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边立着一根电线杆，上面挂着两个音响，用于叫号和放音乐。
唐野没心思观察街道制作地有多逼真，他紧盯着第一个被叫到号的选手，想看看选手们的水平，同时观察顾凡的表情。等到选手表演完了，就按照顾凡的评价，分析顾凡的喜好，来提高通过率。
现场这么想的不止唐野一个人。
规矩是死的，但制定规矩的人是活的，只要攻略了制定规矩的人，效果就和攻略规矩一样。
但是，等到第一位选手表演完了，喘着粗气站在那儿等着顾凡给予结果和评价的时候，顾凡不悲不喜，从容地从背后拿过一直攥在手上的一小本本，一言不发地在上面写下些什么东西。
整条街鸦雀无声。
然后顾凡对第一位选手点头道谢，然后客气地说：“谢谢，下一位。”
所有听到顾凡这句话的选手们一片哗然，还有些选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转头问别人。
“谢谢是什么意思？到底是通过了还是淘汰了？”
“卧槽，不当场给结果啊？”
“搞啥子东西嘛？”
“完了完了完了，这丫的不是折磨人吗？”
“……”
不仅选手在议论，就连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之后议论纷纷。
但是这些工作人员转头去看观察导播的脸色，却什么也没从导播的脸上看出东西来。这说明导播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顾凡那就不是什么违规操作了。
“挺厉害的啊……”
“这么多季，顾凡是第一个这么玩的。”
“嘶，顾凡这形象跟平时相差很大啊，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温和型导师来着……那些准备攻陷顾凡的选手要糟了。”
工作人员们经验丰富，知道每年都有专门攻陷偶像导师的选手。有的会事前唱一段导师的歌，跳一段舞，来一段说唱，针对导师的喜好来选舞……但今年顾凡就把那些选手的小心思全给挡回去了。
第一位选手也很懵逼啊，他紧张地问顾凡：“那我这算晋级？还是待定？又或者……？”
顾凡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用手往选手的后方抬了抬，表示【你快走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别再挡着下一位选手的表演，这时间大家都浪费不起】。
顾凡的眼神目前尚且不能表达出如此复杂的句式，以后也不可能。
这复杂的句子是角落里偷偷观看的韩觉所脑补出来的话。
韩觉冒充了顾凡助理的身份，顺利倚仗顾凡的关系混进了录制现场。
韩觉跟在顾凡身后，一到这个仿真度远超前世节目的街头，就一言不发地躲在摄像机后面的人群的角落里，打量着街道，也打量着远方的舞者。
韩觉刚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第一位选手的舞蹈，听着那律动感十足的音乐，感受着街舞的气氛，韩觉就感觉自己的身子渐渐热起来了，身体开始不自觉地跃跃欲试，动起来。
第一位的选手表演结束之后，韩觉感觉很有收获。
至少他用眼睛看的时候，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一段几分钟的舞蹈，只记住一两个精彩动作，然后看完就忘。
韩觉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竟然发觉刚才那舞者的动作，能完完整整地在脑子里重复一遍，跟放录像带一样，动作拆解，快慢皆可。
【神了……】韩觉带着奇异的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怕把自己这天赋拍坏，安慰式地抚摸了一下。
韩觉虽然知道前身跳舞很厉害，但他实在不知道那个厉害是怎么个厉害法。
之前看了两眼前身练习生时期的舞蹈视频时，韩觉喊了几声【666】，就把视频给关掉了。
那时候的韩觉练着唱歌，根本不在意舞蹈这技能能不能捡回来，反正他也不能当偶像了，不需要跳舞了，于是韩觉学也没想学。
如果不是要在《I AM A SINGER》总决赛跳迈克尔·杰克逊的舞，韩觉也不会对舞蹈上心。
现在，韩觉察觉到了前身对于舞蹈的天赋，恐怕是要超出唱歌的。于是心里就很兴奋，回忆着脑海里像素级的再现能力，韩觉认为自己就是舞蹈界的【旗木卡卡西】，拷贝就完事了。
但是等韩觉按照记忆，躲在角落里偷偷做了几个动作之后，就觉得自己实在想多了。
韩觉对记忆里的动作进行模仿，而身体记忆也确实帮助他完成了动作，然而让韩觉目瞪口呆的是，他重复了三遍，身体不由自主地用了三种不同的方式完成了动作。有用腰腹的，有用手臂加背部肌肉的，还有腰腹和手臂同时发力的……
虽然这三种方式在外观看起来，最后造成的效果都一样，完成了。但是韩觉发现，他完成一个动作后想衔接到下一个动作，却根本没法顺利衔接。
连倒也是可以强行连贯的，但是动作会变慢，身子也会很别扭。
韩觉根本不知道该动身上的哪些肌肉，才会让动作出现那个效果，并且和后续的动作衔接起来。
