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协议的时候,赵主任还打听刘铭现在哪里高就,刘铭很客气地道:“盛京一家国家机关企业,做设计工作,一个月赚不到一万。”
“啧啧,看看人家大城市就是好,这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能拿一万多块钱的工资了。”赵主任拿到钱后,羡慕地跟边上的民警议论,这样的高工资,在小城简直不敢想。
直到那位调查员,在边上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刚才是不是要少了?”说地赵主任直拍大腿直呼自己中圈套了,撸胳膊挽袖子,就想冲出去再找刘铭理论理论。
还没等出调解室,赵主任就被刚才那位民警大哥给拦下了,“第一,你们刚签完协议。第二,人家就算挣50000一个月跟你也没关系。第三,你知道人家那是什么企业么,就去惹?据我分析啊,那都是国家涉密单位才有那么高工资那!你过去再纠缠不清,当心被人告到政府,把你当间谍判了!”三句话,彻底把赵主任给镇在当场。
等到走出派出所,刘铭在他爷爷的追问下,才说出实情。
“说这么半天,你到底一个月挣多少钱那?”
“750啊,说了没到一万就没到!”
“咳咳,行,孙子,没白上这班儿!连你爷爷我都被你忽悠进来了!”
“爷爷,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嘛!”刘铭没法和他解释,席尔瓦他们离开之前给自己留下了20万软妹币用来周转的事情。
刘老爷子砸吧砸吧嘴,老泪纵横地感慨道:“子骏他们俩口子要是知道孩子现在这么出息,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刘铭想来这子骏夫妇怕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就这样,刘铭将老爷子从小城接到盛京,先在职工宿舍暂住。并准备在宿舍边上租个民房,自己跟老爷子一起搬过去。
可没住几天,便发现这老爷子行事作风到处都透着一股子诡秘,尤其是到了晚上。某一天,刘铭半夜起来放水,刚睁开眼睛,发现老头儿那张枯瘦的脸庞一动不动地停在自己眼前不到20公分的地方,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吓得刘铭好悬把尿飚出来。一问之下,老头说,自己起夜回来,摸不到自己的床了,刚要问刘铭,他正好这个时候醒了。
还有一次,刘铭夜里起身,发现老头儿那张床上空空,一摸被褥冰凉,赶紧披上棉袄出去找人,生怕老爷子这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最后总算在宿舍门口一个小路口看到老爷子的身影,正蹲在那里念念有词的烧纸钱,说是自己父母的忌日。
好在到了白天刘铭上班后,老爷子就安静很多,没事跟同乡老魏和雷子凑在一起聊天。这两个家伙自从上次进厂办事被刘铭放过之后,因祸得福,被招进了分厂当安装临时工,这工作很对两人脾气,有活儿就跟队伍出门,没活儿可以蹲在家里休息。如今两人刚参加完岗位培训,放假回宿舍等出差安排。
第50章 评书
老魏和雷子约莫着刘铭快要下班,便提前以打饭为由溜走。也许刚刚亲眼见证一个当地大帮派在自己眼前被刘铭团灭,每次见到刘铭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时,老魏都觉得自己后脖颈发紧,终于发现自己原本想要地成功并不靠谱,打不过就加入,成了一名光荣地工人阶级。
刘铭见这几个人,平时还能陪老爷子聊聊天,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不再找他们麻烦了。
结果没出一周,刘老爷子就说自己不想往外搬了,觉得住这个职工宿舍挺好地。更让刘铭奇怪地是,陆战,郭明等一众宿舍好友也都纷纷劝刘铭把老爷子留在宿舍住。
这一天,刘铭下班比较早,回到宿舍后准备领老头去食堂吃饭,可屋里没人。找了一圈儿后,发现宿舍食堂里面人影憧憧地不知道在围观什么。刘铭跑过去一看,好家伙,他爷爷正被一大群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当中,吐沫横飞地在那里讲评书。
老爷子三绺长髯,精神矍铄,戴着茶色眼镜,再加上一副刚被火燎过的沙哑嗓音,不说话,光凭面相,就像是位说书先生,抑或算命先生。
“话说那天夜里,张某杰身穿绿色军大衣,后腰别着两把砍刀,怀里夹着一杆双管猎枪,孤身一人进到酒店之后,还笑嘻嘻地跟大堂经理打听徐黑子的房间号,进去之后拿出枪,“咣咣”两枪就把徐黑子卯在凳子上,抽出刀见人就砍,那股疯劲儿,把一屋子人都吓傻了,等到警察赶到后,不慌不忙地在那上子弹,跟警方对射……”
刘铭离近一听,就是一趔趄,这哪是在讲评书啊,老头儿分明就是在讲一些他年轻时在某个见不得光地行业里地所见所闻,结合八三年严打前那些有名巨枭往事编成半真半假地段子,再加上在一旁捧哏烘托气氛地老魏雷子,顿时把身旁这群常年闷在工厂里,没见过市面且淳朴好奇的单身男工人们说得是热血沸腾。两厢人碰到一处,真可谓是,干柴遇烈火,饺子遇到醋啊!
