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他喃喃着,值得花费这样的精力,去做那些许多心理医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吗
“值得”她灿然一笑,“因为我爱你”
是的,因为爱他,所以才想要让他真正的快乐起来,想要让他走出这份阴影,想要让他以后可以真正的快乐起来。
司见御静静地看着关灿灿,过了良久,才低低地道,“如果你都觉得值得的话,那么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父母的死亡,那5个小时的恐惧,他以为自己已经没事儿了,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却没想到当车子仅仅只是开到出事地点的附近时,身体却已经出现了本能的抗拒。肌肉的僵硬,血液的翻涌,思绪的恍惚,都仿佛让他再一次的回到了那场车祸中,仿佛当年的车祸,还在一直延续着,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
又过了几天,关灿灿在早上的时候,让卡洛娜代为照顾一下笑笑。卡洛娜虽然是知道关灿灿和司见御结婚的事儿,但是当真的看到灿灿站在司见御身边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咋舌着。
当初司见御在维也纳的时候,那种冰冷高贵的样子,对她来说,还记忆深刻,尽管这个犹如王子般的东方人,会唇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斯文优雅。但是那种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却也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
那时候她就曾经想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资格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这个男人卸下这份冰冷和疏离呢。
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此刻,再看着司见御,高贵依旧,优雅依旧,但是那种疏离感却褪去了不少。
“你好,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如果上次不是你的话,我不会那么快找到灿灿。”司见御面带着雅致的微笑,对着卡洛娜伸出了手。
“啊,你好”卡洛娜连忙伸出手,回握了一下,然后觉得自个儿或许可以考虑保持一天不洗手的记录了。
想着上次在宴会上,司见御听到她3中所播放着的灿灿的歌曲时候那种震惊和焦急的表情,卡洛娜就确信着,这个男人是真心地爱着灿灿的,所以才会有着如此之大的变化。
“真高兴你们可以再回维也纳,你不知道,灿灿离开后,我可是寂寞了不少啊。”卡洛娜兴奋地说着。
能够看到关灿灿和司见御一起出现,真的让她很意外,却也很开心。而且当笑笑和司见御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越发的觉得两人的眼睛真的很像,完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眼睛的神韵不同。
“说起来,笑笑还真厉害呢,能在街上一下子就抱住了司总,还喊着爹地呢”至今,想起那时候网上所看到的视频,卡洛娜还是挺津津乐道的。
谁能想到笑笑那样随手一抱,抱住的就是小家伙的亲生父亲。
“因为卡洛娜阿姨说过,只有看到长得和笑笑像的人才可以喊爹地啊,爹地的眼睛很像笑笑呢”小家伙立刻嚷嚷着道。
当然,此理论换个方式说的话,只要是长得和小家伙像的人,小家伙都会喊爹地。
顿时,卡洛娜尴尬的笑了笑,赶紧对着小家伙转移了话题,省得小家伙又说出什么话出卖了自己,要知道,那时候她可是为了不让小家伙四处喊人爹地,才想出这个说辞的啊
关灿灿和司见御要先离开的时候,小家伙不情愿了,在关灿灿的怀里扭来扭去的,“妈咪要和爹地自己去玩吗都不带笑笑笑笑也想要跟妈咪爹地一起玩啊”
关灿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今天乖一点,要好好听卡洛娜阿姨的话,知道吗妈咪和爹地要去办点事,不是去玩的。”
而一旁的卡洛娜也赶紧装着可怜地道,“哎,笑笑不喜欢和我一起吗自从笑笑离开了维也纳后,我可是天天都在想着笑笑啊”
小家伙这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任由着关灿灿把她放到了卡洛娜的怀里,然后搂着卡洛娜的脖颈撒娇地道,“笑笑才没有不喜欢和卡洛娜在一起呢笑笑也很想很想卡洛娜阿姨的”
“那一会儿笑笑弹琴给我听好不好我都好久没有听到笑笑弹琴给我听了”卡洛娜道,“你看,我自己也不会弹琴,如果笑笑不弹给我听的话,那我就没得听了。”
小家伙顿时对卡洛娜充满着无限同情,觉得自己要帮助卡洛娜,让她多听听好的曲子,于是对着卡洛娜道,“那笑笑一会儿弹好多好多的曲子给卡洛娜阿姨听”
然后又扭过小脑袋,对着关灿灿和司见御很是“大度”地道,“我会在这里陪着卡洛娜阿姨的,你们要快点回来接我哦”
关灿灿笑笑,而司见御弯下腰,郑重其事地对着女儿道,“嗯,会好好的回来接你的。”
就像是一种保证似的。
当走出了卡洛娜的公寓,走到停着的车子前时,司见御正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时,关灿灿先一步地道,“还是我开车吧。”
司见御微怔了一下,看了看关灿灿。
关灿灿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有你坐在我身边,我开车只会更小心。”她知道,不仅仅是他父母的车祸,还有她当年的车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阴影。
