,不想过都不用去领离婚证,收拾家伙一人一半,大家一拍两散。
那时……
“嘶!”陆怀安腰间一疼,瞬间回神。
“你还笑!”
陆怀安无奈地摇摇头,叹气:“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
见他唇角还是往上扬着,沈如芸推开他气呼呼地躺下去:“懒得理你。”
只留给他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儿。
陆怀安慢慢躺下来,心情有些复杂。
当年,沈如芸是否也这般期待过?
期待他能收收心,能护住她,能把精力稍微抽回来一点点。
那时候的他们,其实与幸福只是一墙之隔。
是他被琐事牵绊住了脚步,是她不愿不敢开口阻住的交流。
倘若,当初他能像现在一样,仔细地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如果,她怀胎五月的时候,他能像现在一样,懂得照顾她,知道疼惜她,不让她奔波劳累。
如果,她当初能像现在这般,别扭又委屈地暗示明示……
陆怀安心里翻江倒海,伸手轻轻将她揽过来。
摸到她温软的手,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还好,现在他们都还好好的。
他把她散在他脖颈处,弄得他很痒的头发捋到后边去,在她软乎乎的脑袋上摸了摸:“明天我们就领证。”
一片寂静里,靠在他胸口的沈如芸呼吸顿了一秒又恢复如常。
月光照在床沿,她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真好。
第二天一早,陆怀安醒来时感觉还挺美好的。
沈如芸像是一晚上没变过姿势,跟昨晚入睡前一样,枕在他胳膊上,靠着他睡得很香。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自己缺了点什么。
沈如芸也很快就醒了过来,慢悠悠打了个呵欠起身:“你还睡会么?”
“不了,我也起。”陆怀安说着,下意识像平日里一样,胳膊一撑就坐起来。
结果今天一撑,人是纹丝没动。
这会子,他总算发现自己缺了点什么了。
他缺了只胳膊。
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胳膊,好家伙,一点知觉都没有。
开始是没感觉,后面开始恢复知觉了,那酸爽。
等到手臂开始感觉到麻,哪怕是稍微动一动,都难受得陆怀安龇牙咧嘴的。
明明听到他说了就起,沈如芸都洗漱完了还没见人起来,奇怪地进来看了他一眼:“你这……干啥呢?”
陆怀安正色看着她,严肃地道:“以后还是正常点睡觉吧。”
枕他胳膊上睡什么的,不会再有下回了。
陆怀安说话算数,吃完饭就开始找户口簿。
“对了,你的户口簿呢?”
沈如芸昨晚已经明到了,却还故意装傻:“啊,在这呢,怎么了?”
他还能不知道她?
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陆怀安哼了一声:“不干啥,问问。”
等到他真的不找她要户口簿了,沈如芸又急了:“诶,你这人,你要户口簿干啥,你总得跟我说一声不!”
逗了她一会,怕她真的急眼,陆怀安忍不住嘿嘿乐出了声:“说了不干啥,就是领个证儿!”
领证。
沈如芸扯了扯衣角,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那啥,你瞅我这衣服,会不会很显肚子?”
是去领证的,到时人家一看肚子老大了,感觉还真有点别扭。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委屈:明明她早都满20了,偏偏他就是没提过这茬。
要是早领了证,哪会有这尴尬事儿。
可又一想,还是现在领证好,现在领证多美啊,那会子领证,她还灰头土脸的,笑都笑不开。
不知道她脑袋里转了多少个弯,陆怀安瞅了一眼,点点头:“是挺显的。”
“啊?”沈如芸很紧张地低头瞅了瞅,想了想又咬牙:“你等会,我去换一身!”
搞不清她在里头换了多少件,反正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衣裳。
最后,沈如芸穿了件宽大一些的白衬衫,带着花边领儿,下边配条宽松的裙子,倒确实是不怎么显肚子了。
头发两边扎成辫子,嘴巴也涂红了些。
她整的这正式,陆怀安也把自己倒饬了一下。
俩人这么一拍照,诶,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男的俊,女的靓!哎哟,天生一对儿!”照相的师傅说着吉利话儿,利利索索帮他们把证给办了。
沈如芸垂着头笑,羞答答的掏出一大把糖塞给人家:“谢谢了。”
平日来打结婚证的,也有给糖的。
但像他们出手这么大方的,那真是少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吉祥话那是没断,直到后一对新人来,他们才停住。
“还不走。”
陆怀安拉她出来,这要不拉,怕是她还能继续呆那听。
“他们人可真好!一直祝福我们呢!”沈如芸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心里美得很:“你说,平日里一样的话,今天咋这好听呢。”
傻乎乎的。
那是因为你给的糖全是进口货!
