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道玄的目光落在了张寒身上,命令道,“玄火鉴乃焚香谷立派之本,干系重大,你且还给他们,来日我再赐你一柄神兵便是。”
在道玄想来,这件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张寒不是从焚香谷偷来的就好。把玄火鉴还给他们,还能得到焚香谷的友谊,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然而,他忽略了张寒的性格与玄火鉴的重要性。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天地戾气侵袭灵体,每日里,张寒除了打坐修炼刃禅,便时刻将玄火鉴揣在怀里,利用至阳之力压制戾气。若是少了玄火鉴,谁知以后修炼的时候会不会走火入魔?
第四一二章,玉清殿(下)
张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急不缓的道,“师尊别开玩笑了,敢情不是自己的,不知道心疼啊!”
“再说了,得到玄火鉴以后,弟子可是认真打听过了,这玄火鉴乃是南疆巫族至宝。八百多年前,不知怎么的,被焚香谷坑蒙拐骗了去,我就是要还,也应该还给人家正主吧。”
张寒不屑的瞥了上官策一眼,耸了耸肩,“若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说自己是玄火鉴的主人,抱歉!我只有一个玄火鉴,没有多余的还给他们啊!”
脸上犹自挂着一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的表情。
“嗯?还有这事?”
听着张寒不咸不淡的话,道玄面上惊疑不定,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不时古怪的瞅着焚香谷弟子。好似在说,这玄火鉴,原来你们也是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啊!
面对众人怪异的审视,上官策气的几乎吐血,心里却暗自惊骇,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玄火鉴的秘密?
“混账!玄火鉴本就是我焚香谷立派之宝,如何会跟南疆巫族扯上关系?再说了,南疆只有苗、黎、壮、土、高山五族,哪来的什么巫族?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张寒闻言,哈哈大笑出声,戏谑道,“枉你们焚香谷立派在南疆,连人家五族的历史都不去了解。那五族便是上古巫族繁衍下来的后代,而这玄火鉴,便是古巫族至宝。”
说到这里,张寒冷笑着,语气森然,“八百年前,你们焚香谷之所以立派在那里,还不是因为那里有古巫族留下来的八凶玄火法阵?趁着古巫族分裂的机会,来了个鸠占鹊巢?”
“如此卑劣的行径,还好意思自称正道?简直比魔教妖人还不如!”
什么?
这小子怎么连这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上官策面色大变,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骇浪。其他人同样被张寒的话震得不轻,只知焚香谷历来比较神秘,令人摸不清深浅,原来还隐藏着这样的龌龊事!
“简直是胡扯!”
此刻,上官策早已被张寒的话惊得失了方寸,只能看向坐在上首的道玄真人,抱拳道,“道玄掌门,这玄火鉴干系重大,我焚香谷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的!”
道玄真人心里左右为难,虽说张寒的话多半是正确的,焚香谷立派不正,兼且玄火鉴来路不明。但是眼下魔教崛起势头凶猛,正道三大派正要同心协力为上,为了区区一个玄火鉴,便彻底得罪了焚香谷,实为不智之举!
没等道玄发话,张寒再次冷冷道,“是与不是,你我自当心里清楚,要不要我把某人跟南疆那个魔头的龌龊事抖露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也好知晓你们这群伪君子的真面目!”
什么?
一听‘魔头’二字,大殿上的众人再次炸锅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看向焚香谷弟子的目光极为不善。
原本气势汹汹的上官策一脸煞白,脑海里忽然间浮现起了那道恐怖的身影。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止不住的反问着自己,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
眼看着事情脱离了掌控,越来越离谱不说,似乎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道玄心下好奇,急忙断喝出声。
张寒抬手虚握,道玄身旁的茶几上,茶壶和茶杯飘然落在了掌心,只见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这才慢吞吞的道,
“我听说南疆深处的穷山恶水中,镇压着一个绝世凶魔,南疆五族将他称为兽妖,某人表面上除魔卫道,暗地里跟那位兽妖达成协议,放他脱困,自己得到什么‘天火’之秘,听说那天火极为恐怖,就连本门的诛仙剑阵也难以匹敌……”
如何才能压过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呢?放出一个更震撼的消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绝对是极为好用的方法。
自从在流波山跟鬼王撕逼了一波,张寒似乎越撕越有感觉。
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砸吧着嘴,“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掌门若有闲暇,派人去南疆找苗族大巫师打听下,应该会准确一些。”
此刻,众人纷纷被这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以焚香谷谷主云易岚无上道法,还要去学那什么天火,想想便知那东西有多恐怖。更何况,身为正道,却暗地里和魔头做交易……
“可有此事?”
