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如芸很早就起来了。
她开始想打扮一下，后面想想，还是只穿了条素色裙子，涂了下口红，头发全都盘起来。
陆怀安瞥了眼她搁一边的新裙子，有些想笑：“怎么不穿这条？”
“今天过去是要烙饼的，穿那个不方便。”
往镜子左右看了看，沈如芸点点头：“成了，我们走吧！”
孩子就交给沈妈她们看顾，沈如芸说她尽早回来，如果来不及就先喂点奶粉。
月子坐得好，加上晚上不用熬夜，沈如芸气色很好。
陆怀安开了车送她过去，路上她还笑来着：“就是我都没怎么化妆。”
毕竟带孩子嘛，平时也会偶尔亲一下，加上还在哺乳期，她基本都不化妆了，怕对孩子不好。
别等会在姜小桃面前，太不上台面，被她嫌弃就不好了。
“没事。”陆怀安看了她一眼：“很漂亮。”
沈如芸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连等会万一被姜小桃问起来的理由都找好了。
万万没想到，门一开，姜小桃出来的时候，她都惊到了。
满脸疲惫，胆怯，甚至说话时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身上还围着条围裙。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就不停地在围裙上蹭。
这，真是萧明志的媳妇？
俩人尴尬地对视着，幸好姜小桃还知道请她进去坐。
屋里倒是很干净，就是大白天的都拉着窗帘，屋里显得有些暗。
陆怀安在楼下等了一会，没见着人下来，便开车回去了。
上次给亭德厂长回信的时候，他是写上了自己的电话的。
因此，接到亭德吴厂长的电话，陆怀安倒也不意外。
“哦是这样吗，好的好的，明白了。”
吴厂长是个挺和气的中年男子，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前去参观。
虽然他提出他们厂子负责所有开支，但陆怀安还是没有同意。
经过一番拉扯，最后吴厂长还是败下阵来。
去人家厂里参观学习，还让他们出钱？
陆怀安觉得，自己这脸还没这么大。
好好聊了一会，陆怀安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想了想，又提手给张猛打了个电话。
“已经定了？”张猛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速度怎么这么快，上回不是说要蛮久吗，他这假都没请呢。
喜的是真的可以去亭德市了，他一直很想到处转转看看，可惜当时玩是玩了，厂里没关系压根进不去。
这下可好了，啥都有。
“那成，我这就找领导请假去！”
厂长这边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最近也不怎么忙，尤其张猛还是个签了合同的员工。
现在他们厂里头关键的信息啊数据什么的，都是直接跳过张猛的。
这边没有遇到阻碍，张猛出行的时间很快就敲定下来。
吃完饭，沈如芸就回来了。
她神情有些疲惫，洗了手就先抱孩子。
见陆怀安在家，她还有些意外，想想就了然了：“你在等我这边消息呀？”
“没有，今天刚好有点事耽搁了就没出去。”
其实最近陆怀安更多的还是赶场子，办酒什么的，哪怕他人不去，人情也得送到。
尤其是各种领导生孩子啦，孩子结婚啦，父母大寿啦，这种他不去都不行。
只是今天刚好没有人请他吃酒，他就没急着出门了。
“哦。”沈如芸也没在意，想了想给他说：“姜小桃有点问题。”
这话说的陆怀安都懵了：“啥问题？”
好歹给萧明志生过孩子的，总不至于是智力有问题吧？
“她……好像很害怕跟人接触。”
沈如芸皱着眉，她今天借着烙饼的事，跟姜小桃接触了一下。
说起家务活，说起做饭做菜，姜小桃那是头头是道。
可离开她的舒适区，她就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尝试。
陆怀安哦了一声，点点头：“这挺正常的，她跟萧明志结婚后，一直没怎么出过门。”
一天天的，除了买菜就是接送孩子，谁都不认识。
“嗯，我今天刚去的时候，她也挺怕我的，也不是怕吧……就是胆怯。”
待人接物都不太行。
“所以萧明志才会找你。”陆怀安笑了，挑眉：“怎么样，你觉得她能改变不？”
沈如芸没敢直接应下来，而是皱着眉慢慢地道：“我看看吧……”
接下来的两天，她经常约姜小桃出来。
虽然经常被拒绝，但好歹还是约出来了两次。
可惜这两次，一次是去买菜，一次是去接孩子。
沈如芸都无语了，她感觉姜小桃整个人都过得封闭了，眼睛里完全没有自己，满脑子都是老公孩子衣服饭菜。
看着都着急。
萧明志一直在往上走，他基底扎实，未来肯定会越爬越高。