陆怀安本想损她两句,但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算了,不过是些糖罢了。
一孕傻三年,这怕是刚开始。
大概真是好事成双,俩人刚到家,就接到了许经业打来的电话。
陆怀安让他联系的那个亭阳的厂长,终于有了音讯。
当时也只是过去跟陆怀安竞争货车的,跟海曼打过交道,但许经业跟他不怎么熟。
“所以也没法确定他人品咋样,不过态度倒还算好。”许经业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怎么热情,但也没多冷淡。”
就是说,愿意交这个朋友,但也不过分热情。
陆怀安听了,倒也不奇怪:“这也正常,毕竟当时我们还是竞争关系来的。”
尤其是后面货车还被陆怀安拿下了,那人心里别扭是正常的。
反正这一次,只要能成功搭上线,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这人也是个厂长来的,是亭阳第五机床厂的副厂长,说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如果你准备过去的话,可能得等几天。”
陆怀安又问了些细节,发现跟他打听到的消息基本都能对上号。
就是这人到底只是个副厂长,没啥名头,只知道姓秦。
“嗯,应该也没事了,上次见报的是亭阳第三机床厂来着,人家第三,秦副厂长他们厂子第五……”陆怀安沉思片刻,慢慢地道:“可能还有些关系。”
也算是找着了正主,只要这位秦副厂长办事靠谱,进机床的事,也就总算有了眉目。
当然,陆怀安也没全部希望都托付在这一位秦副厂长身上。
他自己继续在找人,找厂家,最重要的是,找那位拿了钱去治病,一直没有音讯的卖图纸的人。
陆怀安一忙起来,就经常不见人。
沈如芸开始还觉得郁闷,后面就习惯了。
反正一到晚上,再晚他都会回来。
只要他作风没问题,又一心为着这个家在努力,她自己忙活也没啥。
倒是沈茂实还怕她有想法,让赵芬时常陪着她转一转。
“怀了孩子,得多走动走动。”
也是那般过来的,赵芬抱着女儿,经常拉沈如芸出去转悠。
沈妈也觉得是,跟着劝她:“坐多了挤着了肚子,孩子转不开会不好,你听你嫂子的,多走动走动。”
他们毕竟是过来人,沈如芸自己没啥经验,便听了她们的话,每天都出去转一转。
等到太阳阴了,就一起去井边。
赵芬有时会洗洗衣服,沈如芸就在一边帮她拧一下,闲聊一会。
弄完了就一起回去。
转的多了,赵芬就发现有个女孩子时不时喜欢盯着沈如芸看。
她给指出来,沈如芸扭脸看了几眼,发现不认识:“有点脸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个女孩子倒是长得还算标致,喜欢扎两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还挺好看。
“她头发可真好。”
沈如芸还挺羡慕的,又黑又长,乌黑发亮,一看就是吃得好的人才有的头发。
一点都不像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越黄。
“你的也不错啊。”赵芬瞅她一眼,笑了:“你别瞧你现在的有点发黄,这是你孩子在吸你营养,等生完孩子,补一补,很快就养回来了。”
她们说着,就说起了黑芝麻养发,倒没留意到周边情形。
正说到长辫子,冷不丁有人在旁边问她:“你说的,是刚才扒墙头瞅你们的那谁不?”
背后说人被听了墙角,沈如芸回过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婶子……”
都不需沈如芸她们问,大婶已经竹筒倒豆子般,啪啪给说了个痛快。
第243章 心比天高
这大婶还很热情,不过也有可能是憋太久了,早想找人分享一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那妮子啊,是白家那小闺女,哎哟,平日里可神气,养的跟个娇娇一样,这都十八九了还不找婆家,说是要找个好的,真不知道是要找啥样的,怕是得找个皇帝。”
于是,沈如芸就知道了,这位白姑娘,有个好听的名儿,叫珍珠。
咋感觉,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一样。
沈如芸对别人家的闲事不感兴趣,之前会说起,真的只是因为头发。
敷衍了几句,大婶见她不搭腔,焉焉地撤了。
这人真是没劲儿!聊得一点都不畅快!
