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只是授意让财务部的人架空龚皓,尤其是最近的帐,那是一点没让龚皓沾手的。
现在听说龚皓要走,他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哦,这个呀,我知道的。”
“你知道!?”
孙德成简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当他们是什么?想要龚皓的时候就闹起来要,非要他不可。
好不容易说服了陆怀安,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把人给他搞过来了,才做这么点时间就让人调回去?
“其实是这样的。”
淮扬厂长现在做出了点成绩,心里头又在琢磨着一笔更大的生意,说话间也有了底气。
他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生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只要龚皓走了,他也就能彻底放开手脚,风风火火地干一番大事业了!
组织人开了两场会,最后,孙德成还是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原因很简单。
淮扬厂长立下军令状,说自己保证,这个月淮扬产量,一定翻番!
这可不是之前那个濒临倒闭的淮扬,而是已经有了起色,销量不错的淮扬。
如果在这个基础上,他还能将销量翻番,那么淮扬就算是立起来了。
那么,淮扬就真正做到了起死回生!
只要他有这本事,别说龚皓了,他想要郭鸣过去帮他做一个月,孙德成都会认真考虑!
于是,借调过去没多久,龚皓又收拾东西回了新安村。
他回村这天,不少人都过来看他。
陆怀安开车送他回来的,看到陆怀安,村民们更高兴了。
隔壁村的村长更是欢喜极了,特地寻了陆怀安说事:“哎哟,前些天又下了一场大雨,但是都没涨上来了呢!”
自从能卖菜以来,村里赚了不少钱。
以前是穷,现在有了点钱,村里人也乐意出把子力气。
河堤修高了修宽了,车都能别身了。
“两边我都砌了点石头!”村长乐呵呵的,说起来都想笑:“这下子,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怀安听了,也挺为他们高兴的,吃饭的时候都多喝了两杯。
他们村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里大小伙子,现在都有的是人想要嫁过来。
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新安村是顶有钱的,嫁过来那就是来享福的。
人一多,村里就热闹了。
许多人家里头,都买了电视机,装了电话,手头还有存款的,甚至会置办辆摩托车什么的。
“挺好,挺好的。”
可惜他们去年整的那个大棚没搞起来,一说起这个,先头跟着他们搞大棚的村民都有些可惜。
大棚?陆怀安想了想:“这个,我倒是认识个人,他说他原先是北方的,对大棚挺了解,回头我找他过来瞧瞧。”
“哎哟,那可敢情好啊!”
吃饱喝足,陆怀安挥别众人,跟沈如芸一块回家休息。
毕竟喝了酒,他也没想着回市里了。
婶子和沈如芸一人抱一个孩子,时不时担忧地问他:“你真没事?要不还是我扶你吧?”
陆怀安有些醉意,但脚步还算稳当:“我没事,你顾好……孩子就行。”
原想着到家了就好好睡一觉的,结果刚睡一会就被人叫醒了。
“怀安,你醒醒。”沈如芸摇了摇他,声音有些急切:“钱叔打电话过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今天是龚皓回村的日子,钱叔却连面都没露。
他昨天就给陆怀安打了招呼,说他今天有点事情,可能没空。
陆怀安这会子想起来,一挥斤:“能有什么事,告诉他,没关系!龚皓不会在意的!没事儿!”
“不是,钱叔说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哎呀,你赶紧起来吧!”
半拖半拉的,沈如芸好不容易才把陆怀安叫起来。
洗了把脸,陆怀安摇摇脑袋,总算清醒了半分。
半眯着眼睛,他拿起电话:“喂?”
都这么久了,钱叔居然还没挂电话。
“怀安,是我。”钱叔也没打什么马虎眼,开门见山地道:“我这边情况有点不对。”
陆怀安唔了一声,有些奇怪:“哪里不对?”
“有人找我谈一笔生意,订单很大,我看过他的样品了,布料很好,但他给的价格却不是特别贵。”
这不是挺好的嘛,陆怀安哦了一声,耐着性子道:“那有什么问题吗?”
钱叔也不知道怎么给他说。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这批货,他们是按吨来算的。”
陆怀安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什么?
按吨!
什么样的东西,能按吨来算?
钢材!铝材!这些,说按吨来算,他是相信的。
可是钱叔现在管着的是纺织厂,什么样的布料,能按吨来算?