现在也就是他人品端正，随便换个不靠谱点的，姜小桃早就下堂了。
如果她还不思改变，她未来只会越来越跟不上萧明志。
或者换句话说，萧明志既然都拜托沈如芸来帮助她了，如果她还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还有未来吗？
不能将希望，全盘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沈如芸按了按额角，决定想个别的法子。
她这边暂时没有进展，陆怀安也没怎么催她。
正好和亭德吴厂长约定的时间到了，张猛就得出发了。
陆怀安还亲自送他到火车站，寄予了厚望。
当天傍晚，张猛就打了电话回来，说到了地方，吴厂长的人已经接到他了。
似乎是这事传了出去，当天晚上亭德另外几位厂长也打了电话过来，说欢迎他们过去参观。
虽然他们说的，有可能都是客套话。
但事情当前，陆怀安也顾不上这些了，索性笑道：“那可敢情好，我厂子的一位主管刚好在那边出差呢，既然方便的话，约后天可好？”
一个跟着一个，时间往后推。
于是，张猛原定三天的行程，就这么推成了十天。
张猛听了都头疼，有些为难地道：“可我只请了四天假呀。”
这还是他想着，有空就多看看的心理多预留的一天时间。
陆怀安这一张嘴，直接给翻了几番，他怎么跟厂里边去说？
“哦，这个你不用管，我来解决。”陆怀安再三叮嘱：“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毕竟你对冰箱制作也不怎么熟悉。”
最麻烦的事陆怀安接了手，张猛也就放下心来：“好嘞，刚好四天后要参观的厂子就是制作冰箱的，我到时多观察观察。”
在他的想法里，冰箱也是电器，应该机床跟他们机械厂的差不多才对。
陆怀安也没闲着，特地去了一趟南坪机械厂，找了他们厂长吃饭。
说实话，看到陆怀安，厂长都发怵。
因为遇到他，基本没啥好事。
要么是挖他骨干，要么是赚他的钱。
结果做足了心理准备过来，三杯酒下肚，陆怀安才说出此行目的。
“只是请个假啊？”厂长缓了口气，开始放开喝酒：“你早说，搞的我喝酒都不敢多喝。”
生怕被套路了，等会不好收场。
俩人喝得差不多了，陆怀安才回去。
他有些醉了，也没开车，一路慢悠悠走回去。
家里有了俩孩子，那可真是热闹。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依依呀呀的，沈如芸哄着逗着，笑声很愉快。
陆怀安走到廊下，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另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真有趣儿，我家大的还好，小的就跟他爸一样，不爱说话。”
这话……陆怀安一怔。
听了两耳朵，他就明白了里头是谁。
沈如芸可真是有本事，居然把姜小桃给带家里来了。
这可挺难得的，毕竟姜小桃很少出门，更别说跑这么远了。
想起沈如芸说过的，姜小桃怕生，陆怀安也就没进去了。
刚好头晕得很，他往躺椅上一倒，沾枕即着。
等他醒来，天都黑了。
“怎么喝这么多，车都没开回来。”
陆怀安洗漱后，才笑了笑：“事情进展得挺顺利，反正也没别的事了，就多喝了两杯。”
递来一杯醒酒茶，沈如芸搬了张小椅子坐下：“今天，姜小桃过来了。”
“嗯，我知道。”
陆怀安把事情这么一说，沈如芸就明白了：“你做的对，她一出来看到你，还吓了一跳。”
“这几天我一直过去找她，她对我没那么防备了。”沈如芸想了想，又道：“我猜是萧明志给她说了点什么，今天她自己突然提起的，想来我家看看，还说到了西城区。”
说起这个，陆怀安顿时来了精神：“嗯？怎么说的？”
第284章 井底之蛙
“她说，西城区风景很好，适合游玩，问我去不去？”沈如芸皱着眉，想了想：“还说什么她现在房子住不开，准备到城东再买套房。”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萧明志教的。
陆怀安眯起眼睛，点了支烟：“行，我明白了。”
西城区风景好，什么意思？
风景好，环境不错，不适合做工厂？
再组织大家开会进行讨论的时候，陆怀安沉吟着：“他说准备到东城区再买套房，那么就是说，他不会去西城区买。”
虽然当时开会，各领导都非常肯定地说，一定会发展西城区。
可是现在东城区都还没发展起来。
“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先发展东城区。”陆怀安皱了皱眉，看向大家：“你们觉得呢？”
毕竟现在东城区的路都是现成的，荒地大把的有，建了房就是门面，马上可以开店。
这不比西城区规划再修路再搞建设来得快？
钱叔嗯了一声，点了支烟：“而且，这个会议，来得太突然了点。”