等她们走了,白珍珠也终于从梯子上下来了。
沈如芸怀了孩子。
跟她玩的好的唐彩霞,还是知道白珍珠这些小心思的。
听说后,还特地过来找了她:“珍珠,还是算了吧!凭你这条件,啥样好的找不着哇?为啥偏得是那么个乡下人?”
更何况人家媳妇都有娃了,她还惦记着人家男人,总感觉不地道。
按她妈的话说,这在过去是要被游街的!
“你知道啥。”白珍珠今天得了这么个好消息,心情畅快得很,一件一件地换着衣裳:“这才是真正难得的好机会!”
至于其他人……
白珍珠换了条裙子,扯了扯裙角抬眼看她:“是,我随便都能找着个人,但这是随便,陆怀安不一样。”
她从前是过得最好的,以后也得是。
周边这些喜欢她的,要么长得蠢,要么做事不行。
“我就喜欢,能文能武,又聪明厉害的!”白珍珠想着陆怀安那好几个厂子,心里都美得不行:“再说了,他那也叫媳妇?我可都听说了,证都没领过,我游街?那他们这种,过去你知道叫啥吗?”
唐彩霞呆呆地看着她,摇摇头。
“叫未婚先孕!叫私奔!”白珍珠嗤了一声,扬起下巴:“那罪名可比我大多了,再说了,我又不是要干啥,反正他们也没结婚,只是有个名头罢了,大家各凭本事呗!”
她可都打听清楚了的,陆怀安家里条件不咋地,沈如芸更是大山里头出来的女孩子。
跟她家这条件,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说了,陆怀安明眼儿的前程远大。”白珍珠想了想,掩唇吃吃地笑:“你看他现在打交道的,哪个是等闲之辈?她那山里女人懂什么招待?也就得我这样的,陆厂长才带得出去!”
她就是本地的,有底气有人脉,能给陆怀安提供很大的帮助!
“……”唐彩霞听得懵懵的。
好像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又有哪里不大对劲。
聊了一会,她见实在劝不动白珍珠,便讷讷告辞了。
出来后,白珍珠她嫂子试探地问她情况。
听说白珍珠打的是这主意,她嫂子摇头叹了口气:“她啊,就是心比天高。”
人家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她非去插一杠子,简直晦气!
回头给她男人说了一嘴,但白珍珠向来在家里千娇万宠,认定的事就一定得做到。
说多了,还嚷嚷他们就是看不得她好,等她跟了陆怀安,他们可千万别来她跟前求饶。
这话说的太过伤人心,白嫂子后面再不提半句。
这些事儿,陆怀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这几天忙的很,那位秦副厂长说的一些东西,都跟他了解到的差不多,但还补充了一些内容,需要他们自己将资料补全。
说的内容非常言之有物,还特地抽空给陆怀安打了个电话。
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多小时。
毕竟他是专业的,陆怀安也没多插嘴,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下。
关于第五机床厂的规模,他们现在生产的机器这些内容什么的。
通过秦副厂长的讲解,陆怀安还是略有了解了。
可是陆怀安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他更关心其他方面:“秦副厂长,我想知道的是,我如果要购置一套机器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我们想实地考察一下,您什么时候有空?”
“这个多少钱呢,我是没办法给你准确的数字的。”秦副厂长打着哈哈,没有确切地给数字:“你能来一趟的话是最好的,现场我们聊起来可能更方便。”
陆怀安也是想亲自去一趟,实地看过了,再做决定的话总感觉安心些。
只是一说到过去,秦副厂长又有些为难:“只是我现在还在外面,毕竟你们这个订单如果谈下来的话还是蛮好的……我还是很想亲自跟一跟的。”
他这么说的话,陆怀安倒也理解。
这么大的订单交易成功的话,能给厂里带来大笔利润,他肯定也是能拿到一笔奖金的。
“而且不瞒您说,我这副字头啊,也早就想摘一摘了哈哈哈哈……”
秦副厂长话说得这般敞亮,陆怀安也没有兴头上泼人冷水的爱好,自然是附和着说笑了几句。
挂了电话,陆怀安垂眸沉吟片刻,又给许经业打了个电话:“这位秦副厂长,平时怎么样?”
“不大清楚,只知道当时他来的时候,给厂里上下都打点了一下的,出手还算大方。”
为了一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