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现在负责的基本上都是技术方面的事,这个可没人比陈副厂长更合适了。”李鸿达搓了搓手,坏心眼地笑:“刚好,他们有问题没讨论完,干脆调回去好好讨论完了再说,等他们讨论出结果,我也差不多回来了。”
也省得他还得带着人天天往商河这边跑,虽然隔的不远,这来回跑也累不是?
陆怀安笑的要死,可真行啊!
去新安村后,龚皓听说了,也笑得不行:“干的漂亮。”
陆怀安首先把李鸿达的报告给签了,其他文件也处理一遍,才问道:“现在村里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都没看到什么人。”
要平时,这会子应该是田里地里最忙的时候啊。
“他们都去青上村了。”龚皓啪啪算着帐,头也没抬:“青上村他们把能整平的地全给整平了,这么多的地,总不能种同一种蔬菜,所以他们在商量着,看看哪些菜能多种,哪些菜得少种。”
这倒也是,陆怀安哦了一声:“那……”
“那几个村子,现在也都在搞了。”龚皓知道他想问什么,前天他还去看过:“他们好像是分了工,不修路的就去整地,不整地的就去修路,几个村子卯足了劲,感觉跟在比赛一样的。”
一个个兴奋得不行,生怕自个儿落后了。
“哦……”
这样的话,倒是比陆怀安想的还好些。
也是,他们又不傻,有这么条门路,别人想要还要不来呢。
正说着呢,龚兰穿着工作服就跑了过来。
推开门,她四处张望着:“陆厂长,老钱回来了吗?”
“没有呢。”陆怀安有些意外,问她有什么事:“苍岚县那边还有点事情,我让他在那帮我看着点,怎么了?”
龚兰哦了一声,摆摆手:“倒没什么事,就是……我公婆来了。”
公婆?
钱爸钱妈么?
陆怀安想起那个雪夜的那顿饭,起了身:“那我得去见一见。”
刚好文件也都签完了,他们便一起过去。
路上,龚兰也把情况大概地说了一下。
其实打一开始,他们是不大乐意钱叔娶龚兰的。
毕竟龚兰这离婚就算了,还带着两娃,这在村里是很丢人的事儿。
可是熬不过钱叔乐意,他们也只得认了。
只是要他们心里有疙瘩,自然不大愿意来带孩子。
好在龚兰也不在意,反正她时间自由,做事麻利,请个人带带小的,基本忙得过来。
“村里不少人说闲话,尤其是……”龚兰看了陆怀安一眼,咳了一声:“还一直找他们问,问你在哪……”
陆怀安心里一沉。
那些人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
幸好,陆定远还算个人,回去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见了面之后,钱爸钱妈也很是高兴。
钱爸更是等着没人的时候,拉住陆怀安,很认真地说自己绝对没说他的事情:“他们怎么问我,我都是说我们不知道!”
口风严得很,一个字儿都没透露!
听了这话,陆怀安稍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怕什么的,实在是,他已经不愿意再搭理那些事了。
“定远的孩子治好了么?”
关于陆定远,钱爸倒是没什么看法:“治好啦,听说他中了大奖,给孩子治好了病,孩子现在能吃能喝,再养些时日,应该就没啥问题了。”
只是可惜的是,陆定远的老婆,跑了。
“……”
钱爸摇摇头,抽着烟:“孩子治好回来,本来是好事,结果他妈非说他是找到了你拿的钱……家无宁日啊!”
本来婆媳关系就不好的,之前他老婆就走了,见孩子好了又拿了赚的钱回来,想给孩子养养身体。
结果赵雪兰天天闹腾,人又舍不得儿子受气,只顾着把气全往媳妇这儿撒。
人可不是沈如芸,没得那么让着的,见陆定远发了几回脾气,赵雪兰也不见收敛,媳妇一怒之下,直接走了。
“我坐车的那会子,听到定远在找司机问来着,好像,他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找媳妇。”
出来过一趟,陆定远应该没那么惧怕离开家里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凭良心说,他是希望陆定远能过上好日子的。
要走的时候,钱爸突然喊住他:“那笔钱,就是定远孩子治病的钱……是你给的吗?”
陆怀安怔了怔,对于这个过去对他多有助益的老人,他不想骗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果然……”钱爸磕了磕旱烟杆儿,点点头笑了:“果然是你,好孩子,好孩子啊……”
他们都猜测是他,但真的确定是他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很欣慰。
陆家人不会想啊……
“对了。”钱爸想起个事儿:“我听小兰说了,你们村里这边也在搞地是吧?周支书也在弄来着。”
要说谁最想不开,那真的就是周支书了。
他实在太想让村里人富起来了,越穷屁事越多!