陆怀安闭上眼睛,扶着桌子:“钱叔,你等我一会,我喝口茶,清醒一下。”
幸好,沈如芸很了解他,已经泡了茶煮了醒酒汤过来了。
茶叶放得老多了,一口下去,苦得脸都皱起来。
“就是这个味儿!”茶是温热的,不烫,陆怀安喝了一大口,又把醒酒汤喝了,才重新接起电话。
钱叔还搁这等着呢,拖了这么久了,他都没原先那么紧张了,笑道:“怎么样?清醒点了没?”
“呼!好多了。”陆怀安按了按额角,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集中一点点:“你把事情说具体一点儿。”
“成。”
真要说起来,这事其实也不复杂。
这一次,淮扬厂长是准备干一笔大的。
前头几次小打小闹的,搞布料搞缝纫机他尝到了甜头,但还不满足。
这次他们整了个大仓库出来,准备囤一批布料。
这批布料数量绝对多,而且是非常非常多,按吨计算,而布料,则以比平常要低的价格出手。
“老马上回不是拿了那批布料吗,这回对面的意思是可以给他,但最好是一次性付款,老马吃不下这么大个单子,想叫我一起搞。”
陆怀安哦了一声,明白了:“这个……你让我想一想。”
“我算了一下,如果这批布料我们拿到了的话……”钱叔顿了顿,才慢慢地道:“今年我们下半年的产量,直接就完成了。”
也算是走了个捷径吧!
如果方舟纺织厂这边能提前完成生产,拿过来直接就可以出货,那么他们的厂房和工人都能腾出空来。
钱叔之所以心动,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你之前不是说想做鞋子?如果这边能腾出半年多的时间出来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完成转型。”
就算明年要继续做纺织厂,但有了这半年的积累,到时只要能找到厂房,这边的东西直接搬过去就行。
这可比全部重新搞,工人重新招要轻省得多!
“嗯……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陆怀安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他还是对这批大批量的布料来源表示奇怪:“南坪这边的纺织厂,我们的产量占了大半,我们一点货没出,他哪来的布料?”
这么大量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哈,这个你还真……问倒我了。”钱叔心里打了个突,皱起眉头。
“你要问我的话……”陆怀安晃了晃脑袋,酒劲上来了,脚有些打飘。
他一手扶住桌沿,一手抓着电话:“你最好是查一下,这批布料出现得太突然了,如果来源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吃下来,但是只要布料有问题,我们绝对不能要。”
不能因小失大,现在他们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当才行。
钱叔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行,我去打听打听。”
“好。”
挂了电话,陆怀安倒头就睡。
醒来后,他洗了把脸,就打电话给钱叔:“怎么样?查到没?”
“没有呢。”钱叔皱着眉头,心情很沉重:“老马这边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他上回赚了一大笔,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拿下这批货,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问的多了,人家还嫌他屁事多。
搁老马原话,那就是:“带你挣钱,你还叽叽歪歪的,这要不是关系亲近,我都不得跟你讲。”
这要换成别人,或许会因着面子上过不去,利索地就应下了。
但钱叔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副厚脸皮。
这会子,当着陆怀安,他也就直接说了实话:“我看他是真不知道,但他是买家,如果对方真心想出的话,按理说,是他该讨好老马才对,所以我觉得……这批货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真要说起来,现在其实是买方市场。
毕竟纺织厂不少,尤其这几年,诺亚和方舟做起来了,南坪的布料和服装,价格都相对来说,比较优惠。
不说沿海地区,至少,相邻的省,有时会有商人跑来南坪进货。
顺带着,也把南坪其他纺织厂给养活了。
这是一个良好的发展趋势,如此循环,未来一片光明。
但即便如此,服装交易也依然是买方市场。
他们的服务都是越来越好,为的就是讨好客户,以期长久合作。
可淮扬呢?
这次的交易居然摆出一副大爷嘴脸,爱买不买,你不要多的是人要。
甚至一句都不准人多问,连货源都不给句准话。
这实在是……
第321章 大赚特赚
太反常了。
而且也太不合常理。
要知道,一个月之前,淮扬还要死不活的。
虽然新厂长各种奇怪的操作,真把淮扬拉起来了,但也只是赚到了钱。
真要说起来,这算是钻了政策的空子。
他赚了,客户赚了,亏了一长截的是供货给他的厂家。
可是这种钱,它是有限制的。
不是说,人家就是傻的,把利全都让出来给淮扬,不计回报,不计得失,一心就想把淮扬拉扯大。
依陆怀安说的,那简直是亲妈都做不到。
那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把这么多的货,全都低价给淮扬,让他们再转手出去,实实在在的赚钱呢?