刘铭看了看手表,这都晚上六点钟了,食堂竟然还没有开始做饭,他扒开人群一看,三位食堂大师傅正坐在里面听得如痴如醉,已经完全忘记时间了。
眼瞅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刘铭汗都下来了,这么影响食堂工作还了得,更何况老头子还是厂外人士。于是,他大喝一声:“抓人了!”
“抓人了!”
“轰!”大伙听老头子的故事正入巷,老头子沙哑地声音神似某位评书艺术家,代入感正HIGH到极点。人群猛一听这句暴喝,顿时像炸了营地苍蝇一般做鸟兽散。
刘铭挤过去,一把抓住正往桌子底下钻地老爷子,好笑地道:“我说三爷爷,算我求你了,咱能低调一点么,再这么下去,孙子这工作都要丢了!”
刘铭很不幸地一语成谶,第二天,宿舍领导就在穆秋地陪同下到单位找刘铭了。
“你好,请问你是刘三河老人家的家人吗?”
“是我。领导,我爷爷刚来盛京,没有地方住,正在找房子租,等找到地方了,我们一准搬出去。”刘铭连忙放低姿态装可怜道。
“哦,是这样啊,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住的话,那就让老人先在宿舍住着吧。”
“嘎?”刘铭一愣,这什么情况?
那位工人宿舍领导又接着道:“正巧啊,宿舍楼值班大爷今年不干了,我看就让他顶替吧。一个月有500块钱,包吃包住!”
还有这好事儿?
刘铭激动地握住这位宿舍领导地手使劲摇晃道:“真是太感谢领导了!”
“咝!”这位领导脸上不自觉地一抽搐,对刘铭道:“轻点儿,昨天晚上,在食堂不小心被人踩到了手……”
刘铭瞬间石化……
就这样,刘铭爷爷因祸得福地被厂里留在了宿舍楼当起了值班老大爷!老爷子每天晚饭后准点儿在宿舍食堂开专场,真可谓大大地发展了职工宿舍地文娱活动。
工厂里的单身小伙子们,为了不耽误听书,上班时玩了命的干活,准时准点交活儿,下班也不到处瞎逛游了,全都乖乖守在食堂。还有头脑灵活地,竟然偷偷在厂里卖票,带人进宿舍听书!不出一个月,老爷子的名头竟已传到几个分厂的领导耳朵里。
年底发放奖金地日子,刘铭带上老爷子特地宴请王旭峰等四位同事。为了安顿老爷子,小哥几个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刘铭出出血,也是应有之意。
窗外鹅毛大雪,桌子上用炭火砂锅咕嘟着酸菜白肉,那蒸蒸热气将窗户熏得白蒙蒙一片。年底,厂子附近饭店地生意那是好得一塌糊涂,刘铭提前两天才约到一个小包间。
刘铭举起手里的白水杯介绍道:“感谢诸位兄弟姐们,这是我爷爷,以后跟我住在宿舍,往后大伙帮忙多照应一下哈!”众人纷纷问好。
王旭峰笑呵呵道:“哎呀,刘三爷地故事讲得实在是太过瘾了,比电视里说得都好,跟真事儿一样啊!”这小子听陆战说起宿舍地新鲜事之后,死活非得让刘铭陆战领着去了两次宿舍,蹭两段老爷子的故事听,听完热血沸腾啊,瞅那架势,就差想跳进某条臭水沟,然后穿越回那个混乱的时代建功立业去了。
刘铭一翻白眼,可不跟真的一样嘛。
“还要庆祝我们毕同志,光荣加入咱们支部团委,成为组织委员。”陆战举杯提议道。
“哎呦好嘞,咱们终于也算是靠近组织地人咧。”王旭峰接话笑道。
刘铭道:“以毕同学地资历,别说组织委员,就算团支书都是绰绰有余的。”他还记得毕楚楚以前同他说过,大学期间自己就已经入党,并当选学生会主席了。
毕楚楚那被炭火映得红扑扑的圆脸笑成一团。
经历过上一次非同寻常地加班,整个输送室组地气氛都融洽了不少。而刘铭他们五位新人之间地关系,也可以称得上是肝胆相照了。几人聊着聊着,便将话题说道室里最热门的分科室上边,而刘老爷子则在一旁少说多听,细嚼慢咽。
第51章 分室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预祝咱们明年再接再厉,勇攀高峰!”
“就是,咱们刚来院里,就赶上这么大的项目,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干杯!”
