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口酒。
“看到满大街两边铲青的精神小伙，我就难受！就非常想把他们拉来改造！”
秦空又喝了一口酒。
3号老师礼尚往来地递给他一根串。
“所以尽管个人能力有限，我也想改变这种风气。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风格，而不是去追随所谓潮流。不随大流就落后了！剪了个一年前的发型，就老土了！为什么这么浮躁呢？”
“网红脸、网红发型……什么东西出来都是一阵风！这风还一阵一阵的，经常换！到底是谁在折腾这个啊？都没有主见吗？”
“我发现现在的人特别需要认同感！为了让人认同，宁愿剔除自己的个性，去融入大流！”
3号老师喝了一口酒。
“普通人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风格。那我们美业人，为什么不去引导顾客正确地认识自己，找准自己的风格？而要首先带起来这种千篇一律的风潮呢？”
3号老师低下头，“那你觉得，我错了？”
秦空看着他，“你不考虑顾客的脸型，只管发型潮不潮，难道没错吗？”
3号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整杯酒，放下杯子，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觉得我没有错！你说发型要为脸服务！但千万年来，我们除了从原始人变成现代人，脸部有一个变化，还有什么变化？脸的变化，是非常缓慢的！这就说明脸就是那样了！
就算整容，也是整成明星脸、网红脸！如你所说，千篇一律！也就是说，脸没有什么可作为的！脸不具备独特性！除了长得特别美和特别丑的，大部分人就是大众脸！”
秦空瞪瞪地看着他。
“但是发型却从时代到地域变化了很多！像前前朝入关，就改变国民的发型！这是不是从头开始？”
秦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所以发型具有时代性！地域性！代表的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脸是不具备这种功能的！”
“就算动物，也是通过羽毛和毛发来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求偶！你看孔雀，是看它开屏还是看它的脸？
包括所有的动物，不都是因为毛茸茸而可爱？发型在动物身上就具有独特性！相反，没人会记住它的脸，只会记住它漂亮的羽毛！
因为孔雀漂亮的羽毛而说它漂亮！因为雄狮旺盛的毛发而说它雄壮！谁会看脸啊？它们求偶，那些雌性也是看它们的羽毛和毛发啊！谁会看脸啊？”
秦空拿起杯子把最后一点喝掉。这特么跨越物种了！
接不了啊！超纲了！
3号老师扬手叫来服务员让再上些串和酒。
“可我们是人啊！”秦空反应过来。
“是啊！我们是人！”3号老师点点头，“刚刚说了我们是原始人演变而来。但我们的面部特征是在漫长的过程中变化的。可是从原始人开始，他们就用羽毛、树枝在头上来做装饰！
后来建立了部落，有了首领，那么他的头饰一定是最夸张的最复杂的！部落成员会把这些装饰插到他头上！这是一种荣耀！一种崇拜！不会因为这头饰不适合他的脸型就不要了！”
秦空把服务员拿来的酒倒上。
“所以，发型，包括头饰，所有这些头上的东西，代表的是一种身份！不会因为一个人长了一张皇帝脸或者皇后脸，就让他当皇帝或者皇后！
但当了皇帝皇后，九五之尊，必然加冕。古代宫廷对头饰的限制极其严格！他必须到一个身份，他才能戴那些东西！
就算是平民，也有垂髫、束冠、及笄、盘发。就连结婚也叫结发！头发完全是独立的精神象征！怎么能屈居幕后为脸服务呢？”
秦空一口喝干。
3号老师给他满上，递给他一根串，“别光喝呀！”
“就不说什么非洲脏辫，各种国家的稀奇发型了，就咱们国家各个民族也是在发型上大做文章。你可以从发型判断民族成分！你说是不是？”
秦空点了点头。
“还有各行各业对发型的特殊规定，但一般不会规定脸必须长成什么样子吧？”
秦空喝了一口酒。
“就像英国皇家卫队，戴高高的熊皮帽，这就是他们的标志！发型，代表的是身份，是地位，是荣耀，是精神，是文化！脸都是两道眉毛七个孔！有什么区别呢？”
秦空又一口干了。
3号老师给他一根串，“你吃菜呀！”
“所以发型不但可以独立存在，而且比脸重要得多！在欧洲，理发师开始也是为贵族服务的，做适合她们身份的发型，而不是做适合她们脸型的发型。”
“在炎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也在肤前面。前前朝入关，仁人志士头可断发型也不换！”