龚皓听了都不敢置信,失笑:“这,怕是直接把整个厂子一年的利润都拱手相让了……就为了讨淮杨欢心?烽火戏诸侯?”
关键是,淮扬新厂长那也不是女的呀!
“就算真是有关系,那也不至于昏头到这种地步。”陆怀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钱叔不多会儿,也赶了过来。
三人好好讨论了一下,真的想不出这笔交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说他淮扬新厂长靠谱吧,他上任后干的事儿就没一件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说他不靠谱吧,他又三番两次拿得下这么大批量的货。
“先前他还把缝纫机换了个遍呢,听说也是这法子。”钱叔皱着眉头,有些迟疑:“总不至于,他这批货,也打算用这个方法吧?”
陆怀安和龚皓对视一眼,都果断摇头。
“那应该不能的。”陆怀安清了清嗓子,手在桌面轻轻一敲:“这么大的量,可不是原先那般小打小闹,哪个厂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啊。”
随手拿过算盘拨了拨,龚皓算完抬头:“从上一次他出货,到现在,如果真要赶出这么大批量质量正常的布料,怕是得全南坪的厂子全都赶工才行。”
还不一定赶得出来。
钱叔立马抬手:“那我们是没接到消息的。”
这一下,他们三个当真是想不出来了。
总不至于,这货是天上掉下来的噻?
陆怀安手指在桌上慢慢地顿,思索良久,才果断地道:“这批货,我们不要。”
“啊……”
又不要啊?
上回老马可是转个手就赚了一大笔呢,钱叔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
当时他本有机会的,但是陆怀安发了话,他就没跟上。
结果老马一直嘲笑他胆小如鼠,说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居然不吃。
“对,我不吃。”陆怀安认真地看着钱叔,冷静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淮扬这样搞,最终受损的是谁?”
钱叔怔住,迟疑地道:“……原厂家?”
不啊,虽说是盈利少了点,但淮扬这边都放话出来了,他们厂家也是有盈利的。
只是赚的没那么多而已,真要量大的话,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也不是不可以。
龚皓也在琢磨:“接手布料的?也不对啊这……”
原厂家没亏,淮扬大赚,接手的厂家虽然价格略高了点,但是相比于市场价,还是有得赚的。
要不老马也不能这么兴奋,一有机会就想冲。
陆怀安点点头,关键的就在这里。
他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一锤定音:“是国家。”
全都没亏,因为这中间出钱的,是定向,是政策。
要不是双轨制,淮扬压根不可能有现在的这昙花一现。
钱叔听得皱起眉头,当真不觉得这里头为什么会出现亏损者。
倒是龚皓被点了一下就明白了,哦地一长声:“难道……买材料的这些钱……”
压下去的价,付原料的这些资金,淮扬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底气,全都是上头的扶持。
他们是真的一心想救淮扬,奈何这么好的机会,被淮扬拿来做了搞钱的工具。
“他们这,也算倒卖吧?”
陆怀安笑了:“这当然是倒卖,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倒卖。”
往后倒个三年看看?谁敢伸这手?
听了他们的分析,钱叔也怕了。
他连连摇头,真不敢趟这混水:“算了算了,我们这小老百姓赚不来这要命的钱,我看我还是回去好好搞厂子吧!”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陆怀安笑了,叫他们起身:“一道吃早饭吧,哎哟,起来就在琢磨这事儿,饿得我头都晕了。”
昨晚被敬太多酒了,肚子里没啥东西,胃早就空了。
钱叔回去后,老马又来寻他喝酒。
俩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了,钱叔叫了他吃饭,如此这般一番后,坚定地拒绝了这次的合作。
并且,他还温声劝老马,最好是见好就收。
这一次淮扬玩得太大,要是出事了,当真不好收场。
老马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没作声。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见他不听劝,钱叔也闭了嘴,笑呵呵的:“吃菜,吃菜,这儿的剁椒鱼头那可真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