道玄盯着上官策,面色阴沉如水,尤其是听到天火比诛仙剑阵还要厉害的时候,更是怒不可遏。
青云门之所以能成为正道领袖,诛仙剑阵的存在绝对占了非常大的比重,如今焚香谷偷偷谋划天火,可想而知他们的目的。
“胡言乱语!简直一派胡言……”
上官策身体一抖,指着张寒大声惊呼,眼睛里却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焚香谷的秘密一个一个被抖露了出来?
“话说回来,玄火鉴若对于焚香谷真那么重要,怎么不见你们谷主亲自前来呢?是不是正在闭关参悟那位兽妖所传的无上神通,没工夫理会这些琐事呢?”
张寒的诘问掷地有声,震得上官策连连失色,心里早就忘了要回玄火鉴的事,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一派胡言,休要血口喷人’之类的话,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欲盖弥彰。
从张寒怒怼上官策开始,便一直沉吟不语的普泓神僧对道玄说道,“道玄掌门,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慎。来日须派门下弟子走一趟南疆,查个明白。”
“普泓师兄说的不错,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道玄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而对上官策冷淡道,“焚香谷诸位,这玄火鉴既然分属南疆巫族所有,如今落在小徒手里,也是他机缘所至,诸位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下山吧。”
“逸才,送客!”
道玄对身旁的萧逸才吩咐了一句,左手摸向身旁的茶几,却忽然摸了个空,转过头看去,才想起来,自己的茶具被张寒凌空摄去,此时正喝的有滋有味呢……
萧逸才走到殿中,对焚香谷众人道,“诸位,请!”
上官策面色灰败,看了看道玄,再看了看普泓,心知事不可为,带着一众弟子,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大殿中,若还有谁对这震撼人心的消息没有兴趣的,便是站在身旁的张小凡了。只见他一个劲的盯着张寒左瞧右看,心里崇拜不已。
如此大的事,三两下就被他揭过去了,心里暗自羡慕,自己若是有这么好的口才该有多好?
第四一三章,戾气
张寒哪有什么口才,不过是提前知道些剧情,以此将玄火鉴的事情压下去了而已。
过了许久,议论纷纷的大殿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小凡的身上。
道玄真人压下心头的思绪,干咳一声,询问道,“张小凡,我且问你,当日在流波山,有天音寺道友指认你,在与夔牛交手时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是!”
张小凡神色恭谨,嘴唇略微发白,无数道审视的目光像是一座座小山压在身上,令他呼吸困难,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
兴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张寒心里一软,左手抓着张小凡的肩膀,真元在他体内游走了一遍。
张小凡只觉身体泛起些许暖意,不禁感激的看了张寒一眼。
大殿之上再次一片哗然。虽说大都已经猜测到了这件事,但是从正主嘴中得知,仍然感觉极为震撼,片刻间俱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张小凡承认自己暗地里修习大梵般若一事,道玄真人勃然大怒,暴喝道,“说!你是从哪里偷学到的?”
“知道了,我死也不说……”
张小凡身躯微微颤抖着,却强自硬撑着,咬紧牙关低下了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道玄真人目光愈发凌厉,今日被天音寺和焚香谷联合逼上山门,本就令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见张小凡咬死不松口,心里的怒火陡然高涨。
就在他准备发火的时候,只听张寒淡淡道,
“师尊既然说大梵般若从不外传,为什么还要询问张师弟?直接询问天音寺这些秃驴吧。兴许哪个秃驴吃饱了撑着,觉得这大梵般若既然是无上真法,正该大家一起练,所以便传给了张师弟。”
“放肆!天音寺诸位乃是得道高僧,怎可污言秽语伤人?”
道玄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句,不过心下暗自疑惑,难道这天音寺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
天音寺弟子大都面色激愤,只有坐在前方的普泓和普空默然不语。
“你……你都知道了?”
另一边,反倒是张小凡惊得目瞪口呆,身子稍稍移开了几步,看向张寒的目光略带祈求之色。
张寒瞥了张小凡一眼,心里有气,声音高了些许,“我常闻出家人不打诳语,也时常以此自勉,今日才发现,‘知道了不说’也算是‘不打诳语’的一部分,普泓大师觉得呢?”