只是,不同的是她还活着,而他的父母,却已经是死了。
车子平稳地开着,车祸的具体地点,关灿灿是从陆礼放那边知道的,再加上她在维也纳这边生活了五年,对城市的地形都很熟悉了,一路开过去,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车祸的地点,维也纳一处偏僻的郊外,虽然风景优美,但是平时很少会有人特意的去那边,只是在一些旅游旺季的时候,有一些外国的游客会去那儿领略风景。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初御出车祸之后,在5个小时后,才有人经过发现,然后报了警。
当车子越来越接近出事地点的时候,关灿灿也注意到了司见御的面色在变得越来越苍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全身都像是在紧紧地绷直着。
车子,停在了事发的地点,这里早已没有了残骸,没有了血迹,四周的风景,美轮美奂。但是她却知道,此刻这种美丽的景致,对于御来说,恐怕更像是噩梦中的地狱吧。
关灿灿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司见御,“御”
他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依然只是直直地看着车窗外,就像是那天一样,整个人处于一种失神状态。
关灿灿伸手覆在了司见御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冰,甚至比那一天还要更加的冰凉,而且还在颤抖着。
关灿灿咬了咬唇,紧紧地握住了司见御的手。是她,让他再一次地回到了这个让他充满着痛苦回忆的地方。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关灿灿道,轻柔的声音,就仿佛是最温柔的慰藉。
他这才仿佛慢慢地回过了神来,转头看着她。真的有必要要下车吗真的有必要要再去看一次这出事的地点,再去回忆一遍当时的情景吗
他知道,这些阴影一直存在他的心底深处,真的来这里,就可以让这份阴影就此消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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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却都在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因为这是她觉得值得做的事情,因为她愿意和他一起去面对着这份他想要遗忘、想要逃避地回忆,而更重要的是,她的这份心,这份爱,让他可以忍受着那种即将要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去面对着。
司见御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从车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像个小手电筒似的东西,塞在了关灿灿的手中,“一会儿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或者是情绪失控,伤害到你的话,你就直接用这个把我电晕。”
关灿灿自然晓得,司见御这会儿递给她的,是一种防狼的电击棒。而且这个东西,是她以前买的,当时在维也纳,作为一个单身的母亲,有时候为了安全,会需要准备这样的东西。只是后来在回国的时候,她并没有把这个电击棒带回国,而是直接留在了维也纳的公寓里。
这会儿,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想到司见御会拿出这个,并且把这个交给她,方便她一会儿去弄晕他。
“可是这太”关灿灿犹豫道,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的电量并不足以要人命,但是被电了,也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不会下车,我们现在就离开。”司见御斩钉截铁地道。他已经有20多年,没有回到这里来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他真正地双脚站在那一片出事地点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或许很安静,又或许会很激动
又或许会陷入那时候的回忆中,以至于失控
而现在,他只是想要确保着她的安全。
关灿灿看得出,司见御是认真的,如果她拒绝的话,那么他真的会离开。他现在,所在乎的,不是到底能不能走出他心底的阴影,只是她的安危而已。
手中的电击棒,这一刻,竟是如此沉甸甸的。
她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然后把电击棒放进了她的上衣口袋中,他见状,这才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关灿灿跟着下了车,她只知道是这一带,但是具体出事的位置,准确的地点,却是只有司见御才知道的。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出事的具体位置走去,仿佛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时的那一幕。那一声的巨大的响声之后,接下来的,却是寂静无声。
不,并不是没有一点声音,还有鲜血低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每一下都像是会敲击进灵魂深处似的。
