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如此,现在,应该还是如此。
萧如是就仿佛在审视自己的后花园。
一个人漫步前行。
直至来到李家门口,她方才驻足。
李北牧在收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出来迎接她。
萧如是在任何国度的任何场合,都值得当地的一号出面迎接。
哪怕是在帝国,也是如此。
古堡在帝国政坛,是拥有极大影响力的。
因为他们的黑暗势力,因为他们的财富,都达到了足以动摇帝国政坛的高度。
哪怕是帝国明面上的一号,也对李北牧是非常客气的。
而这,何尝不是薛老顺利转移权力的因素之一?
当帝国一号需要对李北牧客气的时候。
整个帝国,也不会不敢对华夏太过放肆。
至少,表面上会给予尊重。
这个看似不着痕迹的因素,也在影响着薛老的决策。
哪怕李北牧这个第一人,或许当的并不会太长久。
薛老知道,李北牧也知道。
但至少现在,薛老满足了李北牧。
也实现了他多年的愿望与野心。
李北牧在见到萧如是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怎么进红墙也不打个招呼?”李北牧走上前迎接。
“你是觉得我唐突了。还是坏了你的好事?”萧如是反问道。
“都没有。”李北牧摇头。“只是有些意外,你进来,居然如此低调。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低调的时候,我还是会的。”萧如是说道。
“进屋喝杯茶。”李北牧邀请萧如是进李家。
萧如是也没客气。
进屋后,她品了一口茶,皱眉说道:“回头让人给你送几块茶饼。你这生活品质太有问题了。”
“那我就先谢谢了。”李北牧笑了笑。说道。“这次进来,有什么想做的?”
“进来看看。”萧如是随口说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儿。”
“也就是说,你这是专程来监督我的?”李北牧毫无征兆地问道。
“有薛老在监督你。用不着我。”萧如是说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北牧微笑道。“毕竟薛老已经闭关了。”
萧如是摇摇头,抿了一口粗糙的茶水:“他闭关,只是为了等待最好的时机出关,而不是真的什么也不做了。”
“也就是说,薛老随时有可能收回赋予我的权力?而我,也有可能跟我弟弟一个下场?”李北牧很随和的问道。
“那倒不至于。”萧如是摇头说道。“第一人就是第一人。但第一人,是有机会被打倒的。第一人,也不是真的无敌。你说呢?”
“我在努力。”李北牧说道。“我也希望可以在这一战,找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
“薛老防着你。也并不是真的完全对你放心。”萧如是毫无征兆地说道。
这话本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可能让李北牧不高兴的。
可他非常地坦然,丝毫没有因为薛老的防着,而有所动怒。
相反,他抬眸看了萧如是一眼:“那你呢?”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萧如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做了几十年的邻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那就够了。”李北牧点点头。“而且我个人以为,楚殇不会在这之前现身。”
“那要看你是否动作够快。”萧如是说道。
“我已经在努力提速了。”李北牧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两口。
“那就好。”萧如是淡淡说道。“做完你应该做的事儿。你才有时间和精力,乃至于资格,去做你想做的事儿。”
“不打算去见一下薛老?”李北牧微微点头,随即问道。
“没这必要。”萧如是说道。“等薛老什么时候想见人了。自然会现身。”
“他或许不愿见别人,但见你,他不会托大。”李北牧说道。
“我不喜欢强迫人。”萧如是说道。“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但你在强迫你的儿子。”李北牧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那不是强迫。”萧如是说道。“我是想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不会输给楚家人的男人。他应该能够体会我的苦心。”
“楚河呢?”李北牧问道。“要见一见吗?”
“他是什么人?”萧如是反问道。“我有见他的理由吗?”
楚河,是他楚殇的儿子,也是他楚云的亲弟弟。
但和萧如是,却没有任何的关系。
萧如是为什么要见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李北牧听懂了萧如是的反问。
当下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抽了一口烟,李北牧抿唇说道:“你过来就在我这儿坐一会。我觉得楚殇可能会不高兴。”
“你怕他报复你?”萧如是眯眼问道。
“我不怕。”李北牧微笑道。“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会找他。”
“他没那么小心眼。”萧如是说道。“他如果真这么小心眼,也不会允许我和你做三十多年的邻居。”
“另外。”萧如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也没任何资格,来干扰我的生活。你说呢?”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对抗楚殇
李北牧微微点头。
他当然知道楚殇不会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如果真的小气,或许他这个古堡第一人,当年也未必当的成。
喝了口茶,李北牧缓缓说道:“你估计,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估计不了。”萧如是摇头说道。“我至今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但他能让楚河回国,并住进红墙。我想,他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的行动,就是要反对楚云?”李北牧问道。“他认为,楚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他认为楚河更合适。”萧如是的眼中,闪烁着寒光。
这是让她极其不满的态度。
和别人生的儿子,就是优秀的,就是出类拔萃的。
萧如是的儿子,就难成大器,难堪大任?
萧如是很不高兴,甚至愤怒。
但她冷漠地接受了楚殇的所有态度。
并会给予反击。
她一定要让楚云成为第一人。
成为红墙内最有权势的男人。
而楚云,也并没有反对这样的决策。
甚至,非常赞同母亲的态度。
母子连心,做任何事儿都不会太困难。
至少萧如是是这么认为的。
“你了解楚云的心思吗?”李北牧反问道。“你觉得,楚云愿意和他的父亲为敌吗?”
“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他楚殇反对我儿子吗?”萧如是问道。“我们从没想过与他为敌。是他自己,在不断地找麻烦。”
消失就消失了。
哪怕消失一辈子,不好吗?
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站出来反对儿子?