……
除了上次贺新房，秦空从来没喝过这么多。
酒瓶摆满了一桌子！
3号老师倒是很清醒，把他扶回店里才走。
躺到床上，秦空发个视频请求给梁安歌。
一看到她温柔的脸，就想哭。
梁安歌看着他红红的脸，立刻坐直，靠在床头，“空老师，你喝酒了？”
昨晚不是说以后都会到十二点后，不要等他吗？等到十二点后才睡的。
结果，这都两点了！
“我碰到一个杠精，他有理有据，他高屋建瓴，他逐条分析，他古今中外地把我反驳了一遍！”
秦空好想哭，“我只说了几句话而已，他说了我一晚上！我无话可说，只能喝酒！”
第233章 自己找来的杠精，自己承受
“啊？”梁安歌惊讶道，“空老师，你从小到大也没吵过架吧？”
“对啊！”
“那你肯定吵不赢他啊！”
秦空揉揉胸口，“我就是觉得难受，想反驳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他从动物的羽毛，说到原始人头上的装饰。从欧洲贵族发型说到我国发型变化历史……
一切只为了证明他的观点：脸不重要，发型才是身份的标志，是精神的象征！脸会埋没于大众，而发型会代表一个时代！”
秦空低下头，“我读书少，我说不过他，呜……”
梁安歌好想笑，忍住了，“这么说，空老师这么认真的理发师，碰到了另一个认真的理发师吗？”
“他不是认真他是较真！”秦空气愤地说。
“呵呵呵……”看他委屈的样子，梁安歌又忍住了，“空老师，说不过他，咱们就用事实打败他！看大家是更喜欢你的发型还是他的发型。”
“没有用！我跟他说了客人更认同我的发型，更希望我用发型来让他们的脸变得更好看。但是他认为客人都太普通，只能通过脸来寻找自信。
有身份有追求有品位的客人才会接受他的观念，知道用发型来表达身份，而不拘泥于脸型。他觉得我的客人都没有品味！”
说着秦空又想哭，“他说我就算了，他怎么能说我的客人呢？怎么就没身份没品位了？我对客人说话虽然比较直接，但还是把客人当人。而他只是把客人当他的头模！”
“哈哈哈……”没想到大半夜还能这么开心，虽然空老师很难受。
见秦空委屈地看着她，梁安歌忍住笑，“空老师，我给你唱歌吧。咱们不要理他了，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
秦空摇摇头，绝望地说：“恐怕不行，我请他来当新店的总监。而且他说他一定会向我证明他才是对的！所以他以后恐怕会经常纠缠我。”
“哈哈哈……”在他郁闷的眼神中，梁安歌又忍住了，哄道：“空老师，既然是自找的，就承受吧。我给你唱歌，嗯？”
“嗯。”秦空躺下来，在梁安歌的歌声里睡着了，梁安歌的歌声都没能驱散3号老师的魔音。
于是梦里他变成了悟空，被戴上了紧箍咒，然后师傅一直在叭叭叭……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
下楼，唐森、骆辰和3号老师在下面一齐仰望着他。秦空的头开始嗡嗡嗡起来，在楼梯上站住了。
觉得这个早晨不太美好。
秦重倒是仪态万方一步步地走下去。骆辰走到台阶下，温柔地把它抱起来。
才来几天，骆辰跟秦重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3号老师仰望着他，笑眯眯的，“早！”
早个屁啊！秦空看见他就头疼。昨天把他杠得哑口无言，他倒是春风得意。
秦空拖拖拉拉地下楼，“3号老师啊！你不用在店里，晚上培训的时候再过来吧。”
“没事儿，我看看你给客人做头发。”
“我做头发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风向标，都是根据客人的脸型和气质来的。”
3号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是不承认我的观点，这是因为你头发做得好，对客人改变很大，所以客人能接受。
他们可能一时很具个性，但全世界这么多人，真的有个性吗？最后还不是泯然大众？既然怎么都是泯然大众，还不如紧跟时代，做最潮的那一拨大众！”
秦空又想哭，胃里一阵难受，转身冲进洗手间。
听见里面哇哇的声音，骆辰一边撸猫一边看了3号老师一眼。3号老师也笑眯眯地看着他。骆辰立刻抱着猫走到外面去。
一定不能引起3号老师的注意！
一定不能对3号老师产生兴趣！
不然，你将无法摆脱他对你全方位的洗礼！
看来，连托尼老师都成了他嘴下败将呢！
骆辰很同情秦空，但……这不是他自找的么？
撸猫的早晨还是很快乐的。
这注定是沉闷的一天！
秦空没有跟3号老师说一句话。每当3号老师有说话欲望的时候，秦空就转过头去。
可以培训技术，但千万别跟3号老师扯理念！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秦空把顶流和招聘的几个发型师叫过来。