来过新安村几趟,每次来他都遭受心灵暴击。
第403章 破产倒闭
周叔心里苦哇!
他也好想像新安村村长一样,天天被人拥戴,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啊!
但村里人都不配合,他一个人干着急也没用啊!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总算是逮着个机会,捞着了菜市场的门路,所以他就琢磨着,学学新安村的。
现成的例子在这儿呢!创造新的机遇他不会,但依葫芦画瓢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也让村民们种菜,然后送去菜市场卖!
大家一起富起来!
陆怀安想起那些人,未置可否。
说句实话,他不大看好。
不过总归是周叔一番心血,他也不好过多评价,希望他能成功吧!
陪着钱爸钱妈吃了饭,陆怀安回去带娃去了。
李鸿达收到了批复的文件,收拾东西就快快乐乐地去了亭阳出差。
商河这边让车间主任先顶着,陈翊之利索地回了南坪。
他还真个较上劲了,天天上班下班都在跟人掰扯数据上的事儿。
因着他们的较真,厂里许多人也跟着瞧热闹。
一时之间,零件厂学习的氛围倒是陡然热烈起来。
陆怀安瞧得有趣,听他们说有些书在南坪图书馆没有,还要跑商河去借,他琢磨琢磨,大手一挥,让收拾间屋子出来。
之前诺亚搞图书借阅的时候,事情还不咋熟练,书籍也都是费了些劲才搞到的。
但现在就没这些事了,李佩霖就是教育系的,他打个招呼,陆怀安轻轻松松就买到了一大批书。
趁着这个机会,陆怀安给他名下的几个厂子都把图书馆扩充了一下。
比如诺亚这些人看过的书,就打散开来,分到其他厂子里去。
如此一来,循环利用,节约了资源。
同时陆怀安也跟李佩霖着重强调了一下,买给零件厂的书最好都是跟机械仪器相关的。
书籍到了后,工人们一个个兴奋得很。
尤其是陈翊之,他发现从诺亚这边弄来的书,居然有不少是原版。
更别提那些跟专业书籍,有些他都没看过。
关键是,这些书基本都只有一本,没什么重复的。
跟以前的同学朋友打电话,陈翊之都毫不遮掩自己的兴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太幸福了!
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可以全身心投入研究,关键是各种资料管够!
缺少的资料书籍,还可以写到留言本上,很快就能得到补充!
他们这边正欢喜着,国内却突然爆发了一件大事:国内出现了第一家宣布倒闭的国营工厂。
以前也有过隐隐的传言,但终究只是传言。
而现在,却是白纸黑字登了报,明明白白地写着:“从去年……被正式宣告破产警告,进行整顿拯救,限期一年……但一年来虽然企业做了各方面的努力,终因种种原因没能扭转困境,所欠债务无力偿还,严重资不抵债。现决定……从即日起破产倒闭。”
这是真正的倒闭了,再无回圜的这种。
这是第一家宣布破产的公有制企业,虽然文章言辞全是官方局面语,但足以称得上“石破天惊”。
一时之间,兴奋的有之,惊讶的有之,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恐慌。
尤其是原先淮扬制衣厂的工人们,虽然现在都给安排了工作岗位,但他们心里其实还是想回厂的。
他们甚至都想好了,今年肯定能有结果了,等清算完毕,应该就有新的厂长来接手淮扬。
到时淮扬是改名也好,转行也罢,反正工人他们是肯定缺的。
缺工人,他们就是现成的,回去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现在,他们不敢确定了。
不少人甚至连班都不上了,跑去淮扬找人。
领导么?早都撤了。
现在淮扬基本清算完毕,仅剩了一个空壳子。
因为早就开始清空,厂子里也没留什么人看管保养,现在厂房也有不少是开裂渗水,一派破败之相。
瞧见这场景,工人们心里是真的慌了。
消息传到孙德成这边,他也没什么说的:“行了,反正不是第一家了,就没那么明显,贴个告示吧,月底宣布倒闭。”
至于补偿,拉倒吧,又不是没给他们补偿过,当初安排岗位的时候,可是每人都给了一笔钱的,他们当时拿的可高兴了。
说工作不好?现在不都好好的做着么?