每块肌肉的使用，都是一种选择。而没有经验也没有舞蹈知识的韩觉，面对这么多的选择，他不知道该选哪一种。
交给身体肌肉记忆的结果，就像是坐在一辆没有方向盘的跑车上，根本不知道这辆跑车会漂移、加速，还是转弯或刹车把自己甩出去……
【真的不能小瞧舞蹈啊。】韩觉在心里打消了把社交帐号昵称改成【卡卡西】的念头。
但是韩觉对于身体记忆的探索并未停止，就算不能马上熟悉这身体，多动动也总归是好的。
第一位选手在没有得到顾凡的反馈之后，讪讪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接下来上场的选手们，都没有得到顾凡的评价。
每位选手表演完回去之后，都处在焦急和不安中，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什么结果。
一时间，这条街的气压就很低，选手们全神贯注地参加考核，等待结果，根本没有心情娱乐和放松。特别是一些在街舞圈子里有名有姓的高手，依然没能从顾凡那里获得肯定的评判结果。大家就更焦躁了。
不知不觉中，顾凡那温柔的笑容，竟然让选手们感觉到害怕，听到其他街道偶尔传来的欢呼和呐喊，他们竟有些后悔选了顾凡这里。实在太难受了。
在场的选手中，再没有一个选手会觉得顾凡是导师里最好捏的软柿子了。
韩觉教给顾凡这个方法之后，才不会管选手们会是什么心情，有什么想法，他只专注地看着各种舞种各种风格的舞者站到顾凡前面，进行或紧张或游刃有余地表演。而韩觉就感觉自己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想跳舞。虽然他尚且不能完整地模仿一段一段的表演，但韩觉哪怕做出一两个动作，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暂时委屈一下你了……】韩觉拍拍自己的心脏。
韩觉一边观察着、记忆着，同时也一边暗戳戳地对一些幅度不大的动作进行模仿，快乐地跟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样。
兴致勃勃的韩觉一直在玩。
直到现场出现了意外。
第312章：这才是街舞（下）
“第1025号，唐野。”
电线杆上的音响报出下一位考核选手的号码。
唐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理了理发型，穿过沉闷的人群往顾凡面前的空地走去。
顾凡这条街因为考核方式，气氛本就压抑，加上唐野又不是什么知名舞者，一时间街道就很安静。大家用目光打量着唐野这个无名小卒，没人为他喊加油，也没为他人鼓掌，唐野十分紧张。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马上就成功了……】唐野一边走一边调整着呼吸。
唐野在顾凡面前站定。
“凡哥你好！哎呀……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我叫唐野，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是W。I。N。4的粉丝了，啊，现在见到你就算被淘汰也值了。”唐野半鞠了个躬，双手捏在一起做小动作，作乖巧状，憨笑得好比一只青涩的大学生。
顾凡笑了笑，鼓励道：“唐野你好，都到这一步了，我觉得晋级会更值。希望你好好发挥，不要紧张，加油。”
顾凡这句鼓励并不是看在唐野说是他粉丝才讲的，顾凡几乎为任何一个选手鼓励。
虽然顾凡在选手表演结束后一点消息都不漏，看起来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但在选手表演前，他会友好地为每一位选手加油打气。
目前录制进行了两个小时，街道两旁的选手都等累了，而顾凡依旧精神饱满地在进行考核。录节目录到凌晨，这种工作强度对顾凡来说见怪不怪了。现在这才两个小时，其实算早了。
原本唐野会觉得自己在第二个小时左右出场，是幸运的。因为一个导师有五十个晋级名额，越往后名额越小，考核标准也会越来越严格。
唐野原本想得很好，但他没想到顾凡不公布晋级结果，这样以来，唐野根本不知道目前有多少个选手已经晋级。
【只能用实力折服他了。】唐野在空地上站好姿势。
“准备好了吗？”顾凡询问，见唐野准备好了，便抬手打了个响指：“音乐。”
唐野为自己准备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一般越平、越枯燥的曲子对舞者水平的要求越高。唐野还没有自信只用【动次打次】来完成舞蹈，所以他精心准备了一首鼓点明显，音效有感染力，起伏间有炸点的曲子，来配合他的舞蹈。
唐野跳的是popping。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有基本功的，练习的时候也下过一番苦工，来参加比赛的动作也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说实话，十几万人最后筛选出这两千多人，没有谁是真正水平算差的。唐野年纪轻轻第一次参赛就在《这才是街舞》里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第一次参赛，往往也意味着经验不足。