普泓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言。
“知道了却不说,还要逼上门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冷淡的话音响彻了整座玉清殿,众人纷纷屏息凝神,看看张寒,再瞅瞅普泓,只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透露着丝丝诡异,令人颇有些目不暇接之感。
“将你知道的一一道来,一点也不许遗漏!”
以道玄的精明,如何看不出事情的蹊跷之处?但是普泓乃是一派之主,他也不好当面质问,只能催促张寒,让他道出实情。
张寒正准备道出实情,却见苍松忽然起身走到道玄身前,低声道,“掌门师兄,我看此事疑点颇多,大殿上人多嘴杂,我们不如……”
道玄凝神倾听苍松的提议,突然只觉胸口一痛,低下头去,却见苍松握着一把晶莹的短剑,刺进了自己的右胸,面上森然冷笑着,神态狰狞无比。
与原著不同,张寒早已将烧火棍练成了噬魂扇,苍松没有机会释放七尾蜈蚣,眼看着与魔教诸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只能铤而走险,用短剑行刺。
“呀!”
道玄痛呼一声,挥起一掌拍了过去。苍松抬手与其对了一掌,只感觉沛然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十多米远,飞过张寒的头顶,落在了玉清殿门前。
道玄手捂着胸口,殷红的血水顺着指缝渗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将衣衫染成了红色。道玄面上惊怒交加,暴喝道,“你做什么?”
变故来的实在太突然了,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尤其是齐昊、林惊羽等龙首峰弟子,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望着自家师父,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我在暗算你啊,这还看不出来吗?”
苍松嘴角挂着一丝血沫,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似是这一刻,将隐忍百年的压抑和痛苦尽数宣泄了出来。
“一百多年了!我忍了足足一百多年,才有机会为万师兄伸张冤屈……你、你、你,你们倒是说说看,这个位子,到底该由谁来坐?”
苍松指了指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梁等人,歇斯底里的叫着,面容狰狞,仿若冲出牢笼的野兽。
听闻‘万师兄’三个字,年轻弟子还不觉得怎么,一众首座和长老不禁身体一震,这个梦魇般的名字如同阴云遮蔽在了心头。
淡淡的血腥味渐次传入了张寒鼻中,身体微微颤动了下,强压下去的戾气再次抬头,双眼泛起些许血红色,凶光暴涨。
“尼玛,这戾气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每一次发作,都要比前一次凶猛好几倍!再这么下去,灵体真要承受不住了!”
张寒心下大骇,握紧了拳头,努力不让意识被山崩海啸般的戾气所冲垮。只觉得苍松与几位首座的撕逼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也跟着由清晰到恍惚,再到清晰……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苍松与几位首座身上,只有俏丽在水月身后的白色仙影,似乎察觉到了张寒的不妥。
苍松死死的瞪着道玄,眼中浮现出刻骨的仇恨,“当年万师兄待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更是在蛮荒之行中不顾性命救我,我这条命,早就给他了!可恨百多年前,我竭尽全力,竟也不能救他……啊!!!”
话说到这里,苍松突然间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般,声嘶竭力的惨叫出声,盯着瞬移一般突然现身在面前的身影,僵在了原地。
“哈、哈、哈……”
寂静的玉清殿落针可闻,只有张寒大口大口的呼吸声回荡着。
不知何时起,他出现在了苍松身前,脑袋耷拉着,右手小臂侵染着鲜血,手中握着一枚犹自跳动着的心脏,殷红的血水一滴一滴敲打在地板上,仿佛也敲打在了众人心头。
苍松抬手捂着空洞洞的左胸,愤怒中带着无尽的疑惑。思来想去,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张寒,为什么会突然间对自己动手?
“为、什……”
苍松艰难的张着嘴巴,一字一顿的询问出声。
“你话太多了!”
张寒蓦然抬头,一双妖艳猩红的写轮眼瞪着苍松,右手微微用力,被他抓在手里的心脏顿时爆成了一团血沫,洒落一地。
对面,苍松无力支撑身体,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张寒低下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掌,进而扫视着殿中的众人。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面孔,隐隐看到内里青色的血管,再加上那邪气凛然的猩红眼瞳,仿若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
众人对上那双极为邪魅的眼瞳,俱都惊骇着连连后退。
“大家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