一点风声都没透，他这么广的人脉都没听到一点消息。
而且这又不是小规模的变动，按理说，实在不应该。
“对。”龚皓对财务比较敏感，他皱着眉：“我随便算一算，这笔开支，过于庞大，如果省里市里真的要搞的话，怕不是三五年功夫能成的，这种规划，目光至少要往后看十年二十年的。”
陆怀安想了想，摇头：“不，他们没提时间。”
说到这，他忽然一凛。
难怪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了，是时间。
正常情况下，这么好的事儿，哐当砸他头上，怎么也得划拉个时间吧？
修建大概多久啊，规划多久通车……
如此种种，什么都没有。
尤其萧明志这隐晦的提点……
“这事处处不正常，我觉得搞不得。”陆怀安看向他们：“你们觉得呢？”
钱叔和龚皓对视一眼，也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现在参与。”
“如果实在觉得有搞头。”钱叔笑了笑，手指轻轻一弹烟灰：“等他们路修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搞块地皮子呗。”
几个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差不多出锅了再点菜，这事他们拿手得很。
于是，陆怀安第二天便往上头递了封厚实的报告。
他以资金短缺为由，委婉地拒绝了这个项目。
结果，当天下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人居然还是西城区的区长，几句话下来，无非就是希望陆怀安能为南坪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像陆厂长您这般有才学，有能力的人，就不该这么谦虚，你如果资金短缺，我可以做中间人，你看是找工商银行呢，还是找别的银行，利息非常低！”
各种好处不要钱地给，许的诺一个比一个动听。
可是越听，陆怀安就越觉得不靠谱。
这贷款，他还不是要抵押的么？
陆怀安眯起眼睛，想了想：“可是这个，我诺亚制衣厂抵押了啊……”
“嗯？”区长有些疑惑，似乎没听说过这事，不过他眨眼又咧开嘴笑了：“这个没事啊，你不是有个机械厂？哎呀，制衣厂抵不了多少钱，机械厂才值钱！”
机械厂？
他说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停顿，想也没想的就说出来了。
就算是换成陆怀安，厂子好几个，要说抵押谁，陆怀安都不定能脱口而出机械厂。
要知道，现在的机械厂，几乎还只是个空壳。
厂房都还没建完，机床都没进场。
陆怀安慢慢摩挲着杯沿，笑了一声：“哦？机械厂……可我那机械厂，现在还啥都没有啊！”
“那没什么关系。”区长神秘地笑了笑，招他过去低语。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陆怀安面上还带着笑意，心里已经一片惊涛怒浪。
好一个市级规划！
好一个西城开发！
他用力地握住茶杯，恨不能一口唾沫啐他脸上。
后面的话，陆怀安已经没心思听了。
随意地敷衍着，什么都只笑，不搭腔。
区长可是个人精来的，哪能不明白他心里头恼火。
可既然陆怀安不敢面上表现出来，他也就当作不知道。
走的时候，还冲陆怀安说让他抓紧把事办了。
等陆怀安回来，沈如芸才问他：“他给你说什么了？你神情不大对。”
说什么了？
陆怀安冷笑一声，忍不住点了支烟，狠狠嘬了一口，才呸道：“他说我名下诺亚抵押了，估计再抵押别的厂贷不出多少钱，让我把机械厂转出去，说是假转，然后拿去抵押，贷到的钱给我。”
而且几乎是明示，只要这事办成了，西城区这边，他会给他一路畅通。
“啊？”沈如芸怔住，有些不敢相信：“他们……”
这是明示吗？
这分明就是明抢！
陆怀安摁了烟，心里头还是恼得很：“我现成的厂子不守着，我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从零做起？我他妈脑子被驴踢了！”
看来，给他一个大馅饼是假，给他一大陷阱才是真的。
龚皓听了，都气得不行：“这事你觉得，萧明志他们知情吗？”
“估计知道一点，但又不确定。”
这个，陆怀安也想过了：“如果他真的知道内情，随便给郭鸣透一下口风，我也不需要费心思猜。”
但是萧明志没有，他这次的手法甚至颇为迂回。
明面上，他至少是找不到问题的。
这件事的坑，全在私底下。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诺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