司见御一步步地接近着车祸的位置,当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身体也在逐渐的变得僵硬了起来,就连迈开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
血液,在变冷着,而他的喘息声变得粗了起来。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那种温暖的触觉,让他紧绷的神经为之一缓。是灿灿在握着他的手
司见御转头看着关灿灿,然后把手指着距离两人不过五步之遥的那个转弯口,“车祸,就是在那里发生的。那一刻,对我而言,上一秒的世界,和下一秒是截然不同的。”
关灿灿能够感觉到,在说这话的时候,司见御握着她的手在不断的收紧着。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抓着,抓得有些痛了,可是她面儿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的表露,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而已。
陆礼放说,“要让御把他心底真正在想什么,全都说出来,全都发泄出来,因为这些被他埋在心底太久了,也积压太久了。”
陆礼放还说,“灿灿,不过你也要注意,御这些年,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之前曾靠着精神药物来控制着,如果让他回到出事地点的话,可能可以让他把那些压抑的恐惧全部都发泄出来,但是也可能会让他陷入某种错乱中,造成不稳定状态,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让其他人跟着你们,当御做出什么不妥举动的时候,可以进行制止。”
看来,陆礼放和御是想到了同样的事儿了,关灿灿瞥了一眼有些胀鼓鼓的口袋,口袋中还放着那个电击棒。
她之所以没有听陆礼放的话,再让其他人跟着他们,是因为她觉得御会愿意在她的面前,去呈现着他的脆弱和恐惧,但是却一定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这样。
又或者,这也是她的自私,自私的不愿意让别人也看到他的这一面。
当他们的双脚真正的站在转弯口也就是当时车祸的具体位置的时候,司见御的声音,也在渐渐的变得沙哑,他的喘息声音越来越明显,而抓着她手的手指,力道也越来越大,简直就像是要穿透着她的皮肤,嵌入着她的骨骼中似的。
痛,很痛,可是她的这点痛,比起他曾经所承受的那些痛,却全都算不上什么了。
“血,很多的血,眼里的世界,在那一刻,全都变成了血色,我明明还是活着的,可是那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样。”司见御沙哑地喃喃着。
眼前的血色,仿佛在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离他远去,父亲的生命,母亲的生命在狭窄的车厢内,满是血色的车厢内,生命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的身体动弹不了,母亲的尸体压在他的身上,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变得冰冷,就像那滴落在他脸上、身上的血一样,从温热转为冰冷。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就想那样,和父母一起的死去。
那样,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死该死吗如果那时候,没有活下来的话,可能也不错吧。”他低喃着道,眼中是错乱的光芒。
关灿灿一怔
死御难道曾经因为父母的事情,想到过要寻死吗
“怎么会不错呢”她道,“如果你死了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遇到你了,我们不会相爱,也不会生下笑笑了。”
“可是你也不要我了,你也离开我了。”他的眼,明明是在朝着她的方向看的,但是焦距却并没有集中在她的脸上。
关灿灿心中咯噔了一下,知道司见御恐怕这会儿的思绪,又是陷入在了回忆的状态中。
当年,她的离开,是否也在加深着他心中的这份阴影呢
“我没有不要你,我也没有离开你”关灿灿大声地道,因为一只手被他一直紧紧地抓着,因此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拉住他领口处的衣襟,让他看着她。
“可是你们都离开我了全都不在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关灿灿道,“而且你的父母也没有不要你,他们爱你,比谁都更爱你,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他们是在用着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你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啊”
他却像是根本听不到她声音似的,依旧还沉浸在自我的意识中,“头好痛痛”他的眉蹙了起来,突然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的她的手。
然而,还没等关灿灿稍稍地缓过一口气,便看到司见御双手拼命地抓着头,简直就像是要把手指深深地嵌进头骨中似的。
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的
关灿灿想都没想的,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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