这里面，只有3号老师和8号老师是高端发型师。而且是自己费尽心思招来的。尽管现在有点后悔。
还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
这也算是新店首次团建！
所以，把谢允这个老板也叫来了！
还是在旁边没什么逼格但菜好吃环境轻松的饭店。其他发型师都认识了，秦空就单跟他们介绍3号老师和8号老师。
“这是帝凡造型原来的8号老师，骆辰。”
大家齐齐一震。
骆辰跟大家点点头。
帝凡造型在云州名气极大，就算新来的几个发型师也知道是高端店。而且一看，真的形象好，气质不凡。
顶流的同事们更加惊讶！
因为他们对帝凡了解更深啊！这不是死对头吗？
当时帝凡发型师来空发艺门口义剪，顶流同事来助力吃瓜，其中并没有8号老师和3号老师，所以大家也是首次认识他俩。
除了艾伦见过3号老师。一直盯着他，心里正奇怪呢！
秦空就接着介绍3号老师，“这是帝凡造型的技术总监，3号老师。”
大家又是齐齐一震！谢允眼珠瞪得要出来了！
居然把帝凡的总监搞过来了！
秦空却转头看着3号老师，“你叫什么？”
心中暗爽，跟他恩怨纠缠了N回合，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打击一下他吧？以报昨天被杠之仇！
3号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就叫我3号老师吧。”
“噗！”骆辰一口茶喷出来，“你神经病吧？我跟你说，你再在顶流当3号，搞评比，我就不干了！”
秦空傻眼了，又把自己坑了，只好好声好气地问他：“3号老师，尊姓大名？”
“莫蓝！”
“好听！”秦空鼓鼓掌，又看着大家，“我确实是请3号老师来当顶流高端店的总监！他非常有经验！他非常会管理！他一定会让大家服服帖帖！唉……”
3号老师转头看着他，“你叹什么气？”
“我……”秦空喝了一口茶，“吃菜！吃菜！”
第234章 这届员工我真的带不了啊！
这程序还没走完呢！
谢允看了一眼秦空，已经开始吃菜了。连忙接过主持工作，自我介绍，然后让老员工自我介绍。
顶流的同事们看着两个高端发型师，就看不惯他们那故作优雅高高在上的样子，随便报了一下名字，眼里都是不服。
大家培训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师兄突然调来两个空降，还曾经是死对头！不管他们以前见没见过他俩，既然是帝凡的，那就是对头！
而且明显这对头还要当他们上司！
这让大家怎么服？
骆辰和莫蓝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说技术怎么样，首先从形象上就看不起他们。
他们的形象太吊丝了！完全没有审美！
骆辰听他们报名字时还微微笑一下，莫蓝直接无视。
秦空只是低头吃菜，只要3号老师在，他就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所以最好把嘴堵起来。
谢允看看桌上这泾渭分明的两派，不对，骆辰和莫蓝明显又各自自成一派！加上秦空置身事外。还有几个莫名其妙的新同事。一桌人出现了四分五裂的奇怪气氛！
谢允揉揉额头，今天来的时候，一听说人员到齐，一起吃个饭，还以为秦空已经平服内部呢！
结果，这山头林立啊！
看看秦空，还吃菜呢！
谢允忍不住道：“就那么好吃吗？”
“好吃！”秦空抬起头，把刚上的菜往他那边转转，“你尝尝！”
谢允简直想打他，你是白痴吗？桌上这气氛，还吃得下去？
谢允扬手叫服务员上酒，还是要酒来拉近距离啊！
秦空抬起头，“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培训！喝什么酒啊？我昨天喝了酒，现在还头疼呢！不要喝了！”
谢允发现了，他就不能出面，他一出面，哎！这徒弟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这么没眼力见吗？瞥他一眼，“你不喝就不喝！大家第一次认识，少喝点，又不耽误培训！”
“好吧。”秦空又低头吃菜。为开新店，他真是呕心沥血！现在允哥出来了，他就只管培训，其他都不想管了！
酒上来，谢允亲自给大家倒上。一视同仁，也不厚此薄彼，挨着顺序倒酒。给骆辰和莫蓝倒了，也给自己老员工倒了。
路过秦空身边，秦空伸手盖住杯子，“我不喝。”
“没打算给你倒！”
“哈哈哈……”顶流的同事们终于笑起来，喜闻乐见师兄被怼！也就只有允哥能怼他了！
谢允端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