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交流。”韩觉说。
问话的工作人员转头看了看顾凡，见到顾凡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低头在本子上写了起来，“噢……”
“不要伴舞，不要什么威亚、升降和烟花。”韩觉继续说。
“灯光呢？”
“简单点来一束就行，”韩觉说，“对了，我退场的时候可以把我降到舞台下面去。”
“好的……”
“服装我这边自己准备。”
“好。”
“乐器和话筒我用我自己的。”
“好的。”
“还有……”
韩觉有备而来，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一条一条说明之后，最后问道：“最后一条，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乐手一起排练？”
“下周就可以。”
“行。”
虽然早上的会议只讨论了有关韩觉的部分，【蓝鲸】这边被打了招呼，韩觉的部分由他自己决定，所以一路下来干脆利落的很，但来来去去也用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吃饭了。
大家决定吃了饭再继续会议，但那时候韩觉是不用在场了。
韩觉和顾凡并肩走出会议室。
“所以下礼拜带歌曲小样和乐谱过来就行了对吧？”韩觉问。
“嗯，”顾凡捧着一叠会议的笔记走在韩觉边上，“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还有行程要赶，我车上吃。”
“那我送你到一楼。”
当两人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他们迎面遇到两个人。
一个姑娘，一个老人。
姑娘侧过身子在跟老人说着，老人走着自己的路，步伐缓慢，很少回答边上姑娘的话。
很快这两人也注意到了迎面的韩觉和顾凡。
在见到韩觉的时候，这个老人愣了愣，不知为何，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顶。
第453章：董事长
老人个子不高，人也清瘦，一身藏青色亚麻复古长衫像套在竹竿里晃荡。头发白得大大方方，梳得一丝不苟。从大门走来，老人行动尽管缓慢如老龟，神色上却没有太多人至古稀的疲惫。
老人迎面看到韩觉和顾凡两人后，本就缓慢的步子干脆不走了，站定，下一刻宛如穿堂风大，他下意识伸出手压住了头顶的头发。
“嗯？”顾凡认出了眼前的老人，看到老人抚顶的动作之后笑了笑。
韩觉也认出了这个老人。
韩觉这时候再无刚才面对三名队友时的气定神闲。他不动声色地长吸一口气，屏住，压下心中的异样。
当初刚到这个世界不久，韩觉惴惴不安，最怕和前身有关联的人突然找过来。在从翁楠希那里拿到日记之后，韩觉有过一番梳理，把日记里出现的人名都列了出来。
在前身那写得随心所欲的日记里，出现过一次的人名大概有百来个。他们有些人只有绰号，不知道是江湖称号还是前身擅自起的，有些人有名字，昙花一现，总之是人生的过客，韩觉将这些人忽略不计。
出现过三次以上十次以下的人名，有近四十个，但是能和通讯录里对应的寥寥无几，在手机里备注几乎都是【烤鸭店老板】，【外卖阿彪】之类的“生意相关人士”。
出现十次以上的人，大概有十来个。除去父母，里面有【W。I。N。4】的三个队友，有【蓝鲸】的老师，有不入流二代俱乐部的狐朋狗友，有一些下落不明的人。
出现了五十次以上的，有两个人。
顾凡，出现了八十六次。
【董事长】，出现了三百一十二次。
……
【排队浪费了我一下午，进去两分钟就通过了，太不专业了。听说公司的董事长以前是个偶像，刚才上网查了一下，真挫啊！这样的人都能当偶像？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是个人就想着当偶像赚大钱。】
【昨天网上搜了那个董事长的照片，今天早上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大腹便便，酒囊饭袋，肚子好挺，真想打一拳试试看啊！】
【……】
【网上讲老板跟员工谈梦想就是耍流氓。所以董事长今天问我有什么梦想，我说我要钱，很多钱。后来董事长又问我，除了钱我最想要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他就问我想不想要有一千万个粉丝。我想了一下，说想。董事长就笑着说那以后什么都得按照他说的做，比如出道会晚一点。我答应了，然后说如果没有一千万个粉丝，我就揍他。他立马不笑了。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在耍流氓。】
【董事长还真的开始管我了。我就纳闷了，你一个董事长总是盯着我不放干嘛啊？今天在楼梯抽烟被董事长抓到了。他说我嗓子和舞蹈都很好，不准我抽烟喝酒打架。他以为他是谁啊，他管着么？】
【……】
【真是笑死我了！董事长经过一棵树的时候，假发被树枝挂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可惜没有拍下来，不然以后他再要我学表演我就拿这个威胁他。】