你楚殇这辈子也没为你儿子做过什么。
一出来,就要阻止你儿子。
你真不配当一个父亲!
当然,不配当父亲,只是针对楚云。
对楚河,他还是极好的。
该教的, 都教会了。
楚中堂也给她分享过。
楚河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是个强大的年轻人。
不论是武道境界,还是个人的综合素养,都非常的出色。
出色到楚云,也占据不了任何优势。
要知道,楚云这些年的经历,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够比拟的。
但楚河却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明显比楚云更加适合当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而他之所以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是谁教导的?
是楚殇亲自指导的。
否则,谁敢想象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能拥有异于常人的一生?
能拥有比楚云更强大的综合实力?
要知道,楚云在年轻一辈,哪怕是在红墙内,也是拔头筹的强大存在。
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楚河,却拥有比肩,甚至更胜一筹的实力。
这些年来,楚殇对楚河的教导,可以看出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又付诸了多少心血。
啪嗒。
李北牧点了一支烟,抿唇说道:“以我对楚云的了解。他很难真的把楚河当成敌人对待。”
“如果楚河已经把他视作敌人了呢?”萧如是反问道。
“那也并不影响楚云的态度。”李北牧直勾勾看了萧如是一眼。“你难道不了解你的儿子吗?他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个杀人狂魔,是个嗜血的疯子。可对待亲情,他一直很细腻,也很仁慈。”
“我会告诉他。只有赢家,才能走未来的路。输了,将一无所有。”萧如是沉声说道。“而且,薛长卿早就定性了。这不是一场只为自己而战的斗争。也是为了红墙,为了这个国家。”
“我相信,我的儿子是深明大义的。”萧如是放下了茶杯。内心无比的笃定。
李北牧了解楚云。
萧如是,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那些年,他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什么憋屈事儿没经历过?
如今。
如果有人想要挑战国家的权威,想要祸害国家利益。
萧如是坚信,楚云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不会心慈手软。
他曾是军部战神。
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兵王。
他会允许国家权威被侵犯,被践踏吗?
他能够接受,自己的亲人去祸害国家利益吗?
萧如是知道。楚云一定会挺身而出,不念情义地冷酷执法。
“希望他可以想通。”李北牧说罢,忽然苦笑一声,说道。“你儿子看似命好。也命硬。实则,他比谁都要过的辛苦。他这一生,并不轻松,也并不好过。”
“这或许就是身为楚家人,应该经历的一切。”萧如是目光平静的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李北牧微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你呢?”萧如是反问道。“你能接受被我儿子所取代吗?”
“一旦他上来,你就必须要双手奉出一切。”萧如是耐人寻味地说道。
“我拥有过,就不怕失去。”李北牧说道。“这些年,我拥有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我的执念,并不在此。”
“我只想堂堂正正地,打败一次你的丈夫。那个如神一样存在的男人。”李北牧斩钉截铁地说道。“至于别的,我无所谓,也不关心。”
他成为第一人。
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正面对抗楚殇。
至于成为第一人能够获得什么,他不在意,也不关心。
他不可能以一个小角色的身份,站在楚殇面前。
那也没资格去挑战楚殇。
现在,他贵为红墙第一人。
他相信楚殇不会轻视自己。也不会忽略自己的存在。
他要堂堂正正地,正大光明地,去挑战楚殇,并完成他这一生最大的夙愿。
哪怕失败,也无怨无悔。
“年纪大了。总是会忽然讲所谓的情怀。”李北牧抽了一口烟,端起茶杯说道。“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活到现在,终究想要放纵一回。”
两个故人喝茶聊天。
聊了很久,也聊了许多。
有少数人知道他们的碰头。
也知道他们会聊一些注定会影响红墙格局的内容。
但具体聊了什么,没人会知道。
或许会有人知道,比如薛老,比如楚殇。
但他们不会点破。也不会说出来。
萧如是离开红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
灯火通明的红墙,显得格外庄重,气氛,也是说不出的低沉。
她独自行走在城墙脚下。
老和尚如影随形,紧紧跟在身后。
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陪伴着小姐。
“这次进红墙,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萧如是随口问道。
“鱼龙混杂,格局复杂。”老和尚缓缓说道。“各路人马,也是蠢蠢欲动。”
“你刚才走了一段时间。”萧如是的思维跳跃性很大,很快就把话题落在了另外一件事儿上。“是去找楚河了吗?”
“也不算找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老和尚抿唇说道。
“感觉如何?”萧如是问道。
“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老和尚回答。
“哪方面不错?”萧如是问道。
“哪方面都不错。尤其是武道实力——”老和尚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有点看不透。”
“连你都看不透?”萧如是颇有些意外。
“毕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不透也正常。”老和尚缓缓说道。“他应该也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他是什么反应?”萧如是问道。
“他没有反应。他很正常地在那间屋子里活动。偶尔还会发呆。”老和尚说道。
“发呆?”萧如是停顿了一下,随口问道。“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老和尚怔了怔,忍不住苦笑一声:“我不会读心术,猜不到他的心思。”
“他在想楚殇为什么让他来红墙。来红墙的目的,又是什么。”萧如是说道。
“也许他就是在想这些。”老和尚微微点头。“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很单纯的发呆。”
“楚中堂说,他是一个既纯粹,又不纯粹的年轻人。”萧如是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老和尚说道。
“但符合我对他的预期。他应该是这样一个人。”萧如是说道。“在楚殇的教导之下,他也很容易变成这样的人。”
“为什么?”老和尚疑惑道。
“因为楚殇就是这样的男人。”萧如是说道。“纯粹是没有任何杂质。又复杂到没人能够看透。”
老和尚闻言,陷入了沉默。
良久地沉凝之后,老和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也忍不住必须去问的问题。