几个年轻人就在酒桌上没有一丝烦恼地憧憬着未来。刘铭也陪着端杯,可心里却惦记着的远在万里之外的欧洲。
也许是刘铭与席尔瓦想象得过于乐观,席尔瓦与卡瓦略带领团队年前连续参与了五个国家的若干项目招标会,均折戟而归,价格仅仅是一方面,采购方对过往业绩的审查才是SLK的软肋所在,新公司没有亮眼的业绩,很难取得对方的信任。
好在从两人的反馈来看,采购方对SLK的技术实力还是非常认可,这大大加强了两人对公司未来的信心。
刘铭通过邮件安慰了一下两位朋友,并提出一个新的思路,不以订单为目标,可以低价为东欧各国提供咨询服务,也就是第三方审查,这样既可以参与项目积累业绩,也可以与业主保持良好关系。
刘铭跟爷爷,在盛京过了第一个年。
大年初八,是机械厂正式开工的日子。刘铭等人早早就被通知到厂门口,准备开门迎新仪式。
刘铭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厂门口面积不小地小广场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大地红”“二踢脚”“闪光雷”等爆竹,不少路过的市民以及本厂职工都围在四周在那等着看热闹。
听一些老职工闲聊,刘铭才知道,这些鞭炮分别是30多个分公司各自掏钱买地。公司老大魏总岁数大了,凡事喜好热闹,尤其过年这种重要节日,就希望各个分公司都买点爆竹放一放,新年讨个好彩头!
开始的时候,各分公司老总觉得太形式主义了,就都喊着财政困难,只买一串大地红应个景,这下把老大惹不高兴了。年底开大会地时候,一拍桌子,说就这个事儿,谁家买不起爆竹,直接来找我要钱!这一下,大伙儿全老实了,显然他们听出来,魏老大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领完钱就可以滚蛋了!”
看着这位老大的威势,谁都不敢吭声,那就只能执行了。你买一万,他买两万地,硬生生地把小广场铺满。得知机械厂门口地这种豪华阵仗,环卫部门调集三十多名环卫工,垃圾车三台;消防局直接把两辆救火车停到马路对面,准备随时应对意外;厂医院也凑热闹,把仅有的一辆五手金杯面包车当做救护车停在马路边儿。
这时,魏兴华领着厂办主任刘升快步从厂院里走出来。
魏老板环顾四周,非常满意门口安排出地这个阵势,笑咪咪地跟周围地员工们拱手拜年。在刘升的提醒下,登上厂大门的警卫站台上,向周围的员工们喊道:“去年,我们厂圆满完成了计划任务,大家都过了一个好年儿!今年,我们要再接再厉,再上一个新台阶。爆竹迎新,预祝我们盛京机械厂,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准备,点爆竹!”
这种情况下,点爆竹的人,必须要是专业的,如果大伙七手八脚的从边缘开始点燃爆竹,那先跑进里面的人很有可能被炸成爆米花。
“轰,轰,轰!”随着几声巨型二踢脚腾空爆炸之后,地面一串串上万响大地红“噼噼啪啪”地开始嘶吼,广场上那种淡蓝色地硝烟云雾从地面砰然升起,经久不散,慢慢地,已经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这场爆竹迎新,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直到回到办公室自己的座位上,刘铭的耳朵仍旧处于罢工状态,近处声音嗡嗡作响,而窗外厂门方向,一响一响地闪光雷却能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你说什么?分科室!?”刘铭大声地问毕楚楚,他以为自己耳朵真的出毛病了。
“我靠,你要死啊?小点声!”毕楚楚逼急了,随手扔过来一本图册。
刘铭好容易恢复听觉之后,又从王旭峰那里得到确认。“现在只是听到其他科室在传,院里还没有开会正式决定。”
“哎呀,科室气氛这么融洽,这时候拆分,不知道这领导咋想的。”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放到我们小小地科室里啊,一样适用。”
“看这个样子,咱们哥几个也悬那。”陆战道。
刘铭无所谓道:“再拆也拆不坏咱们一起摸爬滚打的交情啊!怕个六!”
“恩,老大这话说到哥们心坎上了。”王旭峰赞道。
“话说,如果分科室的话,是不是有人会被提成二室主任?”
“那还用说?不知道谁会被提拔。”
果然,在生活中谣言从来没有不攻自破的,而是给未来的事实做阶梯的。设计院这边的变动还没有开始,总厂那边地一连串人事调度却已经悄然展开,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销售处副处长王兴国,调任制造一公司担任分厂长,正处级!三年不到,从副处到正处,这进步速度,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天,陆院长领着输送室地设计师们开会,而令人玩味地是,穆秋因病未能出席。
“……有鉴于厂内设计任务上量,院领导班子决定,由穆秋同志继续担任输送设计一室主任一职,由巩宁襄同志担任输送设计二室主任一职,由徐翠华同志,担任设计二室副主任一职。”
“谁?”台下一众设计师听到这两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