【董事长今天又吃吃空了，突然要我一个月看一个本书，看完了还要写感想。我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我如果愿意看书的话，还来当什么偶像？】
【……】
【烦啊烦啊，我借个钱又没打人，你情我愿的事情都管，管管管，一天管到晚！我当场把他假发摘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管我。】
【算他厉害，今天戴帽子来。还以为多硬气咧，中午就悄悄跟我说什么人多，要给他这个董事长一点面子。唉，如果不是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可怜，我指不定挑个日子当众把他帽子连假发一起摘下来了。不过他后来一定要我多学一种舞，说是惩罚，不是摘假发的惩罚，是跟人强行借钱的惩罚。我威胁他再摘他假发，他还是不妥协。唉，又要少睡一个小时了。】
【……】
【又不让我出道！又不让我出道！都多少年了！这能叫作稍微晚一点出道？？？？？他这个董事长又不是总经理，又不是总裁，一天到晚在公司游手好闲，售货机吞钱不管，饮水机坏了不管，琴房太少也不管。那么多事情就只管我，我真的服了！】
【终于！这特么都几年了！太特么不容易了！哈哈哈哈！今天杨老师说公司弄了个比赛，我去问董事长，他说拿前三名就可以出道了。前三也太容易了，我到时候拿个冠军当礼物给他好了。】
【……】
【草！还要特么的磨合！狗屁董事长我去你大爷哦！】
【董事长找来的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
【董事长好像病了。】
【今天董事长出院了。】
【……】
【这里没人管我，开心是有点开心，就是有点不习惯。经纪人肚皮也胖胖的，他要我多吃点的时候，我差点叫董事长了。】
……
顾凡看到老人之后，立马带着笑容应了上去。
韩觉慢慢走在后面。
“陈董，上半年个星期【蓝鲸】和浙省电视台合作的选秀项目已经启动，昨天【化羽】和京城电视台也宣布合作一个有关原创音乐人的选秀节目。您认为目前素人选秀的市场是个什么样情况呢？您对于选秀节目里越来越多的外裔面孔有什么看法呢？”
老人边上的那个年轻姑娘似乎是名记者，一边跟在老人的边上一边语速急促地说出一大串问题。
见到老人停下脚步之后，还以为老人愿意接受采访，心下便是一喜。
这次的采访不是按照正常流程预约的。这位年轻记者刚入职不久，很有抱负。听闻【蓝鲸】董事长有晨练的习惯，于是弄清地点，一大清早就蹲在公园等着偶遇董事长。最终也确实是让她等到了。她一脸朝气地表明来历之后，老人并未摆出拒绝采访的姿态。记者以为有戏，就问这位屹立在偶像界顶端数十年的大佬，对于目前层出不穷的选秀节目有什么看法，对于某某组合又有何看法。结果老人笑眯眯地听着，就是不作声，只顾着自己的锻炼。记者年轻气盛，问题石沉大海难免有些愤懑，开始故意问一些带刺的问题，逼老人作答，但老人竟也不怎么生气，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他拳法上的心得，还邀请她打他一拳试试。
记者当时真的很想打一拳试试，但她新闻系出身，脑子不坏，觉得老人中了一拳之后很可能假装人被打坏，让她不好意思把采访进行不下去。她没打，她在一边候着老人锻炼，等着老人吃完早饭，又一路锲而不舍地跟着老人到了【蓝鲸】公司。但老人始终没有松口接受采访。
眼看着老人要进电梯了，年轻记者立马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老人停下脚步，终于回答了。
老人转头看着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记者，说：“小姑娘，不是用疑问句说出口的话就叫问题的。你不能总是问这种我得用一本书来回答的大问题。你啊，回去重新准备好问题，下次再来找我。”
年轻记者咬咬嘴唇，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不过这次得了老人【下次再来找我】的口头承诺，从早至今的几个小时的软磨硬泡也就不算白白浪费了。
就在记者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凡和韩觉。
第454章：回家
记者的工作领域和娱乐靠边，怎么会不清楚最近韩觉的热度。把韩觉认出来之后，她当即眼前一亮，发现意外之喜，立马抛下让她无功而返的【蓝鲸】董事长，大跨步蹿到韩觉边上，语速清晰而快速地发问：
“韩觉，网传你和【蓝鲸】重归于好，很可能出现在【W。I。N。4】的演唱会上组合合体，你对此有什么回应？”
韩觉虽然看着稍远处的老董事，但嘴里已经下意识回答道：“没什么回应。”
记者听到韩觉简短的回答，反而更兴奋了。她不怕采访对象像韩觉这样回答短了，她只怕像老董事长那样不回答。