告示一贴,不少人都后悔极了。
“早知道我就去安达制鞋厂了!当时我怕自己进了别的厂子会回不来,所以才没去的!”
“拉倒吧!人安达可全都是经过了考试的,就你这熊样,考得了几分啊你?”
“你特娘的说的什么屁话呢?就你能!就你能是吧?”
本来就都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
几句话不对头,就吵了起来。
旁边有人劝架的,也有看热闹的。
“都少说几句吧诶!真不明白你们有啥好吵的,你俩这不就乌龟对王八,半斤八两嘛?”
“你特娘的说谁王八呢?”
一言不和,居然就打起来了。
女工们没心思对骂,开始哭诉。
“我现在做事那里好惨啊,我想回咱们厂啊,我的厂啊!”
“……”
现场一片闹烘烘,那叫一个乱哟!
市里领导闻讯赶来,看到现场气得脸色都变了。
好好训斥了一番,连消带打,骂完后又给了颗糖安抚一下。
陆怀安听说了,都忍不住笑:“要不咋说是领导呢,的确是有点本事。”
“可不是。”郭鸣当时正好在南坪,有幸看了个现场:“当时我都以为他们会闹挺大呢。”
结果没想到,领导一说不满意现有岗位的可以打申请不要岗位,退一笔钱,所有人就都不吱声了。
现在的岗位再差,那好歹也是国家安排的。
比外头那不着五六的可是好多了。
尤其有些人,运气好的安排到了国营单位,比在厂子里还轻省体面些。
他们才不乐意呢!
一个团体,有了不同的声音后,就会分裂。
而开始分裂之后,再想组织起来,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陆怀安笑了笑,摇摇头:“他们组织不起来的。”
真要那么团结的话,淮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也是。”不过郭鸣这两天倒是听到点风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听说,南坪这边有意把淮扬厂房给你。”
淮扬啊……
想起当初南坪的淮扬,陆怀安心头都颇为感慨:“要是过去两三年,我听到这消息,得高兴得跳起来。”
“那肯定。”郭鸣想着那时候的陆怀安,都叹了口气:“那时候,可是雪中送炭。”
而现在,撑死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要是大方点,价格便宜点,要了也就要了,好歹位置还不错。
要是条件苛刻,价格贵的话,爱谁谁吧,谁稀罕!
不出两天,上头果然就找了陆怀安谈话。
陆怀安也坚持自己的想法:给他可以,价格不能贵。
不管孙德成他们怎么说市里艰难,条件可以放宽,各种资料也可以给他备齐,但价格可能得陆怀安退点步。
“不行。”陆怀安神色平静,一副可要可不要的样子:“我就这个价。”
在他们原有的基础上,打了个七折。
他也没亏着他们,这是淮扬现有的行情。
再高点,不划算了。
再低点倒也不至于,毕竟好歹地皮子还是挺值钱的。
领导们对视一眼,说得重新开个会商量商量。
“好的。”陆怀安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了。
他走的太果断,竟似对淮扬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
龚皓跟他说起还是觉得他做得对,但又犹豫要不要探探口风。
“不用。”陆怀安笑了笑,跟他碰了个杯:“你看着吧,南坪这边,压根就没人能接手。”
现在是什么阶段?
哪怕这个事情提前一年!
去年的这个时候,不少人手里都攒足了钱,卯足了劲儿,搞设备搞工厂。
那时候要是淮扬出来,要出售,多的是人红了眼抢着要。
可现在呢?
龚皓端着酒杯,顿住:“他们现在都没钱了。”
是的,去年一波出国淘金热闹的,不少人没法借陆怀安这条路子,也通过别的途径去国外搞了设备回来。
能不能用的暂且不说,至少钱是花了的。
况且,兑外汇可不便宜。
他们也没有陆怀安这条件,可以不需要愁外汇的。
“也是。”
龚皓想了想,笑了,举起酒杯:“那我就,先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陆怀安轻轻一碰。
酒杯清脆,俩人相视一笑。
他们这边笑嘻嘻,那头西区不少厂长都急哄哄。
的确如陆怀安所说,他们没钱。
可现在西区发展不紧气啊,他们想回东区!
想的头都快爆了!
尤其听说东区这边的商贸城将和商河商贸城互通,众人心里简直打翻了五味瓶,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有个厂长直接去了市里,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当初是你们说,西区会是南坪发展的中心,我才过去的,现在呢?啥都没有!一条破路!修了这么久都还是条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