有一种感知现象叫【注意瞬脱】。
指的是，一个人在高强度的连续认知任务中，前一个任务的顺利完成，会导致大脑瞬间过度兴奋，注意力转移，紧接着的任务完成率会猛然下降。
用在舞蹈中，就是舞者在跳舞时，有个点没跟上节奏，情急之下去改，改对了，心里一开心一放松，接下来的动作就很可能会出错。
唐野就出错了。
唐野终究是第一次参赛，跳舞时紧张，又加上心有杂念，在拍子没有跟上之后，去弥补错误，结果经验和心态不足，导致整个后续动作全部垮掉。
唐野心知自己算是跳砸了，于是没等音乐完全结束，他就心灰意冷地停下了动作。站在街道的中间，被数百人的视线盯着，就像被放在火力烘烤一般煎熬。
舞者放弃了跳舞，于是音乐也渐弱淡去。
街道两边的选手们见此纷纷摇头，对唐野的应急处理能力感到不屑，同时，他们也看不起唐野半途而废，主动放弃后面半首歌的机会。
“没劲。”选手们说。
顾凡对此结果倒并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他平静地拿出身后的那本本子，就打算在本子上记录结果了。眼看着就要叫下一位选手上场了。
但录制节目的时候，从来不缺少意外的发生。
“凡哥凡哥！等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一脸苍白的唐野快步上前，眼神里带点疯狂，阻止顾凡在本子上写下结论。
两旁的选手们纷纷发出嗤笑，摆出不屑的表情，很真实。
导播觉得这种意外也是节目的看点，于是没有通知保安或者工作人员什么的，把唐野拖下去，而是看顾凡怎么处理。
顾凡他被唐野缠着，抓着本子不让写字，心情算不上好。
顾凡只能把本子放下，说：“大家来这里都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给你第二次机会，这对其他选手就不公平了。”
“凡哥，你要相信我，这次失误完全是意外！”唐野双手合十，很不甘心就此离开，于是他使劲推销着自己，“其实我强的是单挑对决。如果是单挑对决，我能赢下任何人！我在后面的赛程里肯定能帮凡哥你的战队拿到冠军的！真的，凡哥你相信我！”
对于口出狂言的唐野，众选手不服了，什么叫【能赢下任何人】？太嚣张了吧？
跳街舞的选手们一个个的，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个性那是相当的足。心里不爽了，就会直接表达出来。于是顾凡的这条街上，霎时间满是嘘声，嘘声大到吸引了远处另一头导师街道的选手们。
尽管顾凡认为，唐野就算没有失误，动作全部完成了，那实力其实也只是一般般而已，没有个人风格和特色，中规中矩，是不会晋级的。但顾凡终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于无关的陌生人不会像以前的韩觉那样暴躁，也不会像现在的韩觉这样刻薄。
顾凡好言相劝道：“我以前也参加过比赛，当过选手，所以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如果我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
唐野打断顾凡的话，强硬地插话道：“真的，我觉得单挑对决才能证明我的真实水平，单挑对决才是街舞的精髓。”
唐野咬死要找人单挑，就是不肯下去。
其他在街道两旁的选手也看唐野很不顺眼，纷纷站起来抢着要出战。
“来来来，哥来教你跳舞加做人！”
“小砸，忒狂了吧？”
“凡哥！让我跟他来单挑！”
“……”
顾凡看着眼前仿佛犯了众怒的唐野，也是一阵头疼。
好在顾凡他自认不是孤军奋战，尚有主心骨可以靠。
顾凡下意识地就转头去向韩觉寻求帮助，用眼神询问：【哥，这怎么办？】
这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也是队员向老队长的信任。
正在一旁看好戏的韩觉对唐野这种选手很无奈，但对心慈手软的顾凡更无奈。
然而不管韩觉和顾凡两个人在悄悄交流，顾凡看向韩觉的举动落到了唐野的眼里，就被唐野理解成：【喏，你如果要找人单挑的话，你就跟他单挑吧，赢了算你过。】
唐野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觉。
唐野用一个早上加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单单在广场上闲等而已，他早已把整个现场该注意该警惕的大神都记住了，一些国外的高手他也都见识过对方长什么样子的了，印象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个藏头露尾的人的任何资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唐野老早就注意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