“你复出成功之后人气和才华超过过去，你是否感谢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是否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我为什么要感谢那些人？为什么要感谢苦难？我如果没有遇到那些苦难和人的话，我现在会活得更好，”韩觉翻了个白眼，“很奇怪啊，总有些人喜欢歌颂吃苦，吃无意义的苦，觉得这样很伟大。我觉得他们有病，这种说法大概就是那些吃了苦又不甘心的人，想让自己好过一点，所以……”
后面的话韩觉没说下去，不是因为他突然想转变画风不吐槽了，而是那个清瘦老人几步跨到了他边上，伸出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往外说。
老人转头驱赶着记者：“去去去！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这里不要你采访。小顾，把小姑娘带出去。”
顾凡朝远处的保安招了招手，然后微笑着拦在了韩觉和年轻记者之间，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他很乐意接受采访。
记者被顾凡挡着，只得作罢。
直到记者彻底走掉，老人才松开用力捂住韩觉嘴巴的那只手。
韩觉怔怔地看着老人。被人这么突然地捂住了嘴巴，而且力道还不弱，韩觉自然是被吓了一跳的。奇怪就奇怪在他这具对于一切【令人吓一跳的东西】有着强烈条件反射的身体，对于老人的靠近和动作，竟然半点条件反射都没有。闻着老人身上的药香味，韩觉突然有一种乳燕归巢的放松和安心。
老人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仔仔细细地看着韩觉。
韩觉活动着口轮匝肌，语气十分自然地开始抱怨老董事：“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这又没什么的。”
“怎么会没什么，”老人皱着眉头，“我以前怎么跟你讲的？如果你擅长做某件事，绝对不要免费去做。不要随便回答记者的问题。另外她刚才那个问题也不怀好意，回答去干嘛。”
老人瞥了瞥大门，继续说：“现在搞新闻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社会责任，就喜欢问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挑拨事端，吸引流量，实际上就是一个动用公共资源的长舌妇。”
韩觉眨眨眼睛，表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努力在回想着日记里关于【老董事】的记载。而他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将日记里和气成面团经常给前身欺负的【老董事】，和眼前这个老董事联系在一块儿。
“走走走，吃饭去。”老人骂完之后，笑着牵起韩觉的手，就拉着韩觉张罗着要去吃饭。
韩觉连忙说：“等下有个行程，没时间吃饭了。”
“哦，要赶行程啊，这么忙啊。”老人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牵着韩觉的手换了个方向走，“走走走，送你到门口。”
这种【亲儿子】待遇让韩觉有些不知所措。边上跟着的顾凡却笑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路上【蓝鲸】的员工们和艺人们无不驻足停步看着这番传说中的景象。有关韩觉到底是否真的回归【蓝鲸】怀抱的纷争，一锤定音。
出了大堂门口之后，老人仍未松手。意思是这一送不是送到门口为止，而是送到车门口。
路上，老人絮絮叨叨着：
“以后啊，你没事就来公司玩玩，现在公司的孩子们都拿你当榜样，要学你，一个个很有劲头的，主动加练。本来吃完饭还想带你见见孩子们，给他们上上课讲讲话，这次没凑巧，就下次吧。”
“小韩你运气好，现在孩子们课程多了，每半个月还要看一本书，写感想。如果是你以前，你肯定要带头闹的。”
“那时候年轻。”韩觉回了一句万金油回答。
“一定要叫你看书么，你死活不肯看，还怪我管太多，让你不自由，”老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终于独立开工作室了，感觉怎么样？自由不自由？”
“挺自由。”
“不是饭都忙得只能在车上吃了？这还自由？”老人笑笑。
“还是自由的。现在我可以拒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这就够自由了。”韩觉回答道。
“对自由的理解有多大，人就有多大的自由，”老人笑着点点头，“所以啊，这书还是要看的。”
韩觉带着老人慢慢走到了车前，听着老人的话语，韩觉心里产生了很多疑惑，其中最大的疑惑，就是老人对他的态度。
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蓝鲸】似的。
最后韩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着身边的老人：“董事长，我跳槽的事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